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才對——卻只吃了一擊就——

「這實在太誇張了……」

亞絲娜用沙啞聲音嚅囁。

一瞬間便奪走三條性命的骸骨娛蚣將上半身高高挺起,發出了震天吼叫聲,接著以猛烈速度朝一群新玩家突進。

「哇啊啊啊——!」

那個方向的玩家們發出恐慌慘叫聲。只見骨頭鐮刀再度舉起。

就在危急之時,忽然有個身影沖進鐮刀正下方。而那人正是希茲克利夫。他舉起巨大盾牌抵擋住鐮刀攻擊,幾乎要沖破耳朵的撞擊聲響起,緊接著火花四處飛散。

但是敵人擁有兩把鐮刀。左側手腕不斷攻擊著希茲克利夫的同時,還不忘舉起右邊鐮刀往僵在當場的一群玩家砍了下去。

「可惡……!」

我奮不顧身地飛奔而出。像在空中飛舞般瞬間縮短于敵人之間的距離,朝發出轟然巨響往下揮落的骨頭鐮刀下方沖了進去,接著交叉左右雙劍擋下鐮刀的攻擊。

身上立刻承受超越常理的沖擊力。但——鐮刀沒有因此而停下。它一邊飛散出火花一邊將我的劍彈開,往我眼前逼近過來。

不行,力道太強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把新出現的劍劃出純白光芒撕裂空氣,由下方命中鐮刀。撞擊聲響起。趁著鐮刀氣勢減緩的空檔,我馬上用盡全身力氣將骨頭鐮刀推了回去。

站在我身邊的亞絲娜看了我一眼之後說:

「兩個人同時承受的話——可以擋得住!我們能辦到的!」

「好——那就拜托妳了!」

我點了點頭。感覺只要亞絲娜在我身邊,就會有無盡氣力由身體里湧現出來。

骨頭鐮刀這次換成橫掃,再度朝我們逼近,我和亞絲娜同時使出往右斜下方砍擊。兩人完全同步的劍帶著兩道光芒命中鐮刀。在產生強烈沖擊後,這次換敵人的鐮刀被反彈了回去。

我用力大喊:

「大鐮刀就由我們來抵擋!大家快從側面發動攻擊!」

我的聲音似乎將大家從咒縛中解放開來,玩家們發出怒吼,舉起武器朝著娛蚣身體發動突擊。好幾記攻擊深深地砍入敵人身體,這時候頭目的HP條才好不容易有了些微減少。

不過,馬上又響起了好幾名玩家的慘叫聲。趁著反擊鐮刀攻擊的空檔看了一眼之後,發現娛蚣尾巴末端的長槍狀骨頭將好幾名玩家給橫掃在地。


「嗚……」

雖然巴不得能過去幫忙,但我和亞絲娜、以及在稍遠處獨力抵抗左邊鐮刀的希茲克利夫,都沒有多余力量可以趕過去了。

「桐人……」

我朝發出聲音的亞絲娜看了一下。

——不行啊!老是注意那邊的話,自己會有危險!

——說的也是……——又攻過來了……!

——以左上斬抵擋下來!

我和亞絲娜只互望了一眼便了解對方的心意,兩個人用完全相同的動作將鐮刀彈了回去。

勉強將不時響起的哀號與慘叫聲趕出自己腦袋,把精神集中在抵擋敵人那藏著凶猛威力的攻擊上。結果很不可思議的,中途開始我們兩個便不用開口,甚至也不用看對方,就有一種仿佛思緒完全連結在一起的超傳導感,讓我們兩個人同時以相同技巧響應,並擋下敵人那絲毫不給人喘息機會的攻擊。

這一瞬間——就在這個生死一瞬的死斗中,我體驗到過去從未有過的一體感。亞絲娜與我融合為一體,成為一股戰斗意識不斷揮著劍——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無可比擬的官能體驗。雖然有時在抵擋敵人的重攻擊時會被余波所傷,因而讓HP一點一點減少,但我們在這時根本已經不在意這件事情了。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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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斗整整持續了一個小時。

當這場讓人感覺似乎永無止盡的死斗終于結束,頭目怪物的巨大身軀四處飛散時,我們當中已經沒有任何人有多余力氣可以發出歡呼聲了。有的人像倒下般往黑曜石地板一坐,有的人則是整個躺在地面上劇烈喘著氣。

結束了——嗎……?

嗯嗯——結束了——

這個共同思緒的對話結束之後,我和亞絲娜的「連結」似乎也就中斷了。忽然間強烈疲勞感朝我襲來,這讓我承受不住而跪到地板上。我與亞絲娜背對背坐了下來,兩個人暫時都無法動彈。

我們一起存活下來了——即使這麼想,現在也不是放開胸懷感到高興的時候。因為犧牲者實在太多了。繼戰斗開始時就犧牲的三人後,就不斷以一定的速度響起刺耳的物體破碎聲,當我數到第六個人時就放棄繼續數下去了。

「總共犧牲了——幾個人……?」

在我左邊累得蹲在地上的克萊因拾起頭,用沙啞聲音對我問道。張開手腳仰臥在克萊因身邊的艾基爾,也把臉轉向我這邊。

右手一揮將地圖叫了出來,數了一下上面綠色光點。由出發時的人數反推總共出現了多少犧牲者。

「——總共有十四個人犧牲了。」

雖然是我親自確認過的人數,但還是難以相信這個事實。


他們每個人都是頂級且經曆無數戰役的玩家。就算沒辦法脫離或是瞬間回複好了,只要采取以生存為優先的戰斗方式,應該不會馬上就死亡才對——雖然是這麼想,但——

「騙人的吧……」

艾基爾的聲音也失去了平時那種活力。幸存者頭上都籠罩了一層陰郁的空氣。

好不容易才攻略了四分之三——而上面還有二十五層樓。雖然說仍有好幾千名玩家,但認真以攻略為目標,而待在最前線的大概只有幾百個人而已吧。如果光是一層的攻略就出現這麼多犧牲者,那麼我們將面臨——最後可能僅剩下一名玩家能夠面對最終頭目這樣的困境。

而在這種情況下,我想殘活下來的應該就是那個男人吧……

我的視線往房間深處看去。在全部趴在地上的人群中,只有一個身穿紅衣的男人挺直了身子毅然站在那里。那個人當然是希茲克利夫。

當然他也不是完全沒受傷。將視線對准他,讓箭頭出現之後,可以見到他的HP條已經減少了許多。我與亞絲娜得合力才好不容易抵擋下來的骨鐮刀,他自己一個人便撐完全場戰斗。在這樣的情況下,除了受到數值上的傷害外,就算因為過于疲憊而倒下也一點都不為過。

但是他那種悠然而立的身影,卻讓人完全無法感覺他在精神上有任何疲勞。真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堅韌度。簡直就像機械——像是裝備著永動機械的戰斗機器一樣……

我在因為疲憊而感到意識朦朧的情況下,不斷凝視著希茲克利夫的側臉。這名傳說中的男人表情一直都足如此地平穩。他只是無言俯視趴在地上的KOB成員以及其它玩家。他那溫暖又充滿慈悲的眼神——就好像——

就好像看著在精致籠子里游戲著的小白老鼠群一般。

這一剎那間,一股令人恐懼的戰栗感貫穿我全身。

意識一口氣完全清醒了過來。由指尖到腦中央急速開始發冷。在我心中開始產生某種預感。細微的靈感種子不斷膨脹,充滿疑問的樹芽開始向上伸展。

希茲克利夫的那種眼神、那種平穩度。那不是體恤受傷同伴所露出的表情。他與我們並不站在同等的立場。他那是由遙遠的高處給予我們垂憐的——造物神的表情……

我想起之前在與希茲克利夫對決時,他那種超乎常人的恐怖反應力。那已經超越了人類速度極限。不對,應該說是,超越了SAO允許玩家能使出的最快速度。

再加上他平常那種態度。雖然身為最強公會領袖卻從不曾發出過命令,只將所有事情交給其它玩家,自己則在一旁注視。如果那不是因為信任自己部下——而是因為知道一般玩家不可能得知的情報而對自己的自制呢?

不為死亡游戲規則所束縛的存在。但又不是NPC。只是程序的話,不可能表現出那種充滿慈悲的表情。

既不是NPC也不是一般玩家,剩下來的可能性就只有一個。但要怎麼做才能確認這種可能性呢。目前沒有……任何辦法。

不對,應該有。有一個只有在這一刻、在這個地方才能辦到的方法。

我凝視著希茲克利夫的HP條。在經過嚴酷戰斗之後,它已經大大地減少了,但仍未降到一半以下。勉強維持在將近五成左右的HP條目前仍然顯示為藍色。

至今為止從未陷入黃色警戒區域的這個男人,有著常人難以望其項背的壓倒性防禦力。

與我對決時,希茲克利夫就是在HP快要降到一半以下的瞬間,才在表情上出現變化。而那應該不是因為害怕HP條變成黃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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