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9點。
以一馬為首,佐佐木家全員都靜靜睡著了。是因為習慣力氣活與溫泉的放松效果嗎、亦或者准備的被子很舒適嗎,蘆屋與漆原連續兩天很干脆的在里面的房間睡著了。
但只有真奧,離開被窩關閉拉門。注意著不吵醒蘆屋與漆原,來到走廊邊的房間,壓著聲音打起了電話。
『……喂喂』
響了幾次後,一道壓抑著自己不爽氣息的聲音應答了。真奧以不輸給那聲音的,不爽的低聲來應戰。
「……喂,惠美,你打算干什麼啊」
『……這種時間你干什麼啊,手機的聲音會吵醒阿拉絲·拉姆斯的啊』
接電話的是惠美。
『……貝魯,抱歉稍微等等,魔王他……嗯,鑰匙被拿走了……等,你說什麼! ? 』
(鑰匙那里不確定翻譯對不對)
「喂!」
是離開旅館的房間了嗎。
本以為電話對面是在進行交流,卻突然發出氣勢洶洶的聲音跑出去。真奧有點被嚇到了。
「'什麼'你妹啊!你那邊才是在干什麼啊!到底打算干什麼啊!」
『我不打算干什麼啊,我們也一樣受到了千穗爺爺的照顧,只有這種時候才能回報一下對吧?而且幫助了不習慣農業、累的喘氣的你們減輕負擔,為什麼想要抱怨? 』
「前半句就不用說了,後半你是在說真心話吧」
向著說個不停的惠美,即使真奧明白她看不見,還是沒有達成露出牙齒來威懾這一行動。
※
在旅館遭受預想不到的事情後,真奧活用支配魔界的精神力與知識,主要對著里穗,拼命的辯護。
說法如下:並不只有千穗,鈴乃看在鄰居的友誼上也幫助照顧阿拉絲·拉姆斯。
這次來到駒根市的佐佐木家,為了不使里穗、佐佐木家顧慮,所以把阿拉絲·拉姆斯交給玲乃照顧。
但是,時不時來鈴乃那里玩的惠美,長的像阿拉絲·拉姆斯的母親,阿拉絲·拉姆斯就產生了誤會,很粘她。
說到這里真奧把話題傳給鈴乃。
鈴乃接著繼續說:雖然教給自己照顧了,但是阿拉絲·拉姆斯十分想見在日本的父親,于是一個人悄悄出門了。
自己與惠美無法消除那份寂寞。
所以還是變成給你們添麻煩的結果了,想著在哪里應該能碰見你們,而且兼顧觀光,所以帶她來了。
以上的話,完全沒有任何事先商量,瞬間就構築好了。
聽到這話的里穗的反應是——
「親人的臉都能忘記程度的放置不管,這是問題啊。雖然我沒打算對其他人的家庭指手畫腳,但是真奧嚴厲說一下親戚更好吧?」
對著不存在的真奧親戚的挖苦,與
「與其給孩子增加負擔,還不如最初就帶過來」
這種訓言。
最初就帶過來這事,因為惠美與阿拉絲·拉姆斯的特殊關系,所以辦不到。但就算說了這個也沒什麼用。
總之算是避免了真奧股與仰慕真奧的千穗股下跌這事。
「我學生時代的朋友正是公司漸忙的年齡,費很大勁在和孩子生活,但是大家都抱怨過一次被孩子忘記了,還哭了」
一馬站在工作男性方面上的補充,雖然微弱,但也很有用。
總之真奧他們算是成為維持了社會上的立場。
到這里,都還算很好。
只要惠美沒說多余的話……
「那個……一馬先生」
「哎?」
「初次見面、而且還讓你看到這種丟臉的地方,雖然請求這個有點厚臉皮了……」
惠美轉換成社會人的面貌直面一馬。
那個瞬間,真奧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到了不好的預感。
「游佐小姐?」
一直屏住呼吸看著發展的千穗也察覺到惠美會引發一個行動。
「請求?是什麼?」
「雖然這是從千穗對玲乃的對話里間接聽說的,這個時期預定招募的打工人數是6人吧?」
對于確認細碎事情的惠美,一馬點頭了。
「是的啊」
從已經決定干什麼的惠美口中說出的,是誰都沒有想到的話。
「能把我與玲乃,與真奧他們一樣雇傭嗎?我的實家是小麥農家。雖然土地范圍很小,但是有管理野菜或者家畜的經驗,我覺得在最初就比真奧他們更能幫上忙」
※
『呼嗯,從一馬先生那里聽說,你家的沒用元帥,僅僅割草兩、三小時就累的頭昏眼花了吧? 』
「一馬先生並沒有用這種惡意的說法說話吧……」
慧美請求的確很唐突。
但對佐佐木家來說,勞動力的增加是求之不得的事。一馬立刻在旅館的大廳舉行了簡單的面試。在真奧他們無法出手的場所、大叫著的期間,慧美鈴乃就已經決定短期采用了。
工作期間是和真奧他們一樣的日期。
因為這事,導致在旅館度過的時間過多,真奧他們在駒根市的初日晚飯就在旅館的餐廳內解決了。
一馬因為確保了預想以外的勞動力,十分的高興。但真奧至始至終都心情不好、阿拉絲·拉姆斯被『雙親』夾在中間,吃著兒童套餐、喝著玉米湯,大滿足。惠美不知道在考慮什麼,與一馬聊的很歡。千穗很擔心的看著心情不好的真奧,鈴乃對吃醋的千穗搭話,不知道在考慮什麼,兩人一起離席了。里穗對自己女兒不冷靜的樣子感到有趣。蘆屋故意坐在一馬旁邊,想辦法讓這里的氣氛不變險惡。漆原一個人按照自己的節奏吃飯中。
真奧本來應該在溫泉里治愈一天的疲勞,結果卻背負更多的疲勞回來了。
「總之算是明白我們無法離開你們視線這事了,但這也應該有個度。而且……喂,慧美你在聽我說話嗎?」
『……』
真奧因為對方突然沉默感到困惑。
『……雖然不知道你們出于什麼打算才接受這工作的』
「啊?」
『但你們,別小瞧農業。那我掛了,明天要早起,我睡了』
「誒?慧美你這句話什麼意思……!……掛了」
以一種把固定電話的話筒摔下似的空氣,惠美單方面掛掉了電話。 (誰告訴我あれば是什麼……)
「那家伙怎麼回事啊……嗯?」
感到煩躁撓著頭發的真奧,聽到敲打隔扇的聲音,抬起頭來。
「真奧哥」
是千穗的聲音。真奧突然醒悟的看著手上的攜帶電話。
最初是壓著聲音的,結果變成魚惠美一起大聲的對話了。
這里不是Villa. Rosa笹塚的魔王城,而是駒根市的佐佐木家。應該對睡著的家人添麻煩了。
「抱、抱歉啊小千。很吵嗎?」
「誒?啊,不,沒有啊。你做了什麼嗎?」
隔扇對面的千穗感到疑惑的樣子。
「沒什麼的,就是稍微給惠美打了一通抗議電話。話說,小千你有事……嗯?」
真奧站起來想打開隔扇,卻打不開。
「嗯?小千?」
稍微使力,理解了是對方在壓住。
這樣的話,壓住隔扇的當然只有千穗了……
「十、十分抱歉。仔細一想,我還沒有心理准備……」
「哈?」
明明是有事才來的,心理准備不是不需要嗎。
「嘶——……哈……——」
有深呼吸的氣息。到底在干什麼啊。
「請、請拉」
千穗終于發出了聲音。
雖然真奧覺得這句話一般是在房間里的人說的……但並沒有質問,帶著點緊張打開了隔扇。
然後,
「晚、晚上好。真奧哥……」
再次的打招呼聲,從真奧臉稍下的地方傳來。
電球壽命點亮著稍黃的光亮的走廊里,略顯不冷靜的千穗站在那里。
平常用絲帶或者橡筋纏起來的頭發前面和旁邊都放了下來。一直纏在頭發上的像筋戴在細細的手腕上。
隔著稍微有點舊的、寬松的T桖,都能感覺到胸部的份量。吸收肌膚汗水的五分褲。腳是裸腳。
無論怎麼看都是在百貨中心買的,被稱為【居家服】風格的衣服。
「哦,怎麼了?」
「你、你好……」
雖然在薄弱的光亮中無法判斷,但是抬頭望著這邊的千穗,看起來稍微臉紅了。
「于是,怎麼了?」
真奧對有事前來的千穗過了多久都不說出來意感到不可思議,于是再次詢問。
「那個……」
千穗雖然剛才一直在臉紅,但看見真奧的反應後,一瞬間變回原來的表情,然後說了。
「……十、十分抱歉,穿著這種衣服過來」
「誒?」
真奧這次徹底感到疑惑了。
待會就要睡了,就算穿著居家服也沒任何問題,而且真奧也不是穿著內褲,上面穿著T桖,下面是五分褲光腳。
與千穗沒有相異的地方,因此這樣答道——
「這沒什麼,于是有什麼事?」
十分自然的問了回去。
「…………那個,並不是沒有沒什麼事……我沒什麼事」
一瞬間,在千穗上看見了灰心的影子。
「哈……是那個,給游佐姐打電話是在說工作的事嗎?」
發出小小歎息的千穗,為了轉換心情點了下頭後詢問真奧。
「是工作呢。雖然也能明白那家伙的心情,我覺得像這樣給一馬先生他們添麻煩的行為必須抱怨幾句……」
「我覺得應該沒問題的,本來就說了想要人手」
「但是這也……」
看樣子真奧無法認同千穗的傳話,皺起眉頭。
「用不著特地雇傭,又不是要在這里待很長時間。像往常學跟蹤狂在遠方觀察就行了」
「啊哈哈……」
對于跟蹤狂這種很直接的說法,千穗苦笑著。
惠美確實是追著不情願的真奧那方,至今為止從魔王與勇者的關系來看,還能勉強理解。但千穗感覺這次的行動不像以往的惠美會做的事。
但是另一方面,現在千穗能想到一個理由。
「呃……就是關于游佐姐的事情有話要說……」
「誒?」
千穗甜甜一笑,大吸一口氣,然後說。
「稍……稍微去外面散散步嗎?」
千穗想要抓住真奧的手,卻沒那勇氣,只好拽住T桖。
「嗯?嗯嗯?呃,我倒是無所謂」
來自千穗的,唐突的夜晚散步的邀請。
而且也說了這與惠美相關。
真奧稍微看了下拽著T桖的那邊。
「可以哦,走吧」
點頭同意後,拉著那太過于輕微的力道,離開了房間。
「啊,但是不能去太遠哦?沒有街燈哦……」
總覺得並不是這種問題,對于先站起來的千穗不可思議的預防線,真奧點頭表示明白,然後。
「說起來,我是第一次看見小千這種隨便的樣子」
向著安靜下樓的千穗背後,不知不覺的搭話道。
「……!」
下樓的千穗,一瞬間畏縮似的停止了。
「頭發放下來也挺可愛的啊。偶爾也這樣做多好」
「並、並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轉過頭來的千穗一如往常的張著眼睛,仿佛在辯解一般,但卻好似在開心。改變著複雜的臉部表情,說道。
「正、正因為在家中才能做到。這並不是給誰都能看的樣子!」
即使慌慌張張的也注意著音量,為了離真奧遠點,千穗先一步走向玄關。
「是、是這樣啊……」
就算是鄉下,接下來還是要外出。雖然說了不是給誰都能看,但真奧卻看到了。千穗打開稍微有點空隙的玄關拉門,前往夜晚的黑暗中。
真奧推測著時不時瞟一眼這邊的、感到害羞又轉過頭的表情表示什麼意義,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遵從千穗來到外面。
「哦哦……」
玄關燈亮無法照亮的前方,是完全的黑暗。
但是眼睛立刻就習慣了,薄青的夜路顯示出輪廓。
于是。
「真奧哥,快看」
在黑暗中幾步前的千穗的聲音,並不是向著真奧,而是向著夜晚的天空。
真奧循著這個聲音抬起頭。
「哦哦哦哦哦——……」
看見了支配黑暗的,光的漩渦。
夜晚的黑暗,因星星的明亮而看起來偏藍。在那里是滿天的星空。
眼睛漸漸習慣黑暗,能看見的光的數量也越發增加。
像這樣眺望著,就會被夜空的星星埋沒似的光景。
「總覺得」
「真奧哥?」
「……真是很久沒有看過星空了。為什麼能這樣看得清楚星空?就連銚子也沒這里看的清楚」
「是因為月亮的光吧」
「月亮的光成為山的影子,全部都不來這邊,因此能看到很多的星星。從銚子的海上開始,月亮明亮的照射著天空,而且在銚子也沒有慢悠悠眺望月亮的時間」
「哈哈,說起來的確是這樣」
回想起才過了不久的事情,真奧苦笑。
「哦,小千小千,快看,快看那個!」
「誒!?怎、怎麼了嗎!?」
真奧突然發出急迫的聲音,千穗跟著緊張起來。
「哪、那個?」
「就、就那個啊,來這邊,那個!」
真奧看起來更興奮了。
「誒,啊,哇」
抓住千穗的手,拉往自己的方向。
「真真真真真奧哥,那那那那個……」
「那個!從這里直望過去能看見的紅色星星」
「是、是?」
千穗被拉過來,基本變成被抱住肩膀的姿勢了。後背感到真奧的體溫後,血壓不經意的上升了,勉強把眼睛看向真奧指著的方向。
「那個星星的動作不奇怪嗎?」
「哎哎哎啊啊啊哎?」
無法追上沸騰腦袋的冷卻處理的千穗,眼睛捕捉到的是……
「啊啊」
「那個難道是UFO之類的嗎!?」
真奧似少年一樣滿是期待的言語,撓弄著耳朵。
要否定那個話語,稍微有點不忍。
「真奧哥,那個一定是人工衛星」
「……人工衛星?氣象衛星之類的那種?」
「雖然不明白氣象衛星是什麼,國際宇宙空間基地好像肉眼也能看見哦?大概那個是在稍微低的地方飛行的人工衛星的一種……呀」
千穗說話的途中,真奧明顯消沉的樣子,他的歎息撓弄著耳朵,千穗不經意的緊繃身體。
「是這樣啊……但這也很厲害啊,就是有點遺憾。UFO果然不存在嗎……」
「那、那是……」
別說UFO了,要論存在的稀有度的話,對外星人來說,被來自異世界的魔王這樣詢問的自己也是矮小的一個人類。對千穗來說,挺難回答的。
「U、UFO並不知道……」
「那麼河童呢!?那是日本產的吧?」
「誰知道啊!河童的產地什麼的!」
對話中出現了想像以上的生物,看起來真奧是想起了白天的河童館。
千穗沒進過那個河童館,並且關于河童又沒有深度考察過。
千穗明明與真奧很近,心情卻突然冷靜了。
雖然並沒有抱有與真奧急速縮短距離感的過度期待,就算是這樣,在滿天星空下與喜歡的人聊的話題居然是外星人和河童,實在是沒有余力怦然心動了。
浪漫的向量,撇開XYZ所有的軸,飛向其他的方向了。
「……真奧哥,關于游佐姐的事情」
再這樣下去的話,不管過多久,充滿幻想存在的幻想想像會繼續暢談的感覺。于是千穗說出了對現在的魔王與女子高中生來說很現實的話題。
「哦,說起來的確是要說惠美的話題啊」
真奧看樣子終于想起了千穗的事情。
即使如此真奧好像還沒放棄什麼似的,把視線移向夜空的各處方向。
「想知道游佐姐為什麼要和真奧哥你們一起在佐佐木家工作的理由嗎?」
「……嗯」
真奧眺望著夜空,發出既不是肯定也不是否定的曖昧聲音。
「從惠美那里聽說的……應該不是這樣吧?」
「從鈴乃姐那里聽說的」
在旅館吃飯的時候,有一段時間鈴乃帶著千穗中途退席了。
「那家伙也是大致在意的吧。就算鈴乃直接對我說也挺困擾的」
「的確呢。鈴乃姐也這樣說的」
千穗苦笑。
「真抱歉啊,因為我們很容易
偏離主題,一直都是斤斤計較,導致光依賴小千了」
「以此為交換我每天都過得很快樂,能在這種地方幫上用場我很開心,萬一有事的時候也能保護我的生命」
意思是,我並沒有在意,真奧哥你們也不用在意吧。
真奧感謝這個言語,沉默著催促話題。
「游佐姐……她對真奧哥、蘆屋哥、還有漆原哥,做農業這事感到心情複雜」
「……果然是這樣啊」
千穗說出的真實,並沒有超過真奧的預想。
「你注意到了嗎?」
「雖然並沒有具體的明白,但畢竟踏入了至今為止當做外人事的這一線,我就覺得是不是相當不爽這事」
真奧想起剛才惠美和一馬在旅館的交流。
「我都忘記了,那家伙的實家是農家呢」
「……是」
安特·伊蘇拉的西大陸。在那鄉下存在著惠美,艾米莉亞·尤斯提納的故鄉。
雖然沒從惠美那里聽過詳細。
但是,惠美對故鄉的回憶里,存在著溫柔茁壯的父親。
真奧也理解,父親、家業以及簡陋的生活,惠美愛著這全部。
並且也理解,破壞這個生活、讓惠美的人生變得一團糟的是我們。
「這樣當然會不爽了啊,摧毀那家伙的農業生活的我們,還擺著什麼臉面在這里干農業活」
「鈴乃姐說游佐姐就這樣說的:」
「真讓人不爽啊,對很簡單就能想像那群家伙這種行為的自己很不爽」
看著真奧認真的臉逐漸皺眉,千穗故意提高音量。
「……稍微有點,嫉妒」
「饒了我吧」
提出惠美的話題後,真奧一直看著遠方。
白天看起來那麼青藍的阿爾卑斯山峰,在星空下黑色的綾線看起來像被大地覆蓋的影子。
真奧的視線,看著山的黑暗與天空光芒的交界。
「我認為游佐姐還沒整理好心情」
「大概吧」
真奧與千穗回想起的是前幾天在東京塔發生的事情。
僅僅是個女子高中生的千穗,出現在了異世界的超常現象交融的戰場上。
于是惠美知道了真奧與自己的關系發生了決定性的改變這一真實。
「但那事與這事不是不能一概而論嗎?說到底,那家伙就是有'隨便到哪里都能妨礙我們就行了'的嫌疑哦?」
「關于這個,就只有游佐姐自己知道了」
雖然只是想像,但從至今為止惠美的性格來看,就算有這想法也無法否定。
「不論如何,看來從明天開始會變成很麻煩的事。既然那家伙說了是自己經驗者這種話,不知道一馬先生會不會讓那家伙去干和我們不同的工作」
「我認為這略困難,因為原本就是為了填補不在的實習生們的空缺」
「也是呢,哎——」
真奧說完終于把視線往下移了。
真奧看向遠方時千穗感覺到的,與平常的真奧不同、在考慮難事的氛圍現在已經消失,千穗所熟知的真奧回來了。
「真奧哥」
「嗯?」
「我……一直都在考慮。有沒有我最喜歡的人們從現在開始變得幸福的方法」
「這沒有吧?」
現在只是持續著不可思議的停滯。
只要真奧是侵略者的魔王,惠美是救世主的勇者這個事實無法改變,千穗的願望就不會實現吧。 (原文是過去來著,我改成事實了,沒變意思吧QAQ?更易懂吧QAQ?)
正因為真奧打從心底這樣認為,所以才即答千穗渺小的願望。
但千穗並沒有被殘酷的回答所折,只是在真奧旁邊笑著。
「那種地方也與游佐姐一模一樣」
「所以說饒了我吧」
「真嫉妒啊」
千穗惡作劇似的這樣說道,輕巧的離開真奧,往前走。
「小千?」
「該回去了,母親和蘆屋先生會擔心的。謝謝你陪我散步」
這里與家的距離本來就稱不上散步。
在真奧來不及回複的時候,千穗已經進入家里了。
「真是的,周圍的家伙把蘆屋當做我的什麼了啊……」
真奧小聲抱怨一句,再一次仰望星空後,踩著悠閑的步伐回到了家里。
※
第二天一早,真奧等人留宿房間的紙拉門,被氣勢洶洶近乎暴力地一把拉開,沖擊大得讓人不禁懷疑拉門會不會就此報廢。
拉門被關上時乓地一聲仿佛來福槍射擊一般高亢的巨響,把裹在被子里熟睡的真奧、蘆屋、漆原三人嚇得渾身痙攣一躍而起。
然而,沖擊並沒有就此結束。
“到底還要睡到什麼時候!!”
狙擊三人的犯人正是惠美。
真奧等人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站在眼前的既不是千穗也不是一馬,甚至不是佐佐木家的任何一人,而是本應身處距離此處車程二十分鍾之外賓館的惠美。
被讓人誤以為發生爆炸的巨大聲音驚醒,然後驚悚地發現全副武裝的勇者如門神一般杵在眼前。
對魔王還有惡魔大元帥來說,如此驚心動魄的起床方式,在他們的漫長人生中也是屈指可數。
唯一讓人安心的是,全副武裝的並不是聖劍盔甲和護盾,而是長袖外衣加長褲、遮陽帽、還有纏在脖子上的毛巾。
然而對方手里好像拿著鐮刀,沒法放松警惕。
“什、什麼?艾、艾米利亞!?”
“嗚喵嗚咕”
察覺到惠美的身影,蘆屋一邊晃悠著頭發睡亂的腦袋一邊擺出防禦姿勢。漆原雖然嚇得跳起來轉了一圈但是立馬倒下鑽回被窩。
“你、你干嘛!?為啥你會在這兒!?”
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的真奧,拼命地虛張聲勢抗議著。
“你呀,昨天沒帶耳朵嗎!?不是說了從今天開始我要在這里工作嗎!”
“不是啦那個是聽到了,我是想問為啥是你過來叫我們起來喂!這不才四點半嗎!”
看到枕邊的手機上顯示的時間,真奧發出悲鳴。
因為夏天太陽升得早,天空早已開始發白。可是清晨四點半就起床再怎麼說也未免太早了吧。
然而惠美卻哼笑一聲把真奧的抗議一腳踢開。
“就算這樣我也已經盡可能讓你們睡到極限了,還在撒什麼嬌。除了千穗妹妹、一志君還有阿拉斯拉姆斯之外,其他人都已經起來勞動啦。”
“唉?!”
“嗚喵”
真奧和蘆屋異口同聲地發出沒出息的聲音,而漆原依然在被窩里呻吟。
“一馬先生沒告訴你們幾點開始工作嗎!?”
“哎,不、說是說過開始工作的時間很早,可沒想到居然這麼早”
“現在可是夏天啊!這不是當然的嗎!好啦快點起來!樓下已經准備好早飯啦!”
“夏、夏天又怎麼樣嘛!?嗚哇!我、我知道了你稍微等等!”
“嗚呀!”
看到惡魔們戀戀不舍完全不打算鑽出被窩的樣子,惠美一怒之下一把抓起被子,像抖灰塵一樣把惡魔們統統扔到榻榻米上。
“啊,早上好,諸位!”
在惠美凶神惡煞的催促下,以最低限度打理好自己,走下樓推開廚房大門,陽奈子明快的招呼聲伴隨著味增湯誘人的香氣一同傳來。
“總算起來了嗎貞夫先生、四郎先生!好啦,兩個人都找空位坐好!”
順便還被忙碌的鈴乃催促坐下。
“為什麼你會自然而然地混進廚房啊!”
萬治、由美子、一馬、陽奈子、還有阿永奶奶以及里穗早已在桌邊就坐,不知為何鈴乃在廚房忙進忙出。
“哦,真奧你們已經起來啦,其實再多睡一會兒也沒關系啦。”
一馬注意到真奧和蘆屋。
“不愧是千穗看中的人呢,真有干勁啊。”
萬治因為真奧等人的出現而滿意地點點頭。
實在是說不出口,其實是被惠美動用暴力硬叫起來的。首先最弄不明白的是,為啥惠美和鈴乃一大早就理所當然地融入佐佐木家。
不過,環視餐桌一周,真奧心想惠美叫他們起來是正確的。從明天起要憑自己再早起個十分鍾才行。
除了里穗之外,所有人都和惠美一樣渾身上下做好了下田的准備。
也就是說,可以看出大家至少都在四點半之前就早早起床打理好出門的裝備才過來吃飯。
而在廚房做早飯的鈴乃等人,又究竟是從幾點開始就在這里的呢。
“早、早上好”
真奧和蘆屋照鈴乃說的,找到空位就坐,頭戴三角巾身著烹飪服打扮得好像女傭一樣的鈴乃馬上走過來,給兩人端上小山一般盛得滿滿的白飯和味增湯。
“給你們多盛點,盡管吃個夠。”
“啊,好”
鈴乃像她剛來Villa. Rosa笹塚時那樣一副出自好意給他們送食物的樣子,讓人想起那時候的可怕回憶。
“話說少了一個人,半藏先生他怎麼了?”
鈴乃突然意識到漆原不在,歪著腦袋問道。真奧和蘆屋不約而同地指向天花板。
“嗯?”
鈴乃順著兩人的手指抬頭仰望天花板,發現電燈開關繩在微微晃動。
“漆原那家伙不知死活,賴著被子就是不肯起來,所以”
現在,二樓究竟正在展開怎樣的神魔大戰啊。
先是安特伊蘇拉西大陸,接著是笹塚。誰都想不到勇者艾米利亞和惡魔大元帥路西菲爾居然會在佐佐木家的二樓展開第三次決戰。
“真拿他們沒辦法。”
鈴乃只好聳聳肩歎了口氣。
真奧和蘆屋也這麼認為,一邊祈禱著至少開始工作的時候漆原能夠四肢健全一邊伸手拿取碗筷。
“我開動了。”
兩人把米飯送進嘴里。
“嗯!”
“噢~”
兩人各自發出感歎之聲。
“真好吃。”
晶瑩剔透仿佛泉水一般的自然甘香刺激著鼻腔。
而且隨著反複咀嚼,香濃的味道擴散開,充滿整個口腔。
“這、這個米究竟?”
由于至今為止從未品嘗過的美味而大受感動的蘆屋,激發主夫之心自言自語。坐在對面的由美子一語驚人:
“不好意思啊因為是去年的米。大概不太好吃吧。”
“哎!?”
也不知對方究竟是說真的還是單純在客套。至少在魔王城生活的這一年多來,真奧和蘆屋從沒有嘗過如此美味的大米。
“哎?去年的米?哎?怎麼會呢,好吃得不得了啊!?”
“是嗎?你們這麼說真讓人高興。”
然而由美子似乎說的是真話。看到面面相覷的真奧和蘆屋,一馬補充道:
“這些米是我家用去年的大米碾壓精磨的。去年全日本大米豐收,因為生產調整,剩下很多大米。農協不肯收的部分只好自己留下了。”
輕描淡寫地提到“我家磨的米”。
“要是真奧先生你們晚一陣子再來的話就能招待你們好吃的新米了。”
連這麼好吃的米都算不上美味的話,那個所謂的新米究竟好吃到什麼程度啊,完全想像不出來。
“給!”
突然有人從旁將一個盛滿奈良醃蘿蔔、紫蘇醃梅干,還有暴醃白菜等醃菜的菜缽推到真奧和蘆屋面前。
“不多吃點的話,在不習慣的田里身體會扛不住的。飯可要好好吃啊。”
阿永婆婆懶洋洋地說道。
“好、好的,我開動了。”
兩人誠恐誠惶地將筷子伸向菜缽。
“好、真好吃啊。”
“是啊,這麼大塊的醃菜還是頭一次吃。”
所有品種的醃菜都要比東京超市里賣的大好幾倍,光看樣子就覺得很開胃。
“啊呀,光吃醃菜會口渴的。鈴乃小姐,不好意思啊請你拿點茶過來。”
萬治剛說完,鈴乃就提來尺寸和燒水壺一樣大的茶壺和茶罐,給兩人泡上綠茶。
雖然經曆了各種混亂,不過多虧了這頓美味的早餐,兩人已經徹底清醒了。
“那麼從五點開始出門干活。真奧先生你們也做做准備”
就在一馬從桌邊站起來發言的一瞬間,從兩樓傳來一聲鈍響,強烈的沖擊讓整個屋子都搖晃起來。除了阿永婆婆之外,所有人都條件反射地望向天花板。
安靜持續了一小會兒。
“總算起來了。”
然後,漆原幾乎是被惠美押著走下樓。
賴床不起的漆原究竟被惠美施加了怎樣的制裁,真奧和蘆屋都無法想像。不過
“游、游佐小姐,明天開始還請你稍微手下留情”
跟在兩人身後出現的千穗一臉鐵青,還有因恐怖而沉默戰栗的漆原,都在無言地訴說著究竟有多淒慘。
“啊——好冷!”
等待漆原和惠美吃早飯的期間,真奧走出房間,睡意被室外的低溫一掃而空,縮著脖子不由得叫出聲來。
“也就現在而已。臨近中午的時候,會變得和昨天一樣熱。來,快坐上來。”
屋前停著一輛輕型卡車,一輛客貨兩用車,還有把真奧等人從笹塚一路送過來的佐佐木家的車。
里穗今天要先回一趟笹塚。
讓人覺得似乎出發得太早了。不過既然阿永婆婆沒有住院,里穗在這里也無事可做。不如趁交通堵塞早點開車回家補覺。
四天後會再次過來接真奧等人回去。
“那麼真奧先生、蘆屋先生、漆原先生,還有游佐小姐和鐮月小姐,接下來的事就拜托你們了。”
臨行前,里穗對真奧等人深深低頭。
“千穗真是交到一群出色的朋友。”
“您、您過獎了”
“我們才是,總是受千穗照顧。”
真奧有點結結巴巴,倒是惠美口齒伶俐地辭謝著。
“里穗,路上小心。”
由美子也走出門給里穗送行。
“那麼不好意思,我就先回去了。啊,千穗~”
“嗯?怎麼了?”
里穗發動汽車引擎然後搖下駕駛席車窗,伸手招呼女兒過來,湊近耳朵說悄悄話:
“真奧先生他們還不習慣農活,別再大半夜的拉人家出來轉悠啦。”
“喔!媽、媽媽!?你那時候醒著!?”
原本還困困欲睡的腦袋仿佛被錘子重重一敲大受沖擊。
小聲驚叫的千穗被母親一把逮住,上半身被拉進車窗。
“你以為能瞞過媽媽,那就大錯特錯啦~”
不知究竟想通過女兒的反應來確認到什麼程度,里穗偷笑著越過女兒的肩膀對真奧使眼色。
“?”
並沒有聽到母女倆對話內容的真奧歪著頭表示不解,當然無論是千穗還是里穗都不會解答他的疑惑。
“那麼四天後再見。”
里穗把因為羞恥而顫抖不已的女兒推出駕駛席,再一次發動引擎駕車遠去了。
直到再也看不到車影為止,千穗一直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雖然覺得擔心,但是真奧隱約察覺到現在不能向千穗搭話。
“那、那麼,我們也出發吧。”
真奧故意把話頭拋給一馬。
“哦?那麼出發吧,大家都去坐陽奈子的車。”
今天似乎不用坐貨架了。
輕型卡車由一馬和萬治一同乘坐,真奧、蘆屋、漆原,還有惠美和鈴乃乘坐陽奈子駕駛的客貨兩用車。
“一路順風。”
千穗此時留下看家。
照看之後睡醒的一志和阿拉斯拉姆斯是千穗主要的工作。
話雖如此,一志更習慣讓由美子或是阿永婆婆照顧,因此千穗可說沒什麼實質上的工作。
輕型卡車和客貨兩用車朝著山下的田地進發,很快就沒影了。
“我說千穗。”
“怎麼啦,伯母?”
由美子帶著有些奇妙的表情,目光追隨著真奧等人乘坐的車,問道:
“是叫游佐小姐和鐮月小姐,對吧?”
“哎?”
“真是兩個大美人吶。真奧先生意外地很有一手呢,千穗你一不留神就會被搶先啦。”
“唉!?”
千穗慢了一拍才理解伯母的話,原本就紅得不能再紅的臉,一下子漲得更加通紅。
“就算身為伯母眼光偏袒,在我看來千穗也是個不輸給別人的大美人。就是個性有點太認真,不像游佐小姐她們那麼強硬。要是不好好咬緊對方 . ”
“您、您在說什麼呀!!”
“哈哈哈!害羞了害羞了!”
盡管空氣寒冷,千穗燒紅的臉頰卻怎麼也冷卻不下來。之後好長一段時間她一直在拼命辯解。
僅過了五分鍾左右的車程,輕卡和兩用車就到達真奧等人昨天
參觀過的茄子暖棚。
“喂,大家快醒醒,開始工作啦。”
一路上五個人誰都沒出過聲。駕駛兩用車的陽奈子單純以為大家犯困了,特意敲打每個人的肩膀,用明快的聲音帶動士氣。
當然真奧還有惠美等人之所以一言不發並不是因為想睡之類的理由,只是因為推進車廂時的順序導致真奧和惠美坐在一起,而察覺到緊張感的蘆屋、漆原、鈴乃也不由地陷入沉默。
“那麼,大家拿好這個。”
陽奈子從兩用車的行李箱中取出園藝剪刀分發給所有人。
“大家都准備好了嗎?”
這時候一馬也走了過來,按順序依次環視真奧等人。
而萬治,此時正在乙烯暖棚前把折疊式塑料箱一個個展開搭起來。
“總而言之早上這段時間,要采摘茄子和黃瓜。”
“哎?黃瓜也要?”
陽奈子意外地問道。一馬點點頭回答:
“果然不摘不行。否則就不值錢了。”
站在佐佐木家最前線工作的年輕夫妻倆,對話中不時摻進形勢嚴峻的字眼。
“就像昨天說的那樣啊,游佐小姐和鐮月小姐雖然才剛來,拜托大家一起抓緊時間采收。那麼跟我來。”
在一馬的催促下,惡魔和勇者還有聖職者一個接一個走進乙烯暖棚。
“喔~”
昨天並沒有進來,因此今天還是頭一次走進暖棚內部的真奧不由得發出感歎。
白色的乙烯暖棚里,一道道排列整齊的土埂並排種著無數茄子。
“不知從哪兒來的風。”
蘆屋似乎注意到什麼,抬頭望向天頂。只見一台巨大的換氣扇正在旋轉著。
確實,仔細留意就會發現,外面明明一絲風也沒有,暖棚里卻有一陣涼風流動。
“只要走到田地的另一端就會明白,這個暖棚的天頂並不是和地面水平的。稍微有點高低差,由此產生的氣壓高低差再加上換氣扇促進空氣流通。這樣又能控制溫度又能排除濕氣,農作物不容易生病。”
“哎,居然想到利用這個。不過,動力從哪里來呢?”
惠美一邊提出疑問一邊回想起暖棚周圍。
那個換氣扇的外表和家庭用的差不多,恐怕也是以電力驅動的。
可是她不記得在周圍看到過發電機之類的東西。
“啊,雖然不在這兒,不過往上走的話,那兒的土地上建造了好幾台太陽能電池板。山頭這一側的電力全都是由那個供應。”
“太陽能電池板!?”
超出預想的答案震驚全場。
“感興趣的話之後帶你們去。不過眼下急著采收,這件事以後再說吧。”
一馬對真奧等人驚訝的表情感到有些高興,不過很快就恢複認真的表情,招手讓全員聚集在就近一株茄子周圍。
一馬手里握著一根相當大的茄子,茄子蒂還連在枝干上。
“工作內容很簡單,把和這個差不多大或是比它大的茄子,全部像這樣從蒂這里剪下來。比它小的就別管了。”
一馬一邊說著一邊用剪刀咔嚓一聲連同蒂一起把茄子剪了下來。
這麼一來就和真奧等人平時在超市看到的差不多了。
“把茄子放進我家老爸剛才搭好的黃色箱子里。箱子滿了就堆到外面的卡車上,然後從暖棚前面拿個空箱子,繼續往里面裝。是不是拿幾根做樣品比較好呢”
一馬又摘了五根迎來收獲期的茄子交給五人。
“不好意思啊,今天工作量很大。大家分組行動,希望能盡快搞定所有暖棚。”
把樣品茄子分給所有人之後,一馬再次快速環視五人,問道:
“游佐小姐,你種過茄子嗎?”
“種過。”
惠美一邊回答一邊自信地點點頭。
分組行動、一馬向惠美確認是否有經驗,此時真奧心中充滿了幾乎確定必將發生的糟糕預感。
“那麼,這個暖棚就拜托蘆屋先生。我家老爹也在這里,哪里不懂盡管去問。”
“我明白了。”
“喂~那麼先從這兒開始按順序做。”
被分好組的蘆屋,被已經開始工作的萬治召喚,扛起自己的箱子往另一頭跑去。
“鐮月小姐和陽奈子一起到隔壁的暖棚。”
“我明白了。陽奈子閣下,請多關照。”
鐮月坦率地點點頭,向陽奈子鞠躬。
也不知鐮月究竟從哪里弄來的,好像觀光地采茶插秧之類展示農活用的深紅色挽袖帶顯眼地纏在農業用和服的袖子上。
“漆原先生和我一起到對面的暖棚去。”
“是。”
漆原和看起來最能干的一馬分在一組,表情有點僵硬不過好歹還是點頭同意了。
和真奧或是蘆屋分在一起的話沒准會偷偷避開視線找機會偷懶,可對方是一馬的話就沒法這樣做了。
然後理所當然的——
“真奧先生和游佐小姐一組,到陽奈子和鐮月小姐所在暖棚的隔壁那個。有什麼不懂的,不好意思,麻煩你們到我這兒或是到陽奈子那兒去問。那麼,開始吧!”
“是”
“是。”
真奧和惠美有氣無力的回答幾乎被一馬充滿氣勢的話蓋過去。
“好痛!”
茄子的刺穿透工作手套紮傷了真奧的手指,痛得他不由得叫出聲來。
“啊——痛被刺到了。”
乙烯暖棚里只有換氣扇旋轉的聲音、真奧的自言自語,還有就是惠美默默地把茄子剪下丟進箱子的聲音。
一瞬間,真奧透過枝葉的縫隙看到了田埂另一側惠美的腦袋。
“茄子莖上有刺,連這點事都不知道嗎!?誰叫你老把家務推給阿爾謝埃爾,所以才會這樣!”
假如是平時的話,惠美早就開始喋喋不休說這類討人嫌的話了。可是現在無論真奧說什麼做什麼,惠美都毫無反應。
只有一次,正當真奧對著一根比樣品稍微小一點的茄子猶豫著要不要摘的時候,田埂另一側突然插過來一句建議:
“剪下來,否則到明天就不行了。”
至今為止,和惠美獨處時當然不曾和和睦睦地談天說地過,但是對方倒也從未像現在這樣沉默寡言到令人心情不快的地步。
最初,真奧多少有點小瞧這次的采收工作。
雖然第一天被田地的廣闊嚇破了膽,不過暖棚里田埂的播種面積並沒有那麼誇張。
而且又聽說不必摘下所有茄子,憑這幾個人花個兩小時就能完成,心想沒什麼大不了。
不過實際操作才發現,明明一條田埂的一半都還沒摘完,一個塑料箱已經裝得滿滿當當。
一個暖棚有三條田埂——和惠美兩人分別從同一條田埂兩側采收這一點先不管——粗略計算一下,光這一個暖棚就要采收十二箱左右的茄子。
另外,茄子和蘋果之類的水果不同,並沒有長在特別高的地方。
一株茄子大概和真奧差不多高,果實長在下方的葉子背後。
由于強制反複進行彎腰、剪切、站起,彎腰、剪切、站起的機械動作,真奧很快就開始覺得體力不支。
順便一提,真奧甚至擔心和一馬在一起的漆原會不會中途就倒地不起。
“嗚,汗流進眼睛”
正當真奧為了解決下一株茄子而彎腰低頭的瞬間,額頭上滲出的汗水流進了他的眼睛,害他眨眼眨個不停。
雖然想揉一揉,但無論是勞動手套還是手套下的雙手都已經沾滿泥土。
“毛巾。”
“啊?喔!”
忍著疼痛微微睜眼,只見惠美的手腕穿過茄子樹遞過來一條毛巾。
“我、我可以用嗎?”
“反正不是我的。因為沒帶毛巾,向陽奈子小姐借來的。為了眼睛進汗這麼點小事就停下手腳的話,豈不是趕不上完成工作了。”
“啊,這樣啊抱歉。”
脫下滿是泥土的手套,真奧接過印著青果店店鋪名洗得發白的舊毛巾,擦了擦眼睛周圍。
“你拿著吧。我自己有。就算卷在額頭上汗水還是會流下來,你就纏在脖子上塞進衣領好了。”
“啊,好的”
真奧照對方說的那樣把毛巾掛在脖子上,然後把下垂的兩端塞進襯衣領口。
確實,這麼一來流汗的時候馬上就能擦臉,就算低頭彎腰毛巾兩端也不會垂下來妨礙工作。
“千穗的媽媽沒跟你們說要多帶些毛巾過來嗎?”
“帶是帶
來了,不過今早匆匆忙忙的忘了拿。”
到這里已經過了一個小時左右,兩人之間總算有了算得上對話的對話。
惠美的聲音處處透出揶揄之意。這倒是常有的事了,真奧先把這一點撇在一邊。
“本以為挺涼快的,沒想到居然會出那麼多汗。”
原本就在海拔較高的地方,太陽也還沒有完全升起,而且暖棚里又有空氣流動,明明不算熱卻還是變成這幅德行。
“那個廢柴天使,這會兒沒准已經不行了。”
“這一點最讓人擔心。”
果然,似乎連惠美都信不過漆原的體力。
“你說涼快知道為什麼要趕一大早過來采收嗎?”
“哎?”
和猶猶豫豫斷斷續續的真奧不同,惠美輕快順暢地持續著工作。
規則有序的剪刀聲明顯地體現出工作速度的差別,為了不輸給惠美,真奧一邊接過話頭一邊慌忙地開始尋找下一個茄子。
“收獲夏天的蔬菜,最基本的一點就是要在清晨采摘。”
“清晨采摘?”
“植物曬到陽光就會開始成長,這一點總該知道吧?”
“知道。”
“從根長出莖,從莖長出葉和花還有果實,然後花和果實又為了結出種子而成長。為此需要充足的水分土壤濕度氣溫還有陽光。那麼沒有陽光的時候,你覺得果實會怎麼樣?”
“沒有陽光的時候?”
真奧一邊眺望著剛巧握在手里的茄子一邊思考著惠美這個問題的意義所在。
沒有陽光的時候,也就是指傍晚、夜晚,以及像現在這樣的清晨這些時間段。
“你的手停下了。”
“啊、啊呀,不好意思。”
發現真奧的剪刀聲停止了,惠美提醒道。
“晚上照不到太陽氣溫也下降,所以蔬菜為了不被凍死而往體內儲備營養。”
“儲備營養?”
“對,比如糖分啊澱粉啊維生素之類的。簡而言之就是人類攝取的時候會覺得好吃而且對身體有益的成分,都是在晚上精制儲備的。”
“哦,原來如此。也就是說,早上采摘的話,就能在營養充足的狀態下收獲了,是嗎?”
“就是這麼回事。”
“不過,再過一會兒太陽升起來光線會變明亮,氣溫也會上升。到時候會怎麼樣呢?到那時候再采收會有什麼不同?”
“聽了剛才的話,你還不懂啊?”
惠美聲音里透出些許驚訝。
“氣溫上升照到陽光的話,蔬菜就會使用儲備的營養開始成長。”
“成長?”
“就是使用夜間儲存的營養和陽光讓自己長大。蔬菜也是活著的。無論哪種行動都是為了留存子孫。所以就算是在同一天、同一塊田、同一株植物上采收的果實,早上采收的和下午采收的會在味道上產生令人驚訝的區別。雖然現在不是收獲時期,不過玉米之類的差別特別明顯。”
“哈原來如此啊。這麼一來確實非早起不可。畢竟到了八點左右天就開始變熱了。”
“倒也不是說一超過幾點味道就會突然變差。不過既然旁邊還有黃瓜棚必須要采收,那麼茄子這邊至少也要在八點半之前完成。”
聽了惠美的話,真奧從口袋里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鍾。
假如真如惠美所言必須在八點半之前完成的話,那麼剩下兩小時夠不夠用還是個問題。
“來、來不來得及呀?”
“天知道呢。”
惠美事不關己地回答。
然而真奧又突然想到一件事,再次開口詢問:
“我說,要是照你剛才講的,今天就算沒采收完,明天一早繼續采收不就好了嗎?”
一馬也說過小茄子就讓它去吧。
話雖如此應該不會就這麼放著不管,不知采收究竟要分幾次才能完成。
正當真奧這樣想著。
“哈~”
茄子枝葉另一側傳來一聲完全把真奧當傻瓜的歎息。
“干、干嘛啦!”
“這個。”
和剛才一樣,惠美的手腕穿過枝葉間隙,不過手里握著的不是毛巾。
“啥啥玩意啊這個?”
那是一根真奧前所未見的巨大茄子。
周身大概有一公升牛奶盒那麼粗,乓乓地漲得鼓鼓的,仿佛隨時會迸裂開。
“我說過吧,蔬菜是會成長的。”
“成、成長?”
“說到收獲時期的蔬菜,對蔬菜自身而言就是是生長狀態最好的時期。果實從這時候開始孕育種子延續下一代。”
真奧不假思索地接過那個巨大的茄子。
握在手里確實手感很結實,但是和外表不符的是,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重。
而且和至今采摘的普通大小的茄子相比,皮膚表面很明顯黯淡無光。
“今天采收的這些蔬菜,要是在夏日的陽光照射和高溫下哪怕只多留個一天,不出一兩天就會迅速長成這個樣子。這麼大的茄子,你在超市見過嗎?”
“沒見過。那麼、那麼剛才一馬先生說的'不值錢'也就是指?”
“大概就是指長過頭的黃瓜吧。雖然沒見過,不過瓜科的蔬菜只要稍微錯過一點點時間,就會長成不得了的大尺寸。”
真奧只見過超市銷售的正常大小的蔬菜,因此這個巨大的茄子給他帶來巨大的沖擊。不值錢的大黃瓜究竟有多大更加無從想像。
“長到那麼大的話完全超出商品標准,里面干巴巴的。當然美味的成分也損失掉了。大小不一的蔬菜誰都不願意買。畢竟,就算在安特伊蘇拉,把這種錯過收獲期的蔬菜推出去賣也只能稍微賺點零錢。”
聽到這些話,真奧不由自主地望向腳邊箱子里堆放的無數茄子。
“就連安特伊蘇拉都是這樣,更何況在日本,以我們采摘的數量計算,晚一天采收究竟會造成多少損失。”
“哎我算算。”
雖然今年夏天蔬菜價格上漲,不過真奧暫時假定超市零售價為一根五十日元。
確定零售價是五十日元的話,那麼批發價暫定為一半,二十五日元。
這一個小時里,光是真奧一人采收的分,保守估計也至少超過兩百根。
假如惠美也一樣的話,那麼光是半條田埂就有四百根。剩下全部的田埂假定收獲量都一樣的話,光是真奧和惠美一個暖棚就能采收兩千四百根茄子。
然後暖棚有十座,單純計算,光是今天一天就有兩萬四千根茄子。
“假定零售價五十日元批發價二十五日元的話,大概會損失六十萬日元左右吧。”
“傻瓜呀你!”
正當真奧根據茄子的數量推算出六十萬的損失並為此戰栗的時候,惠美卻像是吐口水似地把這個結論一腳踢翻。
“啊?我算錯了嗎?”
“茄子的種子呀幼苗呀,這些東西你以為會像泉水一樣會免費冒出來嗎!?”
“對喔”
真奧接受了對方的說法,點點頭。
“還有經費嗎?”
“對。買茄子種子或是幼苗的錢,這些暖棚的維護費,翻土用的機器的燃料費,施肥呀照料植物等消耗的人事費,出貨的時候用來包裝的紙箱之類的耗材費。為了得到獲得六十萬元的收入而用掉的經費也會啪地一聲打水漂。你以為所有損失只有六十萬這點程度就算了事了?采收延遲可是一件後果嚴重的大事情。”
在那個大茄子周圍還有不知幾天前采收時留下的痕跡。就算沒骨氣的雇傭人員逃跑了,一馬先生呀萬治先生,或是原本就雇用的人還是見縫插針努力搶收過吧。但是結果還是人手不足,讓一部分茄子長成這樣。
真奧暫時只能發出呻吟。
他再一次意識到佐佐木家究竟有多大。
既然里穗說過差不多整座山都是,那麼除了真奧等人見過的茄子、黃瓜、西瓜之外,應該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農作物吧。
雖然萬治說過成立法人雇傭員工,不過直到目前為止,真奧等人只見過佐佐木家的人而已。
單憑這麼些人數未免太過勉強。
搞不好除了家人以外基本沒有其他員工。
所以才會通過介紹出錢召集實習生完成這些連真奧等外行人都能完成的工作吧。
但是他們卻逃跑了,害佐佐木家錯過了農作物的最佳收獲期。
“真不容易。”
真奧嘟囔了一句。
光是用剪刀采收作物就已經是如此幸苦的重度勞動。
雖然真奧推算出來的批發價六十萬元
從他的日常生活出發來看是一筆巨款,但是考慮到為此花費的種種勞力,作為回報這絕不是個大數字。
“是啊,很不容易的。”
“啊”
陷入沉思的短短瞬間,惠美的聲音就變遠了。
技巧嫻熟的惠美正在和自己拉開距離。
⒏ЬOоК.cοm
真奧慌慌張張地再次開始工作。
不由得想要窺視惠美的表情。
惠美關于農業的知識如此豐富,就算沒有想起昨晚千穗說過的話,也不難猜測這是因為她自身有經驗。
惠美原本出身農家,而毀掉她的農民生活的,不是別人正是真奧自己。
這樣的真奧,因為聽了惠美的話而感歎農業好幸苦之類的話,毫無疑問會觸到惠美的逆鱗。
一旦發怒,惠美總是立馬拔出聖劍惡狠狠殺過來。唯獨不能在她面前這麼說——真奧為自己的失言而驚慌起來。
“干嘛呢?”
不知惠美是否也注意到真奧躊躇不安的樣子,停下手問道。
因為站在田埂另一側,無法判斷她此時掛著怎樣的表情。
不過,至少從剛才的聲音里,聽不出有憤怒的情緒。
“雖說我覺得不可能。”
“哦,喔。”
“該不會是在想要不要反省之類的吧。拜托你別這樣。”
“哎?啊。那個”
真奧陷入混亂。
惠美究竟想說什麼呢?
是想說你別反省嗎?可是,從千穗由鈴乃那里聽到的話來想,惠美對真奧去干農活這件事不可能感到高興。
這樣的真奧要是在惠美面前說出這麼不知天高地厚的話,應該不可能不生氣更不可能說別反省之類的話。
“你說反省,是指”
“就是指你們把我的故鄉還有爸爸的田地全部摧毀這件事。”
“”
真奧一言不發。
怎麼也沒想到對方居然拋了個直球過來。
“我先聲明,對于那件事我不可能消氣也不打算原諒。光是想起來就恨不得馬上宰掉你和路西菲爾。”
大概因為兩人獨處的緣故,惠美毫無顧忌口不擇言。
“不過,要是你為了這件事後悔反省的話,我內心的複仇之心或許會有所動搖——就算動搖程度只有跳蚤糞便那麼丁點兒。所以我絕對不要聽你反省。”
“哈?”
“對當時的你們而言,應該只不過是把走路途中礙事的小石子兒一腳踢飛這種程度的小事。或許它連顆小石子都算不上,或者你們有必須踢飛它的理由。但是被你們踢飛的這顆小石子兒,對我來說比什麼都重要。所以我早晚有一天會找你們好好算這筆賬。你記住這點就行。”
惠美的剪刀聲停頓了一瞬,馬上又重新響起。
“不過這只是我和你之間的問題,和你們幫佐佐木家的人干農活一點關系也沒有。你就當是這樣好了。所以沒必要顧忌我,認真干活。我不會使壞妨礙你工作的啦。”
惠美一邊說著,一邊往田埂的另一頭移動。
原本嚇得大氣不敢出的真奧不由得松了口氣,緊張的肩膀總算放松下來。
“該怎麼說呢”
“干嘛啦?”
“好麻煩啊你這家伙。”
雖然嘴上這麼抱怨,不過真奧臉上卻浮現些許笑容。
“啊呀?難不成你希望我一邊嚷嚷'絕不原諒你'一邊把你碎尸萬段,變成這塊田的肥料?”
盡管說著極其恐怖的話,但是言語中卻透出笑意,這該不會是錯覺吧。
被茄子的枝葉阻擋,始終無法得知身為宿敵的勇者究竟帶著怎樣的表情。
“好吃!太好吃啦!!”
和昨天一樣清澈蔚藍的天空下,真奧近乎大喊的聲音在佐佐木家的農田回蕩。
「喂,你別突然大叫啊」
在旁邊聽到這個聲音的惠美,捂起耳朵皺起眉頭。
太陽照射著大地,氣溫也上升了,現在是午前十一點。
總算把今天要收獲的黃瓜收割完了。陽奈子拿來自家制的味噌和調味料,在農田一旁坐下的真奧他們,吃著收割的黃瓜。
不僅產地直送,而且還產地直吃的黃瓜如水果一樣可口;自家制的味噌帶給大汗淋漓的身體適度的鹽分。
被豪爽的吃著黃瓜的陽奈子所影響,最初連連稱贊好吃的真奧他們也開始像吃香蕉一樣吃著新鮮的黃瓜。
「等等,吃太多吃壞肚子了我可不管哦。馬上就要吃午飯了吧」
看到真奧想向第三根黃瓜伸手,惠美不經意的提醒道。
「就算你這麼說……這麼好吃的東西現在不吃更待何時」
味噌的鹽味與黃瓜持有的甘甜絕妙的混合,再在這時喝下冷茶,已經開始覺得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那也該有個限度吧?由美子好不容易做了午飯,如果沒吃完你打算怎麼辦?」
「別人做給你吃的飯不能殘留!」
「不管你打算怎樣。怎樣都好,但別在阿拉絲·拉姆斯的面前剩飯」
惠美呆然的看著繼續吃著黃瓜的真奧。
鈴乃和蘆屋感到不可思議的看著兩人。
「……總覺得」
「和平常沒區別呢」
蘆屋也察覺到惠美從昨天開始的樣子就與平常不同。
雖然他沒從真奧或者千穗、鈴乃哪里聽到過什麼,但也察覺到惠美是對他們做農業這事感到不快。
但從茄子的塑料大棚里出來的真奧與惠美,已經完全變回平常的樣子了。
絕對不是和好了,而是回到了真奧一旦想做什麼,惠美就會跟上去的日常風格。
「鐮月,游佐到底發生什麼了」
「我也不清楚」
一直與陽奈子工作的鈴乃不可能會知道。
只能說對真奧他們做農活感到不快的惠美,用了某種方法整理了心情。
不管如何,惠美明明不清楚真奧的辯解,但看起來他們以佐佐木家舞台時沒有回到原來的對立關系。鈴乃安心了。
「呀,我努力了,我努力了。回去了就稍微午睡下吧」
「唔哇……」
並排坐著的四人身後。陽奈子在為完全擊倒狀態的漆原扇扇子,這狀態持續到到家為止。
漆原在一馬先生的面前,完全不允許一切的偷工減料。
雖然漆原因為不習慣的肉體勞動導致完全沒力了,但還是堅持到了黃瓜收獲完為止。
「午睡?」
結果開始咬第四根黃瓜的真奧,對陽柰子問道。
「能午睡嗎?」
真奧覺得勞動的空閑時間午睡在貴族或者歐洲那里也是很鮮有的事情。
「不睡的話身體會堅持不住的」
陽柰子苦笑著回複。
「這天氣也熱,吃完飯後休息兩小時左右吧。而且多虧了大家,總算把我家早上的茄子和黃瓜收割完了。今天只剩下割草了吧。發貨、捆包之類的由其他習慣的人來做。一旦發生什麼,我覺得一馬或者父親會說的。明天大概要割掉溫室里的全部茄子,這之後就剩下更新修剪了吧」
「更新修剪是什麼?」
回答蘆屋問題的並不是陽柰子,而是惠美。
「雖然茄子基本上算是夏天的蔬菜,但也有秋茄子吧。從全部的植株那里收割茄子後為了結秋茄子,要剪掉多余的枝葉」
「哦哦!正解!」
陽柰子拍手。
「但更新修剪不是應該在盛夏之前做嗎?」
「因為是溫室栽培,這些地方好像調整了一下」
「原來如此……要輸入的東西又增加了……」
「喂,適度一點哦」
明明身為勇者,惠美卻好像在考慮著什麼不純的事,真奧小聲提醒著她。
惠美以前也想過討伐完魔王之際把冰箱和電磁爐拿回故鄉的家使用這一方法。
大概她想在安特·伊蘇拉制作塑料大棚種植蔬菜吧。
「說起來,游佐小姐的家也是農家吧?不介意能告訴我是在哪里嗎?在種植什麼?」
但是,勇者打算最大限度利用地球與安特·伊蘇拉的文化差異的策略,被陽奈子無心的提問給阻礙了。
「啊,那個。我想想,並、並不在國內。一直種植小麥……」
惠美的微笑凍結了,顯得有些陰暗。瞬間讓腦袋高速回轉,總算是挺過這場面。
「在海外種小麥!?在海外對麥的背面有做什麼嗎!?休息時候的自力做什麼好點!?
」
惠美被陽柰子熱情的眼瞳所壓迫,變得語無倫次。
「現在國產的小麥質量也上升了,很需要啊!你看,改正了酒稅法後,啤酒的上市量也減少了,作為代替第三類啤酒在蔓延不是嗎!?*1現在各地的造酒者為了商品開發在找小麥和啤酒花!*2米最近也沒價值,每年總是多出來,太頭疼了!果然以後的潮流是國產麥嗎!?」
「陽、陽奈子小姐,我實家的確是種小麥的,但並不知道的很詳細……」
惠美拼命的想要躲開陽奈子的氣勢,在旁邊的真奧反芻*3剛才的對話。
「裹什麼的、地力什麼的,是什麼啊?」
「這個的話我知道,裹是裹作;地力指,給休耕地的土壤帶去活力的地力農作物。聽說過一般是蓮花、三葉草之類的東西」
「抱歉,雖然你難得給我說明,但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解說搔弄著耳朵,真奧用力的瞪著鈴乃。
在那對面,惠美還是在拼命躲著陽奈子的質問,就在這時——
「喂!久等了!回去吃飯吧!」
萬治與一馬把收獲的茄子與黃瓜搬到某處後,帶著很輕的卡車與小推車回來了。
因此話題中斷了,正當惠美安心時——
「那麼回去繼續說吧!」
陽奈子這樣宣言道,惠美的臉僵硬了。
※
「但是這樣真的行嗎……」
「啊?」
蘆屋發出略顯不安的聲音,真奧稍微感到疑惑。
回到房間的三個惡魔,在涼爽的風吹過的榻榻米上各隨己願的姿勢躺著睡覺。
「確實要早起,挺厲害的重勞動,但是……」
「嗯,確實。我也有點冷靜不下來。讓我們吃美味的飯菜,還讓我們午睡三小時之類的」
「都到這地步還給日薪,總覺得會得報應啊」
「惡魔在意會不會得報應是鬧哪樣啊」
「我已經想一生都睡著了……」
漆原一個人呆在窗邊,為到家為止一直持續的無力臉扇著風,一邊說著辭世的話語。真奧與蘆屋都沒在聽他說話。
「很難為情的是,現在的時點沒有我們能做到的事情。事實上,惠美那家伙不就奔出去了嗎」
「這事更讓人火大,同時也是不安的種子!」
蘆屋坐起身體,抱著頭。
結果,惠美無法從陽奈子的小麥交談那里逃脫。
惠美也放棄掙紮了,提前說了句'幫助實家種麥是小時候的事情',如果是自己能夠理解的范圍內會告訴給萬治與陽奈子。
惠美的故鄉名是歐洲的一個架空土地,麥的品種名本來就不多,能說的自然也就不多,但是陽奈子仍然熱心的聽著。
看得起那個知識與經驗,所以惠美被陽奈子和一馬拉去視察想要裹作的水田。
「對這種事起競爭心理也沒卵用吧,比起意氣用事做了錯誤的事情,還不如聽雇主的話率直的休息」
「姆姆姆……」
蘆屋看起來還沒釋然,無法冷靜,導致開始不自覺的抖動了。
「對了!」
「……蘆屋,你剛才絕對想到多余的事了吧……我可是討厭哦,不去哦」
蘆屋突然砸手,抬起頭來。
在那個蘆屋說什麼之前,漆原先發制人的發出無力的話語。
「因這導致日薪出現差距我也無所謂,一路走好」
剛爬進壁櫥就反手關上隔扇。
「不如說,根據蘆屋想說的事,一考慮到如果我和你的日薪不出現差距的話,我就會變得不安啊……于是你想說什麼蘆屋」
真奧呈上苦言,現在這時點就算把漆原拖到哪里去都只是礙手礙腳而已。
「因為離開了定期的打工很久了,都忘記這點了。魔王大人,工作是自己去找的!艾米利亞和貝魯也活用自己的得意領域,雖然略傲慢,但她兩也各自得到了工作不是嗎」
確實,早上的食堂里鈴乃理所當然的在廚房轉悠,實在是想像之外的光景。惠美也明顯比真奧他們對佐佐木家的貢獻度更高。
「特別是我們,還有路西菲爾這個主要的負面要素,這里應該由這邊申請工作,稍微將心比心更好吧?」
「不管你說什麼,我這邊絕對不去!」
從壁櫥里傳來抗議聲。
「……確實有道理。雖然不知道能做什麼,但就是不想天天在家無所事事才來這里的啊。出了遠門還在無所事事不就無意義了嗎」
真奧也坐起身,捶了下膝蓋站起來。
「雖說如此,但一馬先生、陽奈子小姐、萬治先生現在不在吧。問問由美子小姐和阿永婆婆有沒有我們能做到的工作吧」
「如果沒有,那時候在家的周圍掃除吧」
真奧和蘆屋一邊說著,離開房間走下樓梯。
過了一會,誰都不在的房間中——
「真的去了」
雖然漆原自己宣言不去,但一個人被留下卻感到有點寂寞。于是從壁櫥里出來。
「這種時候,網絡是唯一的救贖」
漆原打開裝著三人份的行李箱,取出平常使用的筆記本電腦。
一開機,幸運的撿到了無限回路,順利的連接上網絡。
「我真尊敬做到這地步都想動的你們……該休息的時候休息也是工作的一環吧」
漆原一邊感覺著從駒根市的天空吹過來的淡淡清風,一如往常投身于網絡的風中。
南阿爾卑斯山移動的廣闊全景的巨大窗戶下,滿溢電子的光偷窺著小小的窗戶。
※
「噢————————!」
「……唔」
駒根市的山中,悠閑的喊叫聲與達觀了什麼的呻吟聲響徹著。
「天空!傑賽多!」
「傑—多」
「傑賽多!」
「傑……佩多」
「傑賽多————!」
「不管怎麼說讓阿拉絲·拉姆斯叫賽菲拉的名字也太勉強了」
真奧肩上坐著小小的愛女,以及——
「為、為什麼一志君一旦理解就不會用言語而是用行動來表示呢,啊好痛痛痛!」
她明明准備向蘆屋肩上的一志君教亂來的話語,他卻用哲學的表情聽她的話語。讓人不得不苦笑。
「志君好厲害!已經能這樣說話了呢!」
在那旁邊,把尿布、濕紙巾、毛巾、口服補水液之類的看小孩用具裝入大手提包的千穗,看著兩人的樣子笑了起來。
「佐、佐佐木小姐,為、為何一志君要這樣扯我的頭發啊痛痛痛!」
「志君最近好像挺喜歡抓東西來扯」
「看、看起來的確如此,喂!一志君,稍微柔軟點……」
「因為一志君的手還很小,比起抓頭,抓頭發更方便吧」
真奧露出笑容,看著一臉安靜的用兩手扯著蘆屋頭發的一志君。 (抱歉我弄錯了,不是鈴乃被抓頭發了,是蘆屋……)
這是給予自薦的真奧與蘆屋的新工作。
那居然是,看護孩子。
一馬、陽奈子、萬治都去工作了,本來應該和早上一樣讓千穗、由美子、阿永婆婆輪流來照看一志和阿拉絲·拉姆斯,但是由美子和阿永好像下午都有工作。看來真奧他們的請求幫了大忙。
「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吵著要見媽媽,真是抱歉啊真奧先生、蘆屋先生,能兼顧散步把一志帶到陽奈子那邊去嗎?我和婆婆待會必須去趟選果工廠」
「看見母親的臉後,也會稍微冷靜一下吧。一馬和陽奈子都去了西邊的田哦」
「西邊的田?」
短暫接觸佐佐木本家的方方面面後明白了一件事,這個家族會把某個地方用『上』啊『下』啊『西』啊之類的方向來表示。
如果是親人這樣說倒是無所謂,但在『鄰邊』這個概念都與都市根本不相同的土地上,只依靠這個情報行動的話,毫無疑問會迷路。
「啊,千穗明白嗎?千穗不明白的話就讓伯母我帶過去」
由美子理解了真奧他們的意思,向千穗搭話。
「那個,我記得是過河後,沿著林子邊的側道右行的前方?」
千穗探尋著記憶回答道。
而且剛才的話里有『河』這個單詞出現了,難道說這個家的土地里有河流過嗎。
「就是那里。抱歉啊千穗,你能帶真奧他們去那里嗎?並沒有太遠,
去了立刻就回來」
于是真奧他們受命,由千穗帶路,把一志帶到陽奈子所在的『西邊的田』會面。
惠美也在那里,所以不能丟下阿拉絲·拉姆斯。于是,為了拜訪母親,由真奧、蘆屋、千穗、阿拉絲·拉姆斯以及一志組成的小隊,在夏天的山道散步中。
「呀,話說真是厲害啊。空氣很美味指的就是這個吧」
真奧從山道眺望著青空與南阿爾卑斯山這樣說道。
毋庸置疑,太陽的光照很強、氣溫也很高。但因空氣清新也帶來了涼爽。
「阿拉絲·拉姆斯,不熱嗎?」
「不!志君、志君的帽子,草帽,一對的!」
「……唔」
阿拉絲·拉姆斯在這半天的時間內,完全和一志君相處融洽了。
到這里來的路和一志君對話(一志君只是回複『唔』)也傾盡全力了。
雖然形狀不同,但戴著同樣的草帽,雙方都很開心的樣子。一志也只顧看著阿拉絲·拉姆斯,模仿她似的,抓住自己帽子的邊緣。
然後阿拉絲·拉姆斯把縫在帽子綢帶上的放松熊裁縫(恐怕這是惠美的喜好),朝著一志君炫耀著嘟起臉頰。
一志君自身還沒有辨別東西的優劣這種感情,于是認真的看著輕松熊爽快的表情。
「阿拉絲·拉姆斯,姐姐也想看看呢」
「姐姐!志姐姐!」
「阿拉絲·拉姆斯,那個說法不對哦。像這樣說的話,一志君就成姐姐了」
「阿拉絲·拉姆斯,姐姐?」
「唔,雖然並沒錯,不過自己這樣說自己也……」
「姐姐!阿拉絲·拉姆斯姐姐!一直是姐姐!」
「唔,怎麼說都行吧」
「啊好痛!剛才扯的特別強……」
「啊哈哈哈哈!」
雖然對蘆屋很抱歉,就算是千穗也不禁對這場面笑了起來。
「總覺得蘆屋好像一個被一志君操作的機器人」
「因為漆原窩在房間里,所以現在絕贊安心中……」
確實,如果漆原看見蘆屋這個樣子的話,應該會暫時當做笑點再倒下。
「漆原先生,沒問題嗎?一馬兄長挺擔心的」
今天只在飯桌上見到漆原的千穗這樣詢問道。
「雖然看起來很疲勞,但不會死吧。說不定趁著現在是休息時間,在上網吧?」
「話說回來佐佐木小姐,西邊的田還很遠嗎?」
五人來到了出門前由美子所說的林子似的地方,但至今仍未見水田。
對著被一志盡情扯頭發、稍微想哭的蘆屋苦笑一番,千穗追溯記憶指著前方。
「還差一點,這個林子稍前的有座橋……呀!」
「姆!」
就在這時。
從旁邊的林子里,奔出一個黑色的影子。
預想之外的事態使千穗發出叫聲,蘆屋也停下了腳步。
「什麼,怎麼了?」
因為重擔阿拉絲·拉姆斯導致遲了一步的真奧,見到兩人的樣子驚訝了。
「沒、沒有。並沒什麼大事。從林子里奔出了某種東西……」
「是,那個吧」
千穗與蘆屋看著擦過腳邊的影子的行跡,真奧看著千穗指著的那個東西歪頭。
「……那個,是什麼啊」
停在路邊看著這邊的那個,是從沒見過的動物。
並不是很大的動物。小小的眼睛、有著小耳朵的瘦臉、胖墩墩的長長身體與略胖的尾巴、以及與長長的身體和尾巴略不融洽的短小四肢。
要說是松鼠的話,身體也太長了。
也絕對不是犬貓類的動物。
「是什麼呢……看起來不像是特凶爆的動物」
蘆屋一邊說著,一邊把騎肩膀的一志重新背好。然後像是為了保護真奧與千穗一樣,向前一步。
然後那個謎之動物警戒著蘆屋的動作,然後輕巧的轉身跑走。
「雖然我是第一次看見,那是狸貓、狐狸之類的?」
真奧舉例出自己知道的、卻很少在都市看見的動物。千穗對此表示否定。
「我覺得……不是狸貓。看起來感覺像黃鼠狼」
「黃鼠狼嗎。原來如此,的確以前在圖書館看的照片就是那種感覺的。不管怎樣,沒出事太好了」
因為蘆屋的一句話,稍微產生恐慌的一行人再次開始行動。
「蘆屋,你到底是因為什麼理由才會在圖書館看見黃鼠狼的照片啊」
終于在前面看見像是水田似的東西時,真奧詢問道。
「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實際上我調查過狸貓、狐狸還有河童」
蘆屋用十分認真的表情回答道。
蘆屋和真奧沒有察覺到,他們對話中突然出現的『河童』這一單詞,使千穗想起昨天夜里和真奧去散步的事情,一個人害羞中。
「剛來日本沒多久的時候,調查了下日本的巨大魔物」
「狸貓、狐狸、河童以及黃鼠狼之類的,都是都在日本中流傳的人被妖迷惑的典型」
「啊啊,這樣啊」
意外很認真的理由,真奧很輕易的認同了。
「特別是關于河童和黃鼠狼對人類很凶爆的傳說很多,有過關于魔力回複能不能期待它們的這一時期……但是」
「哎?」
「來到這里後出乎意料的發現河童被人類所愛,關于那方面的探索我已經放棄了」
「啊啊……河童呢」
蘆屋果然是在意那個河童館吧。
察覺到真奧所想,蘆屋也跟著苦笑。
「結果河童只是架空的生物,從古就把黃鼠狼當做有著外觀所不具備的凶暴性的有害野獸。僅僅如此而已。真是的,這個國家太過于和平了,真讓人困擾」
「……是呢。哦,在那里的是……」
「媽媽!」
「唔」
「見到了!」
孩子們比真奧他們更快地捕捉到了那個身影。將要去往的前方道路那,小河從山上流下經過林子,河上搭著石橋。那里有著一條從河里引水到田的用水路。
到了秋天豐富的、能期待收獲的、廣闊無垠的綠色水田中,有著惠美、陽奈子,以及一馬的身姿。
「那個大概是昨天說的花面狸」
「啊啊,那個啊」
陽奈子從千穗和蘆屋那里聽到謎之野獸的外觀後,一邊把一志放在膝蓋上一邊說出回答。
「千穗,那家伙有多大?」
「哎……突然從林子里跑出來不知道具體的……大概這麼大吧?」
對于陽奈子的疑問,千穗一邊歪頭,一邊在身體前擴展開手。
「唔,挺大的呢。也就是說吃了某種東西?」
「去年番茄的住宅被洗劫了,大損害啊。那真是夠慘」
因為大損害這個單詞,聽著兩人對話的真奧不禁回想起和惠美的對話。到底出了有多大的損害,不自覺的在腦袋里計算起來。
「明明很快就會死,它一見到臉能通過洞穴就立刻逃進去。去年一志喜歡的番茄被吃了很多啊」
「阿拉絲·拉姆斯也喜歡番茄!」
于是,坐在真奧膝蓋上的阿拉絲·拉姆斯也這樣主張道。
「哦,是嗎。一志聽到了嗎,姐姐也喜歡番茄哦」
「唔」
「姐姐!志君也喜歡番茄?」
「很喜歡哦。阿拉絲·拉姆斯除了番茄還喜歡什麼?」
「咖喱!」
「咖喱嗎,對一志來說還不能吃呢」
准確來說,咖喱是『媽媽』最喜歡的食物,基本上對阿拉絲·拉姆斯來說,媽媽喜歡的東西她全都喜歡。
「還有,玉米湯!」
「這個的話一志也很喜歡,今天的晚飯就做玉米湯吧」
「嗯!」
「湯!」
真不愧是習慣小孩子的陽奈子,立刻就抓住了阿拉絲·拉姆斯的心。
「說起玉米湯,我想起來了。鈴乃去哪里了?」
在這時,惠美兩手拿著鮮豔顏色的長草束來到這里。
穿著長靴,村衫和作業服粘上了點泥土。
「……到底在做什麼啊」
回答惠美的疑問之前,蘆屋對那個樣子提出了問題,
「在拔稗子」
「稗?」
惠美把草束放在腳邊。仔細一看前面有些難看的稻穗,就算從外行人眼里也能看出
與水田里的米差別很大。
「從哪里飛過來的、順著水流過來的種子,會扒在稻穗的根邊成長。因為不是打算除草才來這里的,所以也沒有道具。量看起來也沒太多,所以三個人用手拔」
「是那麼簡單能分辨的東西嗎」
「顏色完全不同。稗和米、小麥不同,呈明亮的黃綠色」
惠美向其中一掛伸出手,把在眼前的稻穗拿來比較。
確實,比來一看,與深綠的稻穗不同,惠美拿著的草是明亮的黃綠色。
千穗對色彩分辨感歎時,像是想起什麼一樣,突然抬起頭看著惠美。
「誒……啊,鈴乃姐在准備晚飯」
「誒?是這樣嗎?」
對千穗的回答感到驚訝的,並不是惠美,而是真奧。
說起來剛才出門時,沒有在家里看見她啊……
「真奧哥們下來的時候,她正好在廚房的里門那里磨菜刀」
「那家伙是哪里的鬼婆婆啊」
「被本人聽到的話會被打死的哦」
山間小村里,穿著和服的鈴乃在古老的宅邸磨菜刀的構圖,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挺古式的一個光景。
「由我來傳達給本人,大概今天真奧會沒有晚飯了」
「爸爸,沒飯吃!」
千穗提起的拱架,以最糟糕的形式交給了惠美和阿拉絲·拉姆斯,真奧察覺到那個變為狂氣的傳球練習的氣息。
「抱歉,我撤回並道歉,所以只有那個……」
「啊哈哈哈哈,果然真奧在孩子面前抬不起頭呢」
陽奈子笑看因惠美和阿拉絲·拉姆斯合作而低頭的真奧。
「陽奈子姐姐……」
千穗在那旁邊嘟起嘴巴小聲的抗議道。
「嗯,就是為了看千穗的那種表情,才故意說的」
「真是!」
「抱歉抱歉,啊,說起來游佐小姐,一馬呢?」
陽奈子察覺到剛才還和惠美在一起的一馬不在,環顧周圍。
「下方的排水用水路被垃圾塞住了,現在在打掃」
「垃圾?」
「是。說過有幾個堤壩進了些木渣和木皮這種話」
「是這樣啊。怎麼回事呢,明明之前也掃除過……」
陽奈子站起來,看著從眼前的水田延續到一馬所在的下田的水路。
水田中的水並不是直接從河里取的,而是一個地域共用一個上水道,從給水栓那里引水的形式。
因此如果排水道堵起,會影響到自己田和上水道。每個家都不會欠缺定期管理。
然後那個視線,移到了真奧他們剛才所在的、作為排水路起點的河流附近的瞬間。
「……!」
陽奈子的表情一變,緊張的倒吞一口氣。
「怎、怎麼了?陽奈子姐姐」
千穗對那個不尋常的樣子搭話,但是沒有得到答複。
「唔?……唔」
但是用力抱緊原本就抱著的一志,臉色青白的蹲下身體。
「大、大、大家冷靜點,別發出太大的聲音。蹲下身體,拜托了」
陽奈子顫抖的聲音明確表示了不是尋常的東西。
「怎麼辦,怎麼辦才好啊,一馬……」
「陽、陽奈子姐姐振作一點,到底怎麼了!」
千穗感覺到抱著一志顫抖的陽奈子的異常,想向那個後背伸手搭話時——
「千穗,安靜點」
被惠美塞住了嘴巴。
然後就這樣把手放在千穗的頭上,慢慢的放低身體。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蘆屋和真奧緊張地低聲叫千穗和陽奈子(千穗的堂嫂)伏下身。惠美已經伏下身,對著陽奈子的方向說出以下的短語。
「有熊」
「咦……」
「啊……」
「xi,ong……?」(反正就是想說「熊」啦)
真奧和蘆屋和千穂,吃驚地朝水稻的空隙可以看到的河那邊望去。
雖然因為伏下了所以視線被擋住看不太清楚,不過那兒的確有一個黑色的身影。
「xi,熊是指那只熊嗎?」
不知道還有其他熊嗎,不過朝千穗點了點頭的惠美忽然抱著阿拉絲·拉姆絲。
「是的,那只熊哦。」
指了指縫在阿拉絲.拉姆絲草帽上的relax
bear。
然後,斜眼看著的陽奈子,
「啊哈……啊哈哈」
雖然被嚇倒了不過還是掛著微笑。
「被嚇倒了嗎?」
「啊、一點也不、不過、謝謝了。我想自己也要堅強一點呢。」
惠美機智地令陽奈子脫離了恐慌。
「太好了。」
惠美露出了安心的微笑,然後看著水稻間那個身影,表情又嚴肅起來。之後她問陽奈子。
「之前有熊來過嗎?」
「我……我不知道。我沒有聽過一馬(千穗的堂哥)說過這個。」
這時,聽到一馬名字的全員面面相覷。
「喂、蘆屋。你、去下面通知一馬先生。」
「我明白了。」
蘆屋認真地點了點頭,保持著蹲的姿勢移動。
「不過熊感覺到人類的氣息不會逃嗎?所以登山人士才會帶上鈴鐺……」
「我們沒有鈴鐺。」
千穗冷靜地否定著真奧和惠美。
「陽奈子小姐沒聽過的話,大概是從遠處來的?」
「所以才那麼瘦啊。」
「用餌引它過來的話……不過有點麻煩呢。」
看著野獸的身姿,真奧和惠美說出了以上的話。
那個絕對是熊。
因為以四足爬行所以高度不能確定。
雖然沒想像中大不過也夠大了。
真奧站起來的話大概比它高。
被黑色的毛覆蓋著,但似乎很瘦。
被食物吸引,而走了一段長距離過來之後因為看到很多人類而被嚇倒而攻擊人的可能性並不是沒有。
「不可以折返的話,那麼在不接近它的情況下逃走吧。蘆屋哥和一馬哥跟在後面。然後再聯絡警察。」
「這是最好的提議。」
聽到千穗的提議,惠美點了點頭,真奧也隨即同意了。
千穗比陽奈子要冷靜很多,這是因為她相信著無論是熊還是暴龍出來都不是真奧和惠美的對手。
「小、小千穗還真是厲害呢。我的腳都震得快站不穩了。」
不知道這件事的陽奈子為自己丈夫年幼的堂妹的大膽而震驚著。
「沒、沒那種事啊!我也很害怕啊!」
發現自己表現得有點奇怪,千穗連忙搖了搖頭。
「那麼,慢慢地逃跑吧。真奧,阿拉絲拉姆絲就拜托了。小千穗帶著一志弟弟(阿拉絲拉姆絲的男友……不對,千穗的侄子)。陽奈子小姐由我扶著。」
惠美命令之後,全員點了點頭。
「好了!阿拉絲拉姆絲,殊!」
「啊伊! 殊!」
阿拉絲拉姆絲捂著口,強而有力的視線朝著爸爸的方向望去。
「對……對不起呢游佐小姐。」
「沒關系,慢慢走吧。」
惠美扶著一臉歉意地看著她的陽奈子。然後在千穗打算從陽奈子身上抱起一志的時候……
「咦——!」
剛才為止一直很乖巧的一志,忽然哭鬧起來。
空氣凝結了。
「殊、殊!」
雖然千穗焦急地哄著一志,不過一志沒有停止哭泣。
一志察覺不了周圍大人緊張的樣子吧。
不過要他從一直抱著他的母親的胸脯中離開,使他更加不安了吧。
「一志,媽媽沒有事喔。所以安靜下來吧。」
聽著母親懇切的請求,在千穗懷中搖來搖去想要媽媽的一志,
「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哭得更加厲害了。
焦急的千穗連忙捂著他的口。
「槽糕!它注意到了!」
不過已經為時已晚。
隔著一塊田的熊,察覺到一志哭泣的聲音而接近了。
「拜托了、安靜點……」
「這個,麻煩了啊。」
看到正在接近的熊,真奧皺起了眉頭。
普通的熊的話,在注意到人類的氣息的時候,應該會
嘗試隱藏自己的身姿或者逃走。
但在接近他們的這只熊,只是張大嘴巴喘著氣、並可以看到它流著口水。
「小千、帶上一志弟弟和陽奈子小姐想辦法去和一馬先生和蘆屋會合。這邊由我和惠美負責!」
「啊……是、是的!」
雖然還是有些疑問,不過千穗很快明白了二人的意圖。
已經沒有躺起來的意義了,即使千穗掩著他的口,一志的哭泣聲依然能夠聽到。察覺了哭聲的熊筆直地朝他們的方向跑去。
「來了哦、惠美。」
「明白了。」
惠美明白了真奧的意思,然後、
「「喝!!」」
兩人突然一起站起來。
在那個瞬間,受驚的熊停止了奔跑。
看准這個瞬間,千穗左手抱起一志,右手扶起陽奈子的肩膊逃離現場。
「陽奈子姐姐、走了喔!」
數度親眼在旁邊見識過真奧和惠美異次元戰斗的千穗明白。熊程度的對手和他們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
「啊、不、不過,他們兩個和阿拉絲拉姆絲妹妹……」
「可以了、現在要保護的只有陽奈子姐姐!給我冷靜下來!」
「嗯、嗯、明白了。」
陽奈子因為擔心真奧和惠美而打算回頭,不過在千穗的用力拉扯下離二人越來越遠。
雖然熊注意到千穗他們的逃跑,但因為警戒著突然出現的真奧和惠美而沒有動。
「日本的熊被盯著也會被嚇到了呢。」
「現在就朝這個方向逃跑也不是不可以呢。」
在山中和熊對峙的時候,背向它奔跑是不可以的。
因為這樣的話熊便會把對手認為是獵物而開始攻擊。
本來對峙著的熊是應該不會把視線放到對手以外,但眼前這只熊卻因為被一志的哭聲所吸引過來。
如果真奧和惠美現在後退的話,便會使千穗她們暴露在危險之中。
「沒有事吧,阿拉絲拉姆絲。」
真奧一邊和熊對峙著,一邊撫摸著阿拉絲拉姆絲的頭發。
「殊-的說。」
阿拉絲拉姆絲剛才為止也一直聽話地掩著嘴巴。
「還真夠從容的,你的未來會很可怕吧。」
雖然是這種時候,不過真奧還是露出了苦笑。
「對臭味沒關系吧?臭嗎?」
不過即使不覺得害怕,也會嗅到大型野生動物特有的體臭吧。
真奧和惠美也,對熊特有的獸類的臭味感到有點無力,不過,
「臭臭」
阿拉絲拉姆絲誠實地說出以上的話,保持著用手掩口的姿勢把額頭靠在真奧的胸口。
真奧苦笑著撫摸女兒的頭發,然後吸了一口氣,再次和熊對峙。
「那麼,必須要嗎?」
「在這兒逃走是最好的做法呢……」
惠美視線未端可以看到千穗和陽奈子和一志在稻穗的陰影下的身影。
還有一點就可以到達一馬和蘆屋所在的地方了。
「魔王,大家也立即。那麼」
「我明白了」
依然在大聲喘著氣地停在那兒的熊,因為厭倦了和兩人對峙而偶爾望向其他地方。
不知道這是逃走的先兆還是純粹被其他東西分了心,惠美和真奧它是否會有新的行動警戒著,保持著最低程度的對話。
即使是不情不願的情況下,兩人也是一起生活過過而且理解對方的生活。
然後真奧也好惠美也好,都沒有注意到熊以外的東西,在他們注意的那個瞬間,他們的表情都嚴肅起來。
就是那個時候。
「噢」
雖然不能確定是否二人宛如厲鬼般的表情起了作用,但熊回過頭向後逃走了。
似乎是放棄了。
之後就是通知警察和當地的狩獵協會吧,至少現在這個場合中,這是對人類和熊也是最好的發展了。
沒錯,如果可以這樣就好了。
「咦?」
「耶?」
突然傳出了這個聲音。
注意到這個不知是什麼的聲音,真奧和惠美的表情僵硬起來,這次這個表情起不了作用。
在真奧他們剛才走過來的路那兒,傳來了汽車的聲音。
只是像征式地鋪了的道路就只有一輛車的寬度,在那條隨隨便便地鋪好的路上一輛大型黑色休閑車(Recreational Vehicle)以相當快的速度接近過來。
好不容易才轉身離開的熊,察覺到汽車的聲音又折返回來。
「喂喂、那什麼啊。那可不是佐佐木家的車子哦。」
在絕對不算寬的道路上高速行駛的黑色休閑車不知道在想什麼,看到熊之後便響起了汽車汽笛(klaxon,和原老師這個外來語我思考了半個小時才想到底在說什麼orz )。
「什麼!?」
「騙人的吧!?」
這也難怪真奧和惠美會面無表情。
對視和休閑車的駕駛席之後,不可能看不到真奧他們的身姿了。
即使受驚的熊來襲擊真奧惠美的話那也還是意料之內。
然後,迎來了最令人害怕的發展。
被猛然前進的休閑車的引擎聲嚇倒的熊,和真奧惠美對峙了一會之後逃往和車子相反方向的千穗、陽奈子和一志逃走那里。
「槽糕!小千和陽奈子小姐!快逃!」
雖然真奧這麼喊,不過明顯遲了。
還有一點距離,只要千穗他們慢一點便會被熊接近。
原本水稻田便很難加快速度。
注意到自己快要被熊追到的千穗,除了據出無表情的臉以外什麼都做不了。
「真奧哥!」
「一馬!!」
千穗和陽奈子發出了悲鳴,正當以為已經為時已晚的時候,下一個瞬間。
「……咦、咦咦?」
擁抱著陽奈子閉上眼睛的千穗,發現什麼都沒發生後稍微張開了眼睛。
能夠嗅到周圍熊的臭味,危機肯定尚未解除。
不過,
「呼、」
惠美扶著陽奈子,然後大大地喘了一口氣。
「為……什麼,會,這樣啊!!」
飄揚的長發和半陷進土的腳。
和千穗差不多,比陽奈子嬌小的惠美站在她們前面保護著她們。
「游、游佐小姐!?」
「哈、咦、啊、嗯、發生什麼事了?」
「陽、陽奈子小姐別看啊!」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警告是徒然的,陽奈子瞪大眼睛看著眼前令人沖擊的光景。
「什麼麼麼麼麼麼麼麼麼麼……!」
「那、個……老實一點吧!!」
惠美停止了沖過來的熊。
「小千穗、快點離開!」
「啊、嗯、啊、是的、陽奈子姐姐快點!」
「啊、啊?咦?你、你沒事嗎?!怎麼了?這是什麼一回事?」
「即使你在意發生什麼事,也可以了快點!」
無論怎麼想,都不能在一個都市OL阻止四足前進的熊這件事上定下一個合理的說明。
焦急的千穗半拖著陽奈子離開現場。
「惠、惠美!沒事吧!?」
「沒事……才怪啊!現在該怎麼辦啊!!」
聽到真奧的聲音作出回答的惠美,使起了腰部的力量,正面抬起了熊的肩部,然後集中精神,在一瞬之間,使熊四腳著地擊退了熊。
「咕呼呼呼!」
剛剛被擊退的熊,呻吟著用前肢再次站起來。
「還……還沒可以嗎!」
「人」這個字,絕非由熊和異世界的勇者互相支撐而成。
(這句是惡搞金八老師的名句「人という字は、人と人とが支えあってできているんだ」(人這個字是靠人與人之間支撐起來的))
不過就結果而言,惠美現在和熊相手用力握住卻形成了這個形狀。
「媽媽,加油!」
「魔王!你個笨蛋別看戲把阿拉絲拉姆絲抱離這里遠點!」
惠美發出了慘叫。
雖然現在是很緊張的局面,但是在和熊相撲時被女兒加油,無論作為母親還是一名女性都不怎麼好。
不過,上天並沒有就此放過惠美。
「陽奈子!一志!沒事吧!
!」
聽到下面傳來的一馬的聲音,惠美陷入絕望之中。
「一、一、一馬!那個,游佐小姐和熊……那個……」
陷入混亂中的陽奈子很辛苦地總算把想說的話傳達出來。
「咦?」
在一馬後面追過來的蘆屋,在看到水田化為巨型土表(力士比賽相撲的場所)之後,不禁發出驚呼。
「蘆、蘆屋哥!一、一馬哥哥他們!」
「啊哈、哈是這樣子啊、這個、陽奈子小姐和一志弟弟沒事的話總之先從這兒離開吧……!」
被惠美和熊的相撲組合弄得無語可說的蘆屋和千穗,想盡辦法把三人拖離現埸。
「不、不過游佐小姐!游佐小姐在那邊啊!」
不過要扯開他們實在有點困難。
蘆屋利用自己巨大的身軀拼命遮住陽奈子和一馬的視線。在他的背後,惠美和熊的相撲組合的平衡已經崩潰。
「一馬哥哥!沒事的所以打電話! 警察和狩獵協會!游佐小姐由真奧哥來保護!對吧真奧哥!」
「…………啊,對,對呀就是那樣,惠美。沒事吧——!」
「你害我分心了啊給我閉嘴啊!你個!!」
千穗用尖銳的嗓音在一馬旁邊大喊,總算在氣勢上壓倒了他。真奧為了和應千穗的謊言生硬地說出了以上的話,然後惠美聽到那句說話後拒絕了。
淺起了夾雜著泥土的水花,踩塌水稻、即使這樣從東京過來的OL仍然一步也沒有被熊推到,不如說她已經把熊推到土表的邊緣。
此時,蘆屋和千穗已經把陽奈子推到遠一點的田地那兒了。
「游、游佐小——姐!」
聽到陽奈子悲痛的叫喊,惠美自己也悲痛得快哭了。
徒手和熊展開戰斗、已經不能用任何理由去解釋了。
「惠、惠美!一馬先生和陽奈子小姐已經走……」
「沒有重要的事的話給我閉嘴!真是的!為什麼會這樣!!」
明明占了優勢,但惠美的眼睛已經凝滿淚水,所以她抬起頭大喊。
就在這時,不由得和熊四目相覷。
因為熊所呼出的令人難以忍受的臭口氣而皺起眉頭,那只熊,似乎比起第一印像要來得瘦。
抓住惠美的手腕,打下來的手掌,直接接觸下可以發現這熊的骨格比先前肉眼觀察要細。
這只熊很餓吧。
恐怕就是因為很餓而為了尋找食糧來到這兒的。
「……對不起呢」
這只熊非常之值得同情。
不過,惠美是人類。
現在在這兒的,是在日本生活,在人類社會辛勤工作生存下去,名為游佐惠美的一人的人類。
她不可以不去排除像這樣子傷害到人類社會的存在。
惠美以遠遠凌駕于熊的反應速度,在熊不注意時踢向熊的右腿。
失去支點的熊跪在地上。
惠美再以右拳向粉碎了熊的下顎。
熊搖頭晃腦地發出了悲鳴。
但惠美的攻擊並沒有就此完結。
她用手腕往熊的胸口打去。
「……不會原諒我吧」
在受到手腕攻擊那一瞬間,熊因為物理上的沖擊而痙攣(肌肉發生急遽而不自主的收縮)起來。
惠美在以手腕攻擊的同時,打入了聖法氣的能量塊。
「還真難纏呢。」
熊依然站立著。 (宛如小強一樣抵禦大魔王惠美的攻擊的熊先生實在太帥了!)
雖然有所斟酌,但在受了異世界的勇者的攻擊之後,熊宛如要將生命燃燒貽盡一樣依然站立。
「咕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宣示自決心意志的咆哮,熊使用了渾身的力量把手臂向惠美揮去。
惠美毫不費力地接下熊手臂的攻擊並以流水一般的動作把左手向熊的左臂打去。
下定決心之後惠美向熊的前胸打去。
「哈啊啊啊啊啊!!」
熊的上身已經失去平衡。
「鳴喔喔喔喔喔喔!」
聽著真奧的呼聲,惠美對熊使出了一個完美的背摔。
熊黑色的巨體在藍色的天空中劃出了一個弧形的水花。
在它的背部碰地面的一瞬間,引起了巨響,這個沖擊也撥起一大堆水和泥。
「哈啊……哈啊……已經,不能再站起來吧。」
雖然好像還活著一樣,既然被使出背摔的話理論上應該氣絕了吧。
惠美確認了熊的沉默以後,呼了很大的一口氣,解除了緊張的狀態。
然後,
「游、游佐小姐?」
聽到後面傳來的聲音,惠美立刻板直背脊,表情也僵硬起來。
慌慌張張地轉過頭後看到的是看著惠美背後剛剛被惠美打倒的熊的陽奈子和無論如何拿著武器比較好所以拿著根不怎麼可靠的木棍的一馬。
「那,那個……這個呢,這個……」
仿佛是戰斗後才反應過來,惠美汗如瀑布。
「游…游佐小姐現在、那、那只熊、那個」
「不、不是這樣子的一馬先生!這、這個雖然沒有錯不過我什麼特別之處也、那個」
「……扔、扔」
看到了那個背摔。
然後在後面出現了拿著棒子的蘆屋,千穗也走了過來。
兩人都為著阻止不了一馬而露出了一副抱歉的表情。
蘆屋拿著棒子是因為要和一馬一起幫助惠美。
然後在前往的時候一馬的眼睛很清楚地看到了被摔到最高點的熊的身姿。
「才不是那樣子啊!那只熊只剛好滑倒了所以我才撿回一條命啊!這個那個真奧!蘆屋!小千穗!你們也說點什麼啊!」
惠美一邊擺出奇怪的姿勢拭擦粘在衣袖上的熊毛,一邊臉紅耳赤地說出以上的話,不過即使沒有看到她對熊使出背摔那一幕,身上粘著熊毛的惠美腳邊剛好有只倒下的熊誰看到也會,
『惠美打倒了熊』
這麼想的吧。
雖然惠美一點也不像平常的的她那樣坦率地向真奧和蘆屋求助,但他們也想不出一個令一馬信服的說法,而千穗則把目光放向後天的方向。然後,
「媽媽好厲害!把熊解決了!」
阿拉絲‧拉姆絲說了這句話之後,一切都完了。
這就是駒根市佐佐木家去到最後一代依然傳頌下去的『殺熊者游佐惠美傳說』開始的一瞬間。
8ВOоK。cο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