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萬惡之源 九四章 沖冠一怒為什麼(上)

作出決定。立即執行。

吳小雨剛剛打完三個電話。耳邊立刻聽到了1A7489模擬出來的聲音:

“寄生體。給雜志社寫文稿。”

收到命令的吳小雨。趕緊將電話里的SIM芯片取下。塞回抽屜。重新坐回了擺著計算機的桌前。

然後。他操縱鼠標雙擊點開郵件收發工具。顯示屏幕中。馬上出現了一長列主題名稱各異。來源地址相同的郵件。

隨意點擊進入了其中一個之後。34級寄生體那雙漆黑瞳孔反射的圖象中。最顯眼的。自然是最後那行加粗加亮的文字:“附言:若下次投稿內容能在拷問及刑罰之外的領域另有創新。本雜志社將不勝歡迎。”

又要創新……這次該寫什麼了?

這個問題。耗費了吳小雨整整一秒的思考時間。

一秒之後。吳小雨雙手搭住鍵盤兩側的邊緣。手臂手腕手指一齊發力。立刻。可憐的鍵盤上下翻轉。變得底面朝上、外殼脫落。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出廠時絕不可能存在的細小電路。

吳小雨又略一沉吟。很快就將十個指頭放到了電路上。開始快速地滑動。小說整理發布于

和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樣。吳小雨的動作。幾乎無法用肉眼看清。顯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符們。成排成排……不。成頁成頁地從白色背景中跳出來。它們幾乎是同時出現。難以分辨出先後順序和時間間隔。

比起按鈕式鍵盤。電路式鍵盤的靈敏程度更高、輸入速度更快、操作方式更為簡單便捷……等等等等。----除了正常的人類無法使用之外。幾乎不存在缺點。

幾分鍾後。顯示屏上的圖象倏地靜止。不再繼續往下翻滾。

吳小雨輸完了最後一個字符。

沒有絲毫停頓。他的手臂手腕手指再次晃了晃。鍵盤的底殼被重新裝好。正面重新朝著上方。

這個時候。顯示屏左上角虛擬的“發送”按鈕。才結束了被按下之後的動畫演示。

地球緩緩地、年複一年地、日複一日地、自顧自地轉動著。讓自己身體地各個部位。輪流享受一下太陽光線的溫暖按摩。

現在。輪到了北美大陸。

“篤篤篤。”

“請進。”格雷斯/阿克海斯繼續盯著辦公桌上的文件。沒有抬頭。自然也就沒有去看那張剛才被敲響。現在被推開的房門。

“早上好。格雷斯/阿克海斯先生。”

格雷斯仍然沒有抬頭。還在繼續和桌上幾份薄薄地文件搏斗。他伸出左手。用一只皮膚上爬著許多皺紋的指頭。朝著印象中黑色軟椅所在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然後准確地叫出了來者的名字:“早上好。親愛的林德拜爾先生。”


誰都可以做到這一點。

不用去聽那種相當熟悉的聲音。僅僅是總連名帶姓一起稱呼。卻又從來不加上職位綽號的家伙。整個城堡出版集團的管理人員里面。只有一個。

趁著地毯上還在傳出極有規律、似乎還稍有些沉重緩慢的腳步聲。格雷斯迅速活動著右手手腕。在文件上寫下了最後幾筆。

“砰!”

一聲輕響。似乎是有什麼重物掉下、或者是雙腳重重地踩到了地毯上。

隨即。前方軟椅上也傳出了被身體壓迫的聲音。格雷斯抬起頭來。看到了微微有些喘氣、表情略有些疲憊地林德拜爾。

格雷斯將鋼筆套上筆帽。抓著尾端輕輕地點著桌面。道:“親愛的林德拜爾先生。很感謝您又一次來看看我這個老家伙。不過。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上一次和您辦公室那位可愛地小女孩打招呼。似乎已經是一周零一天以前地事了?”

“是的。格雷斯/阿克海斯先生。您的記憶力就和您寫出來地簽名一樣可靠……”透過辦公室敞開了一條條細小縫隙地百葉窗。光影相間的條紋形日光。照到了靠著軟椅地林德拜爾身上。也照到了他那張掛滿正經嚴肅的面孔上。使那兒加上了一副陰晴不定的面具。

林德拜爾微微沉吟。微微張開嘴巴。繼續說道:“……格雷斯/阿克海斯先生。沒有預約就前來打擾您。對此我深感抱歉。不過。有件事情。我不得不現在就和您談一談。”

“親愛的林德拜爾先生。我相信您說的事情。一定相當重要。那麼請說吧。我們擁有……”格雷斯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道:“……整整八分鍾的時間。”

“非常感謝。格雷斯/阿克海斯先生。”從林德拜爾緊繃的神情、僵硬的聲音中。不難看出。主編先生實在不太擅長“非常感謝”這種語氣。

幸好。接下來交談的內容。並不屬于“非常感謝”的范疇。

林德拜爾將早已在自己腦子中想了好幾次的話說了出來:“格雷斯/阿克海斯先生。有件事情。您大約還不知道。”他頓了頓。道:“就在昨天晚上。我們又收到了執政官的最新投稿。”

“現在我知道了。然後呢?小說整理發布于ωωω.ㄧб$k.cn”格雷斯拿起剛剛處理完畢的文件。放到左手邊一堆薄薄文件的最上方。

林德拜爾看著他的動作。道:“這份最新的投稿。竟然還是天際的牢籠”“恩哼?”格雷斯順手從右手邊碼著的另外厚厚一疊的文件中。取下了新的一份。

這完全不是林德拜爾所期望的反應。他將音量稍稍抬高。掩飾語氣中微微的沮喪:“格雷斯/阿克海斯先生。這樣下去可以嗎?我的意思是。您不覺得我們應該做點什麼嗎?”

“做點什麼?……”格雷斯抬起剛剛低下的腦袋。用探詢的目光盯住對面的先生。道:“您地意思是……或許我們應該給這位可愛的執政官先生。再提高一點點稿酬?親愛的林德拜爾先生。您覺得7星條元每單詞……”

“不是……”

“或許您覺得應該給執政官先生開設一個專欄?”

“不……”

“專訪?邀請參觀?安排旅游?或者是……”

林德拜爾的雙眼中。希冀地目光漸漸黯淡。隨著格雷斯的話語。他臉上的皮膚微微抖了一下。而桌子底下。在格雷斯看不到的位置。林德拜爾的雙手攥得緊緊得。眼睛里也迅速變成了另外一種強烈的目光。


終于。等不及格雷斯說完。林德拜爾摸了摸十幾分鍾前。塞進外套懷袋里的那一大疊厚厚的紙張。然後說道:

“不。不是專訪。不是參觀。也不是旅游。格雷斯/阿克海斯先生。我的意思是。天際的牢籠不能再繼續下去了。自從天際地牢籠一。二。三之後。現在一直到了天際的牢籠十。格雷斯/阿克海斯先生。不得不說。那個該死的執政官。把我們地雜志當成了連載故事會!”

“連載?”格雷斯微微皺眉。仿佛根本就沒有看到林德拜爾稍有些激動地反應。這位老頭將背脊靠上軟椅。將花白的頭發擱到頂部。眼睛眯著。繼續說道:“天際的牢籠在連載?親愛地林德拜爾先生。非常感謝您告訴我這個寶貴地消息。雖然它早已經發生在兩個月份之前。”

“另外……”老頭平靜地說道:“連載又有什麼關系呢?難道超自然傳說不是經常會有連載性的故事嗎?難道是我記錯了嗎?”

說完剛才那番急促地話語之後。林德拜爾的胸膛漸漸平複了一些:“是的。格雷斯/阿克海斯先生。超自然傳說確實經常會有連載性的故事。一些故事連貫、描寫逼真、主題明確、引人入勝的好故事!但是天際的牢籠二之後。它就在也不是一個好故事。或者說。它根本什麼都沒有。”

林德拜爾的胸膛重新開始劇烈起伏:“從頭到尾。這個該死的牢籠。除了施刑者與受刑者之外。再沒有其他角色;除了刑罰之外。再沒有其他故事情節;除了一只籠子之外。再沒有其他場景;除了……”

“嘿……嘿……嘿……親愛的林德拜爾先生。”格雷斯連連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語。道:“親愛的主編先生。您是專家。您當然知道什麼是一個好故事。”

“不過。作為一個愚昧的總經理。一個頑固的老東西。我只相信一點。也只同意一點:讀者們喜歡看的故事。才是一個真正的好故事。”

“是的。格雷斯先生。我完全同意您的觀點。”

林德拜爾這句話的語氣很有些奇怪。格雷斯無法從中聽出他究竟是同意前半句。還是同意後半句。或者是干脆同意整句話。

而且。格雷斯也無法根據林德拜爾的表情作出判斷。因為。在說出那句話時。林德拜爾先生。已經莫名其妙地俯下身體。鑽到了桌子底下。

然後。他的聲音從那里繼續傳了出來。

“我也認為讀者是否喜歡確實是最重要的一條依據……”

說到這兒。林德拜爾的聲音忽然開始斷斷續續。似乎多了一些似乎相當吃力的成分:“……而且……這也正是……我最想向您說明……的一點。”

說完這句話。林德拜爾從桌子底下站起。重新站到了格雷斯的面前。

“喔喔……”掌控著城堡出版集團經營方向的老家伙腦袋後仰。嘴巴張開。身體猛然一縮。終于吃了一驚。

正對面。主編先生手中。正捧著一只半米長。半米寬。半米高的紙箱子。

它一定相當沉重。因為。林德拜爾先生的臉上、手上、脖子上青筋綻出。牙齒緊咬著。嘴唇微微有些發顫。

隨後。那只半米長。半米寬。半米高的紙箱。像一顆炸彈一樣。狠狠地砸到了格雷斯先生的辦公桌上。發出了“砰”的一聲巨響。讓辦公桌上的鋼筆、紙張、文件夾、銘牌等等小物事。或彈或跳或滾。一齊跟著活躍了好長一會。

在這個過程中。通過沒有封口的頂端。格雷斯先生看到了紙箱里面裝著地。是一整箱層層疊疊、整整齊齊碼著的信封。它們已經與箱口平齊。仿佛只要再多放一封。就會滿溢出來。

“這是什麼東西?”

“這就是讀者們……”林德拜爾抹了抹額頭。指著箱子。雙眼緊緊盯住目瞪口呆的格雷斯。道:“……這就是讀者們對該死的牢籠地看法。而且。這僅僅是天際的牢籠九後。短短半個月內。編輯部收到的意見。您可以看一看。讀者們對它有多痛恨。”


“喔。喔……”驚訝過後。格雷斯撐了撐眼鏡。恢複了原來的坐姿。他沒有去碰任何一個信封。只是張嘴問道:“林德拜爾先生。我想您肯定樂于告訴我。讀者們對它到底有多痛恨?”

“殘忍、血腥、過分、拖遝、瑣碎、跑題……”

格雷斯再次擺擺手。打斷了林德拜爾滔滔不絕的勢頭。道:“看起來仍然有許多人不是很喜歡我們的執政官。不過。親愛的主編先生。我並不關心這個。我只想知道。來信里面有多少封寫著:如果繼續刊載執政官先生的文章。就會直接停止購買?又有多少封來信說:希望超自然傳說能將執政官先生的文章剔除?”

林德拜爾微微沉吟:“……一部分。”

“一部分?”格雷斯身體微微前傾。微微笑著。露出了微微的、堅決地詢問表情。

林德拜爾舔了舔嘴唇:“不是太多。”

“不是太多?”

該死的!林德拜爾感覺口中有些干澀。道:“好吧。只有十幾封。”

“是啊。只有十幾封。”

聽到林德拜爾苦澀的聲音後。格雷斯露出了心滿意足地微笑。發出了一聲幾近于感慨地聲音。

過了一小會。格雷斯收回笑容。身體坐直。用相當正式的口氣說道:“林德拜爾先生。實際上。就算那里面全部都是堅決反對執政官的來信。我們也不可能將他地文稿剔除。”

看著坐直在軟椅上。衣領略有些歪斜地林德拜爾。格雷斯繼續說道:“作為一個愚昧的總經理。一個頑固地老東西。我只相信一點。也只同意一點:讀者們喜歡看的故事。才是一個真正的好故事。”

“而且。對我這種老東西來說。讀者們的留言、讀者們的反饋、讀者們的來信等等。通通都不能作為讀者們是否真正喜歡的判斷依據。”

說到這兒。格雷斯翻了翻。找出一份薄薄的文件。道:“這份東西。才能真正說明讀者們的真正看法。也是我們唯一應該在意的看法。”

說完。格雷斯輕輕地將那張紙。放到林德拜爾搬來的紙箱子上。林德拜爾一眼便即看出。那正是他自己也翻看了無數次的:《超自然傳說》的刊印數量增長表。

表格上的數據。起始于今年二月。終止于今年六月。總計增長量:些眩暈。也略有些恍惚。竟然會覺得那份薄薄的紙張。比底下厚厚的箱子。還要重上幾分。

在城堡出版集團呆了這麼多年。林德拜爾當然知道。僅憑著剛才那番話。那些東西。確實很難以說服集團高層。

不過。他還有希望。

林德拜爾又摸了摸十幾分鍾前。塞進外套懷袋里的那一大疊厚厚的紙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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