那是無依無靠的過去
雖然遠去
卻難以忘卻的存在
配點 (禮儀)
●
夜空下響起金鐵交擊之聲。
兩道人影猛地彈開。
是可兒和二代。
兩人相互拉開十五米左右的距離對視。擋在他們視線上的——
還是兩道人影。
一位是黑發在夜風中飛舞的人狼,糟屋•武則。
另一位,則是一頭銀發。
銀色的狼。其名為,
「——武藏阿利亞達斯特教導院,第五特務。涅特•彌托姿黛拉,前來討教。」
●
彌托姿黛拉跟敵人保持著三米的距離,稍稍屏住了呼吸。
她現在不敢輕舉妄動。要說原因,
……對方使用的武器,還是未知數。
就自己所見,敵人的兵器應該就是她雙腕上的裝備。
那東西的形狀跟自己銀鎖的方尖碑和母親的銀十字相似。
附著在她雙臂外側的,赫然是一對塔狀的十字架。
如果這武器的設計是參考了銀十字,那應該是一種打擊武器。
還是說,那是用來格擋有刃武器的、拐棍一類的東西呢。
不知道。
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
……速度上,是我這邊稍稍占據優勢。
雖然還不知道對方的全速如何,但至少自己剛才成功地阻止了她對二代發起的突擊。
總之,這是自己的一項優勢。直面充滿未知的對手時,一項優勢可以讓自己在保持警戒的同時又不至于弱了氣勢。這對戰術的制定很有意義。
仍是對視。
然後彌托姿黛拉注意到的,是對手的容姿。
說實在的,彌托姿黛拉對同族的事情知道的並不多。武藏雖然也有狼人與半狼,但人狼的話只有血統、混血程度統統不明的幾人,他們與普通的人類幾乎沒有區別。
和自己最親近的母親……估計她大概是個特例中的特例。就是說,她那樣怎麼可能會是正常情況。畢竟,兩個人之間的那個差異,大到讓人想象不出她們之間會有血緣關系。
這時,傳來了意料外的聲音。
·俺:『涅特!我看著,那邊那位也是人狼?』
·銀 狼:『Jud.!確實如此』
這點毋庸置疑。畢竟。
·銀 狼:『——她的瞳色,與家母和我一樣,都是野獸的金色』
她眼睛的形狀很好看。野獸的瞳孔怒張著,緊繃,但沒有絲毫僵硬的感覺。
「這樣哦」王應道。
·俺:『要贏啊』
聽到這話,彌托姿黛拉後頸的汗毛微微顫動起來。
這是關東解放當中,王下達給自己的第二個指令。
而且是明確的、要求勝利的指令。
「要贏啊」
——你不是一個人,我也與你同在。
這句話中包含了這樣的意義。
這時,喜美卡在自己情緒激昂的當上開了口。
·賢姐樣:『呼呼,彌托姿黛拉?除了尾巴搖的快之外,你還有什麼比對面強的嗎?』
·銀 狼:『喜美?——我話說在前面,那種揶揄的話對現在的我只會起到反效果哦?』
·賢姐樣:『真是的,我還沒有傻到連這都看不出來哦?所以到底怎麼樣?』
“Jud.”彌托姿黛拉一邊觀察敵人的腳步一邊緩緩地移動起來。對方也采取了同樣的行動。兩人于是對峙著畫起了圓圈。
在這平緩、但充滿緊張感的試探當中,彌托姿黛拉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銀 狼:『沒關系——速度上來說是我這邊更快一點』
「哦哦」,說話的是成瀨。
·● 畫:『對啊——畢竟,對面胸口的分量要足一點呢』
●
聽到對話,淺間饒有興趣地展開了望遠術式。
自己正站在停靠在江戶灣遺跡大橋西側入口處的小型運輸艦的甲板上。運輸艦周圍已然環繞著一片假想海,隨時都可以出航。
雖說出航相關的管理是由「武藏野」負責的,但進行初期加速設定的卻是奈特。她把大型的反作用力式加速術式排成左右兩列從艦頭一直鋪到艦尾,
「好嘞,我們這就算整裝待發啦。“武藏野”~!這回是往上開,所以要從後往前觸發術式來提供初速度。不過用力太猛會破壞假想海的,開動的時候注意控制下啊」
『Jud.、魔術的發動印章這邊就收下了。一定善用——以上』
如此這般,回歸武藏的所有程序都在有條有理順利統籌之中。
剩下的,只有贏下這一陣,然後把長岡•忠興帶回武藏而已。
但是——
·淺 間:『彌托……真的沒問題嗎』
·銀 狼:『怎,怎麼了嘛?』
彌托姿黛拉剛剛說,速度上是她更勝一籌。
確實,透過表示框看去,形成這一優勢的理由一目了然。那是因為──
·淺 間:『彌托你,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輸了啊……』
對方胸口的分量,已經贏了太多。
●
·俺:『哎呀,彌托最近也有在成長的,不用那麼在意吧?』
·銀 狼:『就,就是說嘛?!對吧?!我也沒有輸嘛?!』
·未熟者:『……但是按照這個說法,彌托姿黛拉君應該也會因為重量增加而速度變慢不是嗎?』
·賢姐樣:『說得對哦……而且,對手跟彌托姿黛拉已經這麼像了,搞得跟格斗游戲里的1p2p角色*一樣就沒意思了吧。如果再加上愚弟的話就成什麼了呢,淺間?』(*注:格斗游戲里面,如果兩個玩家都選擇了同一個角色,第二玩家的角色顏色就會改變以作為區分)
·淺 間:『誒?如果加上托利君的話,就是3p了吧』
·約全員:審議中
·淺 間:『不,不是啊?我在說游戲啊?再說了,不管怎麼想巫女都不會輕車熟路地講那種笑話吧?』
·賢姐樣:『科科科,但是赫萊森是1p愚弟是2p吧?』
·俺:『話說照這個講法,不是要變成我一對多了嗎?』
·賢姐樣:『哎呀愚弟,不喜歡嗎?』
·俺:『啊——,嗯,如果能對我溫柔一點的話……』
·現役娘:『——你會很溫柔的吧涅特!快點!快點舉手!快!像媽媽一樣!』
·銀 狼:『你在說什麼呀母親大人——!!』
·現役娘:『你還問我?!無論何時兩人都要處于戰斗狀態!這才是夫妻間的相處之道!才是丈夫與妻子!所以要極致的溫柔,對,堅決溫柔!你說是不是淺間神社代表!』
·淺 間:『誒?!——啊,嗯,是啊。嗯——就是這麼回事。要盡力而為』
·貧從士:『……我們,應該是在討論格斗游戲吧?』
·現役娘:『Tes.!是啊。說的就是格斗游戲啊?——廣義上的』
·● 畫:『——快點繼續。我想聽戰術』
·銀 狼:『我是在戰斗中啊——?!』
●
糟屋感覺對手的樣子有點奇怪。
……怎,怎麼回事?
自己的裝備,重點是戴在雙腕上的。
但是面前的敵人不知道為什麼,
……為,為什麼不看我的武器也不看我的腳步,只是一個勁盯著我的胸部?
這是為何?是要沖著這里發起進攻嗎?
·黑 狼:『那個,大家?難道說我的胸口有什麼特別明顯的破綻嗎?』
·6:『哈?糟屋是近戰派的啊』
蜂須賀的話似對非對。
近戰派,言下之意是身體周圍應該不存在破綻才對。
但這是只對于她那種武神操縱者才成立的結論吧。重騎士們與自己不同的是,雖然有在接受防禦方面的訓練,但還是依賴武神的自動防禦比較多。所以蜂須賀才會認為,身為近戰專家的糟屋應該能夠極好地進行自我防禦。
實際情況當然是不一樣的。
像現在這種與對手互探虛實的情況下,所謂破綻正如字面一般像是一處“破洞”。
比方說,觀察不及的時候。
比方說,出手慢了半拍的時候。
比方說,身體的平衡稍稍動搖的時候。
這本是非常微小的空檔。僅僅是身體的某一部分偏離了理想的動作,就會變成弱點。近身派的對決當中,相互之間經常可以觀察到這樣的「破綻」。
現在就是這種情況。
武藏的第五特務。水戶領主。人狼女王之女。
對于人狼系的自己來說,沒有比這更棘手的對手了。
更不要說,在戰斗方式的基礎技巧上,兩人的動作習慣簡直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肌肉強度和骨架大小也都在伯仲之間。
視野、嗅覺,甚至是味覺,想來也是極相似的吧。
故而
彼此之間觀察到的破綻,應該也都出在差不多的地方。所以,
「——」
……舉步維艱啊。
比想象中還要棘手。
從臂力的角度考慮,雙方都有一擊必殺的可能。
現在,兩個人都只是慢慢地畫著圓圈。
簡直就像爭奪領地之時,兩匹低吼著針鋒相對的狼。
「但是,」糟屋想道。
……就算這樣,自己也算是達成目的了。
●
糟屋的任務是對武藏的迎擊。
不過這不是單純的迎擊。是由二年級以上學生為主組成的房總半島壓制部隊和自己一同向前推進,以回收前往江戶方面的新人部隊。
這場仗對新人來說說不定會成為慘痛的經驗,但還是讓他們撤退下去,由高年級學生負責殿後。
現在,戰局的焦點正位于房總半島這邊。所以自己需要盡可能地阻止敵方突襲、進而拖延敵人的攻勢,然後加入對登陸房總的里見勢的追擊作戰。
這就是現在交托給自己的任務了。
每個人的心里都隱隱預感到了里見勢的到來——現在,他們可能正在不同于南邊毛利的路線上大舉侵攻著呢。
但是,沒想到還會碰上原本應該開往了訥德林根的武藏。
事發突然,根本沒有閑工夫去思考對策。
自己只有順勢而為。
以武藏的腳程,四個小時就能趕到諾德林根。而訥德林根的戰役是在早上六點開始,
……自己,要怎麼辦?
距離凌晨兩點已經過去不少時間了。武藏終在「賭桌」上亮相了。
訥德林根的戰斗恐怕一兩個小時就會結束。
也就是說,上午七八點的時候,勝負就要分曉。
要花四個小時才能達到訥德林根的武藏,三點就得出航。
時間早就轉過了兩點。余時幾何,糟屋自己也不知道。
當然,也沒有人敢打包票現在的情況不在武藏的計劃之內。就算如此,想要准時到場,一個小時之內,武藏必會有所動作。
三十分鍾?還是二十分鍾?
不論如何,只要自己在這里拖住武藏的腳步,就一定會對訥德林根的舊派起到幫助。糟屋思考著。
在對峙當中拖延到的每一分鍾,都有匹敵一次大軍沖鋒的價值。
……但是……。
糟屋仍然無法不在意。
為什麼眼前的這個人,只是一個勁地盯著自己的胸部看。
●
彌托姿黛拉觀察著糟屋的胸部。
……怎麼樣呢……。
那兩個物體,到底有多少重量呢?
對手的身高與自己相仿,假設武器的重量也差不多。
要說哪里產生了差異的話,也就只有軀干上附著的這東西了吧。
……只能是這樣呢。
胸部,無時不刻不在影響著身體的運動。
母親就是這樣。她不論干什麼的時候,都要專門加入「避震」的動作、或是用手壓住,有時甚至要用上專門的支撐部件。
在這一點上淺間和喜美也是如此。上課的時候總可以從側面看到淺間把胸部擱在課桌上*,看起來微妙的有種因為自重而稍稍被壓扁的樣子。自己總是戰術性地告訴自己,這是對桌上的有效面積的浪費,要寫卷子的時候也只能放在很遠的地方。(*注:然而因為托利一次無理取鬧淺間小學四年級就立下了不穿胸罩的承諾,加上她在那之前就已經為了提升拜氣而進行不說謊的代演,使得她在那之後,一·直·都·沒·有·戴·罩。當然設定上他們的緊身衣本身有從外部進行矯正的功能之類的)
但毋庸置疑,這樣的胸部,是很有分量的。
是的。胸部什麼的,只是累贅。
現在,自己正一邊窺伺著對手的破綻,一邊緩緩挪動著步子。
而做著相同動作的對手,每走一步胸部就會跟著晃動一下。
並不是左右搖動。左右搖會影響到攻擊動作,擋在雙手抬起的軌道上。
所以,擅長戰斗的家伙,基本都是上下搖的。
現在的對手糟屋也是這樣。慢慢地、上下挪動著身體。
她的胸也因此上下彈跳起來。
就像在波浪中起伏的船頭一樣。
但是,彌托姿黛拉想道。這樣的話,胸部下墜的時候不就會把身體給扯住嗎?
事實上,確實所有動作都會被胸部的重量給拉扯住。
也就是說,會產生一個難以向上攻擊或對上方進行防禦的時間段。
有破綻?
……並非如此。
重量下墜時會給到一個向下的加速度。特別是在身體前傾時,胸的重量所帶來的作用力會指向身體的前下方。
自己進攻的時候,對方可以順著胸部下墜的勢頭進行迎擊,這一點非常麻煩。好好的低位突進會被轉化為擒抱的纏斗。
那麼,自己是該瞄准胸部往上彈的時候出手嗎。
「——」
這個說不定行得通。彌托姿黛拉想道。
胸往上跳的時候,相當于有重物在身前頂上來。
不管要出手還是要前進,都會遭到胸部的阻礙。
到了喜美和母親的那個規模反倒該算是進入了巨乳防禦展開狀態吧。但眼前的糟屋顯然沒有那種分量。頂多跟二代相仿*。還不算太——真,真是的。我怎麼又要想到自己身上去了。我還在發育中呢,王也做了保證的不是嗎。嗯嗯,所以我再自信一點也沒關系的。所以──(*注:我不相信……是二代變大還是我眼睛業障重?)
·淺 間:『彌托!看敵人!!』
「誒?」
彌托姿黛拉的正面,銀色席卷而來。
●
加藤•嘉明一邊進行著機殼帚“白姬”的展開與調整,一邊眺望著戰場的天空。
南面,浦賀水道的空中儼然是一副打擊戰中的模樣。
西側天空中的敵方艦隊綿延不斷,隊列長度雖然已經縮短了近四成,但仍然蔚為壯觀。
這些艦列,正和狩獵館與武神隊從三浦半島發出的炮擊一起逼近而來。
大敵當前。
「前輩們的防禦戰打得不錯嘛」
鐵甲船的表現異常活躍。黑色的戰艦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受到過明顯的傷害,仍保持著格子狀的陣列對浦賀水道的西邊進行著掩護。
那個東西要怎麼樣才會被擊破呢?嘉明自己有時也忍不住做這樣的思考。不過,在這個問題上,指揮所和九鬼他們早就做了比自己多得多的功課,並一一制定了對策。
自己只要專心為指揮所制定的作戰做好准備,組裝好武器就可以了。
首先把要帶的都東西帶上,然後准備操縱類和射擊類的控制情報程序術式。在經過無數的訓練與實踐以後,自己已經總結出了幾套固定的預設模式,于是從小花兒、長槍和安治的臉等各種圖案當中選擇了一個星型圖案進行預設展開。
此時,一旁的“白姬”的全身流轉起青色的光芒。它發出悠長的呼吸聲,各個部位開始在重力控制的作用下滑行、轉動。
隱約可以看出它正在轉化為高速巡航型的細長機體。
就在她要開始進行細節的調整時,
·AnG:『──聽說螃蟹球被干掉了是真的嗎?!』
好像是安治。時隔許久的通信,第一句話竟然就講這個。
嘉明一邊思考術式彈要裝三發還是五發,一邊作出回應。
·喜 目:『與其說是被干掉了,不如說是盡力而為了啊,安治』
·AnG:『具體是怎樣?!』
·喜 目:『具體就是:右手放在頭頂、手肘朝外
左手手肘也朝外,舉到臉的高度,左手握拳朝內大幅彎曲,頂在腦袋上右手旁邊。——這就是神代流傳至今的「說笑的」的姿勢。』
·AnG:『真危險!我剛剛差點失速啊喜目醬!』
·喜 目:『腦袋清醒點了沒有?』
·AnG:『Tes.!非常清醒!』
「是麼。」嘉明應道。
·喜 目:『那就不要再擔心可兒啦』
·AnG:『嗯!那就誇誇!幫我誇誇他!』
「知道了。」嘉明說完就調整通信用的魔術陣,把對象切換到了可兒。
·喜 目:『可兒,安治說你干的不錯』
·螃蟹球:『啊,真是感激不盡!但是,那個!』
可兒的想法不難猜到。
·喜 目:『退下吧,可兒——這不是你能插手的戰斗』
因為,
·喜 目:『糟屋•武則……在瞬間爆發力上,她的戰斗力可是能夠超越福島的存在哦』
●
彌托姿黛拉第一次聽到了銀器的撞擊聲。
敵人想必也一樣吧。
那是自己為了防禦而展開的銀鎖、與敵人的武裝激烈碰撞發出的聲音。
雖然自己也與母親的銀十字有過交鋒,但那碰撞可還遠遠稱不上激烈。
現在不一樣。
自己和對手,結結實實地、激烈地碰撞在了一起。
自己這邊使用的是鎖鏈,而對方,
「……勾爪?!」
糟屋武則的雙手上,各延伸出三根利爪,撕裂了夜晚的空氣。
利爪長約六十公分左右。左右各三。從手臂外側佩戴的十字架型薄塔的尖端上展開。
彌托姿黛拉與對手的視線一度交彙,
「——」
然後拉開了距離。
確實是自己比較快。
彌托姿黛拉于是立刻采取了行動。她揮動鎖鏈走z字向前沖去。不斷地進行瞬發加速,擾亂敵人的視線。
一邊做出從左邊或右邊攻入的佯動一邊拉近距離,最後,
……直取正面!
這是假動作的假動作。
銀狼破風而進。
她往對手的懷里沖去。對手的武器裝在手臂外側,也就是說身體中央存在著死角。畢竟手臂外側的武器是攻擊不到拳頭內側的。
就算把雙手相交,爪型武器之間也會留下近十公分的空隙。擊中的時機就會相應地變慢,需要調整成特殊的姿勢來進行防禦。
考慮到雙方的速度差,這十公分是一段相當長的距離。
所以自己上了。
計劃是瞄准身體中線使用膝頂。這個動作可以與瞬發加速進行流暢的配合,在近身戰當中比某些不順手的武器好使得多。
立刻,敵人做出了兩個反應。
第一,向後加速。
她先把頭向前一擺,然後立刻刹住。這個動作,
……是瞬發加速……!
⑧BOOk.Соm
糟屋的動作與自己的有所不同。自己是利用全身力量前進,而糟屋則多出一個前置的反動。彌托姿黛拉感覺這個動作與母親在馬格德堡郊外演示給自己看的動作有說不出的相似。
前置反動的瞬間加速,雖然發動會比普通的要慢一點,但也有自己的優點。
這種瞬間加速,飛得更遠,初速度也更高。
距離就這麼被拉開了。
「唔……」
彌托姿黛拉于是不得不用指尖抓牢橋面、迅速進行第二次加速。
但就在將動未動之時,她看見了敵人的第二個動作。
彌托姿黛拉先是感到有風聲從左右兩側傳入耳中。
是什麼東西破風而來的、干癟而冰冷的聲音。
……這是——。
彌托姿黛拉身隨意而動。
她放棄了追擊,開始往反方向加速。
「……!」
她舒展剛才頂出的膝蓋,將後腳跟狠狠地踢在橋面上。
利用反動把腰以上的部分向後甩去。
——躺倒了下來。
●
這一瞬間兩人的動作,字面意義上地「交叉」在了一起。
銀狼像撞在了牆上一般突然整個人向後彈起傾倒。而黑狼畫出的銀線則是撕裂了空間,輕輕從兩側拂過了銀狼躺倒的軌跡。
是勾爪。
從黑狼雙手外側延伸而出的利爪,此時正向內側彎曲著,要把銀狼牢牢抓住。
這根本就是生長在手指上的、野獸的利爪才能做出的動作。
那不是普通的鋒刃。它的軌跡消除了左右的空隙,壓迫著內側的每一寸空間。
如果銀狼剛才貿貿然沖了進去的話,現在一定已經付出十公分誤判的代價了吧。
但是,銀狼還是察覺到了這一手。
她銀發一揚,便躲過了從兩側後方的死角所襲來的攻擊。並且,
「——」
重新拉開了七米的距離。
不對。
是黑狼利用前撲的動作進行了反動。
比起銀狼,黑狼的加速又快又大幅。黑狼像是看准了這點,再次發難。
她向前逼去,要用雙手的利爪把下方的銀狼吞噬殆盡。
她的利爪于是震顫起來。雙手外側的十字架之塔展開,在排風的轟鳴聲中把銀色的利爪遠遠地送出。
「吠叫吧,“銀釘”」
不是單調的撲殺,而是在加速中沉下腰,左手從下往上、右手從上往下蓋去。
「……!」
面對銀爪的上下合擊,銀狼,
「——」
避開了。
她做出一個瞬發加速的駝背動作,由下而上的利爪沒能夠到胸部,自上而下的追擊也與下巴差之毫厘。
而且,銀狼還在往後倒下的勢頭當中送出了反擊。
右手一甩,朝黑狼的左側腹打去。
當然,光靠手的長度是夠不到的。她使用了武器。
「成實,干得漂亮」
被用銀鎖綁住、擲向了黑狼的,是——
朱紅色的顎劍。
●
彌托姿黛拉的攻擊當中沒有一絲猶豫。
她十分了解同族的危險性。這是出于對自己實力的自負,以及在與母親交鋒當中得到的經驗。
這個對手很強。如果可以的話,要盡量在這里把她打倒。
王大概也抱著同樣的想法。所以自己在這里不能輸,連平局也不在接受范圍內。
所以彌托姿黛拉才從右手邊給出了那一發。
用顎劍打出的水平攻擊。如果打中的話,不說腰斬,至少可以把身體切開一半。
但是,彌托姿黛拉看見了。
敵人那巧妙的手法。
對方利用剛剛揮空的左右手腕進行聯動,右手一轉一擲,把左手攤平朝外一撥。
一聲脆響,左手就沖著飛來的顎劍架了過去。
銀色的十字架之塔橫向打在顎劍上。
白色的火花飛散,沖擊一下子傳遞到彌托姿黛拉的指尖上。
顎劍被彈開了。
立刻,彌托姿黛拉產生了一種直覺。
沒有任何攻擊的前兆。與這個敵人交手不過數分鍾,對她的手段更是完全說不上熟悉。但是,
……要來了!
在這至近的距離當中,敵人別開顎劍的左手被彈成一個朝內的角度。
而右手,則是剛剛撥開左手、處于稍稍向下的狀態。看到這個情形,彌托姿黛拉頓時明白了敵人的下一次攻擊。
她于是行動起來。
她放開了顎劍,立刻把腰向下沉去。
「——!」
剛剛完成這個動作,就有勁風從她頭頂刮了過去。
是左右合擊。
●
糟屋感到自己沖著對方顏面打出的組合攻擊被躲開了。
……失策了?!
失策之處,不在于攻擊沒有命中。
而在于彈開顎劍的方向。
沒了顎劍,對手就失去了迎擊與抵抗的能力。
會選擇躲閃也是意料之中。
所以正確的做法應該是向下彈開或者直接接住。至少不應該給敵人提供“放開顎劍”的選項。
這樣的話,敵人的身形就會被顎劍牽制,從而難以快速閃避吧。
自己還不能完全把握戰斗的走勢。
……真是的。
自己沒法像清正和福島他們一樣。
要是看到自己的戰斗方式,那兩個人肯定會說「氣勢逼人是也」。一言以蔽之,就是“打就完了”。
確實,自己的戰斗方式可能是過于隨性了。但自己速度也有、臂展也夠。這種優勢下讓了先手總感覺有些浪費。
但是,這樣的心理總會造就剛才那樣的失誤。
所以自己從前線退下,在訓練或者前往各地解決糾紛的實踐當中磨練了戰法。可是──
「唔……!」
對手果然還是太強了。
自己的雙手伸出,勢頭已盡。而對方則是壓低了身子伏在這條左手的下方。
視線被左手和裝備擋住,根本看不見死角里對方的動作。
當然,這對對方來說也是一樣的。
她的視線應該也被自己的左手擋住,什麼也看不到、什麼都做不了才對。
那麼,自己應該如何應對呢?
糟屋往低處飛起左膝。
同時,她迅速拉回上半身抵消沖勢。這樣一來要是對方從下面發起攻擊,自己就能夠後撤避開。
左膝也可以變招,往更高的地方踢去,甚至在達到膝蓋高度後還能順勢伸展轉為下踢。現在要注意的就是腳不要被抓住,
……然後做好後退的准備……!
就在她剛剛這麼想的那一瞬間。
敵人向前逼了過來。
銀狼壓低身體,緊隨著剛剛開始收回的自己的左腕一起往懷里沖來。
雖然敵人在這種屈身前進的姿勢下,無法使用瞬發加速。
她只是輕飄飄地走近了一步,卻給予了糟屋巨大的壓力。糟屋緊張起來,她明白,萬一自己被敵人抓住,那麼勝負便會在那一瞬之間定下。
不過,還是自己快了一籌。
容易被抓住的膝蓋和左腳,已經收了回來。
接下來便是後腳跟在橋面上重重一蹬,使出帶有加速的後撤步。
本該如此。
「……
!?」
糟屋產生了一種「橋面變高了」的奇妙感覺。不,實際上橋面就是比想象中的要近了一些。
腳跟蹬住的位置,明顯比正常要高。
後撤步的動作就此變形,她的腰身產生了搖晃。啟動瞬發加速需要的“身體軸心”遭到了破壞,加速只得失敗。
連感歎自己失敗的空隙都沒有。糟屋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浮了起來。
然後糟屋看見了。
自己奮力踏出的腳下,拉著一條銀色的線。
是銀鎖。
銀鎖從銀狼的右手上射出,延伸到自己的腳下,鎖鏈前端的臂爪緊緊地摳住了橋面。
而自己踩住的,不是橋面,正是這根鎖鏈。
糟屋這才明白剛才彌托姿黛拉向前逼近的用意。
……她是在用身體掩飾這條鎖鏈的動向……?!
●
糟屋理解了敵人的戰術。
敵人從沒想過要抓住自己。
她的目的一開始就在于破壞自己的平衡,誘使自己發動瞬間加速,然後失敗。
如果只是用鎖鏈的臂爪擒住自己,那麼自己既可以回避、也可以反踢一腳。如果選擇使用鎖鏈纏住自己的話,作為膂力相當的兩人,用手的對手肯定勝不過用腳的自己。
但是,沒想到敵人還能用它來破壞自己的落腳點。
身體因為失敗的後撤步而漂浮起來。
一瞬間,糟屋看到銀狼身子彈起,保持著右側鎖鏈牢牢抓地的狀態,反身一仰,同時手臂朝左一揮。
而左邊的鎖鏈,正從她的背後把某樣東西飛快地向前拉了過來。
那東西畫出一道弧線,落回了主人的左手之中。
是之前松手拋下的顎劍。
她把自己先前握在右手、又往右邊拋出的顎劍,繞了一圈用左手從背後撿了回來。
以敵人左手作為遮蔽成功拾取顎劍,這是只有以鎖鏈為武器才能做到的動作。
她本人的攻擊手段,應該就只有運用狼力的近身格斗與臂爪的握擊吧。但是她卻活用鎖鏈、發動了單人所無法做到的攻勢。
簡直像一個狼群。
而那匹銀狼,正是狼群的首領。這時她親自帶頭,要踐行新的戰術。
她用手指拉住之前一直釘在橋面上的右側銀鎖。
瞬發加速。
在銀鎖強有力的牽引下,她的身體往右邊沖去。並且,剛剛取回了顎劍的左手往回一收,
「……」
也得到了這次加速的加持。
右腕、軀干和左手。
三段加速之下的一擊,沖著漂浮在半空中的自己殺來。
眼前只有一片高速的紅色。顎劍畫出的弧線已然超出了視覺能夠捕捉的最大速度。
軀干中央偏上的部分傳來一股涼氣。這是自己感受到的,名為「殺氣」的未來。
但是,糟屋做出了一個決定。
用右手迎擊。她揮出「銀釘」上延伸出去的三根利爪,
狠狠地敲了下去。
然後碎裂。
對方的揮劍又快又正。
三根銀釘被徹底削斷、破壞。右手上傳來像是指甲被小刀切開般的順滑觸感。
失去了右手的武器。
但是,爭取到了一點點的時間。
然後糟屋動了起來。不,是已經動了起來。
憑借快速的反應能力與動作能力,自己常常可以在戰斗中抓取到空白時間。托這個福,自己剛才得以在進行防禦的同時做出應有的反擊。
是左手的銀釘。她重新展開精煉釘爪用的十字塔,
「——射穿她,銀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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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托姿黛拉感覺自己視野右邊有風吹來。
並不是用看的。自己的雙眼正死死盯著眼前的敵人。
視野右邊感受到的,是某種想象。想象當中,視野之外,一個巨大的什麼東西正往這邊扣了過來。
……那是——。
某種似曾相識的東西。
是敵人的左手。其延長線上則是銀色的爪。想是那三根釘狀的利爪,正朝自己這里飛來。
不對。
左手上十字塔的形狀產生了變化。其射出口現在合三為一,十字架的位置也往後滑動了相當一段距離。
跟銀十字的打擊展開很相似。
但是,本來應該射出釘爪的塔中,
……還有這種事——。
射出的是某樣只存在于想象當中的東西。
那東西狀如長釘。
從許久以前開始就用于貫穿神魔、加以封印的楔子。
十字塔中現在射來的東西與其別無二致。
長度不下兩米的巨釘,正從敵人的十字塔中射來。
那不是射擊武器。而是用來把銀釘作為貫通武器擊出的打樁機。
駭人的巨響傳來。
金屬鳴叫著轟向了自己軀干的左側。
「……?!」
自己剛才揮出的顎劍的確很快。
但它也反過來剝奪了自己“回身”的時機。現在,就算把對手的腦袋給切下來也停不住這發銀釘。彌托姿黛拉明白到,繼續下去只會兩敗俱傷。
……這樣可不行。
彌托姿黛拉當機立斷。
她再次放開了顎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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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托姿黛拉選擇了回避。
她沉腰低身。然而這還不夠。
「銀鎖!」
她右手扯住釘在地面上的銀鎖,又把左手的銀鎖拴在腰際,然後把自己的身體向下一拉。
以像在墜落一般的勢頭往地面沉去。
立刻,銀色的樁子以毫厘之差,拂過自己的臉頰,往自己身後飛去。
躲過去了。
那就不用再往下沉了。
當然,自己現在手無寸鐵。但是,
「——!!」
彌托姿黛行動了。
……這家伙……!
自己必須要對剛才對方行為當中的某個部分表達拒絕的態度。
在這場關東解放當中,身為里見方的有關人士,身為代理吾王的騎士,在這件事上,必須要表示堅定的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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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屋知道對手回避了她的攻擊。
沒打中。
自己都做好了兩敗俱傷的覺悟,敵人卻不干了。
“這算是逃過一劫了嗎”
就在她產生這個想法的瞬間。
「……啊」
還是敵人更快一些。
她一下子跳入自己的懷中。
當然,是以手無寸鐵的狀態。但是對手的格斗技巧極為豐富,配合人狼的臂力甚至可以空手打出致命的攻擊。
而自己這時候還剛剛准備著地。靴底算是碰到了地面,但身體還在空中飄著。
敵人就在這個節骨眼上逼至近前。她生氣地挑著眉毛,然後,
……要來了……!
就在糟屋剛剛產生這個念頭的時候。
皮膚上傳來了尖銳的痛感,伴隨著一聲脆響。
是左邊臉頰。自己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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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
落地以後,糟屋的膝蓋重新感受到自己身體的重量。
她很意外。
兩人正在進行激烈的戰斗。而剛剛那可是性命攸關、最最要緊的一瞬間。
但敵人她卻,
……扇了自己一巴掌……?
正是如此。
那是非常無力的攻擊。雖然能夠讓人感到痛楚,但缺乏殺傷力這一點是不爭的事實。只會在吵架或者訓誡的情況下使用。
為什麼,敵人要在現在這種情形下,使用這種招式?
並且為什麼,戰斗中的自己,會如此迷惑不解?
一眼看去,敵人就站在自己的正前方。揚著眉毛,用銳利的視線緊盯著自己這邊。
現在是戰斗中。
敵人當然不會是全無防備。她的站姿十分自然,無論何時都可以發力。但是,
「為什麼……」
她並沒有繼續進行攻擊。
相對的,自己也不知怎的,停下了身體的動作。
而且仔細一看就可以發現,身邊的一切都停了下來。戰士們不分敵我,都停下了動作,把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自己這邊。
大概敵人剛才的行為就是有這麼出人意料吧。而他們又從那樣的動作當中看到了什麼呢?
緊接著,銀狼嚎叫起來。
「嚕」
她對著天空張開嘴巴,「喔、喔、喔」地嚎叫起來。
狼的、同族的咽喉當中泄出的咆哮,震動了夜晚的空氣。
敵人擺擺頭,這叫聲就撕開天海的界限遠遠傳出。然後,
「……!」
銀狼氣勢洶洶地朝這邊看了過來,開口說道。
「——武藏副王,葵•托利麾下第一騎士,涅特•彌托姿黛拉,代理王的意志,在此宣告!」
鏗鏘有力的話語從正面席卷而來。
「——你剛才那企圖同歸于盡的戰術!是對殞命里見、
守護了我等武藏、並與敵人壯烈訣別的里見之長,里見•義賴的侮辱!你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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