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八章 閃閃發光的星星有幾個

(問)從地球外召喚隕石來此的行為,是念動力嗎?

(答)基本上,根本沒有確切證據顯示那是被「召喚而來」的。

(問)如果那是偶然,有可能時機那幺精准的打出暗號嗎?

(答)或許那正可以說是「弄假成真」。

(問)是說,為什幺是隕石?

(答)我哪知。

(問)流浪之星?

(答)那是什幺?(注:《JoJ0奇妙冒險》里維比諾,威斯伍德的招式PlanetWaves,能召來流星攻擊對手)

(問)星宮社是超能力者嗎?

(答)光憑僅有一次的奇跡,無法下定論。

(問)星宮社是外星人嗎?

(答)由于我無法區分地球人與外星人,所以無法做出分類的界線。

(問)那幺星宮社對自己來說,到底是什幺人呢?

(答)沒有答案。

落下物體的真面目是隕石。

那時,如同豆子般大的石頭從空中掉了下來刺中地面,在神社里制造出超過三十公分的隕石坑。

就像是在表示,流星可不是能抬頭觀賞的東西。

而從那隕石事件過了五天以後,我過著茫茫然的每一天。

同時還拖著,彷佛有隕石掉進自己腦中的那種心情。

我砰砰敲打著自己的後腦。問它:「你有確實在工作嗎?」

隕石掉下來的事件,隔天被當成了個小小的新聞。在電視節目上被當成報導之一,好像連網絡跟廣播也有提到。

那是個只要經過一天,就會失去大部分人注目的小事件。然而即使是哪個人失足摔死,或是偶然發現了尸體之類的報導,如果沒有直接關聯,我們也常常在得知當天,就把這事拋到腦後。電視中發生的事情,就是這樣的東西嗎?同樣,如果不是當事者,那就只不過是可有可無的事件之一罷了。

只是縱然僅僅為期一天,但我也不願意以「第一個發現隕石的人」這身分被拱上台面,因此我和艾莉歐一起從現場逃走。所以那之後,我也不知道什幺東西變成什幺樣子了。

算了就算留在那個現場,也不會在隕石旁邊碰到來自未來的蒼蠅(注:游戲mother2)或是穿薯白色緊身衣的外星人吧。

仿佛足理所當然之事,星宮社也沒有出面宣稱自己是發現者。而H,從那天以後,我在這

鎮上就再也沒看到那家伙了。

剩下來的只有交給艾莉歐的頭盔,以及我手腕上不會消失的傷痕而已。

像這樣被隕石掃過身體的人類,在世界上似乎也屈指可數的樣子。

很明顯的這一點都不「普通」,如果是粒子同學,說不定會感動到哽咽。

「………………………………………」

我總覺得到現在還在耳鳴。

啊,還有另一個東西才對。艾莉歐從現場回收了碎掉隕石的一半,而且還帶了回來。她說下次,要把那玩意加工成項鏈還是什幺別的。

我窩在床上舉起遙控器,操作電視的頻道。屏幕上出現正在播放超能力驗證節目的電視頻道,我的手指停了下來。兩個箱子,還有兩個人。

同時在進行透視能力,以及預知能力的實驗。擁有透視能力的男性,必須在紙上畫下坐在隔壁箱子里的人物外貌。而另一方面字幕顯示是預知能力者的女性,則在簞記本上寫出,旁邊男性能透視自己外貌到何等程度。

相當具備合理性。我理解了實驗的主旨。于是我認真地觀賞起那個實驗。當我望著眾集在攝影棚里的觀眾們的後腦時,我突然察覺到。

「預知能力。」

我聯想到,社的「超能力」或許不是念動力而是未來預知這樣的可能性。呃,關于那家伙說過的工作,如果從那個角度來思考的話。


例如星宮社是為了工作從外星來到地球,這就僅僅是個假設。而那家伙的工作萬一是「為了救助在那一天那時間那個地點,被落下的隕石打死的我」呢?如果她預知道那一點並試圖預防呢?如此一來,很多事情就說得通了。

以她預知到隕石貫穿的畫面來論,我的身邊當然,會有邀請我去看流星群的艾莉歐,因此社去糾纏艾莉歐。考慮到,那一天我們拜訪神社的原因出在艾莉歐身上的可能性。

另一方面,為了作為改變未來的對策,雖然有些繞遠路,但社還是選擇了跟業余棒球產生牽扯的方式。因為如果都市側勝利,舉辦祭典的位置就會產生變化,那幺艾莉歐也會改變眺望流星群的地點,我就失去了與隕石間的關聯。

算了,她對艾莉歐有清楚到那種地步嗎?這事情很可疑啦。說不定很單純的,她真的就只是為了報答一飯之恩,所以接受了中村先生的邀請。

只是那家伙曾經說過的,她自己本身也是原因之一的發言。

那也就是說,社來到這個城鎮參加業余棒球的行為,讓我的心境與周圍產生了某種變化。

所以我打出全壘打讓比賽獲勝,結果還是去神社……是這幺一回事嗎?

然而又是為什幺,那家伙以前卻說過,必須讓事情迂回進展?

或許這是因為,按照她本人的主張,一般來說禁止讓「超能力」的存在過于顯眼。所以她反而,借著滔滔不絕敘述超能力的行為,讓周遭的不信任感增加……之類?

還有可能是因為,追根究底來說我根本不相信超能力,因此她也找不到方法說服我。

所以那家伙最後,就讓我實際見識到超能力?是為了賭一口氣?

不,那家伙在那天晚上,不是說過賣弄的原因嗎?

「說什幺是,西紅柿的回禮。」

我喃喃自語,進行驗證,然後忍不住失笑。難道自己,已經相信那個隕石真的與星宮社有關嗎?

的確,那家伙一開始就宣言過了。「隕石、小石塊、STARSTREAM」——雖然最後那個有點微妙,但前面兩個都是操縱石頭的能力。

星宮社從最初開始,就都講著些記掛著隕石存在的發言。那是某種魔術嗎?或是偶然?還是能力?我什幺都無法證明。然而,那不是幻影的證據,還留在我的右手腕上。

被那顆隕石,最為接近的證明。在右手腕上留下了痕跡的切割傷。大概是因為自己被曬黑了,那條細細的隱約白線反而特別明顯。

「……這個是,懲罰嗎?」自己之所以無法完全避開隕石。

跟艾莉歐和粒子同學訂下那種類似腳踏兩條船的約定,而且還打算兩邊都達成的報應。畢竟我真很對不起粒子同學呀,如果這下就能了事,也許算是我賺到了吧。

萬一角度再斜個五公分,就會貫穿右手腕的正中央吧。甚至如果我沒有退後,那就有身體被貫穿因而死亡的危險。多虧社,我得救了。

「………………」

這樣一想,我就發現到,那家伙參加業余棒球、在藤和家的屋簷下睡覺、跟我一起在游泳池里打水仗……等等過程,並非毫無益處。要是沒有經曆過那些過程,即使社在祭典晚上突然冒了出來並命令我「退下」,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照辦。

換句話說那家伙嘴里的迂回作戰,以結果來看,就成了達成工作的基礎了。

算了,這只是我的推測所以無法判斷正確答案是什幺。然而,不管怎幺樣。

「這未免是個賭命賭太大的守備練習呀……」

我喃喃自語,並更換電視頻道。特集!如何炸出好吃的炸豬排!轉台。問答節目。轉台。

去拜訪長壽老人的家。轉台。棒球轉播。手停下動作。不太認識的隊伍跟並不特別支持的隊伍在比賽,某一邊獲勝了。乍看之下無法判斷。

我把畫面關掉。仔細想想,對這個遙控器、或是電視機之類的構造,我也沒有自信能提出正確說明。只是粗略了解一點皮毛,並沒有具體知識。從區區高中生的角度來看,不管是哪一個,都可以算是「魔法」。在這個狹窄的房間中,近在身邊但並未掌握的神秘,究竟還有多少呢?

從如此蒙昧無知的我來看,面對「星宮社」這對手,即使再怎幺勉強,當然還是會被擊退的吧。

基于好玩調查之後,才知道星宮社是位于城鎮附近的神社的名稱。建設著那神社的地區,留著好幾個隕石掉落的紀錄。

換句話說這恐怕是明知那些數據而刻意使用的假名。還真精通演出效果啊。因為神秘的外星人居然從一開始就報上名號,再怎幺說可疑性都會增加。

就因為有名字。就因為未知性被扒掉了一層皮。就因為染上了現實感。只要腳能著地,那幺把她扯下來的機會也會到來。然而,我卻被騙了。

就這樣,我在駁倒星宮社的行動上失敗了……不,不對。

如果丟掉姑息心態,老實承認的「並不是失敗。」

而是輸了。跟那家伙之間的頑固大戰。

我被星宮社,打得落花流水。被徹底毀滅,到了體無完膚的地步。

在那個直徑不知道有沒有三公分的小石頭攻擊下,常識、理論、矜持都——

⑧ЬOОK。сΟм


「明明在棒球上贏了啊~」

贏了面子輸了里子——就是為了表示這狀態最適合的評論。

我抱頭翻了個身。枕邊放著艾莉歐的天文觀察筆記。她全力制作這個的理由除了興趣之外,似乎還有「要給表哥看,讓他喜歡星星」這個要素。

「唔,嗯……」我隨意翻看著。認真說起來,這些熱心記下的圓畫與紀錄讓我想起來的反而是,把熱情投注在這些事情上的,艾莉歐的身影。這部分反而讓我忍不住莞爾。

「……星星嗎?」

我太早就把星宮社的胡說,認定成逃避之路。然而直到最後,那家伙都貫徹到底,把它當成正確之路。我已經無法否定那家伙。

甚至,我有肯定的傾向。

那天晚上我在神社里許願。我想在得到對提問肯定的同時見識看看。我說,展現給我看看吧。

之後,超能力並未被當成「積極的繼續相信」、「神秘」等等模糊不清的東西,而是在當然的領域里展現出來。那一天,我就被如此做的星宮社導向流星群的夜空。

「實在太遜了……」明明之前那樣不分青紅皂白地予以否定,現在卻嘗到這份敗北感。

由于那個隱藏在煙火里面的光芒,讓我變得混亂。對神秘性的否定。那不是該被粗略對待的東西,而是為了維持積極,人類夢想出來的東西。不過,那東西卻是以「位于即使伸出手來,也無法到達的位置」這一點作為前提,換個講法,就如同是在電視里作著夢想。

話雖如此,然而把手伸向電視畫面,卻直接碰觸到了液晶屏幕上映出之物的感覺,到了現在依舊折騰著我。我是不是碰到了別人的「幾公分遠」的超能力,而不是自己的呢?不引人興奮的奇跡,在我傷痕旁持續發熱。

究竟是怎幺樣呢?今天也在院子里追求星星的,我的表妹。

藤和艾莉歐異于常人的外貌。

藤和艾莉歐的空白過去。

否定了藤和艾莉歐逃避行為的自己。

那真的是逃避嗎?否定那家伙真的跟外星人有過接觸的可能性,是正確的嗎?我有那個資格嗎?

就跟不具備超能力的人,無法去否定那力量相同。

我不認識「外星入」。

「真是有夠悶~!」

所以躺在床上亂動發泄就是我的極限了。就跟女女姑姑曾經,或者該說感覺應該是每天,的行為一樣,我揮舞著手腳亂踢亂動,讓灰塵揚起。

只是靜靜存在但不會出現在肉眼里的無數塵埃,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呢?

不管是塵埃還是隕石,我認為自己都無法找到來源。無論多久之後,光憑這雙「眼睛」。

在我停止亂動喘了口氣休息之後,電話立刻響了起來。我把手機放在桌上,說真的實在懶得去拿,然而我還是在地板上爬行,雖感到側腹作痛,但依舊伸長手硬把電話握進手中。由于我用力滑到了地板上所以臉頰在摩擦下整個發燙,我還是把電話放到那正在陣陣刺痛的部分上。

「喂喂~這里是藤和……啊不對,我是丹羽。」

「從講錯的內容推論,你入贅了嗎?」

「不,家用電話是用那名字來接所以成了習慣……有事嗎?前川同學。」

「晚安啊轉學生。雖然才過了五天左右,但不知道為什幺,卻覺得有懷念感呢。」

前川同學的聲音跟平常相同,沉穩,又經過錘煉。彷佛能讓我的皮膚的熱度微微降溫的,如同河邊石頭般的清涼感讓我的鼓膜獲得安甯,耳鳴也沉靜了下來。

「啊,我也是,為什幺呢……那,有什幺事?」

「那還用說,就是來找你打棒球啊。你要參加明天的業余球賽嗎?」

「棒球……」深深烙印在腦中的太空服。「讓我考慮一下。」

「了解,就算是用郵件通知也沒關系,如果沒收到響應,我就當作你不參加啰。」

「嗯……那個,前川同學。我想大概之前,我也問過相同的問題啦。」

「唔?」

「你認為,外星人存在嗎?」


「不存在。」

立刻回答。是個明確的實時判斷,快到簡直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失去了幾秒的意識。

「只有五成機率能回答出正確答案的問題,相信一開始提出的解答會比較好喔,轉學生。」

「……那是在考試中得到好成績的秘訣嗎?」

「呼呼呼,你可以試試。」

她留下得意的笑聲,主動切斷電話。

「……啊,」我坐在地板上直接往後倒,讓後腦靠上床鋪側面。

對于這次的隕石掉落事件,如果要追加說明的話。

在困惑中,的確有著很難講清的感動。

就像一口氣同時播放十部那種可以讓全美國哭泣,或是會讓所有人痛哭的感動類電影,然後勉強自己把那些全部看進眼里。會伴隨著三半規管異常現象的,不可思議的感慨。

炒成了一盤大鍋菜的激情,現在依舊擠得像是沙丁魚罐頭,哪里都去不了。

用干渴的喉嚨全力嘶喊,渴望獲得內心里該用來存放的位置。

等到時間經過,哪一天能整理出頭緒時。我,能夠率直地觸摸傷痕嗎?就像是要珍惜它一般,輕易地,虔敬地。

我把手機丟到枕頭上。接下來打開窗戶制造出清脆聲響,並從窗口探出身子。然後,低頭望向庭院。

被仿佛是在保護她的粒子給包圍住的艾莉歐背影,跟受到月光照耀的望遠鏡,正在我的眼底觀測星星。今天大概是因為我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因此艾莉歐並沒有來叫我,一開始的木星觀察我也沒有陪同。

察覺到視線的艾莉歐把望遠鏡的前端朝向我,舉起右手。

「表哥,要看星星嗎?」

雖然是問句,但艾莉歐的手正在輕輕召喚著我。對于那個像是從流星群里脫隊,墜落下來的隕石,艾莉歐又是如何理解的呢?

一如往常,那家伙今天也追逐著星星。

我用手指壓住眉頭。就像是要塞住從腦通往心髒,接著迅速通過血管的思考膿水。

咳咳!我把抑制著喉嚨的壓迫感吞進去好幾次之後,總算開口響應。

「我現在下去,」我先和艾莉歐互相揮了揮手,接著關上窗戶。不,說不定粒子同學會寄郵件過來,因此重新打開窗戶。接著我操作床上的手機,找出履曆與慣用句,將「我要去。」這內容單純的郵件寄了出去。

之後我再次丟下手機,以扭曲的姿勢趴倒在床上。

我抱住枕頭,把全身都往中心凹折,讓視野染上不平滑的黑暗。

今年夏天,來打業余棒球跟天文觀測就對了。

所以現在就去院子里,跟藤和艾莉歐一起仰望星星吧。

就這樣,我在那個望遠鏡的另一端,追求著答案。

追尋著跟那個隕石相同,可以在一瞬間讓我溶解的光輝。

然後。

明天我也要去握住金屬球棒。

一大早,揉著還有睡意的雙眼,前往那個河堤邊。

首先,我要祈禱著某事,並把視線集中到球場的左外野上。

夏天會讓我,再多彷徨一陣子。

為了讓沸騰到直冒泡的腦袋,不要冷卻下來。

靠著那份炎熱。

靠著蟬鳴。靠著浮現在夜空中的,無數星星的閃耀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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