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下 第六十八章『屋簷下的聆聽者』



這個嘛

我們好好

談談吧

配點 (有些在意)



在澡堂里,成瀨背靠著更衣室的牆壁,朝著淺間的方向舉起了筆。

這一動作的意思是“好吧”,然後成瀨說道。

「畢竟說不定可以作為素材來用,也能成為各式各樣的伏筆呢。

雖然還有巴禦前說不定是反曆史再現派這樣的曆史懸念在,但姑且作為我趕稿時聽的神啟廣播的替代品,說來讓我聽聽吧。」

“說的是呢”,這樣說著的淺間站起身來,打開了表示框。

•淺 間:『托利君要不要也來聽聽巴禦前的事?』

•俺:『畢竟是個看上去有些故事的姐姐呢。該不會是那種一會兒自己傷心,一會兒弄哭別人的人吧?』

•● 畫:『那也沒什麼吧。尤其現在她已經是靈體了,說到底還是積極向上的吧。畢竟經過這樣那樣的事情後,她依然還打算留在現世啊』

淺間抬起頭,看到成瀨一臉苦笑。

「這是為我提供素材的謝禮喔」

「成瀨,你的情緒高漲得簡直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呢……」

「Jud.,畢竟剛才讓我看到了不錯的資料」

“是是是”,淺間點了點頭,舉起了表示框。

•淺 間:『那個,聽我說哦?我們就從巴禦前身上的謎團,或者說她身上的違和感開始講吧。』

•俺:『難道她的胸是假貨?』

•淺 間:『不,據我觀察那是貨真價實的。該說是個人經驗嗎,那只有有過相同辛苦經曆的人才會有的動作之類,還有能看出她有在努力維持平衡——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 畫:『要真是那樣就讓人吃驚了啊……』

說著“哎呀”接上話頭的淺間看著一旁,赫萊森的雙手正作出沒有頭搭配的雙手托腮動作,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淺間接著說道:

•淺 間:『這也是和巴禦前的丈夫,人稱木曾殿下的源•義仲有關的事』



“那麼”,淺間說著滑動起表示框顯示的內容。

其中所記載的是曾給正純發送過的內容。

在與武藏相關的人物中,那些和曆史性,尤其是會讓涅申原幻想化的時代的人們,或者和神道有所關聯的人的資料是由自己來提供的。

而巴禦前,正是屬于這個范圍之內的人。

……那麼,時間緊迫,就直接進入正題吧……

•淺 間:『實際上,巴禦前是源•義仲的妾室。他的正妻則另有其人』

「這件事好像在哪里聽說過呢……」

雖然淺間很想回複“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但不出所料的感覺到一股熱量從頸部向上襲來。

最近自己也實在有些太容易臉紅了吧,是不是差不多該接受這件事然後習慣一點比較好呢……

•俺:『然後呢?那個叫義仲的,又和巴禦前有什麼聯系?』

•淺 間:『嗯。實際上,源•義仲是有兩名正妻的。』

•● 畫:『他可真行……他那兩名正妻都是些什麼樣的人?』

•淺 間:『……這個嘛,這話說來就有些麻煩了。源•義仲是信濃出身的對吧。他在進京的時候,迎娶了一名正室——』

然而,根據聖譜記載,後來發生了這樣的事。

•淺 間:『最終,被賴朝和義經雙方勢力逼到了絕境的義仲在逃亡途中,對巴禦前說了這麼一句話——“我有些不放心那個被我留在信濃的老婆吶”』

•● 畫:『……京都的老婆是因為時代流行而娶回家的當地情人什麼的還真是輕浮呢』

•俺:『話說,這第一個老婆又是誰啊?』

•淺 間:『關于這一點並沒有相關記載呢。根據聖譜記述也只有平家物語中有一節記載了那樣的內容。至于具體是誰並沒有任何定論。』(*注:關于源平合戰的史料其實相當稀少,最著名的就是平家物語,但畢竟平家物語算是帶有相當成分創作性質的文學,所以有些東西在發掘出更有實證價值的史料以前是很難下定論的。)

“但是”,淺間說道。

關于現在的巴禦前,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如果將其轉換成語言就是——

•淺 間:『現在的巴禦前,自稱源•義仲的妻子對吧……』



「啊,這話說來可就麻煩了」

巴禦前坐在長凳上,一邊將拿出來放了許久的茶點塞進嘴里,一邊說道。

「木曾•義仲並不算是本人正式的夫君」

「Tes.,我知道」

「你調查過了嗎?」

聽到巴禦前頭也不回的問話,克里斯蒂娜將袖口擋在嘴邊微微一笑。

「畢竟我平常就在收集並整理過古今中外的各種情報的嘛?」

「既然如此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了——你就當是在和當事人確認情報就好」

聽好了。

「根據聖譜記載,他的正室有兩個人。

……其中一人是據說被他留在了信濃的女人。

另一人則是義仲為了被京都政權所接受而娶過門的關白*之女,一個名為伊子的女人。」(*注:日本朝廷官職,平安時代是由天皇的舅舅或岳父擔任,等新一任天皇繼位之後則轉任攝政。後來雖著武家政權興起,京都貴族權力衰弱,就逐漸沒有這樣的強制,畢竟豐臣秀吉也當過關白,但地位上很高這點依然沒有變化。)

「……Tes.,伊子她在義仲大人死後——」

「關于這個我們以後再談。但是——」

巴禦前話鋒一轉。

「你或許以為你自己很了解伊子,但關于這一點,你恐怕也沒有聽說過吧」

這一點是——

「原本,我和她是知心的朋友」



•淺 間:『——當時關于曆史再現的事宜就連聖連這一組織的存在都有些曖昧不清。因為重奏統合戰爭也還沒有爆發,神州方面的襲名者基本上都是由神道來進行管理的。所以在和泰衡女士會談以後,我向IZUMO哪邊解釋了緣由,在對方的同意下查閱了各種各樣的事情……』

而在查閱後,有一件事浮出了水面。

•淺 間:『義仲、巴禦前和伊子三人,應該可以說原本都是信濃出身吧……雖然有些地方還沒有追查徹底,但從三人前往京都的路徑基本相同這一點上來看,我想應該可以認為是准確無誤的』

•● 畫:『也就是說,三個人是一起襲名的?』

•淺 間:『這個嘛,情況就又有些複雜了』

淺間看著記錄說道。


•淺 間:『首先是義仲襲名。然後,他在信濃積累經曆時,伊子提交了襲名申請……實際上,巴禦前的襲名非常的晚呢。』

•俺:『因為她是個懶鬼?』

•淺 間:『請托利君待會兒過去讓巴禦前甩一巴掌……然後,巴禦前最開始在各個曆史文獻中,登場最早的是在平家物語,但那也已經是義仲的逃亡途中的事了。

但那時已經是義仲的人生接近最後的時刻了』

•● 畫:『那……那個改派代表在成為巴禦前之前的那段時間又干了些什麼呢?』

•淺 間:『嗯,這一點在當時的記錄中有記載。伊子身邊當然有配備侍女,或者說護衛』

那就是——

•淺 間:『——那就是後來的巴禦前。』



「聽上去好像是挺麻煩的人際關系,或者說襲名關系呢……嗯」

「嘛,雖然我本人也是這麼想的,但當時還覺得這關系挺簡單的呢。

伊子就像是我的妹妹。硬要說的話,我是負責規劃、武力與牽線的人,而伊子與其說是負責幫忙與提建議,怎麼說呢,總會有個跟班的角色的不是麼,她就是那樣的存在」

「啊啊,就是類似于瑪利亞和我的那種關系吧。」

在走廊的另一側,侍女一溜煙跑來跪倒在地上。

「夫人!在我即將離開的時候竟說出這樣的話,實在不敢當……!」

「……雖然我們的關系也沒到你們那種程度就是啦。不過說是自己的妹妹,但我們和義仲原本在信濃就是伙伴了」

但是——

「義仲襲名後,伊子也襲名了,兩人一起被召到了京都。

大家都知道伊子喜歡義仲,村里的長老也說義仲就算襲名了也還是個冒失鬼,需要一個能管住他的人」

「那個人就是

巴禦前?」

“Tes.”,巴禦前說著點了點頭。

「說到我呢,父母和長老都和我說“要是你也對襲名之類的有興趣的話就好了,總之就是個米蟲吧。

所以我就想如果多少能為他們派上一些用場的話,那就這麼辦吧」

因此,我在名義上作為伊子的護衛開始活動,在京都和義仲他們彙合了。

伊子在京都相當受歡迎,因為她被關白看中的緣故,讓自己得以活得相當輕松。

「……我在京都負責張羅好了兩人的婚事,結果最後自己也學會了京都的各種禮儀和規矩。然而,畢竟伊子已經出嫁,我也一度做好了回信濃的打算」

「在這之後又發生了什麼呢……」

“也沒什麼。”巴禦前說著聳了聳肩。

「在我為了挑選帶回信濃的土特產而帶著伊子逛街的時候,伊子說了。

“如果沒有理由回信濃的話,那就繼續做我的護衛吧,求你了”」

「“求你了”……居然用了這樣的說法麼」

「Tes.,伊子說出“求你了”這種話來還是頭一次,所以我選擇了順從她的請求。」

那之後的生活便是平穩的日常了。

感覺像是多了對兒子兒媳一樣的婆婆一樣的每一天。

至于義仲,他性格上就是不可能墮落的一類人,因此三人的日子也過得相當安甯。

但是,聖譜記述的期限卻在一天天逼近。

……真是件無可奈何的事情呢。

「京都的人們根據解釋,想要將義仲的勢力收編到京都中。

他們策劃了把京都的重要人物二重襲名給義仲,以便阻止賴朝和義經雙方勢力爭斗的計劃。當然也有認為這會是雙贏結局的想法在內」

「的確,這樣一來京都既不會荒廢,對賴朝與義經的雙方勢力而言……在某種意義上,也能將力量更集中在日後的戰斗中吧。嗯」

「……當時,我還沒有想過那麼多呢」

「那麼就當是現在在這里學到的就行了吧——但是,這種講和的設想最終怎樣了呢?」

這點已經可以根據結果逆推出來了吧。

「——這個想法,在某個時候突然間全盤破產了。」



•淺 間:『根據神道這邊的留下來的記錄來看,此時,以擔任伊子的父親角色的松殿•基房為首的重臣們向帝進行了報告。

當時,由于神州的曆史再現基本是由神道這邊來進行整合管理的,他們向帝報告了自己將對京都與後來的鐮倉時代的曆史再現的基點部分進行解釋一事』

(*注:老實說川上在對神道的解釋上有點打安全球的感覺。不過這種選擇我個人覺得挺不錯的。神道本身是一個內涵比較空的宗教,甚至有些人不把它當做一種宗教,而是一種信仰或祭祀儀式而已。所以早期神道就是大和朝廷基于政治理由將各種周邊豪族的祖神、祭神給收編進去的神話體系而已。所以說在境界線故事里面,將神道組織或神道勢力理解為大和朝廷=最基本教義派的日本人,我認為也不算錯。)

•● 畫:『為什麼是向帝報告啊?我記得自打黎明時期開始,帝不就已經不再插手世俗,和環境神群卿卿我我去了麼?』

•淺 間:『啊,所以基本上那些大人物們也是第一次謁見帝呢。畢竟,必要事項一般都是在名叫內宮*的地脈管理入口,由自動人偶代為傳達的呢』(*注:日文原文,內里,指天皇所居住的內宮。)

•俺:『那他們究竟是用什麼名義去見的帝?』

•淺 間:『嗯,實際上是源•義仲在叛亂中把法皇*幽禁了起來,怎麼說呢,還干了許多給皇族添麻煩的事,把整個京城攪和得亂七八糟。

雖說法皇們都是俗世的襲名者,但無論如何這畢竟也是太歲頭上動土的事。所以算是事先打個招呼,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的名義吧。這既是他們的本心,也是找到的借口,我是這麼認為的』(*注:指後白河天皇。日本皇室算是世界上最喜歡生前退位的皇室了。當然最初是為了在政治意義上回避由攝政、關白掌握的朝廷,自己退位成為上皇之後以上皇身份自己再另外組一個內朝的感覺來掌握權力。而退位之後出家的上皇則稱為法皇。日本在翻譯教宗上有段時間是用這個詞來翻譯的。)

聽罷,成瀨皺了皺眉頭。

……啊,成瀨她把的關果然有夠嚴格的。

真不愧是她呢。剛想到這里,淺間就在一片黑暗之中聽到被自己魔法陣光芒照亮的成瀨說道。

•● 畫:『這算什麼啊……什麼叫既是他們的本心,也是找到的借口?』

•淺 間:『是的……這與其說是有些不便透露的情報,倒不如說已經是即使寫入文獻記載里,說出來也會被懷疑是空穴來風的等級的那種曆史話題……』

•● 畫:『畫不畫由我說了算。』

那就安全了呢,淺間如此思索著開了口。

•淺 間:『義仲被討伐後,源平合戰正式拉開帷幕。由于平氏的緣故,帝的存在遭到動搖的事件就此發生。』

•● 畫:『你是指幼帝*在壇之浦投海自盡的事……對吧?』(*注:史實中的安德天皇。)

•淺 間:『基本正確。由于真正的帝其實正在陪伴環境神群身邊,所以那個所謂的“幼帝”其實是襲名者。想要動搖帝的存在,就必須更進一步才行』

那一步則是——

•淺 間:『投海自盡的幼帝——當時,在壇之浦和三種神器一起沉入了海底。

然後,那個,其中之一“天叢云之劍”直到最後都沒有被打撈出來』(*注:這其實已經算是曆史公案了。也就是號稱日本皇室象征的三項神器,是不是在這個時候就已經遺失,明治時期留下照片的三神器其實是在這之後偽造的東西之類的。)

•俺:『雨*叢云?』(注:日語“天叢云”中的“天”讀音與“雨”相同)

•淺 間:『既是天,也是雨。因為這兩種說法同出一源——你想不是有天津乞神令教導院嗎?他們對外宣稱在那所教導院里進行著祈雨等技術的研究。換種說法就是為了祈雨,就必須祈求上天……這樣的話題,在之前也提到過,你還記•得•嗎?』

•俺:『……畢竟是談過三次左右的話題,還是記得住的吧……』

其實淺間自己也是因為調查過這方面的問題才會記得的。

•● 畫:『總之,趁著死宅還沒醒趕緊推進話題吧。——那個“天叢云之劍”一直沉在水底不是很不妙嗎?』

•淺 間:『是啊。根據聖譜記載,義經小姐他們找遍了整片海域,雖然成功找到了另外兩件神器,也就是勾玉和鏡,但卻無論如何也沒能找到天叢云。所以這時候,記錄上關白他們便就相關內容的再現問題,去尋求了帝的指示。當然,這部分並沒有被當作正史,而當事人也都已經不在人世,所以並不能擺到明面上來說就是了』

8BoоK.Cοm


“但是,”淺間說道。

•淺 間:『這次會面之後,以關白為首的一干重臣們,決心遵守聖譜記述。

他們在制作了天叢云之劍的仿制品後,就仿佛忘了至今為止所發生過的一切那般,逼迫義仲赴死』



「——雖然並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事態發生了改變」

巴禦前回想著當時的情況。

「那時候,我正在義仲的屋里吃點心呢。直到那時候為止,我都從未在意過帝的存在,就算聽說關白他們去見帝的時候也只是覺得“大人物可真是辛苦呢”而已」

「畢竟總說帝從不插手俗事,會這麼想也是沒辦法的吧」

也是呢,巴禦前說著點了點頭。

「不問俗事。正因如此,關白他們也從未見過在那名為內宮的建築物深處和環境神群保持著接觸的帝。

而這次,那些人是因為發生了動搖京都和神州的大事,以及為了避免天叢云之劍的入水導致的麻煩前往內廷,在自動人偶的指引之下——」

那麼究竟發生了什麼呢。巴禦前心想。

自己所知道的,不過是他們決定遵守曆史再現的這一結果罷了。

「值得贊揚的,是決定討伐義仲的義經所展現出的決斷力吧」

「你是說義經公嗎?」

「Tes.,根據傳聞,那個女人聽說了事情的始末後,僅僅一呼一吸的功夫,就做出了這樣的發言。

“此乃吾之使命——吾乃人上之人,由吾一力承擔便是。”」

事到如今才覺得,義經是那種性格真是太好了。

畢竟,她在一切都告一段落之後,還纏著自己一段時間給讓自己解氣。

但是,無法知曉這樣的未來的我們,只

能委身于戰爭的洪流之中。

「離開京都時,伊子叫住我,說了這樣的話。

“——一直來真的是很對不起,巴禦前”」

「……巴禦前?」

「Tes.——雖然我被她這麼稱呼還是頭一次,但我馬上就理解了」

明明仔細一想就能理解她的真意,那時的自己可真是蠢吶。

「那時候,我笑著這樣回答她:“沒什麼好道歉的,我很開心啊”。而且,說到巴禦前,那可是義仲的護衛。所以,我又對伊子補充了一句話」

那時的自己身為姐姐,想在能干的妹妹面前耍帥。所以——

「就讓我把義仲,平安無事地還給你吧」

「哎呀……」

「我永遠忘不了伊子聽到這話後的表情」

「她很高興嗎?」

「怎麼可能」

巴禦前嘴角不禁露出了苦笑。當時的伊子的表情,既像是欣喜,又像是放棄了什麼一般。她流著眼淚,隔著一層鎧甲捶打著巴禦前的胸口,一個勁地敲打著,一次又一次。

「她說,姐姐是個笨蛋……但是,其實我唯獨對自己是個笨蛋這一點擁有足夠的自知之明,當時也就覺得啊果然如此嘛,結果證明我大錯特錯了啊」

到頭來,自己還是一頭霧水地安慰過妹妹後,踏上了戰場。

記憶里那是一場漫長的戰斗。

「雖然初期義仲取得了大勝,但他也知道我們畢竟已經注定敗亡,所以便建議大家叛逃。

既有遵從他命令的人,也有決定跟隨他的人,其中也有人是不幸脫隊的。

然後,在一場大戰過後我們的人馬只剩不到十人的時候,逃亡生活就此開始了。

要怎樣回到京都呢。伊子她還好嗎。在我思考著這些的時候,義仲突然這樣說了啊」

他說——

「“哎呀,怎麼說呢。——我有些不放心那個留在信濃的女人啊”」

「這是平家物語的一段內容對吧?」

沒錯。

「我還以為這是曆史再現的一幕,就作為巴禦前配合著他將再現進行了下去。

還記得當時我們正站在在山頂之上。我歎著氣,眺望著遠處某條街道的夜景,回答他說,是信濃的妻子嗎。」

“是啊……”義仲那時說著點了點頭。

「然後我又對他說:“伊子不是還在京都嗎。在信濃還有一個能比她更讓你掛心的女人嗎?”」

自己那時還咯咯地笑出了聲,因為本來自己是想作為同鄉的伙伴,像以前那樣稍稍捉弄他一下而已。然而——

「——義仲說出口的名字,卻是還在信濃的時候的,我的名字啊。」



「————」

巴禦前看到克里斯蒂娜啞口無言的模樣,也不知是該自豪,還是該自嘲。

至今為止,巴禦前都沒能明白。

「不是巴禦前的信濃的女人。完全搞不懂男人究竟都在想些什麼。

但是,那時的我總算還是理解了。我理解了為什麼伊子會在臨別之際向我道歉,以及為什麼伊子會乞求我留在京都繼續護衛工作」

那個笨蛋就會瞎操心,不要自顧自地覺得太過殘酷而貶低自己啊。

而自己,對這樣的笨蛋根本從未有過任何的想法。但是——

「嘛,我那根本就是惱羞成怒了呢。我揪住了義仲的領口,對他說你這人真是爛透了。這根本就沒有瞞過伊子的眼睛啊。」

「然後呢,他是怎麼回答的?嗯嗯?」

巴禦前看到克里斯蒂娜的反應,一邊想著“這人還挺樂在其中的啊”,一邊說道:

「他說:“那是自然的。畢竟——是我們騙了你啊”。

因為事實上真的是完完全全正如他所言,我根本無法反駁」

接著,自己又一次明白了從信濃時代到現在,他們兩人上演的雙重戲碼。

伊子渴求著與他在一起的立場。

而他則渴望著與自己在一起的立場。

明明伊子做出了以曆史再現為由而讓位的覺悟,結果自己卻是個大笨蛋。

「笨蛋有笨蛋的結局」

逃亡生活中,隊伍里基本都是男人。在無可奈何地打點家務之類過程中,自己和他的距離也逐漸縮短。畢竟是有著共同過去的兩人。在篝火旁邊聽他講起什麼時候開始關注起自己之類的話題時,自己聽著周圍人的起哄甚至生出了將眼前所見的一切砍個乾淨的念頭。

「然而,逃亡生活也終將結束」

當義經等人的追擊逐漸逼近之際,他這樣說道:


「逃吧。離開我,回到信濃告訴他們發生過的一切」

與聖譜記述的內容別無二致。而自己則是選擇了按照聖譜記述就此離開。

「但是道別之後,等我轉過身跑起來時,義仲又一次開口了」

他說——

“給你添麻煩啦。”

「……然後呢,巴禦前回答了什麼?」

「惱人的是,我並不記得自己回答了什麼呢」

想來是感慨到了極點吧。

既感覺自己說了點什麼,又或許什麼都沒有說。

話說回來,那時候自己又有什麼話能回答他呢。

「當我回頭時,我看到義仲和手下的幾個人一起做起了突襲的准備。

最終我成功逃離,並得知了義仲的陣亡。

我沒能做到什麼。只是隱姓埋名前往京都,想要再見伊子一面。

然而,在舉辦慶典之時我瞅准了時機見到的對象——」

巴禦前停頓了一拍。

「卻是一個名叫伊子的另一位姑娘」

「那是——」

「在我們離去之後,伊子她迅速地完成了諸多布置便去世了。聽說是病逝的」

根據聖譜記載,伊子別名冬姬。據相熟的侍女所說,她逝去時的模樣,正如她的這個別名一般,靜謐而又安詳。

「聽說是在信濃的時候落下病根子的宿疾,但伊子卻要求侍女不要告訴我——明明自詡她的婆婆一般的存在,我卻絲毫沒有察覺,被她徹底瞞了過去」

因此,我又一次明白了。

明白了為什麼義仲會遵從伊子的意願。

明白了為什麼伊子會將一切托付給自己。

也明白了為什麼自己會對此茫然不知。

是什麼都沒有注意到還自覺幸福的自己太愚蠢了嗎?

還是說,是兩個人對自己隱瞞了一切並贈予了自己一段幸福的時光嗎……

「失去之後才明白的事情反倒更多,就是這麼回事啊」

可惡。

「和伊子道別時的我之所以會誤解她的意思,是因為自己是個笨蛋吧。

某種意義上,正因為我暴露出了自己的愚蠢之處,伊子才會覺得“啊啊,我真是白操心了”的吧。不用多想也知道,她之後流出的眼淚,一定是在同情我這個笨蛋腦袋吧」

真是個能干的妹妹呀。但是——

「在和義仲道別的時候,我又是否回應了他什麼呢」

自己對伊子托付給自己的義仲說了些什麼呢。

時光荏苒五百年,就連回想起來都已經太遲。

「我一直堅信著一點。

我在那時應該是這麼說的——“沒有這回事”」

這不過是輕如鴻毛的一句話而已。但是,那應該足以回應義仲的想法。同時——

……那也是,我當時的真心話。

並不是同情。只是條件反射地覺得自己是這樣說的。

能溢于言表的心境光是這一句話已是極限了。所以大概就只說了這麼一句罷。

我真是個笨蛋吶。

「但是啊……巴禦前?這不是有你的話語傳達給了他的證據嗎?

因為義仲大人並沒有變成靈體呀。嗯。」

“確實如此呢”,巴禦前說著站了起來。

「既然義仲大人並沒有變成靈體,那就說明他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留戀。一定是我將那番話說出了口,他也感受到了吧。這件事,就該這麼蓋棺定論才對。

該不會是因為我什麼都沒有說,他所以自暴自棄地放棄了一切——我可不希望是這種最糟糕的情況」

“聽好了。”巴禦前摘下了帽子,審視自己後的這種清明的感覺,看來是說了些十分羞恥的話啊。但是——

「曆經五百年的時光,終于回首了我的往事——就讓我說一句吧」

但是自己只能選擇相信,相信自己多多少少做了些正確的事。

正因如此,自己在死後因為依然殘留著遺憾而成為了靈體,但這份遺憾與當時兩人對我的顧慮和他們所受的苦難相比起來,又是那麼的微不足道。

「你可不要走錯了路啊。當然,即使犯了錯,你也花個五百年的時間也多半能妥善處理就是了」

然後巴禦前深吸一口氣。

「聊完過往之後就要面對現實了——我之後就要奔赴戰場,但你還是多少考慮一下吧,克里斯蒂娜。

因為聖譜記述的緣故,你有可能會死吧。但是——」

但是

——

「應當傳達的想法,你是否傳達過了呢?好好想想吧,克里斯蒂娜」



淺間講完了大部分的內容。

……雖然後面的部分很多都不太明白,大多只是推測就是了。

•俺:『那位姐姐也是相當辛苦呢』

兩條手臂都點了點手表示同意。

周圍傳來一陣嗯嗯的呻吟聲,是大家起床的聲響。而淺間自己則是——

「啊,需要先祓禊才行……」

已經從鈴那里獲得過了許可。雖說將其稱作晨浴或許會略顯倉促,但還是去洗一洗吧。

只是,在淺間起身之時成瀨平靜地開了口。

「……里見也好,訥德林根也罷,不錯的素材真不少呢,我很高興」

然後——

「雖然里見的事是完全放手了,但訥德林根這邊可以話想盡量幫一些忙啊」

「……話說成瀨,你熬了個通宵沒有問題麼?」

「Jud.,我已經習慣了。比起這個你看」

四周的各位已經紛紛起床。雖然鈴被喜美緊緊抱在懷里是還能慌慌張張地在空中揮舞手腳。「喜美完全沒有要醒來的樣子,是因為改了設定麼,喜美……」



⑻ьOoK.сО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