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一章 地區限定外星人事件

是好球還是壞球?由於我實在分不出來所以總之試著揮棒。

為了盡可能迎向偏低的直球,我修正著軌道。

結果雖然沒有狠狠地揮空,但也沒制造出正中球心的爽快聲響,是顆往三壘邊線的滾地球。三壘手那個像是上班族的眼鏡先生細心撿起滾動的球,輕輕地往一壘傳球。

反常使出全力奔跑的我簡簡單單的就出局了。遺憾,我的第二次打擊在此結束。我摘下頭盔,咚咚咚地緩緩跑回我方休息區。

算了,就是這樣吧。比起我來,去挖角擔任面包工房助手的某某人(注:指面包超人中的奶油妹妹。)反而能給隊伍更多貢獻吧。

……就這樣,暑假開始第二天。立刻,我就參加了業餘棒球賽。昨天,接到前川同學的邀請後想說,凡事都要試過才知,因此一大早,我就前往了河堤邊。

在暑假開始後的兩天內,我有在白天前往打擊練習場,或是把牆壁當對象偷偷進行接球練習等行動都是在秘密特訓,所以不能說。

由於是陽光色彩還較黯淡的清晨,所以對於活動來說是合適的時間帶。也可以看到為了去做收音機體操,而睡眼惺忪地路過堤防的小學生。說起來,像這樣在暑假中早起的行為,正是收音機體操還算是半強制的那個時期以來呢——懷舊的情緒冒了出來。

河堤邊並沒有疏於挑掉石頭及拔除雜草的作業,因此跑起來還挺容易。萬一球掉進河里似乎就算是全壘打,然而河川是從與外野相隔相當距離的位置流過,都是些外行人的業餘棒球賽中根本沒有人能打到那邊吧。要是能沿著界外線,毫無中斷地持續往前飛過去的話,或許能奇跡般地撲通掉進河里也說不定。

即使現在是日光照射的角度尚淺的時間帶,然而同時做著運動的行為還是讓頭皮滲出了汗水。在清晨時分會讓皮膚回憶起的,並不是被如同沙漠地區的日光糾纏而造成的炎熱,而是已過去的梅雨時期。

從本壘板回到右側的休息區後,我邊聽著犬人「辛苦了~」之類的慰勞話語,同時在認識的人面前停下腳步。

「真是可惜呢,轉學生。」

雖然我某種理由而有所遲疑……但依舊在休息區的前川同學身旁坐下。前川同學並沒有參加比賽本身。她主張「我是球隊的女性經理呀」。如果是那樣的話,拜托妳做出適合的打扮啊!我無奈地如此祈願著。

「妳那是在挖苦我嗎?」

「不不,光是能打到球就很了不起呀。」

她把……刷刷地左右搖動。搖動「什麼」這部分目前我還不想揭開謎底。如果可能的話,直到最後為止,我都想以不介意這件事的態度繼續進行下去,所以這里我就維持著不把前川同學納入視線內的狀態,茫然地凝視著眼前的場地。

和我們比賽的對手是都會區的業餘棒球隊。跟這邊的商店街隊伍是水火不容所以兩邊都很狂熱……其實也沒有這種事情,雙方陣營都隨性地享受著。雖然我們這邊被領先兩分陷入落後狀態,然而卻連不甘心的大人都沒有出現,還可以聽見傳來的談笑聲。除了我和前川同學以外,這是支最年輕者為二十五歲的大叔隊伍,或許對於輸贏並不是那麼特別堅持吧。

也沒有制服之類,所有人都穿著便服。

「才剛開始第三天呀,沒什麼好悲觀。重點是在三星期後。」前川同學雖然笑著這樣說,然而我並不清楚她在說什麼事情。

這先放一旁不管,對方的投手是女孩子。好像跟我一樣是高中生,但是卻使用著奇妙的投球動作。先是把手臂往左扭,接著再往右扭勾勒出類似8的形狀,最後再以下勾動作投出。看起來很像是壘球的投法,然而由於我的知識僅限於把手臂轉一圈再投出的方式而已,因此正確的答案不詳。只是時機非常難以把握,揮動球棒的時間會太晚。

所以我根據第一次打擊被三振的經驗,抱著提前心態試著揮動球棒,但結果是以滾地球作收。至少,跟自己跑去打擊練習場時打著玩的時速一百公里速球相比,這女孩的球似乎比較難對付。

順便說一下,不知為何穿著制服的這一點,好像也在別的方面對大叔們來說算是強敵。例如裙子飄動的狀況之類。比起那方面,讓我印象深刻的反而是她露出彷佛在訴說白己是被硬派上場的沒干勁表情,並揉著眼睛邊投球的身影。不,這是真的啦!可是,穿著夏天制服的女孩在棒球場活躍的狀況真像是一幅畫呢~欣賞還是會欣賞。

「那個女孩跟我們是同一間學校吧。」從制服判斷。

「是呀。是我們學校的壘球社社長……名字我不太記得。畢竟只有在一年前暫時入社時有打過照面而已。應該叫做,花……澤吧。」

明明她說明時還以凶橫眼神凝視著投手丘上的女孩,語尾卻頗為噯昧。

「……那個,是不是從妳自己的打扮聯想到的?」

「正是如此。」

「………………………………………………」要當作沒看到也已經到了極限,因此就來試著談談這件事吧。

今天的前川同學,身穿魚類布偶裝。

由於她的臉是從巨大的嘴里探了出來,從旁邊看過去,很像是正在被一口吞下。

一開始,到達河堤邊並看到她這模樣時,我不由自主地很想要對魚店的大叔推薦說「這個你覺得怎麼樣呢?」。不過商店街相關的人以及敵方隊伍都沒有特別意識到前川同學,似乎已經看習慣了。是不是被當成職業棒球隊的吉祥物看待呢?

只是,似乎有雙視線基於別的理由正在緊盯著我們……然而前川同學露出了毫不介意的表情,因此我也裝成沒注意到敷衍了過去。

「妳這身服裝是?」

「鰹魚。」

「……………………………………………………」我故意不吐嘈。因為我又不是中島。

〈注:花澤丶鰹魚丶中島全都是「サザエさん(海螺小姐)」里的登場人物。〉

手似乎是放在胸鰭部分里,雖然她刷刷地揮著鰭但我決定裝成沒看到。

明明前川同學是這種人,但在第一學期的考試里已經確定她在學業方面比我跟粒子同學還優秀。還有她在體育的運動考試上也樹立了足以在學校曆史留名的紀錄,不過是負面的那種。

「這是單一魚線手釣法樣式喔。」

「我看不出來有什麼差別。」基本上,我連其他有什麼樣式我都無法推測。

「這個比賽有趣嗎?」

「微妙。感覺之前看到這里在打棒球時,負責打擊的那個浴衣女孩似乎比我更樂於比賽。」那個女孩讓我感覺她以全身享受著棒球的樂趣。

「女……孩嗎?」

藏在嘴巴深處的那張臉賊賊一笑。再配上鰹魚那個屬於無機質,不知道究竟看向何方的眼球,一整個超現實到了極點。

從花澤同學(暫定)右手投出的白球,飛向第三棒打者(我是第二棒)的……山本先生,吧,六月那時在海邊認識的火箭中年人(他是幫手之二,是被雞肉串烤店的犬叔帶來的〉並和他握著的球棒交錯而過,輕快地跟捕手的手套進行接觸。四局下,在第三棒時三出局。換句話說到此為止都沒有上過壘。

「換~邊,羅。守備也要加油哦。」

啪沙啪沙,魚鰭鼓動著我從休息區出動。如果她能夠別穿著這種跟河川不搭配的海鮮類服裝(話雖如此但我的意思並不是要叫她穿著年輕香魚裝過來〉而是穿上球隊制服之類雙手環胸坐在休息區板凳上的話,也許就能發揮出美人女性總教練的氣勢呢。

似乎覺得可惜,然而也產生了「不對,是不是這樣才符合前川同學的風格呢?」這種開始接受的心態,讓我很煩惱。在沒能把低能的紊亂思緒整合出結論的狀態下,我拿起向前川同學借來的手套,從板凳上站了起來。

「千萬別期待我呀,守備方面真的沒有經驗。」

「啊哈哈,轉學生還真是自卑昵。我猜測你有著那種會打心底否定參加電視的超能力者,而且還喜歡對著電視畫面單方面反駁的個性。」

才聞一,就擅自地敘述到了十。不過希望她至少能評價成「謙虛」呢。或者該說,我很清楚白己有幾兩重。我擁有對自身潛力之類無法一面倒相信的個性,至今為止處理得也都還算不錯。所以,我才會對剛認識當時的艾莉歐……這就,算了也罷。

電視云云,雖然我還遵守著不要自言自語的常識,然而那大致上是正確答案。因此我內心,嚇了一大跳。前川同學的人類觀察能力真是不可小看。雖然我也覺得既然那樣她首先該重新反省自己吧。

我小跑著前往內野,站在一壘。其實這是,最不想要擔任的位置。畢竟,碰球的機會必定,會比較多。連接傳球都沒啥經驗的我究竟何時會把球漏掉,還往後跌倒呢,我實在不安得難以自制。

幸好,

只有把傳球接進手套里的動作總算還能辦到,目前為止還沒發生明顯的失誤。

放馬過來吧~!我敲著手套,等待就這樣平平穩穩地結束。意指在各方面。

承接著上一局,五局上繼續站在投手丘上的人,似乎是前川同學的「爹地古依照狀況珈對象判斷,先前,對著休息區里坐在他女兒身邊的我持續送出激動執著視線的人,除了這個人以外我聯想不到其他答案。在比賽開始之前,前川同學對其他成員如此介紹我:「這是我朋友,轉學生。名字是,呃~四羽同學。」我就說我叫丹羽啊~這個讓我似乎會老三十歲的錯誤答案(注日文中的四羽跟皺紋同音。)姑且不管,爸爸目睹女兒帶朋友來並介紹給大家時的那個驚訝程度,很明顯地並不打算把我當成「普通朋友」看待。

況且他一副下巴快要掉下來的樣子。由於我無法決定該如何反應才好,所以持續傻傻擺著討好笑臉的行動或許也是讓誤會加深的原因。那個態度簡直就像是「在無法預料的場面下突然破介紹給女友父親的男朋友」不是嗎,之後回想起來,讓我很想為了失敗抱頭苦惱。

在爸爸的腦中,誤解就像怪物的三段進化那般,從「朋友→男朋友→支支吾吾」這樣演變著的可能性也無法全盤否定。

或許是因為受到這點影響,今天的前川爸爸投球時的控球並不好。是因為危險球增加反而讓對手不容易擊出嗎?分數差距沒有拉大這點似乎有點滑稽。不過對被人在休息區里不發一語地持續觀察著的我來說,這並不好笑。

至於當事者的前川同學,對父親的存在是毫不介意,正在用套在腳上的魚鰭啪啪踢著地面。跟我視線交會後,原本銳利的眼神就眯得更細了。雖然表情變化在布偶裝陰影遮蓋上很難辨認,但她似乎是在對我笑。我也回了一個笑容,輕輕揮了揮戴著手套的左手。

球棒連一次都沒揮過就靠著四壞球上壘的男孩子,踩上一壘並脫下頭盔,戴上帽子。他探頭瞄了我的臉一眼,爽朗地露出笑容。

敵方隊伍里看起來像高中生的參加者也只有花澤同學,跟這個男孩而已。他有著金發,還有給人爽朗大哥哥印象的長相。具備了容易親近的氣質。

也許是因為這樣吧?即使他不客氣地突然對隸屬敵方隊伍的我搭話,我也沒有冒出不快或驚訝的情緒。

「你知道嗎?」至今為止從沒打過照面的男孩,很乾脆地,對著我講出以間號結尾的第一句話。

「知道什麼?」我繼續把視線朝往打者的方向,要求他針對疑問的真相做出說明。

「我們隊伍的投手呀。」

「嗯。」就是花澤同學吧。

「在她投球時如果站在左邊打擊,就看得到裙子里面哦。」

「……真的嗎?」我無法控制住回頭的沖動。

「騙你的。」

他表現出充滿從容的輕飄飄態度,進行玩笑的謎底揭曉。

……噢噢,是儀式嗎?

用來確認對方是不是朋友,或者是不是能放開來聊天的對象之類。這是為了要共享這一類態度,學生特有的交流方式。簡單說就是收到了要我往對方領域踏進一步的訊號。

承接之後,我也換上了笑容。能從男性友人處得到的青春也所在多有。

「我叫中島,你呢,」

啊,有了。有中島了。雖然屬於敵方隊伍,但與美好配角的相逢讓奇妙的充實感在胸中擴散。當然,對方完全不知道我表現出的這種態度來自於豐富的沉默,沒有隔著眼鏡觀察的中島對於我毫無反應的狀況狐疑地側著頭。我慌慌張張地回報上名字。

「丹羽真。」雖然我很想宣稱自己叫做磯野,但已經有鰹魚了所以這里使勁忍耐下來。

(注:磯野同樣是「サザエさん(海螺小姐)」里的登場人物,鰹魚=カツオ這角色也是磯野家一員。)

「啊,果然。你是轉學生吧,」

「意思是,我們同校?└

「沒錯。不過不同班啦。」

由於中島講著多指教並把充滿親和力的右手伸向我,所以雖然還在比賽守備中,我依舊跟對方握了握手。只是我記得,職業棒球的規定里似乎有說不能跟對方選手在比賽中太友好的部分。不對,好像是在漫畫里稍微看過……還是沒看過?我邊試著回憶這些事情,同時讓彼此都因為汗水前兆而滑掉的手掌互相碰觸。中島的指頭雖然較短,但是手掌卻比我犬。

是說,我轉學過來的第一學期都已經結束了,然而在同年級的人之間,「轉學生」這認知卻還在繼續呢。對於自己廣為人知的狀況與其消費期限,我產生相當意外的感覺。

明明我轉學過來這事,根本也沒可能是震撼學校到了如此地步的大事件啊.只是,國中前也就算了,上了高中才轉學可能有點少見吧,而且其實,我偷偷握有會造成事件的火種。

藤和艾莉歐。要是把關系公開的話,說不定會在教室里再度引火。如同比喻的講法,學校里的情報傳達很像是火焰。會在轉瞬之間就擴散開來,讓人失去逃身之處。

……那也無可奈何。雖然決心本身我已經做好了。但是面對想像,還是會產生警戒。

「轉學生,你為什麼會參加這個?」

中島夾雜著方言,對我站在這里的理由提出發問。我先確認從前川爸爸那僵硬的投球姿勢下投出去的白球得到了好球判決之後,才再度張口。

「是前川同學邀我的,沒想太多。」

「啊~你們感情不錯噢。」

他有氣質地把沒水准的好奇心塗滿整張臉,擅自猜測起我跟前川同學的關系。真希望他住手,萬一傳進現在應該變得很敏銳的前川爸爸耳中,說不定會演變成遷怒。

「不過轉學生你啊~」「嗯?」「啊不……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你喜歡有奇怪興趣的女孩呢。」

「我並不擁有對海鮮類持有兩性方面愛情的扭曲興趣。」

雖然我love深海魚,但那個是類似欣賞美術品的感覺……即使是那樣也很過分嗎,畢竟對象是生物嘛.例如感情的定義之類的矛頭形式,無論怎麼思考也無法獲得解答的狀況讓人難受。

這跟想要確認自己脖子背面的行為類似,只有焦急不斷累積。

「哎呀,受歡迎的秘訣就是能容忍那種興趣的肚量嗎,大師。」

「明明沒有任何人承認這點不過你那邊才是吧擁有似乎會受女性歡迎的臉孔。讓人很想效法呢。」

挖苦回去之後,不知為何中島卻似乎很尷尬地「哇哈哈」笑了。那是不可以碰觸的項目嗎?例如他感覺臉是個缺點之類……真的那樣他搞不好會被大部分的男學生丟石頭喔。

「你住在商店街那一帶吧,既然你參加那邊的隊伍……」

中島以平穩的態度改變了話題。「算哪邊呢~」我一邊望著前川爸爸的第三球變成補逸,捕手手忙腳亂的樣子,同時曖昧地回答。

「如果以居住的地區來說,我想應該是都市部那邊吧。不過」

「不過?」

藤和家應該會全面站在田村婆婆這一邊吧。不過我,是藤和家的一分子嗎?

「哎呀~真真真是的!這麼見外還這麼害羞呢。要讓內心變得跟會把姑姑叫錯成小姐這般熱烈愛慕的眼珠兒同等正直然後成為藤和真才對呀!入贅YES!」

幻聽吵死人了。明明只是創作的文章卻以全語音在內心回響讓人煩悶得更加嚴重。

還有商店街方面,跟都市部方面嗎?

趁這個機會,來向似乎會客觀回答的家伙提問吧。

「這個城鎮啊,常常發生居住地區彼此對立的狀況嗎?」我有點介意。

「形形色色。雖然有那種非常介意的家伙,但怎樣都好的人也不少。」

我大概是,後者。中島補充這一句,接著聳了聳肩。「不過學校里,也有因為這個被欺負的家伙啦.」中島講這話的口氣就跟在談論別國內亂時差不多,欠缺悲痛感,是一個顯示出缺乏現實味的發言。我也因為現在跟我無關,「哦~」了一聲敷衍過去。

不過我也覺得,如果能制造出不會去欺凌各自集團的社會,那麼人類的繁榮或許還可以延長三萬年左右.或者該說就是因為有「欺負」這種發泄用的出口,所以各方面才能成立呢?

「還有,特別明顯的是城鎮內行事的間隔期之類。特別是這個時期相當不和。」

「唔?」

「每年,都會因為夏天祭典而大亂啊。」

所以才要打棒球,中島別有深意地喃喃說著。關於這句話代表的意義,要由我一個人單獨解明實有困難,因此我決定先把結論往後移。夏天祭典。夢想的青春。同伴的對象候補有……三人?艾莉歐包括在內。如果要判定瞬間產生的想法沒有謊言插入的空間,那麼這就是

嚴重事態了。其實也沒什麼問題吧?我一貫地無視如此低語的聲音,硬是覺得不妙。沒來由的,不行吧。基於微妙的界線,不能接受艾莉歐。

包括各式各樣的隱情與想法。

我尊重不想要承認某事的內心,即使賭上青春點數的減退也要對抗。

我試著做出這種無謂的抵抗。

雖然花時間推論前川同學老實穿著浴衣前往夏天祭典的機率…可能比較沒有益處也說不定啦。

「啊~那個啊。」

還無法離開一壘的中島,以有些猶豫的語氣對我開口。

「嗯?」

「我這人,有點客套吧?」

「客套……嗯,有點啦。」的確帶著類似見外的感覺。

「其實,我原本就覺得要是跟你討論起比較深入的話題,氣氛就絕對會變得有些尷尬。」

不過,我還是想找你聊聊看。中島簡直像是個無法率直的少女,對著我說明行動動機和態度的原因。別這樣啊。

我原本判斷這個氣氛是因為彼此第一次見面,看來還有別的理由。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難道是他對前川同學有興趣之類的,

「別在意。對萍水相逢的緣分刻意裝做沒看到也是選擇的樂趣呀。」

中島就像是在仰望什麼刺眼的東西,眯起眼睛轉著頭巡視周遭.

「我們的投手,不好打吧?」

話題又跳到了,完全沒有相關性的事情上。我沒有丟骰子的權利嗎。

「我絕對打不到。」

我正直地如此做出放棄宣言後。中島就擺出不知道目的是什麼的笑容,往二壘沖了過去。發生什麼事了!我茫然地用視線跟著他。其實也沒什麼,是盜壘。而且還被逮到了。

擔任捕手的花店大叔為了自己右肩的成就而非常高興。成功阻止盜壘這種事,在業餘棒球中或許很少見吧。現在他也還跟前川爸爸抱成一團,簡直要醞釀出等同比賽結束的氣氛了。

追根究底來說,這是沒有禁止盜壘的業餘比賽嗎?算了,畢竟在這比賽中連「界外五次就出局一這類的小學生棒球規則都很平常地存在著了,自由的程度應該很容易就能推測出。

中島露出尷尬的笑容,主要是在對著我笑,邊往休息區移動。由於這是個讓我不知該如何反應的態度,總之我以應付的笑容蒙混了過去。

「……唉。」我抬頭仰望開始認真往上升的夏日太陽丶歎了口氣。

就這樣,打了場棒球。

是個與汗水淚水以及甲子園的土都沒什麼關系的,籠罩著隨便氣氛的集團競賽。

我會不會把這個排進暑假的日常生活之中呢?目前還未定。

基於這場業餘棒球的規則,比賽在六局下迎向結局。結果是3—0,我方完封落敗。

是不是該叫做零封才對,由於連上壘者都沒有出現,所以達成了完全比賽。

花澤同學依舊保持著一臉不耐的表情,對於這結果並沒有又叫又跳。

另一方面我呢,打擊成果先姑且不論,守備倒是獲得大叔們的稱贊……是怎麼樣的笑容啊?客套和苦澀大概各占一半,或許有點尷尬也說不定。

之後就在場地上隨便地敬個禮。今天就此解散……預定是這樣沒錯然而由輸掉隊伍整理場地似乎是個慣例丶因此距離解散還早。根據隊上大叔的講法。「比起棒球丶我們在打掃方面進步得還比較快呢」。換句話說,輸得一面倒嗎?

「再見。」整理好東西的中島在離開河堤邊之前,靠過來找我打了個招呼。「掰~」看到我短短回應後,他匆匆忙忙地沖向腳踏車。是不是在這里待太久會造成什麼困擾呢?說起來,連他跑來跟我打招呼的動機我都弄不清。

後來,正當我在使用長柄整地工具整理球場時,同一隊的火箭中年人來到旁邊對我搭話。是山本先生。雖然女女姑姑這樣稱呼他,但這究竟是不是本名呢?

「嗨~你……是住在藤和女女家的少年吧?」


「是的。」外星跟蹤狂兼前川同學粉絲,還加上是女女姑姑認識的人,真是個多采多姿的來曆。然而關於里面到底塞了什麼,我想要自我克制別去講破。

「女女最近好嗎?」

「如果四十歲的姑姑還像個五丶六歲小女孩吵吵鬧鬧的行徑可以光用『有精神』這說法來總括的話,那她應該算很好吧。」

明明進食內容跟我和文莉歐相差無幾,燃料消耗率到底有多好啊那個人。只會讓人認為她一定是把從別人身上吸來的精力當成柴薪丟進火里燃燒。

「有沒有,提到什麼關於我的事情?」

他以期待和不安互相競爭的表情對我發問。喂喂,難道這個中年人?

「不,沒有提到耶。」

因為那個人糾纏著我滔滔不絕說話時有一半左右會被我當作耳邊風,說不定在那些部分里有提到關於山本先生的話題,不過我決定不要公布來源可疑的期待。「是嗎。」山本先生很明顯地表現出失望,肩膀也垂了下來。這下我確定了。

沒想到他對女女姑姑如此專情……年齡方面相配丶我也承認姑姑以四十歲來說容貌看起來很年輕……算了,也好。否定別人愛情路的行為太不解風情。我的姑姑真受歡迎。

只是,我無法想像這個中年人貼在女女姑姑旁邊,一起坐在藤和家餐桌上的樣子。

山本先生以像是夏天熱氣般的搖晃腳步離開我身邊,進行撿石頭的工作。接著產生了偷偷靠近我的……是沒聽到腳步聲啦,但是可以感覺得到。到了這時候,我已經習慣這感覺了。不過我裝作不知道。跟我之間的關系性,麻煩直接去問你自己的女兒。

整理結束,我用手腕抹去比球賽時還要大量冒出的汗水,同時離開場地。因為前川同學還坐在休息區里,因此我基於回家前先打個招呼的心態靠了過去。

「辛苦了,轉學生。」

前川同學開口表示慰勞,同時把包在保鮮膜里的三個三角形狀的物體,放在魚鰭上遞給了我。

「這是什麼?」

「飯團。」

「不,這個我知道。」

「是我為了讓你當成早餐而做的呀~」

「哦~」我平穩地為了參加業餘棒球所獲得的特別贈品而感動。

居然從同學那邊得到親手制作的早餐。這是即使百般希望,也不見得能順利獲得的東西呀。

視覺上來說,我產生了從幫助過的海豚那邊得到珍珠的心情(注為漫盡《怪醫黑杰克》之橋段。〉。即使我預料到前川爸爸的視線將會變得更嚴苛,依舊滿懷感激地收下,剝開保鮮膜。順便在前川同學身旁坐下。

在打完棒球之後,享受同學不,自稱經理親手制作的飯團。雖然並不創新然而是個安定的青春發展。預料應該足以+2吧。

同時在意著父親監視的眼光——這種狀況說不定也會依照情況使得事態往好轉發展。瞞著大人,偷偷享受共有惡作劇的感覺湧上心頭。

第一個飯團中,首先包在里面的內餡醬汁偏甜。

「啊,里面放著鰻魚。」

「只是店里剩下的東西啦。」

「我好久沒吃了呢。」真好吃。「在這邊有那個呃~是叫什麼啊,一種鰻魚料理。」「鰻魚飯三吃。」「對對這個好像很有名。」「最近的話,我是覺得好像全國不管哪里都吃得到了。」

「來。」前川同學觀察著我的進度,從旁邊把水壺遞給了我。只要把是經由魚鰭這點除外.可說是盡善盡美了。「感謝。」我接過水壺,把冰涼的茶水倒進杯中之後才一飲而盡。哎呀。整理完場地後的茶水真是美味。話說我本來是要來干嘛的,

「不過為什麼妳會幫我做飯團來呢?」

「這是給努力的轉學生的獎賞。RICE(NICE)。」

「什麼努力,是在挖苦我嗎?我只是讓球滾出去而已呀。」

「不一樣啊,你讓球往前滾了。」

「是啦,如果往後的話就是界外。」

「我不是那個意思啦,轉學生你真不坦率。」

前川同學輕輕閉起眼睛,表現出如監護人那般以笑容擁抱我的氣質。如果這不是從有著死魚眼的鰹魚內部產生出來的東西,應該能成為更有價值之物吧。

雖然也可以說是很符合前川同學的風格。

口袋中的內容物震動者,發出被悶住的電子音。「噢,郵件。」「我推測是粒子寄來的。」「秘密。」恐怕是正確答案啦。

我先把第一個飯團剩下的部分全部塞進嘴里,才把一直丟在口袋里的手機拿了出來。今天似乎也會從早上就收信——因為我如此預測所以把手機帶來。就連比賽中擔任守備畤也沒有拿出,萬一發生必須往旁邊飛撲

的場面時,是打算怎麼辦呀?雖然這是我自身的事情,依舊會以他人問題的角度來感到疑問。

在二天內約有三十封左右,從粒子同學寄來的郵件堆積在收件匣里。按照前面所述,郵件毫不客氣地被寄了過來,我的手機就像是迎向產季的水果或蔬菜之類,突然增加許多拿在手上的機會。我試著展開郵件的內文。

「早安~丹羽同學起床了嗎?要是還在睡就抱歉羅?我剛剛才起床~」

是個不重要,但是很可愛的內容。健全的郵件。女女姑姑那種以「啾~啪~」為全文的過度抽象內容根本和這個是天差地別。

我順便確認時間,現在已經過了早上八點。連同以前的郵件來看,就能知道粒子同學在假日,大概都在這個時間帶起床。

粒子同學的郵件中幾乎都沒為使用小圖示。理由是:「因為大家都在用所以會變得很普通呀~對身為個性獵人的流子同學來說那可難以忍受」。

是否只是因為被其他的高中女生拋棄了而已呢?我的膽子還沒有大到能點明這件事。我稍微苦惱了一會,才四平八穩用「我已經起床了,早安。」回信。「真是個不有趣的內容呢。」「嗚哇!」被從旁邊偷看的魚類否定了娛樂部分。

「你沒有打算把內容換成能讓粒子更加捧腹大笑的文章嗎?」

「因為只要回覆稍微用心點的文章,粒子同學就會為了競爭而發生熱燒毀現象呀。」

這是實話。兩天前,我剝奪了粒子同學約四個小時的睡眠時間。

聽到我這麼說,前川同學似乎覺得很好笑般地提了提嘴角。

「算了,期待粒子寫出優秀台詞也太為難她了吧。└

她若無其事地講著過分的事情。我把手伸向第二個飯團,同時發問。

「前川同學有跟粒子同學互寄郵件之類嗎?」

「不,完全沒有。粒子連一封也沒有寄過來喔,我這邊。」

「哦……嗯?」

我察覺到與前川爸爸不同氣質的視線。抬起頭一看,還沒有回去的花澤同學正站在有些距離的位置上,凝視著我。不,正確地追尋她的視線後,似乎注目於我手上的飯團。「給我飯團」。如果從她的視線內讀取她在表達的意圖,大概可以濃縮成這四個字。也許是因為彼此眼光交會的影響,花澤同學的腳往這里,踏出了一步。

如果是在童話或以前的故事里,我要是在這邊把飯團分給她,之後就會有好運降臨當我身上吧。

我看了看前川同學的臉色。她似乎已經察覺,回答得很快。

「因為是送給轉學生你的東西,所以要轉讓或是保有都全交給你了。」

「唔~嗯。」被她全部推回來給我了。把難得的前川同學制飯團讓給別人好像也有點……

只是,晚點回到藤和家之後,女女姑姑制作的早餐也等著我。如果拒絕在餐桌上坐下,她就會說著「封殺齒德俱增」這種詞語,以耍賴小孩的風格來大吵大鬧吧。或者會打電話給我的母親,說什麼「真真正處於反抗期呀!明明是個姑姑癖卻要忍耐青春期的欲望所以反而由於過於勉強自己導致在青春期壓抑下步上歧途對姑姑的味道……噫呀啊啊~!」幻聽的狀態極為良好.

在藤和家,我大概一輩子都會被當成區區味道癖來對待吧。心情湧上了一片烏云。不,就算說是一生,但我只是要打擾到高中畢業為止,之後……雙親會回來。因為白己又會跟雙親一起居住,所以將要離開這片土地。在搬家時,我會覺得遺憾嗎?至於目前的心境是……雖然不願意但是也不抵抗決定,這種感覺。

我覺得自己,犬部分都是用這種態度來面對事情。

不扯這些雜事。

就因為這樣,由於後面還有早餐在等待著我的緣故丶飯團吃兩個就是極限了吧。就算我正處於食欲旺盛的成長期,但也不是參加運動社團的肌肉發達類型。甚至是這個份量,對我來說也相當勉強。

我舉起了第三個飯團,招了招手。花澤同學警戒地采取了繞遠路的路線,不是從正面而是從右側靠了過來。這是否有意義,只有她本人清楚。

靠近一看,她的外表與其說是花澤同學,反而更有「MAKO~O」的風格。並不是說她跟我長得很像,而是她有著似乎會穿越時空的短短發型,赤褐發色,還有穿著制服參予棒球的樣子讓我聯想到那個角色去(注指「跳躍吧〡時空少女」的紺野真琴。主角名字跟真琴同樣念成Mako~o)。還有我跟前川同學完全無法與其相比的古銅色肌膚。

「可以嗎?」

她低聲以讓人聯想到水面的清涼音色來確認我的意志。我咬著嘴中的米粒順便縮了縮下巴。雖然我有點在意送出去的飯團里面包著什麼東西。

還有眼前這女孩,雖然暫定名稱是那個但是個性似乎並不強硬。

「請用,花澤同學。」我忍不住在不知道本名的狀態下如此稱呼她。

「謝謝你,磯野同學。」

她立刻做出回答。看起來適應力很好。而且鰹魚在我旁邊。那,我是什麼呢?我就來當那個臉長長的……名字我想不起來,但偶爾會出現在畫面上的同學吧(注:「サザエさん(海螺小姐)」中的橋本,是鰹魚的同學〉。

「要謝請謝謝隔壁的她。」

我只是把物流中間傳輸而已。花澤同學用手指剝著包住飯團的保鮮膜邊緣,並對著前川同學低頭行禮。

「前川,謝謝。」

「別客氣,比起這個妳穿著制服也就是?」「嗯,接下來是社團的早晨練習。」「真辛苦啊。」

前川同學一誠懇地表示同情,花澤同學就把那張沒精神的臉孔垂得更低。

「果然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非常。」前川同學毫不客氣地點頭。花澤同學望著她那樣子虛弱地苦笑了起來,然後把視線移往我這邊。接著就像是在解釋般地說道。

「社團活動,雖然我不討厭但是很辛苦。」

「喔……」我表現出最低限度的反應,人口咬著飯團。這次的內餡是醃茄子。

由於跟之前的甜辣醬汁有著對照的味道,因此咸味在舌頭上更加地發揮了威力。

花澤同學也咬下飯團,輕輕嚼著然後低頭看著我。制服的袖口偶爾會往上翻動,可以看到曬黑部分的界線在肌膚上清楚地浮現。從這個白與咖啡色的對比上,可以感到難以形容魅力的我是個異端分子嗎?

「味道如何?」

前川同學詢問花澤同學的感想。「好吃到讓我簡直想嫁到前川家去。」「唔~根據前川家的情況,父親沒有先離婚的話可能有困難喔。」

聽起來像是認真在研究的語氣。

花澤同學停住了咬下第三口的行動,重新為了別的用途打開嘴巴。

「你……是前川的男朋友?」

咳咳!

「啊哈哈哈!你聽到了嗎?轉學生。」

現在是爽朗表現出理解的場面嗎?我這邊可是差點被白米與包在里面的梅乾給塞住喉嚨了耶。原來我是即使跟魚類湊成一對也不會讓人感到不對勁的人類嗎!……這樣的驚歎不是正確反應。

我邊覺得塞在胸口的米團讓白己很不舒服,同時警戒著周圍。萬一前川爸爸就在附近,這可是就算讓他翻臉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對話呢……噢噢,他在遠處。太好了。

「我猜,這樣一來轉學生穿上青花魚布偶裝的日子應該不遠了。」

另一方面,女兒這邊卻享受著自己發明的笑話,一派悠哉。

「那跟亂放閃光的笨蛋情侶檔相比,可是別次元的最糟糕情侶裝耶。」

「不是嗎,而且講到轉學生。在我們學校里……嗯……隔壁班的……」她轉動著眼球。「啊,我知道!就是那個跳海自殺的轉學生。」

我被人家用手指著,還當成了自殺志願者。「啥?」我不解地歪了歪頭,之後察覺到達「海」這個地點都被特別指定,讓我心里有了數。

難不成,她是在說四月底去挑戰E~的那件事情嗎,

跟艾莉歐一起騎著生鏽腳踏車沖進海里的那一天。那個,原來是以那種形式成為學校謠言而傳開了嗎,如果在鱄學生這立場的地基還沒消失之前就已經被加上了那種烙印的話,那麼中島對第一次見面的我所采取的態度也讓人能夠理解。

話說回來,去探病的粒子同學也像是要說服我那般,講了些自殺云云的話題呢。這下還真不妙。當我忙著跟粒子同學在放學後買了就吃,被前川同學要得團團轉,和艾莉歐玩著代官大人的游戲(把她卷在身上的棉被扒掉〉還有應付著女女姑姑的期間,在學校裨面我是個自殺混帳這樣的謠言卻傳了開來。悠哉也該有個限度。

雖然「跟艾莉歐一起跳下去」這個事實被遺漏這點或許算是好運,不過,省掉

那部分之後,看在別人眼中就真的像是我打算演出白殺戲碼了吧。

「啊,時間到了。」花澤同學用視線追逐著在河堤上前進的腳踏車,憂郁地喃喃說道。「謝謝~」她舉起飯團對我和前川同學雙方表達謝薏,小跑步沖向腳踏車。

「嗯嗯。」前川同學望著她的背影,莫名帶著滿足點了點頭。

「如果無法攻略那個花澤的球,就無法讓勝利降臨到我方隊伍身上喔。」

「那個,不是不可能的任務嗎?」

「隊伍的未來就靠轉學生你將來的表現了。」

「不……那個……所以說不可能呀!像我這種外行人,要期待我什麼?」

大家都是外行人呀。前川同學似乎很開心地笑著不把我的理由當一回事。

「即使實力並不相當,只要氣勢有撐起來不就好了嗎?」

聽到這番類似委婉斥責的發言,讓我差點又差點噎到。我接過前川同學再次遞過來的茶水,把米塊硬沖下去。之後咳了兩次,才做出回應。

「我不是那種類型呀。」

「原來如此,也有道理。」

前川同學的下巴跟鰹魚布偶裝一起用力往內縮。

「看來基本上,你似乎擁有那種從否定起頭的個性。」

她以如同直接指出本質的口氣,評論著我的內心。由於被戳到痛處,因此我只能帶著呼吸苦悶的感覺沉默以對。面對我這個樣子,彷佛看透我內心深處的前川同學繼續,開口說道。

這次並不是評論我的個性好壞的發言。

「如果下次,再找你的話還願意參加棒球賽嗎?」

或者該說,這句話跟前面沒什麼關系。

「下次,轉學生將引起沖擊性的展開!——也無法斬釘截鐵地說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吧?」那啥鬼話啊?

沒問題啦~!(注:原文「いいとも」來自電視節目「笑っていいとも」〉無法輕松配合場面表明願意參加的我,只能支支吾吾。

我參加業餘棒球的意義究竟是什麼呢?也無法成為強大的戰力,只是湊人頭的我聚集到此的原因。

因為受到前川同學的邀請,那是從外部來的要素,與我的內心沒有關系。

嗯~

以其他要素來說。女孩子的請求很難拒絕,這一點雖然是事實。

結果。

「……如果下次還可以吃到前川同學做的飯團的話。」

我對物質欲望與藉口沒有抵抗力。

當我快要到家的時候,蟬已經在路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叫聲。

推著腳踏車進入藤和家之後,就看到艾莉歐待在庭院角落,面對牆壁做著收音機體操。

「鏘~~鏘~喀鏘~鏘亡~鏘之~鏘卡鏘~鏘~……└

只是旁邊並沒有收音機。不愧是電波女,代替收音機對她來說是輕而易舉……嗎?她用自身嘴巴演奏著那首曲子,心情愉快地努力做著早上的體操……唔~嗯。

這些把她稚嫩特質全面表現出來的動作與歌聲,讓我一不小心就覺得很可愛。

今天她穿著白色連身裙,沒有把棉被裹在身上。靠著電波來欺騙自己的方式失去效用,大熱天似乎還是讓她回避了那份炎熱。

「鏘~~鏘鏘~~鏘鏘~鏘鏘~~」

鏘鏘鏘鏘鏘~我這邊也不由得受到影響而哼了起來。接著就因為這樣被逮到了。艾莉歐甩著長發,讓粒子的軌跡從發梢四散而出並回過頭來。每當被刮起的粒子散開消失或再度發生時,她周圍的世界就重複明明暗暗的閃爍著。

「嗨~」

「早安,表哥。」

艾莉歐不感到害羞,也毫不動搖。要是立場相反,我就會遭到羞恥心襲擊,而且那程度幾乎嚴重到足以讓我了解艾莉歐之所以會逃進棉被里的心情。

艾莉歐光腳踩著庭院里的茂盛雜草,往我這里靠近。啊~這家伙,又連個涼鞋都不穿就跑到外面來。為什麼明明都已經當過學生了,還沒養成穿鞋子的習慣呢,

「你去哪里?」

「河邊,去打棒球。」

「棒球。」

這是個給人純潔印象的複誦。她增加了眨眼的次數,以不斷開開閉閉的眼睛凝視著我。是不是在想著「表哥跟棒球,也太不搭了吧~」之類的事情啊,

我與艾莉歐那不可思議的眼珠對視著,偶爾會想。這家伙的眼里,是不是能看得到我看不見的東西呢?所以才會引起外星人騷動……不對,現在不是忙著作這些夢的狀況。「那就這樣羅。」請繼續做體操吧。我提醒她並推動腳踏車。

車輪喀啦喀啦地轉著,發出掃過泥土和草的輕快聲響。接著,在這聲音之外還有兩個走在地上的腳步聲。我回頭一看,讓人印象深刻的水藍色就沖進了我的眼里。

我把頭發看成浪花或水面,里面似乎有魚在游來游去。

不知道為什麼跟在我後面的艾莉歐叫了聲「表哥」然後扯著我脖子上的肉。要拉可以,至少去扯衣服的袖子之類啊!「什麼啦?」「今天晚上也。」「知道了知道了~我陪妳。」

我立刻推測出她的重點,迅速做出肯定回應。艾莉歐在暑假里會提出的請求,尤其是注明晚上的場合,限定在一件事情上。就是天文觀測。既然她跑來找我,就表示今天的天氣預報是會持續放晴到晚上吧。艾莉歐現在,是家里對新聞節目盯得最緊的人。她已經不再像當初剛見面時那樣,做出想從滿是雜訊的電視畫面里抽取情報的行為了。

「體操已經結束了嗎?」

「嗯。」她以擠出二頭肌的動作,在視覺上表現出運動夠了的回應……這手臂也太細了吧。

⒏ВOОk·СΟm


就像是等不及每星期准時收看的節目晚上才要播送,臉上露出笑容的艾莉歐心情愉快地抬眼看著我。只要我回答會陪她進行那個類似暑假自由研究的觀測活動,她就會無條件地對我展示出那個充滿心跳!粒子的艾莉歐式微笑。而每次,我都拒絕直視這個表情。

如果太常跟艾莉歐面對面,我總覺得白己的什麼地方,似乎就會不由自主地過度旋轉。

我的電話因為來自遠方的電波而震動。是粒子同學送來的回信嗎……正是如此。

「真是不像話呀!今天的早餐是火腿跟蛋!我遭受到斷糧戰術的攻擊!」

還附上了照片。在白色無花紋的盤子上,小番茄丶美式炒蛋丶火腿片以三國鼎立之勢,各被擺放在一方。即使透過模糊的照片,在我的眼里那也是個會引起食欲的配色。

不過對自稱水果者的人來說,除了番茄以外,這是個棘手的構成吧。

如果,我是說如果在暑假中,有跟粒子同學一起出去吃飯的機會,那店家方面非得精挑細選才行呢。雖然我好像有聽她說過,面類她也可以。

至於我的回信內容,是……「快到于蘭盆會時浪費妖怪也容易回來,所以努力吃下去吧!」這樣(注:于蘭盆會類似台灣的中元節,約在八月舉行,傳說中這時期祖先靈魂會回來拜訪子孫。浪費妖怪是傳說中如果有人浪費食物或其他東西,晚上就會有浪費妖怪出現在那人身邊〉。內容的骨干雖然很符合即興創作的風格,甚至感覺有脫臼的傾向,然而我還是沒有繼續推敲直接寄了出去。

「表哥,棒球有趣嗎,」

我把腳踏車放進倉庫,來到外面之後,從呆站在那邊像個堵人粉絲的艾莉歐口中,丟出了個意外的問題。哎呀,我以監護人之姿享受著小孩子的意外舉動帶來的輕微驚訝,看向艾莉歐的眼睛。艾莉歐似乎不喜歡這樣,她低下頭用手指玩著發尾。

我記得,以前也不怎麼經意地問過這問題。

「妳有興趣嗎?」

艾莉歐慌慌張張地把頭往左右搖動。接著,她往後跟我拉開一步的距離。

「……哦.」

我噯昧地,再次刺激著艾莉歐的心。「啊嗚啊嗚!└她更用力地亂甩著頭部與長發,還陷入了面紅耳赤的狀態。

被人家發現自己午睡時,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難以承認的心境跟她這樣很類似。

真不率直啊,彼此都是。因為是表兄妹嗎?

結果,艾莉歐逃走了。她跑去牆壁旁邊,從體操第二段再度開始。途中我繼續望著她,享受多次她回頭看向這邊的身影之後,才進入藤和家。

從玄關往前延伸的走廊上,女女姑姑就像是在享受地板冰涼感觸般地攤在地上。她的姿勢很類似沒有誠意的磕頭賠罪動作,正抬著屁股面朝下趴著。像這樣把臉朝下讓頭發亂垂到地板上的外觀.感覺彷佛就是「正好現在,從電視畫面里出來了」的景象(注:電影「七夜怪談」之貞子〉。

如果讓那個中年人日擊到這狀態,類似發狂的那份愛慕之心是不是也會冷卻呢?

「呼嚕~嚕嚕~

……喔耶~在城鎮內的人氣投票中,女女小姐一把掌握了少年層的投票成為了第一名……呼~呼~呼~」

「那個,我認為從開始計票之後才經過了不到五秒左右哦。」而且還是自導自演的投票。

「早安~真真弟。」

她維持臉部朝下的姿勢以悶住的聲音對我打招呼。

「……請妳正常叫我。」

為什麼只有這個人對我的稱呼方式,這麼順利地持續進化呢?偏偏同學跟艾莉歐那邊一直都沒有變化。因為關系逐漸加深的只有姑姑——如果這是原因的話那還真討厭呀。

「真真底迪。」

「我對平常就不正常的姑姑提出了不可能的要求呢,真對不起。」

人類啊,各自擁有辦得到跟辦不到的事情。全體也有。

例如,騎著腳踏車飛上天空之類。

或是從外星來到這里之類。

還有我在業餘棒球賽中成為英雄之類.

因為乾脆放棄,能讓人過著有益於精神衛生與時間消費期限的生活

突然,女女姑姑猛一下站了起來。額頭上有著清楚的紅色壓痕,很適合那張少根筋的長相。可以掩飾額頭上的皺紋呢.如果我這樣放話喉嚨一定會被壓爛吧。

根據女女姑姑本人宣稱,正經期似乎每三年只會到來一次,所以至少我在這里度日的期間,已經沒有登場的機會了吧?當我正悠哉地回想著她的發言時,女女姑姑挑釁地笑了。

就像是讀取了我的內心想法,她開始聊起表面上並沒有什麼相關的事情。漸漸,我也習慣她這種能發揮出不像人的關聯性的發言了。並不是因為這是外星人聚集的城鎮,而是因為女女姑姑個人,就是這樣的生命體。一旦能這樣看待,精神上的疲勞也會減少。

「呼呼呼,其實女女我的時間感覺和一般人不一樣。└

「也是啦,常常連單純的年齡計算都會搞錯嘛。」

「居然!一年中會碰到兩次生日喔!意思就是~實際的年齡只有一半~什麼嘛~我才二十歲而已嘛呀呵!」

喂!道理!你太謙虛了!別躲起來!快把這個徹底亂來的四十歲給退件!不願意嗎?是嗎?

「換.句.話.說!一年半以後正經期就會再度到來那時候正好是真真的畢業典禮所以准備充分!女女的花將會再度綻放哦!」

「雖然是姥櫻啦(注:一種花謝了之後才長葉子的櫻花,引申來形容風韻猶存的女性〉。」

「我會在別離的同時一並奪下真真的心!」

「我已經覺得自己快要掛了。」

總是充滿(主要只有一個人的)笑容,(在旁邊看的話就會)快樂的我家。

那天晚上。如果是以前居住的鄉下地方,現在是會換成青蛙上陣開始鳴叫的時間帶。

這里也許是因為田地較少造成的影響,別種昆蟲的叫聲在窗外吵吵鬧鬧。

我閱讀著從粒子同學那邊借來的書,在熱得呼呼喘氣的情況下消耗著時間。身為寄住者的立場,讓我不由自主地避免了使用冷氣。

「…………………………………………………」來到了中盤部分。

目前,我對澳大利亞產生了畏懼感。南半球真恐怖。我對於自己晚上看這本書的行為感到深深的後悔。不過與此同時,我也再度認清,能躺在室內乾淨床鋪上讀書的自己究竟過著多麼受到保障的生活。換句話說,即度過著被不像這世上人類的姑姑不分晝夜糾纏不清的日子,這也是無可取代的每一天……要是我的價值觀能逆轉到看得這麼開的程度,那還真恐怖啊。我認為,洗腦只限於被美好女孩迷得神魂顛倒這類領域就已經十分足夠了。

我翻了身,抓住放在枕頭邊的手機。雖然並不是有新郵件傳過來,但我依然會偶爾再確認一下通訊紀錄。然後,邊回想著跟粒子同學問的信件往來邊得意地笑。

如果這個房間里四處都擺著鏡子,我就必須一直看著自己的惡心笑容,那一定會難以忍受吧。

我打開早上自己以「加油吧!」回覆她敘述著對早餐不滿的文章後,她再次寄來的回應。

「居然跟我媽說一樣的事情,丹羽同學你是禦船家的間諜嗎?」

她呀,是不是懷疑我在她家放了竊聽器?

說起來,我連粒子同學她家都還沒見識過呢。如果哪天有機會前去拜訪就好了。房間里一定充滿了粒子同學的甜蜜香氣……慢,我是想說那又怎麼樣?

雖然講白了有點那個,但我是想說那樣充滿魅力啦。

「標哥。」

「啥?」那熟悉的,隔著棉被的聲音從走廊上呼喚著我。

即使在熱帶夜晚也不排斥地裹上心愛的菖蒲花紋棉被,看起來熱死人的鄉土妖怪正慢吞吞地走進房里。同時還用右半身撞擊著沒關的房門和牆壁,整個人快要跌倒了。

「什麼事棉被卷,要在晚上的墳場里開運動會嗎?」(注:出自漫畫ゲゲゲ鬼太郎〉

居然做出這種似乎不需要試膽也能證明忍耐力的打扮。我闔上書本,撐起身子。

「千文光測的斯間島了。」

我抬頭看了看房里的時鍾,回應。「啊~是是,已經到這時間了嗎?那麼,妳那身棉被是怎樣?」

「訪寵對車。」

「防蟲對策?不錯啊,就那樣子走吧。」

我特地不指出那身棉被的問題點,直接決定前往外面。重量超過八公斤的天文望遠鏡由我搬運,順便把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的艾莉歐也搬到了一樓。解除二十四小時都裹著棉被狀態之後的結果,就是感覺似乎產生了退化。還真是累積了沒有用的修行經驗。

我抓住打算直接就這樣踏出玄關的光腳,讓她穿上平底拖鞋。那彷佛光是碰觸就會滲出鮮血,缺乏色素的皮膚,還保持著不可思議的冰涼……這點先放一邊不論,為什麼我啊,得服侍艾莉歐到了這種程度才行啊?畢竟又不是公主殿下跟仆人~嘴里雖然抱怨著,然而我還是無法放下抓在手中的腳。

在夏日夜晚仰望星空,這種狀況在青春點數方面是有利的展開。然而,在經曆照顧這個跟眼前棉被的捆包狀態相同,性格也稍微拐彎抹角的表妹這種行程之後,產生點數似乎反而減退的感受…是我太杞人憂天嗎?

我也穿上涼鞋,打開玄關大門。雖說是出門,也只是來到家里院子而已。這是被那種會讓人覺得坐立難安,與人聲喧囂往來相異的昆蟲大聚會給籠罩著的庭院。全都是些讓人無法平靜的音色,彷佛只要閉上眼睛豎耳傾聽,就會覺得似乎正有被光芒包圍的純白景色在撕扯著記憶某處。沒有流動的空氣殘留著白畫餘韻,還是暖的。天空連片薄云也無,是個適合天文觀測,風和日晴的狀況。雖然太陽都已經下山了還用「日」字是種奇怪的表現啦。

至於艾莉歐,目前被禁止在夜間外出到離自家范圍更遠的地方。這是因為女女姑姑下了這種命令。

以前,曾經發生這種對話。那應該是在,五月的第二個星期天。

在起居室里與艾莉歐面對面的女女姑姑,舉起食指「嘖嘖嘖」地左右晃動。

「不行呀艾莉歐。城鎮的晚上呢~」講到這里她頓了一下,不知為何瞄了我一眼。「會有一大堆饑餓的大野狼,想對艾莉歐這樣的可愛小羊下手呀~」要以鬼故事風格來做結尾是可以啦,不過中間穿插的視線究竟是什麼意思啊這個歐巴桑(雙重意義〉。(注:歐巴桑與姑姑同音)

「狼?」

或許是無法理解這比喻的涵義吧?艾莉歐輕輕地歪了歪頭。「呀~」女女姑姑,不知為何很高興。

「啊~真是的就是因為這麼純潔!讓人的保護欲也湧了上來呢!」女女姑姑說著,並緊緊抱住艾莉歐。如果是我會因為熱死人了!所以毫不猶豫地把她推開,然而艾莉歐雖然「呀丶呀嗚」地表現出好像卡在喉嚨里的困惑,但依舊滿臉通紅地任其擺布。

基本上她最喜歡母親了嘛~艾莉歐這人。是因為生長在母女家庭嗎?算了也許對於某種人來說那個犬孩子小姐擁有難以抗拒的個性或外表吧,不過呢……實在冷門到了極點。

總之,艾莉歐反抗全體地球人的時期已經過去,也變得安分多了,所以應該不會再做出反抗女女姑姑的行徑了吧。所以,既然被吩咐晚上禁止外出,艾莉歐也就乖乖遵守了。

回想結束。

反正,天上的行星即使是從藤和家的院子里,也只能隔著望遠鏡窺看而已,對艾莉歐的實際危害並不會存在於表面上。

實際上,早睡早起並脫離電波後,膽小的那一面變強的艾莉歐即使獲得許可應該也不會一個人在外面徬徨,而且應該也辦不到吧?我沒有跟她一起外出就哇哈哈哈……不對,為什麼啊?為什麼要把艾莉歐會跟我一起行動當成前提啊?我是艾莉歐的腳嗎?

我用「以後再說」這個理由把各式各樣的煩惱先放到一邊去,把望遠鏡在地面上設置好。而且,要我扛著這個沉重的望遠鏡遠行,老實說我也覺得很煩。

「好啦不管是星星還是什麼就看吧,妳是自由的。」除了妳的身體本身。

「…………………………………………」

「……嗚嗚!」艾莉歐使勁跳動著。她把全身,連同棉被一起往左右扭動。

看來她總算察覺到,自己雖然不會被蚊蟲盯咬,然而卻連仰望星空這件事都辦不到。明明這是在她把棉被裹上身子,面對那份黑暗時就該察覺到的事情啊。

以她本人來說,這是因為昨天來自蚊子的吸血被害相當嚴重所以她試著實行對策吧。這邊可是沒有聯想到乖乖使用除蚊噴霧這種點子就是不行的地方吧。

無論什麼事情都親身實踐,嘗試挑戰的積極往前態度是值得正面評價啦。嗯~不過棉被卷狀態下,前後左右都是一片黑,所以在方向性上分不出好壞這點實在很滑稽。

棉被與下半身的組合暫時在院子里來來回回了一陣子。真是超現實啊。也表現出試膽犬會中負責扮鬼的人弄錯出場時機的悲慘感。由於很有趣所以我沒有出手幫忙,只是在旁看戲。

可能是要當成折衷方案吧,她只把頭部從棉被上方探了出來。棉被長出一顆頭的樣子,會讓目睹者聯想到清新的水仿效著花朵或莖干的外型,在地面上冒出來的花樣。

艾莉歐保持著棉被卷妖怪與人類之間的狀態,為了解除呼吸困難而做了個深呼吸。她這個狀態,可以讓觀賞者毫不客氣地瀏覽艾莉歐的外星美少女風格而一飽眼一福,至於對她本人來說,則因為身體包裹在棉被之中所以能獲得相當的平靜,所以是個尊重彼此好處,真正具備意義的造型,不過呢,好啦有個問題。或者該說從剛才開始就沒有解決任何事情。

做完深呼吸後的艾莉歐凝視著望遠鏡,打算著手進行具體行動。

「…………………………………………」

「…………………………………………」

「……唔~└她在棉被中扭來扭去。這次似乎是因為無法使用兩手,而在天文觀測時發生了苦戰。哎呀~通往宇宙之路真是艱辛呀,沒想到棉被居然會變成阻礙。

要是告訴未來科學館的職員這種事情,我跟艾莉歐的腦子,哪一邊會第一個被人懷疑呢?

「死心從棉被里出來吧。」

「表哥強制命令要我脫。」

「哦~看來只有嘴巴有好好追隨母親步伐成長呢。其實妳不脫也沒關系呀,要不要一整個晚上都眺望著映照在棉被里的星星呢,」那還真是很棒的天象儀呢。

艾莉歐以心不甘情不願的態度,從棉被里解放。折好的棉被不是丟在地上而是放到玄關里之後,艾莉歐總算開始著手觀測的准備工作。她從下方看著望遠鏡,調整焦點丶角度丶方向。雖然聽說入門者就算利用望遠鏡的自動調整也必須耗費一般功夫,然而艾莉歐似乎頗有經驗,動作很快。田村商店的店員工作也是,除了講話方面,其他犬部分都已經有模有樣了,因此她在經驗累積方面應該頗有訣竅吧,

就像是在嘗味道般地搶先確認星空之後,艾莉歐「嗯」了一聲,把臉自望遠鏡下移開。接著,對我一笑。

「今天也看到了。」

我今天也看到了艾莉歐的那個笑容……這句獨白就當作是不存在的曆史吧。

在行星之中,艾莉歐目前追逐著的是木星。聽說這時期容易觀測。艾莉歐偶爾會看著望遠鏡確認,同時在筆記本上素描著本星表面。或許是因為她已經習慣描畫的行為,握著鉛筆的手法在迅速與仔細上的分配恰到好處。

我趁著艾莉歐在素描的空檔窺看望遠鏡,讓不熟悉的木星映入眼中。因為今晚不會有夜風吹起,犬氣也不會搖動很適合觀測。望遠鏡的焦點被放到了那個如果站在地球的地表上捕捉,看起來就會只比我的眼球稍微大一點的茶褐色行星上。

木星表面的,那個像漩渦行進的花紋據說叫做犬紅斑。這是艾莉歐告訴我的。那個漩渦的真面目到底是什麼呢?雖然第一天她結結巴巴地解釋過了不過現在我只記得一半左右。

「再過一下子,就可以看到更棒的。」

艾莉歐在望遠鏡旁邊發出了興奮的聲音。

「噢噢~」由於我的興趣並沒有深到那種地步,反應也相當隨便。

因為比起宇宙,我是深海派。比起那種實在過於遼闊的世界,我喜歡那種似乎某處有著終點,相連不斷的神秘。看來我這人,即使是作夢也一定要腳踏實地才能夠認同。

就算像這樣,能清晰觀察這種誰也不曾以自身身體到達的星球,還是依舊缺乏現實感。我覺得這種情況跟「其實望遠鏡是個普通的長筒,只不過是把印有木星與周圍衛星的貼紙給貼在頂端」也沒有什麼差別。三天前我把這種缺乏夢的想像說了出口,結果被艾莉歐給瞧不起了,還配上一聲超明顯的歎息。被她以彷佛在表達「到底在說什麼啊這個笨蛋」這種沒好氣表情來瞪視的狀況相當新鮮,接下來的「表哥缺乏夢想讓我佩服」這樣的莫名稱贊也很少見吧。不會察言觀色就發言的代價,是滿滿的珍貴反應。

我預估了艾莉歐素描的手停止下來的時機,就像是在搗麻薯的手那樣把身體縮了回來(注:日本的搗麻薯工作由一個人負責槌打一個人負責翻動,槌的時候手要縮回)畢竟我只是基於跟艾莉歐間的人情之類所以陪她,對於天空中的星星並沒有留戀。只是就算我拒絕這個觀星大會,也只能懶懶散散地看書或茫然望著電視來排遣無聊,並不會待在書桌前攤開參考書。如果從有意義這觀點來看,各選項並沒有太太差別。

順便說一下女女姑姑第一天也參加了仰望諸星的大會,然而只有她一個被蚊蟲咬得體無完膚,因此她邊猛擦著止癢軟膏邊主張:「啊啊,我散發出了不只真真,連蚊子都可以迷惑的費洛蒙呢……姑姑真是罪大惡極!」,隔天就決定縮在屋子里。今天也待在起居室里,讓冷氣全面運作著,軟棉棉地癱在地板上。

彷佛看不下去我站在庭院里發呆的樣子,從二樓自己房間那扇開著沒關的的窗里突然傳出了電子聲。那是類似老式黑色電話的鈴聲。只是響起的時間很短,我很快就察覺到鈴聲的真面目。

艾莉歐沒有把視線從望遠鏡上移開,直接張開原本緊閉著的嘴巴。

「電話?」

「不,郵件。」

「誰寄的?」

莫名其妙地糾纏不放呢。「……粒子同學。」應該是吧,幾乎是確定。雖然出乎意料地也有前川同學這種可能,不過她是如果有事,幾乎都不會用文章而以嘴巴來傳達的人。而且,來自前川同學的電話,換句話說就是業餘棒球賽的邀請,至少在兩天後之前都不會出現吧。

畢竟我已經,答應參加兩天後的比賽了。在回家之前,受到情勢演變與飯團的影響。會因為零食而被綁架的小孩在這世上已經絕種了吧……雖然我有這種想法,然而被美少女的甜言蜜語釣中的男人生生世世都不會消失所以或許也合理啦,我不由得改變了主意。

「粒子……」

雖然她欲言又止地喃喃重複了這個名字,但接下來的卻是鉛筆在紙面上滑動的聲音。也是啦,畢竟艾莉歐跟粒子同學之間有著氣氛非常微妙的關系。和艾莉歐親近的行為,在還隸屬於地區學校的期間將會多少伴隨著風險。就是因為明白這一點吧。

至於艾莉歐這邊,只是單純地因為反作用而成為怕生個性而引起的弊害罷了。

「表哥。」

艾莉歐擺出顧著望遠鏡不放的態度,沒有把視線轉向這邊,直接開口叫我。「嗯?」

「表哥什麼時候會上電視,」

「妳是在說誰?」這句話比間她是在說什麼還快沖出嘴里,真令人悲傷。認定自身跟媒體曝光沒有緣份到了這種地步嗎?我這人……不對等一下,我記得好像曾經有過那麼一次……

「表哥說過,早上在打棒球。」

早晨時的話題,從記憶的墳場中蘇醒。她對那有興趣嗎?這樣想著的我隨性地否定。

「如果有時間給我們這種河邊球員,還不如播放高校棒球學生的激烈戰斗吧。」正好,是這種時期嘛。

「嗯~」艾莉歐煩惱著……看起來像是在裝樣子。該說是在稍微旁敲側擊地,才進入主題嗎?

「表哥參加的,是河堤邊的業餘棒球?」

「對,妳也看過吧,」艾莉歐點點頭,額頭也跟著撞到望遠鏡。接著她重新調整因為剛才動作影響而偏移的角度,這次有好好轉頭面對我。艾莉歐的雙眼本身,就像是星星一樣眨呀眨著。

「商店街隊?」

「嗯。」都市那邊,即使希望也不會讓我加入吧?人數看起

來也夠了。

而且,要跟認識的人為敵好像也有一點……我並沒有打算把早上的時間浪費在制造遺恨和隔閡上。

艾莉歐把臉從望遠鏡上移開。視線也從上空的星星,轉移到水平線上的我。如同水面般搖晃著的眼球讓我覺得,即使仔細觀察,里面也不會映照出景色和我。

她握緊小小的拳頭。臉上有著跟以前她宣布要去工作那次,類似的表情。

接下來,艾莉歐把這句話說了出口。

「我,下次,也可以一起去打嗎?」

早上,往三壘邊線打過去的白球再度在我的腦中滾動著。

「……打棒球嗎?」

「該說是棒球,還是baseball?ba~se~ba~~ll~~?」

為什麼要活用卷舌來牽扯到英語圈,不,那種事情怎樣都好。

艾莉歐她…對我表明她要參加集團競技。只要吃驚就好了嗎?還是怎麼回事呢,

難以具體形容的,紛擾不安。就像是被蟲子拍翅聲或鳴叫聲給煽動了一般,腳步虛浮不定。我感覺自己想去跟家里的女女姑姑報告。是什麼呢?這個心情。

跟那種一股腦湧上的感覺並不相同的,壓迫內髒的方式。胃部彷佛被不可思議的東西,給撐滿了。


雖然這並非不快感受,我還是對在白身擴散的未知之物感到有點畏懼。

算了,我沒有拒絕的理由。其他人就姑且不論。

「我會問問看。那,是啦,嗯,我想大概,可以吧。」

「謝謝你。」

這是道謝的話語。然而聽起來卻像是把三個分開的單音連續念出來而已。就像是為了讀出語句的合成聲音那樣,再加上那個外貌.一讓人感覺,她被當成外星人也是不可抗力之事。這家伙的情況,如果沒有自己大聲主張的話,是不是周圍會擅自認定她是地球外生命體啊?真的是個,全都由一些特異零件聚集而成的家伙。

這先放一邊不管。

艾莉歐,她……

並不是單純地想打棒球而已吧,應該。有什麼理由。還跟我確定是不是商店街隊伍,所以或許跟這部分有關系也說不定。

我沒有打算追根究底。甚至因為想像到艾莉歐站在那個河堤邊的樣子,反而讓我今天晚上想要努力忘記這件事,才能忍耐住沖上來的某種東西。

在這之後,艾莉歐也沉默地凝視著木星,連觀察筆記都沒什麼著手。

最後,這動作也迎向終點。艾莉歐根據自己的基准告了一個段落。

在結束木星觀察之後,要在不紀錄的情況下觀賞靠近的衛星,也就是月面。我喜歡比木星更有魄力的這邊。那麼,看完月亮之後大部分,我會在這里縮回藤和家中。

艾莉歐在這之後還會充分地跟星星玩樂約一小時左右。至於我因為夜晚特有的悶熱加上蚊蟲盯咬,順便還因為覺得妨礙艾莉歐享受興趣的時間也太那個了,因此退席。

艾莉歐把望遠鏡的位置朝向月亮修正。我觀察著她的動作並聯想到真像是在操作機關槍之類的東西呢~同時驅趕著在周圍飛舞的昆蟲。

「好了。」特地每次都向我報告的艾莉歐小姐。「哦哦。」我敷衍地點點頭,表示理解。接下來艾莉歐換上認真的表情,看著望遠鏡。

接下來,她的眼睛大大睜開。

仰望月亮的艾莉歐那原本緊閉的嘴巴「啊」了一聲,張了開來。

「怎麼了?」

我不經意地間了一下。

接著的發言聽起來並不像是太重要的事情,也不像是特別的事。

至少對我來說,那是「哦~」一聲就可以打發的事。

明明如此,艾莉歐卻……

像是晃神般地把原本張開的嘴巴,嚴密地,像是咬緊般地閉了起來。

彷佛在城鎮中的人群里偶然,和追丟的人再度重逢那樣。

在無法成聲,非固體物品的驚訝籠罩之下。

她那對彷佛仿造地球而成的藍色眼眸,喃喃說出了「觀測」到的事實。

「好像,有什麼在月亮旁邊閃了一下。」

好啦,兩天後。

為了將青春燃燒殆盡而奮戰……這種熱血並不存在的業餘棒球的比賽日。

早起的艾莉歐用棉被把上半身團團裹住,才一大清早就像尊佛像般站在走廊上。

「噗呼噗呼。」她說了什麼。不過我懶得翻譯所以就當作是噗呼噗呼吧。

「妳那打扮是怎樣。」又來了嗎?

「為了邀北球打腫也不毀通。」

「為了要被球打中也不會痛?」由於這句蠻容易轉換,因此我試著看看這能不能當成英文考試的聽力練習。

「噗呼噗呼。」

「妳本人會讓人頭痛所以退件!脫!」

「噗呼!」

她就像在表示「斷然拒絕」般地挺起了胸膛(棉被〉我使出強制手段扒掉棉被。或者該說,妳也該成長了吧?能用的所有對策就只有裹上棉被這一種而已嗎?我從百般不顧的艾莉歐身上抽掉棉被之後,「好啦,妳要去吧。」就推著她的背下到一樓。「嗚啊~」不滿叫著的艾莉歐雖然滿心眷戀地抬頭望向棉被與樓上,然而依舊沒有停下腳步。

今天要讓艾莉歐確實地穿上鞋子。畢竟又不是小學生的五十公尺賽跑,總不會想要光腳參加吧。我如此相信並看向艾莉歐的臉,結果她卻「咦~」了一聲嘟起嘴巴,低頭望著被放在腳邊的鞋子。這家伙……畢竟即使下雨也可以悠哉地光腳在外面亂晃嘛。如果只有她一人連個傘都不撐。毫不介意會被弄髒的問題嗎?

這類小地方的價值觀也有某部分,跟一般人的想法不同。雖然也有類似的部分……不對,這下就會完全肯定艾莉歐是外星人的說法。否定這說法的本人我,總不能做出這種事情吧。

基本上,我有著除非發生了相當誇張的事情,否則不相信超現實現象的個性。

這個自身診斷,差不多是正確答案吧。雖然連自身的事情,自己也只有理解到某程度的狀況,似乎也挺不可思議。

我來到院子,從倉庫中拉出腳踏車。接下來面對彷佛是在「合體」般地把自己塞進腳踏車籃里的艾莉歐,我故意不提出更進一步的糾正,直接踩著腳踏車往外。踏板比兩天前還沉重,雖然並沒有刷刷輕快轉動,然而心情卻不知為何一派輕松。

沿路平安無事可以直接跳過不提,我們來到了河堤邊。我先把腳踏車停在距離梢遠的位置

才走下河堤,前往尚未全員集合的商店街眾人那邊。

接著。

「就這樣,我把那個想加入的人帶來了。」

我向隊上大家介紹。咚!我用手指輕輕壓了壓艾莉歐的背後,讓她往人群靠近了一步。

「多……多指教……嘿。」她嘟嘟囔囔地講話之後,又吸了吸鼻子。手上還抓著「少年棒球入門」這樣的規則書……會被判斷成不具戰力所以藏起來會比較……

而且也不必勉強白己擺出體育系風格啦。艾莉歐躲到了我的背後,觀察著大人們丶前川同學,還有敵方隊伍的反應。順便說一下今天的前川同學,打扮成了犬目鮪。今天夏天是不是魚系列掀起了風潮啊?在布偶裝的業界里。

可是……除了前川同學跟艾莉歐,今天的球場上還有其他讓人介意的東西。

是什麼啊?那個。有在動作所以好像不是擺飾品。

「藤和家的……」「噢,糕餅店的……」「棉被的內容……」「女女的女兒嗎……」

最後這句發言的主人是誰,很容易特定。在騷動平息之後,站在中心的黝黑犬叔往前一步,開口說話。

「是沒差啦,妳有打過棒球嗎?」

「我……我是練右外野的。」

不要莫名其妙地打腫臉充胖子。「沒有經驗。」我用手掌壓住抬頭挺胸的艾莉歐的頭部,追加了這個訂正。「嗯」黝黑隊長(雞肉串烤店)點了點頭。

「那,妳就守右外野吧。」雖然應該不是因為真正相信了艾莉歐的發言,但他還是把在都是些外行人的業餘棒球中,球不容易到達的位置的守備,交給了艾莉歐。

也許是因為不是在高中里的當事者,大人們的反應並沒有那麼惡劣。

或者是即使看在大人眼里,感覺起來「那個」更……也不一定。

其實我也是這樣。我不由自主地再次把眼神,放到了在練習守備的敵方隊伍那邊。

「唔~嗯……」

有個穿著太空服的人,防守著左外野。來了個兩天前沒出現的神秘幫手。

又不可能真的是從宇宙回來。

以宛如艾莉歐的最佳對手之姿主動出擊的那家伙,舉起了裝著手套的左手。

「那是什麼?前川同學的角色扮演同伴,」

「不是呀,那人我不認識。應該是那邊隊伍的幫手吧?看起來很像是能夠藉由噴射來接住全壘打的裝扮呢。」

前川同學皮笑肉不笑地望著對方,如此評價。即使彼此互不相識對方依舊是角色扮演人士,或許她是為了同好之人登場而感到喜悅也說不定。

「那個,不是真正的太空服。」凝視著對方的艾莉歐如此斷定。

「那當然吧。」畢竟太空服似乎很貴重,那種東西怎麼可能會在民間流通呢。

即使真的能夠買到,又會要價多少啊。

那身衣服只是類似的白色布料加上以特殊塗裝繪成的花樣而已,實際上似乎並沒有同時具備著功能。而且又沒有裝設著機械。雖然只有頭上戴著的頭盔看來像是真貨,不過那是自己做的嗎?以外觀來說的確是個穿著太空服的人。

穿著太空服的人,簡稱為外星人(注:日文中太空服=宇宙服,外星人=宇宙人〉。體格瘦小,動作合乎外型相當敏捷。太空服(看起來)與布手手套的組合看來超乎現實。可是,如果在月亮或火星上打起棒球,就會穿著那身打扮站在球場上吧。若以這種觀點來看,異常就會迅速轉變成神秘。

雖然要我把這當成「對未來的預測」,而做出就像是去科學館校外教學時感動得兩眼放光那樣的反應還是不可能的事情啦。不對,話說回來,最近的小孩子就算去到那一類的展示地點,似乎也沒什麼反應才對吧?

該說是對神秘或是不可思議不太在意嗎,不,我也還是……小孩子……嗎?

我看了站在身旁的艾莉歐一眼,她正以類似天文觀察時的眼神,追逐著被打上半空的球。

「看來能順利參加球賽,太好了呢。」

「嗯。」

艾莉歐把原本微張的嘴巴閉上,像只小動物般地用力點了幾次頭。在艾莉歐癱在藤和家起居室里欣賞電視的時期,基本上我根本沒有看過頻道被固定在棒球轉播上的狀況。我可以肯定她並不是特別,喜歡棒球啊。還有女女姑姑也是。

順便說一下,昨天向女女姑姑報告這件事情以後。「好~那女女要來擔任美少女經理~!」「不采用。」是怎樣啊妳這人。

「咦?今天明明沒有叫她呀?」

如此喃喃說著的前川同學舉起頭望向河堤上方,受到她的影響我也抬起下巴。

在輕型機車上,坐著一個嬌小的女孩。那是個身穿塑膠平底拖鞋配紅色浴衣,頭戴明顯違反交通安全法規的土地用安全帽,到底有沒有駕照都讓人很懷疑的小個子女孩。

我回想起以前,這女孩在河堤邊打著業餘棒球的樣子。從交通工具到穿著丶長相,一切都像是缺乏統一性的小學生的繪畫調色盤這樣的少女,注意到下方的前川同學並微笑了起來。

呃,是說從她後面下來的人。

「咦~是丹羽同學嘛!」

把籃球用兩手抱在懷里,穿著上下整套的運動服,頭戴腳踏車通學用安全帽的禦船粒子同學,不知為何也共乘著那台輕型機車。

「呀呵!」用腳跟刷刷地往下滑的粒子同學沖了下來。「哎呀,真是意外的展開呢。」講出這話的前川同學一臉看好戲般地觀察著我的側面,艾莉歐則警戒地把右腳往後退了一步.接著雖然我無法掌握她行動的要點,但她用手指輕輕捏住我手肘的肉。

「什麼啦?」即使我回過頭望向艾莉歐的臉,視線還是無法相對。那雙湛藍的雙眼正直直盯著粒子同學瞧。

「喂?這里就可以了嗎?」

穿著浴衣的女孩從河堤土方,向粒子同學進行確認。「嗯!謝謝!」粒子同學並沒有停下腳步,只有回過頭隨意揮了揮手。看完她的回應之後,輕型機車往前離開。

「唔~」接著站在我的正面,已經五天沒見的粒子同學以全身表現出她正感到遺憾。簡直立刻就會把我當成牆壁,並開始進行傳球練習。或者是要把我的頭視作籃框進行灌籃練習。這還真恐怖,不過她為什麼在生氣啊?

是不是敵視籃球以外的球類運動呢,不對…可是體育課時她有很開心地打著排球啊~當我正在重新思索時,粒子同學首先把視線放到了前川同學身上。前川同學,毫不動搖,一臉賊笑。粒子同學,當作沒看到用兩只腳走路的鮪魚。接著是場上,在打棒球的,同學共有兩人。沒有青春。這下犬概是掌握到狀況了吧,最後當她注意到艾莉歐的那瞬間,只有一刹那臉部肌肉微妙地抽了抽,但她立刻嘟起嘴鼓起雙頰。

「在打棒球。」

「啊~是在打呢。」

「前川同學也在,呃……還有,藤和同學。」

「嗯,是呀在呀。」雖然不是前川同學而是鮪魚川同學。

「丹羽同學把我排除在外!只有我只有我!」

粒子同學亂揮著手,就像是搞不清楚該把球投給誰那樣,只有上半身成了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

噢,是這麼一回事嗎。可是我們是在什麼時候,組成了這種男女不成比例,共同行動的四人組呢?是個感覺上會為了追尋外星人而不是尸體而往前邁步的友好團體。粒子同學,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實際上,當初被前川同學邀來打業餘棒球只有我而已。指責我把粒子同學排除在外是搞錯狀況了吧?就這樣當我正打算對前川同學送出求救的視線時,當事者的視線已經從我身上,轉移到了防守左外野的太空服上面,而且還講出:「明天就穿異形裝來吧。」這種發言,燃燒著無意義的對抗意識。

「不是啦不是啦,我沒有把妳當成外人啦。」不得已,我為了否定張開嘴。「哼~」「我是只對粒子同學給予特殊待遇呀。」我在說什麼啊我。居然把這種可以說是胡扯八道的大謊言,就像是要貼到粒子同學臉上那般地大聲嚷嚷。粒子同學她當然……「咦,給我特殊待遇嗎!」

怪了?上鉤了?非常容易的,她咬住了「特別」這種話。不愧是,對普通抱有自卑感的水平線粒子同學。她張大了眼睛,曬黑的臉孔也露出了笑容。

「咕嘟咕嘟。」她發出形容心髒……萬一真的跳成這樣那可大有問題的擬聲詞。

「那形容滿溢而出的表現是什麼,」

「心跳加速咚咚響+興奮不已蹦蹦跳。」(注從日文形容心跳加速和興奮的擬態詞中各取一丶三和二丶四字,正好可組成咕嘟咕嘟這個形容易體大量冒出的擬聲詞。〉

「明明在組合正面的詞語,為什麼會變成負面的表現呢?」

是個可以超越四則運算原則的粒子同學。

「粒子同學為什麼在這里?」

還有,那個穿浴衣的女孩是誰?這部分也是相當大的疑問,不過優先的是這個。

咕嘟咕嘟狀態的粒子同學,突然老實下來般地縮起了肩膀。

「呃,自發練習。因為那邊的公園里有籃球架。」

粒子同學的手指,指向輕型機車離去的方向。「哦~」有點佩服。我不知道她居然那麼熱心於籃球,到了連社團活動之外部要練習的程度。

「剛才的人是誰,」

「附近的大姊姊。她說有事所以請她順便送我過來。」

「是這樣啊。」……大姊姊?「是說妳還挺熱心的耶。」

「因為……那個……啊~」

「唔?」

粒子同學扭扭捏捏。用手掌轉著球,「唔~」地嘟囔完之後。

「我想既然丹羽同學要來幫比賽加油,那我沒有活躍可不行~吧。」

「喔喔……」

河井樣人。因為產生動搖所以打錯漢字。面對可愛魔神(注跟河井樣人同音)發揮本領,讓我斷斷續續地吐著氣。

一瞬間,我佩服她到了呼吸困難的程度。

不過這份餘韻,並沒有持續太久。

「表哥,要去加油?」

至今為止都保持沉默的艾莉歐,從旁邊插嘴。「嗯。」我先像是應付般地做出肯定回覆後,才斜著眼確認艾莉歐的樣子。沒有表情。這里伴隨著,微妙的不對勁感。

粒子同學似乎也被那態度壓倒而支支吾吾了起來,可是當她面對文莉歐,才剛以「那個……」開頭打算說些什麼之後,她臉上的所有零件就立刻進入暫時停止的狀態。

她的視線被固定在我背後的某個物體上,半張的嘴與里面可窺見的舌頭一齊動作,倒吸了一口氣。我在感到驚訝的同時,回頭看向場中。在我背後進行守備練習的人雖然有好幾個,但在那之中,卻有一個家伙的視線固定在白球以外的東西上,所以很容易理解。

是中島。他凝視著在我身後的,粒子同學。「嗨。」他露出苦笑,同時像是在打招呼那般,輕輕舉起戴著手套的左手。粒子同學也僵硬地舉起右手,接下來慌慌張張地來回看著中島和我的臉



「嗯……是尷尬的關系?」是前男友嗎,打算如此發問的舌頭打了結。

「兼,朋友。因為同樣是籃球社啊,中島同學。」

就像是在強調一般,粒子同學使勁地說道。碰到人以這種似乎有所隱瞞的態度來說明,就會覺得對方好像是在辯解,感覺並不好。算了,追根究底來說,根本沒有對我解釋的必要,所以一旦像這樣受到了特別的顧慮會讓我這邊也尷尬了起來。

中島與粒子同學,雙方不自然地把臉從彼此身上轉開。

就像是看准這個時機,場中一口氣被寂靜包圍。

周圍的空氣互相爭奪著熱氣。就像是柔軟的薄膜包覆著我。

我的身旁有粒子同學丶有艾莉歐丶還有就算想跳過的……前川同學。

該說是……台風眼嗎?暴風正窺探著,肆虐周圍的機會。

「……唉唉唉。」

就像是被巨大漩渦卷入那般,各式各樣的人彙聚到了這場業餘棒球賽來。

聚集了不可思議丶電波丶還有怠惰的褪色河堤邊球場。

究竟接下來,這里會發生什麼事呢,

我用手掌握緊架空的青春點數,仰望天空。

今天有一些云。是能夠舒適度日,而會妨礙天文觀測的氣候。

雖然我很擔心事情不知會如何演變,但是球賽本身今天還是毫無問題地開始了。鏘.爽快聲響接二連三響起——這種事當然沒有發生,今天依舊是沉悶的展開。無論是前川爸爸的側投,還是花澤同學的壘球投法,都持續著跟球棒沒什麼接觸的精彩投球。花澤同學先姑且不論,前川爸爸也是棒球經驗者嗎?如果哪天有機會試著問問或許不錯。

由於兩人的投手戰的影響,在右外野楞楞果站著的艾莉歐那邊並沒有球飛去,防守對方左外野的太空服也沒有出場機會。雖然打擊方面兩邊都展示出了漂亮的揮棒落空。

粒子同學在那之後沒什麼開口,勉強保持鼓著雙頰的狀態,以不高興的腳步(左右腳步寬曳變得不安定)前去籃球練習。「比賽時,我會讓丹羽同學擺出一張哭喪臉的!」雖然不確定她到底是在表達斗志還是在挑釁,但不知為何我被當成了對手。可是即使已經察覺到這份不悅中,約有一半是為了掩飾什麼的演技,依舊沒有點破的我算是卑鄙嗎?跟中島……應該有關系吧?

「原來如此啊~」的確,如果老實把話講開,似乎會發生更嚴重的糾紛。

由於中島對著這邊瞄了一眼,所以我以應酬用的笑容回應。

好啦,在三局下來臨的,第七棒藤和艾莉歐的第一次打擊。敵方隊伍的中島與花澤同學的視線集中在艾莉歐身上。很強烈,非常強烈。艾莉歐雖然因為那無法躲避的視線而感到畏縮,但還是戴上頭盔站進打擊區。棒球入門書則寄放在休息區的我手上。她駝著背,無法全部塞進頭盔里的頭發蓋住臉,讓人懷疑她真的看得到球嗎,連同那握著球棒的樣子在內,都會讓人聯想到某漫畫里的大少爺(注漫畫《巨人之星》的花形滿〉。

站在投手丘上的花澤同學眯起眼睛緊盯著艾莉歐。那是在瞪視異物的眼神。花澤同學也是當事者吧?那吐氣的動作,就像是要把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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