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卷 魔王和勇者,為了守護佐佐木家而振作

「哎喲、看到了這個!」

漆原頻頻按著鼠標、開心地操作著筆記本。

「……」

「地區報就不用說,全國版的地方欄即使占很少欄位但也會刊載的吧!」

「……」

「哎呀、沒有拍到照片真是太好了!稍微在都市用手機照張照片的話,一瞬間就傳出去了!」

「……」

和快樂的漆原對照的,當然就是在蹲在房間一角抱著頭的惠美。

不知漆原是純粹心情好還是有意挑釁她,但惠美能回嘴也沒有,只顧著抱著頭低聲呻吟。

不應該發生的熊闖入人類村莊的事故,是足以令全國媒體都去報導的大事件。

應該會引起日複一日的自然保護和動物保護方面觀點的辯論但是但今次理論上應該是其次的東西實在太過搶眼,本身的問題反而沒什麼人討論。

「咦,什麼?『駒根市打倒熊的是,前來進行農業方面幫手的女性(23)。和身高兩米的雌性黑熊對峙後大喝一聲一拳把熊打到氣絕。』這個,在體育報的即時專欄上喲。」

「給我適可而止一點啊!明明是打了一會兒之後把它丟飛的!」

惠美終于嘗試作出微不足道的反駁,但這些當然傳達不了給大眾媒體的讀者們。

「這個說法聽起更厲害吧。」

漆原聽到後笑道。

但是這樣子的一篇報導占著板面的話、理論上真奧他們不用說、一馬和陽奈子也應該什麼也沒有說出去的啊。

「然後……『但是如果要去登山的時候忽然遇到熊,要在對峙的同時慢慢後退,在確保自己的安全後通報給警察和狩獵協會,請讀者注意這一點。』這樣子呢。 」

「我有那樣做啊!根本上我的年齡是二十三是什麼意思啊!不是應該要好好調查清楚才寫報導的嗎!?」

惠美咬牙切齒地對漆原說。

下午的騷動,不僅僅是市內,整個長野縣都陷入騷動之中。

整個縣來看熊在人類的村莊出現並非沒有先例,不過在駒根市的佐佐木家周圍的區域是第一次發生,因此旁邊可能有熊經過的自治區域也加強了警戒。

收到佐佐木家的通報的警察和狩獵協會,當然不會相信熊是由一名女子解決的說法。

不過那個水稻田除了稻穗以外什麼也沒有卻是壓倒性的事實,到底那只熊是因為什麼理由在那個地方氣絕,在思考以後也只有是當時在場的人類作出了什麼方式的反抗這項。所以最後警察公布了「熊是被居民以適當的方式捕獲了」這個說法。

既沒有受傷的人,熊又死了,正當熊出沒事件要完滿落幕的時候。事件發生的當天就有很多當地的報紙啊周刊啊體育報紙啊的記者拿著名片出現在佐佐木家的房子旁邊。

即使警察所公布的事實是被公認的,但不知從那兒漏出了現場有名年輕女子和抱著小孩的男人的消息。

那名打倒了熊的年輕女子,在不久後便什麼都沒有說地離開了,現在惠美在二樓和漆原在一起有點困擾地座著。

「歸根究底啊!如果不是那輛亂來的車做出笨蛋的事情的話,我也不需要和熊戰斗啊!這輛車是引放事件的主因啊!怎麼沒有寫!?」

當然有對過來的警官申報了那輛使熊受驚的謎之黑色休旅車的事情。

不過由于惠美他們當時根本沒有記下車牌的時間、只記得那輛車的大致形狀和顏色,所以警方給予了實在難以去檢舉和逮捕他們這種令人抓狂的回答。

「不對啊,明明那邊有金太郎。」

「誰是金太郎啊!」

惠美抓狂起來,抓起房間角落疊住的坐墊中的其中一枚拋向漆原的方向。

「停止這種生氣時丟東西的習慣吧!這麼看來把熊丟飛的事情是真的吧。」

狠狠地挨了一座墊以後,漆原不滿地說。

「這樣子不好嘛。佐佐木陽奈子和小孩都沒事不是嗎?」

「你停止這種氣人的嘲笑的話,我會老實地點頭的哦。」

第二個坐墊,但漆原不為所動。

「怎麼這麼吵?」

頭上戴著三角巾的鈴乃,打開了房間的紙門。

「半藏大人,是時候止著在惠美大人身上找樂子了。好不容易萬治大人(前情提要:佐佐木萬治,小千的大伯)才趕跑了大部分記者了,而且一開始這就並非一個適合詳談下去的話題。」

鈴乃看了一眼房間的情況,就明白了漆原和惠美在做什麼。

與此同時,惠美和漆原都注意到一件事。

鈴乃叫他們的日本名字,這意味著她旁邊有人。

「一馬大人,可以了。」

果然鈴乃身後出現了一馬的身影。

「抱歉、可以借我一點時間嗎?」

一馬說著走進房間,在惠美面前坐下。

鈴乃關上紙門,在門後正座*著。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馬突然以很大的幅度向惠美鞠了一躬了。

「真的,真的,很感謝你守護了陽奈子和一志!」

「啊、不、不客氣。」

「為了放心有讓陽奈子去醫院,只有一點擦傷然後什麼事也沒有。真的,真的,很感謝你!」

「陽奈子小姐,這樣子啊。太好了。」

現在惠美的內心一半為著陽奈子沒什麼大傷而開心,一半則擔心一馬下一句要說什麼。

以地球的常識來說,弱小的人類完全沒有赤手空拳打熊丟飛的道理。

一馬也是這麼認為的吧。

如果他發現惠美的異常之處的話該怎麼辦呢,當惠美這麼苦惱著時候,

「說起來,游佐小姐不去醫院真的可以嗎?」

「咦?」

「畢竟和熊正面接觸過。」

「咕!」

並沒有提及把熊丟飛*那件事。

「沒、沒事的。可以借我用一用洗手間嗎?我想換衣服。」

慌慌張張的惠美,回答了不像答案的答案。

要說的話,惠美受到最大的傷害就是染上了一身熊的臭味。

「這樣子啊……不過,如果之後身體有什麼異話的,一定要告訴我哦?可以幫的話一定盡最大程度幫忙。」

「是、是的。在那個時候。」

惠美擺出笑容點了點頭。

「那麼再見了,游佐小姐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游佐小姐的份真奧先生他們會一起努力

的。因為今天游佐小姐是佐佐木家的英雄呢。 」

在再次道謝,握著惠美的手鞠了一躬之後,一馬離開了。

「呼,這樣應該沒事了吧。」

聽到一馬下樓的聲音,剛才一直盯著他的鈴乃呼了一大口氣。

「聽說艾米莉婭打倒的熊似乎是『既年老又因為饑餓而缺乏體力的熊』。」

「咦?怎麼一回事?」

惠美把頭向前傾。

的確是一只饑餓的熊,但感覺上並非可以用年老來形容它的體力。

「原來如此,資料上並非一致嗎?」

漆原似乎已經明白鈴乃說話的意思了。

「比起都市來的OL對熊使出背摔使其氣絕。那邊的說法比較好相信呢。」

「是這樣子啊。」

「啊啊……」

總之比起說惠美比普通人類強大很多,熊原本便是瀕死的,然後惠美拼死的反抗偶爾地成功了這個說法比較好理解相信。

雖然這個說法實際上低估了瀕死野生動物的力量,不過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這麼認為的話那大概就被承認了。

「不過,大部分人都這麼想當然很好。但一馬先生啊陽奈子小姐啊事情可是在他們眼前上演的啊。」

惠美不安的,說是那件就是那件事。

人應該會相信眼前看到的而非文章上寫的吧。

鈴乃露出複雜的表情點了點頭。

「擔心一馬大人會說出去的話,我認為並不需要記憶操作。」

「但是一馬大人也好,陽奈子大人也好都對于對外宣稱是『游佐恵美』友人的我面前一字不漏地說出了艾米莉婭和熊的戰斗。兩人在熊事件完全過去之後,即使對誰說出這件事,也只會被當成是酒後的胡言亂語吧。」

「這樣啊……」

一馬和陽奈子的事情就這麼決定了,惠美也不打算再提這個。他們和自己、還有千穗的羈絆是可以確定的。

「嘛,「野熊殺手」這種對艾米莉婭來說並非本意但對佐佐木家的人來說是有點超自然的記憶……」

「給我等等貝爾,那個是什麼?『野熊殺手』什麼的。」

「印象肯定很深刻……什麼?」

在想著打算對一馬做一些不好的事情的那個瞬間,惠美因為聽到一個令人不安的稱號而張大眼睛。

「哈哈哈、野、野熊殺手……」

漆原笑噴了。

鈴乃望向怒氣沖天的惠美,連忙說。

「不、不是……我是剛才從魔王和艾謝爾那兒聽來的,那兩個家伙說得相當高興……」

「魔——王——!!!!」

惠美從剛才冷靜的態度一轉。

眼瞳中仿佛有火焰噴出來,朝著並不在場的真奧大吼。

「不、不對冷靜一點等一下艾米莉婭! 魔王和艾謝爾現在不在家!剛剛和萬治大人一起出去了!」

看著打算直接踢被紙門沖出去的惠美、鈴乃慌忙制止。

「放開我貝爾!阿拉絲拉姆絲在那里?該不會和魔王在一起吧!」

「阿、阿拉絲拉姆絲在下面的房間和一志一起睡午覺!放心!」

「怎麼去放心啊!阿拉絲拉姆絲說出「媽媽是野熊殺手!」的話怎麼辦!我這輩子都不能面對她了!」

「不過反正她都看到(你殺熊)了。」

漆原冷靜地表達了,問題的重點不是這個。

「小孩子對語感那些是很敏感的,一旦用了一個稱呼就會用下去!魔王教會阿拉絲拉姆絲說『野熊殺手』那個瞬間,就是他人頭落地之時!」

「這是什麼宣言啊!拜托了冷靜下來!」

「為什麼討厭這個稱呼啊。反正艾米莉婭一開始就是『惡魔殺手』對吧? 『野熊殺手』什麼的小兒科吧?」

「肯定討厭的吧!!這個世界上會有喜歡被叫成『野熊殺手』的女孩子嗎!最說殺惡魔一開始又不是因為喜歡才殺的!」

少女心全開的惠美,一副要殺人的表情用盡全力向漆原丟去第三塊座墊。



“唔”

“怎麼啦,真奧先生?”

“啊、不、有點發冷​​”

“今天明明很熱嘛。可千萬別感冒啊。”

在捆包工作場的一角,真奧被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惡寒侵襲,渾身一顫。

“給,這是最後一箱。”

“好啦,辛苦你啦。”

真奧抱起最後一箱幼苗,交給萬治。

萬治小心翼翼地把幼苗栽進土里,深深的吐了口氣。

“之​​​​後會怎麼樣呢?”

“要是一切順利就好啦。種了這麼多,應該可以結出不少果實來吧。”

真奧和蘆屋被帶到茄子和黃瓜田以外的地方。

被嚴密遮光的乙烯暖棚里整齊地排列著田埂。從今天起要在這里實驗栽培草莓。

雖說時值傍晚,陽光被遮蔽,還有和之前一樣的空氣流動,不過暖棚里基本上處在蒸汽浴室的狀態。

一邊頻頻擦汗一邊工作的萬治,站起來伸了個大懶腰,舒展一下凝固的腰板。

“哎呀,最初一段時期留著自家吃。畢竟這點數量還賣不了。要問什麼時候可以順順當當拿出去賣,估計還要等上個三年。”

“萬治先生,雜草大致上拔完了。”

就在這時,蘆屋的聲音從暖棚外傳來。

蘆屋剛才一直在暖棚外給什麼都沒種的田地拔草。

萬治說,假如草莓栽培步上正軌,就會在蘆屋拔草的田里增加暖棚,確保一定的產量。

“不過,三年這段時間還挺長的。”

“只花三年還算順利的,看情況搞不好拖個五年也有可能吶。三年也好五年也好,到時候我的身體肯定已經吃不消了,真想把往後的事都交給一馬,悠哉度日。”

萬治爽朗地笑著。

因為千惠的祖母阿永奶奶還很硬朗,大家幾乎忘了萬治其實也早已是個當爺爺的人,年紀不輕了。

“不過嘛這些話你們要替我保密哦。要是被由美子聽到了肯定會被她罵'現在這個世道光是有工作干就已經謝天謝地了孩子他爸你還抱怨東抱怨西的真啰嗦'之類的。”

“我也是,這些話好想說給漆原聽聽”

蘆屋被萬治的話所感染,不由自主地眺望遠方。

“漆原先生他呀,得增長點體力才行吶。”

萬治笑著繼續說道。

雖然一馬什麼都沒說,不過在旁人看來,漆原完成的工作量,果然大大遜色于真奧和蘆屋。

“就算這樣,光是願意工作這一點就已經很好啦。現在這世上不是有很多人明明能干活卻​​不肯工作麼?”

“”

要說漆原算哪類,那肯定屬于後者。不過好歹得到表揚,沒必要特地說出來降低別人對他的評價。

“哎呀嘴上說得了不起的樣子,其實我也是完全靠一馬和由美子。”

“是這樣嗎?”

聽到對方反問,萬治苦笑著點頭。

“我家原本是種米的。蔬菜只種自家吃的部分。不過自從一馬進大學念書不再幫忙之後,由美子開始拓展生產范圍,不知不覺我就當上法人代表了。”

“哎?”

從千穗還有里穗那里只聽說過從萬治這代開始法人化云云,沒想到背後居然是那位爽朗的女中豪傑在推動。

“後來一馬也受他媽影響在東京的大學學習商業經營和耕種技術,之後在大學認識了陽奈子,帶回家一起幫忙拓展規模。托他們的福,和我還有我家老爹 也就是千穗的祖父還在的時候相比,現在每年的銷售額是過去的三倍。”

萬治帶著複雜的表情豎起三根手指。

“年銷售額增長三倍這很厲害呢!”

雖然真奧工作的麥丹勞幡之谷站前店曾經因為日銷售額比上一年增加了一倍以上而被稱為怪物店鋪,但是和年銷售額翻三倍一比也就顯得算不上什麼了。

“原本就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

萬治苦笑道。

“多虧了大學研究室幫忙,原本沒法在田里用的太陽能電池板可以很便宜地安裝使用。我們那個時代壓根想不到現在居然可以跳過農協直接和市中心的餐廳之類簽訂有機蔬菜販賣合同。雖然只能賺點小錢,但是過去只能扔掉浪費的下腳蔬菜,現在好歹也能拿去換錢。”

“啊原來如此。”

關于最後提到的下腳蔬菜,蘆屋深深點頭。

“過去,像那樣的東西是怎麼處理的呢?”

“過去原本都是燒掉埋掉或是普通地當垃圾扔掉吧。盡管如此,有些東西還是只能留在田里丟著不管。”

蘆屋一直忘不了第一次即將開始工作的時候,一馬和陽奈子像丟紙屑一樣隨手把茄子一扔這一沖擊的瞬間。今天他總算解除了內心的疑惑。

惠美也曾對真奧說過,每次采收下腳蔬菜的量都多得超乎想像。

早在播種或是植苗的時候就要增加栽培量,預計收獲的數量要大大多出預定出貨的數量。

就算考慮到由于天氣不佳或是台風之類的自然災害、蟲病害、各種意外等造成的損失,多數情況下,連符合產品標准都有點勉強。

以成長過頭或是發育不足為主,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而不符合出貨標准的農作物數量,有時甚至逼近出貨蔬菜的總量。

就連最符合標准被稱為A級品的農作物,偶爾也會因為市場動向啊全國產量啊之類的數字原因而不得不廢棄。

基于農家規模,下腳蔬菜通常以數百公斤為單位大量廢棄。就算覺得“真浪費啊”,如此巨大的數量也壓根沒工夫挑挑揀揀再扔。

雖然最近幾年全國上下開始摸索如何有效利用這些廢棄蔬菜,但畢竟還處在摸索階段,遭廢棄的蔬菜總量並沒有因此而大幅減少。

在草莓幼苗移植工作之前,真奧和蘆屋陪萬治一起去了果實分揀場的背後,往某大學的卡車里幫忙堆放大量廢棄蔬菜。恐怕和提供發電設施的是同一座大學。

看來那座大學的研究室正在進行將農作物轉化為電力的實驗。

雖然知道對方在摸索化石燃料(石油、煤炭、天然氣)與核能以外的能源,但是對科學知識生疏的真奧和蘆屋完全弄不明白茄子呀黃瓜呀西紅柿呀卷心菜呀萵苣呀之類的蔬菜究竟怎麼產生電力,更不明白究竟為什麼會想到用蔬菜來發電。

當然,大學不是專門從事廢品回收的,並不會收取所有的廢棄農作物。

便宜賣給有機肥料制造商,或是將廢棄品中安全無害可食用的部分低價賣給福利設施等,農家們絞盡腦汁想盡一切銷售給市場以外的方式,盡可能減少損失。

“對種植農作物的我們來說,讓消費者吃到最好吃的東西毫無疑問當然是最重要的。雖說如此,辛辛苦苦種出來的東西就這樣親手丟掉浪費實在于心不忍,希望它們能在其他地方派上用場”

萬治邊說邊再次伸了個懶腰。

“唉,總之眼下還忙得很,想要退休恐怕還不行呢。”

一邊笑著這樣說一邊開始收拾農具。

看著對方的背影,真奧和蘆屋發出歎息。

“生產食物這件事,真不容易。”

“是啊。總覺得”

“覺得什麼?”

“魔界啊在我們統一之前完全沒法停止爭端的理由,我好想有點明白了。”

“魔王大人?”

真奧的意識飛回不久之前的過去。

紅色的大地連接著紅色的天空。

真奧還有蘆屋等人誕生的魔界,充滿了憎恨、瘋狂、暴力。

住在魔界的惡魔們,除了少數特定的種族之外,基本上沒必要為了獲取生命能量而進食。

大氣中充滿魔力。那是惡魔賴以生存的糧食。因為整個魔界都不斷因暴力而產生悲劇,所以魔力無時不刻都覆蓋著整個魔界。

“不會生產食物的世界,不可能形成社會。”

為了吃而生活。

狩獵野獸或是魚類,種植草葉或是果實,然後用這些東西彼此交換,人類社會最原始的形態以此為開端形成。

然而,魔界的魔力並不是由某人生產的。

那是身處魔界的惡魔們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無限能量。本應是這樣。

“您想說什麼我明白,但那絕不是魔王大人您的責任。早在我們誕生之前,魔界就已經是那個樣子了。您想要拯救整個魔界的尊貴意志,誰都沒資格否定。”

“可惜那個所謂的尊貴意志似乎視野有點狹窄,結果搞成現在這樣。”

“俗話說失敗乃成功之母。”

“要是能這麼干脆地看開那該有多輕松。”

“喂~差不多該回去啦。天開始變黑了。回去吃飯然後洗澡!”

就在那時萬治的聲音插了進來,真奧和蘆屋彼此對看一眼。

“算啦,就算想不開肚子也還是會餓。”

“可是,真沒料到就算到了這兒也還得吃貝爾做的料理。”

把未得出結論的複雜思緒壓到心底,兩人在萬治的催促下從乙烯暖棚背後走出。

三人到家的時候,太陽正好沒入地平線,四周開始傳來夏蟲青蛙的大合唱。

“嗯?咋啦?”

駕駛客貨兩用車的萬治看到前方的事物,不經意間開口。

屋門前停著一輛不屬于佐佐木家的輕型卡車。

玄關的燈也亮著,應該是有客人來了吧。

穿過玄關,只見那里站著一位表情精悍的老人。由美子走出屋子在玄關和對方說著什麼。

“啊呀,承蒙您關照!”

看到老人的臉,萬治微微低頭行禮。

“哎呀萬治先生,來得正好。雖說剛才對由美子也提過了”

回頭答話的老人臉色暗淡,原因絕不僅僅是因為玄關燈光造成的陰影。

看到真奧和蘆屋的身影,老人的目光一下子變得銳利。

“那邊的兩位是?好像從沒見過啊。”

“嗯?啊啊,是之前提過的從東京過來幫忙打工的真奧先生和蘆屋先生。是千一介紹來的。啊,也給你們倆介紹一下。這位是自治會長恩田先生。”

“你好。”

真奧和蘆屋在萬治的催促下向老人微微點頭致意。

“這樣啊,既然是千一先生介紹的,身份方面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身份?”

日常生活中,只有談及一些危險話題時才會出現這樣的字眼。

真奧和蘆屋露出訝異的表情。初次見面的陌生人究竟出于什麼理由對他們如此戒備?

聽了萬治的話,恩田老人放下最初的警戒,原本就倍感滄桑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本市出現了田地小偷。以水果為主,已經有好幾戶人家遭竊。”

萬治的表情一瞬間僵硬了。



“哎呀雖然很不謹慎,不過那一瞬間不小心感動了。對吧,蘆屋你也是吧?”

“正如您所言。”

在二樓真奧等人的房間里,榻榻米上圍坐著真奧、蘆屋、惠美、阿拉斯拉姆斯、千穗、鈴乃,以及稍微拉開一點距離的漆原。

面對好久沒齊聚一堂的魔王城常駐人員,真奧和蘆屋感慨頗深地訴說感想。

“恩田老人說'身份沒問題',讓我覺得自己在日本的生活多多少少得到了點回報。”

“剛借到Villa.Rosa笹塚的房子那會兒,可是被直接叫做'身份不明的客人'呢。就因為有了小千爸爸的介紹,一下子就得到信任了,這可真是 . ”

“我們已經沒法把腳朝向佐佐木家睡覺啦。”

“沒、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啦”

雖然千穗被這樣戴高帽反而覺得困擾,不過真奧依然感動不已。

“總之得先好好查一下在笹塚的小千家還有這里的具體方位。我說惠美,你干嘛老想把阿拉斯拉姆斯從我身邊拉開!”

“為了不讓你教她多余的事兒。”

“啊?”

從剛才開始,每當真奧開口,惠美就會伸手去捂阿拉斯拉姆斯的耳朵。

害怕對方說出“獵熊殺手”之類的詞,惠美還沒傻到把這理由告訴他。

要是真告訴他,真奧肯定會因為好玩而故意說出來。

“再說既然提到這個,不能把腳朝向的方位名單里把永福町也包括進去。我以前給你們當過身份保證人,該不會忘了吧?”

“啊呀,和小千家賜予的恩惠相比壓根不算什麼嘛。再說我們也是有借有還,那個人情早就還你了。”

“游、游佐小姐?怎麼回事呀?你說真奧先生的身份保證人?”

“啊、小、小千穗?不是啦不是你想的那樣。那是當初這些笨蛋和那邊的尼特起內訌的時候給我惹的麻煩”

“喂蘆屋,回去以後調查一下惠美的公寓在哪個方位。就算只是為了爭口氣也一定要腳朝那個方向睡。”

“好可是這麼做的話不就也得把腳朝向阿拉斯拉姆斯了嗎?”

“那就朝惠美工作的地方!”

“那樣的話很對不起鈴木小姐。”

“差不多夠了吧?”

沒邊沒際空虛至極的爭論,被鈴乃清冷嚴厲的聲音打斷。

這句話明明沒什麼氣勢卻力壓全場。就連沒加入話題的漆原都受到吸引轉過身來。

“現在可不是討論身份如何如何的時候。魔王,阿爾謝埃爾,你們要是真的感激佐佐木家的恩情,就應該考慮考慮如何應對眼前的危機。”

“啊啊抱歉,說的是啊。”

出乎意料坦率道歉的真奧,重新盤腿坐好露出嚴肅的眼神。他想起剛才恩田老人接下去說的話。

為了讓農戶們警戒市內發生的果園菜田農作物被盜事件,恩田老人當時正忙著挨家挨戶​​通知。

聽說遭竊的農作物,幾乎都是水果、西瓜、西紅柿等零售價格高的東西。

“記得佐佐木家也在種植西瓜和西紅柿。”

蘆屋回憶起至今為止的工作說道。

“不過同樣是偷會有人連西紅柿都偷嗎?和水果之類的相比,感覺不算很貴啊。”

漆原一邊敲打筆記本鍵盤一邊說。


“一馬哥哥說過,那個好像是有品牌的精品蔬菜。就算不通過農協也可以直接批發給市中心的一流餐廳。這類蔬菜最近好像很流行。”

“嗯——給西紅柿樹立品牌啊。”

漆原歪著頭一時無法理解。

“有了,是這個嗎?確實上了新聞呢。雖然沒被當成大事。”

找到刊登新聞的網頁之後,大家全都把腦袋伸向筆記本。

“還不知道確切的犯案時間,這還真難辦。”

真奧皺起眉頭。

“場所也不確定呢。再說這里家家戶戶都有一大塊田地,相鄰兩家的距離少說也要走上超過十分鍾。而且又沒有監控錄像機,要鎖定犯案時間太難啦。”

“但是,至少可以限定在晚上這段時間。”

鈴乃緊接著漆原的話說下去。

“在這家的廚房工作時我發現,這里和市中心很不一樣,住在同一片土地上的人彼此聯系非常緊密。發現我這個陌生人的時候,住在附近過來串門的人自不

必說,就連郵遞員快遞員都會問東問西問我是什麼人。再怎麼荒無人煙,考慮到白天被人目擊的風險,果然還是晚上比較妥當吧。佐佐木家也是這樣,畢竟農家一到晚上就會早早上床睡覺。”

“那麼,只要在晚上巡邏就可以了吧?”

對千穗簡單的提案,惠美面露難色。

“這事兒做起來可不像說起來那麼簡單。明明還不清楚對方的手法,甚至會不會來都不知道,一整晚都在這塊廣闊的土地上巡邏,花費的勞力可不一般。”

“這點事不,果然太勉強嗎?”

真奧原本想說這點事我和蘆屋來做,然而話一出口就馬上冷靜下來。

要是沒其他事的話,真奧和蘆屋明天一大早開始還有工作必須要做。

這麼一來夜晚的活動時間無論如何都不能太長。再說這麼寬廣的土地只有兩個人巡邏實在嫌少。

雖然盜竊犯傾向于瞄准高額的農作物,不過就算單價很低,要是被盜的量很大,最終造成的損失一樣會很嚴重。這麼一來要是只盯著一個場所而其他地方被偷的話結果只會是一場徒勞。

“更重要的是,我們接下來呆不了幾天。雖然不知道接任的人究竟處于怎樣的立場,就算我們願意免費貢獻提供戒備,若是要求繼任者繼續戒備,就必須支付他們勞務費用。”

蘆屋也帶著悶悶不樂的表情說道。

“好像農協那邊姑且可以申請這方面的保險金,當然這種事佐佐木家的人不可能沒考慮到。沒其他辦法?事實就是這樣。這個問題無論如何都不是我們這些門外漢解決得了的。首先,各家頻頻被盜,已經嚴重到引起自治會注意了不是嗎?那些犯人搞不好會收斂一點也說不定。”

真奧、蘆屋、漆原,惠美、鈴乃,還有千穗的親戚,無論通過怎樣的途徑,基本上都只是佐佐木家出于好意而雇傭的短期打工人員。

我們來保護我們來戒備之類的,怎麼想都覺得太超出打工人員可以介入的范圍。對真奧等外行人想出來的主意,萬治一馬他們又會怎麼想呢?

而且就像漆原所說的,小偷會不會來原本就不確定。

“雖然不甘心,不過路西菲爾說的話有點道理。”

“蘆屋,既然贊成我說的話,就不能別加那句多余的話嗎?”

“雖然非常想幫助佐佐木家解除不安因素,但是太過煽動大家的不安情緒,然後增加我們自己的工作量,怎麼想都不是好事。果然還是想想其他辦法報恩吧”

“喂惠美。”

“干、干嘛?”

真奧突然叫出惠美的名字,蓋過了蘆屋的話。

“你怎麼想?”

“問我怎麼想”

聽到真奧低聲詢問,惠美稍微有點狼狽,轉而看向蘆屋和漆原。

“老實說我也很火大,不過我覺得路西菲爾說的沒錯。”

“我說啊”

無視漆原的抗議,惠美繼續說下去。

“不管怎麼想,我們不但沒有處理這種狀況的能力,更沒有插手的權利。要說小偷究竟來不來,雖然沒法保證可能性為零,不過發布警告當天就出現應該不太可能吧,是吧,阿拉斯拉姆斯?”

惠美也是興趣缺缺吧。

明明有本事卻什麼都不打算做,簡直等同于見死不救。但是又確實想不到究竟能做些什麼也是個事實。

大概是無意中表現出這樣的心情,惠美不假思索地向坐在膝蓋上的阿拉斯拉姆斯尋求肯定。

“什麼呀?”

被問話的阿拉斯拉姆,當然不可能聽懂,只是抬起無垢的雙眸回望媽媽。

“然而,魔王你不這麼想對吧?”

可是,鈴乃卻插進一句反對聲。

其他人各行其是坐得很隨便,唯獨鈴乃一人始終挺直腰杆正坐著看向真奧。真奧聽了蘆屋、惠美的發言之後始終表情不變。

“算是吧。雖然沒法完全確信。”

真奧點點頭,把筆記本電腦拉近自己身邊,開始滾動頁面。

“這其中能用手搬回去的,也就櫻桃而已吧。”

“這是什麼意思?”

“新聞上寫著,櫻桃、葡萄、西紅柿、西瓜、梨除了櫻桃之外,其他東西雖然也不是完全沒可能,不過用手搬運的話又重又礙事,也偷不了足以換錢的量。然而實際上卻在誰都沒發現的情況下大量被盜。無論誰來想,都會發現犯人用了車吧。要是像蘆屋的惡魔形態那樣用念動力搬運的話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啊,說的也是。”

漆原點點頭。

“有啦。新聞上說,盜竊發生在最近一周內。集中在這麼短的時間段內。說是大量被盜也不知具體數量,不過至少被盜的東西絕對需要一個臨時存放的場所。偷了那麼多怎麼想也不可能自己全部吃掉,所以犯人不是當地人。不過本地出身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真奧暫時中斷話語巡視全員,確認沒有反對意見。

“直接從田里盜竊,被盜的東西當然不可能整整齊齊裝進箱子里。這片地區到處都是農家,價值那麼高的農作物要是直接堆在貨架上,萬一被誰看到了肯定會被懷疑。所以不是貨架外露的輕型卡車。而小型客貨兩用車裝不下那麼多西瓜。借用大型卡車的話,萬一暴露了,可以迅速脫身。”

“歸根結底,你到底想說什麼?”

真奧對表情訝異的惠美嗤之以鼻。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不明白嗎?就在最近,我在這塊地區剛見過這種適合偷蔬菜的車子。”

“適合偷蔬菜的車?”

這世上真有這種用途如此不名譽的車嗎?

千穗歪著頭,​​而她身邊的惠美倒吸一口冷氣。

“魔王,難不成就是那個”

“在這種情況下,必須選擇顏色在夜間不顯眼,造型不會讓人起疑,可以大量裝載貨物,然後具備可以載著貨物直接沿著田邊的農業用道迅速逃跑的馬力大速度快的車。”

鈴乃根據真奧的推測,指出車輛應具備的特征。

“啊”

“該、該不會?”

千穗和蘆屋也總算察覺到符合條件的車。

可以混入暗夜的黑色,大型車體,在農業用道上飛奔的馬力。

那輛不經意間促成惠美締造傳說的車,確實和真奧提出的特征相符。

“當然剛才說的都是推測。但是,萬一說中了,小偷今晚就會來。家人還有工作人員被熊襲擊的當天晚上,這種時候肯定沒人還有心思下田吧。今天晚上,佐佐木家的田地是絕佳的狩獵場。”

“”

誰都無法反駁真奧的發言。

“小千。”

“是、我在!”

至今一直聽取大家談論沒有發話的千穗,因為被突然點名而嚇了一跳。

“一馬先生他們,說過今晚打算干嘛之類的嗎?”

“沒具體說不過,一馬哥哥今天會陪陽奈子姐姐和小一君,還說要考慮對付小偷的對策。伯父伯母當然還有阿永奶奶也沒提過今晚會下田。”

“是嗎?”

真奧帶著奇妙的表情點點頭。臉上凝聚著小小的決意。

“你真打算去站崗放哨?”

面對這份決意,惠美不假思索地追問。

“我是認真的。因為過去的事你或許有很多話想說,不過拜托現在先閉嘴。要是一切順利,之後無論你怎麼抱怨我都洗耳恭聽。”

“不是說過那些事和眼下無關嘛。”

結果真奧還在介意茄子暖棚里說過的話。惠美吃驚地聳聳肩。

“再說,要是你因為顧慮我而對逼近佐佐木家的危機視而不見的話,我反而會生氣哦。”

“這話是什麼意思?”

面對千穗的詢問,惠美只是帶著複雜的微笑微微搖頭。

自己的想法和佐佐木家無關。要是把這話說出口話,只會讓千穗的心再次陷入暗淡陰霾。

“那就這麼說定了。”

唯一對那兩人之間的問題有具體理解的鈴乃,看了看惠美和真奧的表情,合掌拍手發出響亮的聲音。

“那麼從現在開始!”

這句唐突的話,讓原本觀望惠美和真奧爭論結果如何的千穗、蘆屋還有漆原吃驚地揚起頭。

“假如真的要去站崗看守,實際上我們究竟該干什麼又該怎麼做?假定敵人的裝備如魔王推測的那樣,他們會瞄准什麼時機出手?距離太陽完全下山已經沒時間了。可以去看守的戰力只有五人。畢竟再怎麼樣也不能讓千穗殿下去面對那些賊人,今天佐佐木家的人也實在不適合去站崗。”

“果然把我也算進去啦。唉。”

漆原當然一點也不想外出,不看氣氛地自言自語。

“你問瞄准什麼嗎.​​在我們見過的東西里最容易吸引小偷的果然是西瓜吧”

“真奧哥和蘆屋先生剛才不是說過還有草莓之類的?”

聽了千穗的話,蘆屋搖搖頭。

“那里只有萬治先生今天剛種下的幼苗,當然不可能那麼快就長出果實。我也覺得果然西瓜最危險。”

蘆屋也贊成真奧的意見,而漆原提出了反對意見。

“確實光論價格的話的確是那樣,不過那個西瓜可是相當大哦?我是不知道真奧你們見過的面包車到底有多大,考慮到搬上車需要花費的功夫,我還是覺得他們會挑更加輕巧的東西。”

“的確。好像一個就有兩公斤那麼大。”

“小時候吃過一大堆呢。甜甜的好吃極了!”

雖然千穗的回憶挺稀奇的,不過眼下這個狀況提這個實在沒什麼意義。

“等等,我們見過的農作物不一定就是全部哦?根據萬治先生的話,好像還在種特殊的有機蔬菜不是嗎?那些沒關系嗎?”

就像惠美說的,佐佐木家現在栽培的農作物,真奧等人並沒有見過全部。

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或許還有其他迎來收獲期的農作物,這一點沒法否定。

“說起來陽奈子姐姐好像提到過西紅柿被花面狸吃掉啦之類的話。不過西紅柿暖棚在哪兒我也不清楚。”

“喂,惠美、鈴乃,你們倆能不能到那附近大致飛一圈,從空中確認地形呢?”

惠美目瞪口呆地扶額。

“如果不是白天,從空中肯本看不到地面的樣子。而且要是被誰撞見了,你叫我怎麼敷衍過去啊。”

殺熊事件好不容易才塵埃落地,說心里話惠美再也不想引發問題增加佐佐木家的懷疑。

“那個,話是沒錯啦不過這麼一來就需要住宅和周邊地區的地圖漆原,記得搜索網頁上有非常精密的地圖吧,就是用航空照片之類的那種。能不能用那個做份地圖?一看就知道哪塊地種些什麼。”

“哈?你在說啥呢真奧。那種地圖可不是即時更新的哦?連什麼時候拍攝的都不知道,怎麼可能通過那個知道哪里種著什麼呢。”

漆原對真奧的提案嗤之以鼻,用筆記本電腦調出地圖。

“而且你說精密,又不是電影里出現的間諜衛星,實際上清晰度也就這種程度。”

漆原所展示的佐佐木家周邊的航空照片,頂多只能勉強辨認山上哪些部分是森林哪些部分不是。

“與其在這兒啰啰嗦嗦,我想直接找佐佐木家的人問問才是最快的方法。”

“這個嘛說得倒也沒錯。不過該怎麼開口問呢?”

“直接說小偷有可能會來所以想去看守不就行了。之前看到的那輛車很可疑,我去說的話應該會更有說服力。”

“問題是那輛車到底怎麼回事?”

“哈?”

“你想想看啊。對方居然沖著快被熊襲擊的我和惠美狂按喇叭結果把熊引了過來。如果不是腦袋有問題,就是可以滿不在乎傷人的家伙。惠美和鈴乃要是稍微放點聖法氣出來嚇唬他們,日後搞不好會找幾十上百的流氓過來報複。”

過去滿不在乎傷害人類的魔王居然作出這種發言,對此會有何感想呢?想到這點真奧不由得用眼角窺視惠美的樣子。

“別動不動就偷看我。我又沒打算吐槽!”

然而他的視線完全暴露給惠美了。

“嗚! 總覺得今天的真奧哥,總是在關注游佐小姐。”

結果就連千穗也因為奇怪的理由而撅起嘴鬧別扭。

“哈。既然不想把佐佐木家的人卷進去,那麼我們只好看守熟悉的地方了?現實問題是,五個人能保護的范圍也就那麼點吧。”

被不可思議的三角關系搞得精神疲憊的鈴乃繼續推進話題。不過這個結論讓人打不起精神。

“也只好這樣了吧。至少西瓜是重點目標”

因為想不出該如何將千穗之外的五人安排在最適合的警戒路線上,盤腿而坐的真奧把臉支在膝蓋上不滿地嘟囔。

“那麼總而言之,以西瓜田為中心思考一下對方會通過怎樣的路線開車過來,然後每個人用盡可能不會讓人起疑的方式各自看守田地”

正當大家想著也只好妥協采取這種簡單的方案,突然間——

“啊呀打擾啦。”

“哇!”

“呀!”

“哎!?”

“嗚!?”

“什!?”

“呼咪”

毫無任何預兆,房間入口的紙拉門被嘩啦啦充滿氣勢地拉開。

聽到這個悠然自得的聲音,除了因為聽厭大人們的談話而睡著的阿拉斯拉姆斯,其他人全都嚇得蹦了起來。

直到拉門發出聲音為止,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那個人的氣息。

“奶、奶、奶、奶奶!?”

千穗比現場的任何人都要驚慌。

沒錯,正當來自異世界的人們打算實行半吊子的警備計劃時,某人極具沖擊性地闖入房間。此人正是千穗的祖母阿永婆婆。

“究、究竟是什麼時候?”

“完、完全沒發現她的氣息”

特別是身為人類戰士的鈴乃和惠美,受到的沖擊尤為猛烈。兩人的視線不停地在進屋的阿永和走廊之間來來回回。

“婆婆我好歹還能爬上樓。哈、我坐。”

阿永婆婆卻把年輕人們的驚歎當初耳旁風,懶洋洋地往會議場所一屁股坐下。

“奶、奶奶,剛、剛才的話你聽到了?”

千穗惶恐不安地詢問道。阿永睜大雙眼看著千穗。

“我的耳朵還用不著助聽器呢。”

“!”

倒抽一口氣的鈴乃,不假思索站了起來。

“鈴、鈴乃小姐,請你等一下!”

“可是千穗小姐!”

鈴乃打算操作阿永的記憶。

雖然沒有說出逼近核心的關鍵語句,但是大家萬萬沒想到阿永就在屋外,講了不少除千穗之外不該讓任何其他日本人聽到的話。

更何況由于在東京把千穗卷進事端而讓情勢複雜化的現在,絕不能再增加危險隱患。

“就算別那麼擔心,我也不會告訴誰的啦。原本就沒打算對別人說。”

“奶奶?”

“奶奶我聽不懂那麼複雜的事兒,也沒興趣打探別人的秘密。再說這把老骨頭在這世上也撐不了多久。”

“阿永太太。不、可是”

看著阿永若無其事的笑容,鈴乃變得吞吞吐吐。

“或許你們全都不是普通人,不過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你們替我保護了萬治、由美子、一馬、陽奈子還有一志,只是這樣而已。來,那個讓我瞧瞧。”

“啊、好,給。”

無論在哪兒阿勇婆婆都能醞釀出平和的氣氛。受到影響的蘆屋順從地把筆記本電腦擺放在阿永面前。

“哈電腦連這種事都做得到啊。我家的田一覽無遺嘛。”

看到展示的航空照片,阿永發出欽佩的聲音。

“陽奈子好像說過,現在連電話上都能看到這個。”

“啊、是、是的。用地圖功能,還可以導航之類的。”

在手機相關公司工作的惠美,一邊取出自己的薄型手機一邊條件反射般地回答。

阿永眺望著惠美的薄型手機,然後對惠美露出笑容。

“真厲害啊。”

“是、是啊”

“我家買第一台電視的時候正逢東京開辦奧林匹克運動會。那台黑白電視機還是已經去世的爺爺用牛車拉回家的呢。真想不到自己居然能活到可以用手機指路的時代呢。 ”

“用牛拉貨車”

佐佐木家的這段過去,千穗也是頭一回聽說。

“大城市里的人大概不知道,直到五六十年前那還是理所當然的事兒。所以呢,就算你們對我說是從天空的另一頭飛過來的,我也頂多覺得很厲害而已。 ”

阿永淡淡的語言沒有任何虛飾。面對老人家漫長人生所培養出的價值觀,鈴乃已經漸漸失去最初的緊張感。

“有什麼東西可以用來寫?”

蘆屋再次行動,從旅行箱里取出筆交給老人。

接過筆,阿永從懷里掏出附近超市的廣告單,開始往白色的背面畫些什麼。

數次對照筆記本電腦畫面畫好的,毫無疑問正是佐佐木家田地的地圖。

畫在廣告紙白

色背面上的地圖,准確得令人想不到是徒手描繪的。文字也是看上去潦草其實是一筆連到底的美麗字體。

“沿著最寬的那條路走到這里,今天你們遇到熊的田地就在這兒。萬治的小卡車能開的路多得是,不過大型車可以通行的路就不多了。也就這里、這里、還有這附近而已。”

“婆婆好厲害”

真奧在阿永旁邊窺視地圖,凝神屏息。

只要有了這個,真奧等人警戒小偷遇到的問題點就能全部解決,哪里有些什麼也一目了然。

“小玉西瓜還有這種東西啊。”

惠美從真奧對面看過來,目光停留在和自己工作過的場所完全不同的地方。

“最近城里的超市都賣不動大西瓜,所以正在一點一點地換種這種小西瓜。”

“不過這個小玉西瓜所在的田地,好像並沒有朝向寬闊的道路。”

“是嗎。這麼一來,沿著遇到熊的那塊田走,稍微走幾步就能走到大西瓜田。還有這邊有一群乙烯暖棚。這兒好像也挺危險。小型蔬菜很多。稍微離遠一點的梨怎麼樣呢?沿著大路很快就能到。”

“那邊的幸水梨已經過了收獲期,這個月月頭的時候就已經全都摘掉了。”

“那麼還是最初的西瓜田、這邊的西紅柿暖棚周圍這兩個地方最危險。再怎麼說也不會有笨蛋去偷青稻苗吧。”

除了水稻田之外,其他兩個地方都可以乘坐RV廂型車靠近,而且相對而言單價高的農作物也很密集。

既然看守地點縮小至兩個,要是動用武力也可以讓惠美和鈴乃分散兩地分別應對。

“好嘞,那麼等太陽下山,趁去澡堂的時候偷偷溜出來吧。遇到人就說是散步也沒什麼不自然”

“等一下。”

正打算給計劃作總結的真奧,被漆原打斷。

“干嘛啦。”

話被打斷的真奧不高興地皺起眉頭。然而漆原視若無睹,指向阿永所畫地圖的其中一個點。

“這里。”

“啊?”

“這里,怎麼辦?很危險吧?”

漆原所指的地方,和准備警戒的西紅柿暖棚群稍微有點距離。

“你說這兒,和這兒沒啥關系吧?”

“為什麼?”

“你問為什麼,那里不是田地吧?”

“我說啊,那輛沖著熊響喇叭的車,是從哪兒來又是往哪兒開走的?”

“所以說我們從屋子出發,沿著道路走到那塊田,在這兒遇到熊,然後就那樣沿著道路嗯?”

“正好在西紅柿暖棚和那塊田中間?那輛車白天就是從這兒通過的嗎?”

“沒錯吧。這條路線沒有其他道路可以開出去。”

“也就是說不,不過怎麼會呢?”

“為什麼不會?要是我的話,與其偷蔬菜,這邊的東西會更有吸引力。比起生鮮蔬菜,願意收購這個的業者要多得多。而且就算長期保管直到風頭過去也絕對不會爛。”

“”

“干嘛?干什麼啦?”

惠美依然沒搞明白漆原究竟想說什麼。面對她詢問的目光,漆原煩躁地指向符合條件的場所。

“這里不是借了大學開發階段的東西麼?怎麼想也不覺得會仔細地安裝在一起。拿一兩個當廢舊品賣掉,也比偷幾十個蔬菜更容易換到錢。”

“等、請等等!要是那里有個萬一的話”

“啊,最糟糕的情況,乙烯暖棚里的農作物搞不好會全滅。就算沒那麼糟糕,想要修複原有的系統恐怕也得花上一大筆錢。”

聽了漆原的話,千穗的臉瞬間鐵青。

真奧、惠美、蘆屋、鈴乃,都已經無法忽視這一點。

漆原發出警告的地方,正是給佐佐木家的田地供應電力的太陽能電池板安裝點。

“確實,只要有工具,似乎外行人也能輕松拆下來。”

一行人再次聚集在真奧等人的房間。

最初打算趁去溫泉的機會偷偷外出的,但是因為漆原的進言馬上改為向一馬借車前往。從溫泉回家的路上順便請一馬帶他們參觀太陽能電池板設置的場所。

根據地圖所示,那里距離大道非常近。沒什麼警備系統,整個發電設備只是在露出地表的支撐架上稀稀拉拉地並排安裝著太陽能電池板,看上去很不靠譜。

用來固定太陽能電池板的支撐架,只是用單層鐵管組合而成的簡陋東西。

雖然每一塊電池板都像公寓尺寸的榻榻米那麼大,不過假如是那輛RV廂型車的話,全部裝下也綽綽有余。

每個支撐架上有兩塊,支撐架共有六個,太陽能電池板總計十二塊。

它們和場地一角的配電設備連接在一起,然後配電設備的電線伸向各個暖棚。

“這兒正在試驗測量每塊電池板的發電效率以及實際在室外使用時電池會產生怎樣的變化。我家正好有一塊條件適合安裝中規模設備的場地,于是就以大量廉價提供那些不合標准的蔬菜為條件,用近乎免費​​的價格借來用。”

當時一馬相當自豪地向大家說明。

“不過,小偷會帶工具之類的嗎?”

回答千穗疑問的是漆原。

“在那些被盜的農家當中,有幾家好像連乙烯暖棚都被破壞了。我想對那些人來說,如果拆得不順利,只要電池板本體沒弄壞,用粗暴的手段弄下來也未嘗不可。”

“那麼,結果到底該去哪兒又該怎麼看守呢?”

聽了惠美的疑問,真奧回頭粗略地掃了一眼阿永的地圖。

“這里和這里吧。”

真奧指出的場所,和當初一樣,是西紅柿暖棚和西瓜田的側面。

“因為這條路是穿過農田的近道,所以通過的車輛不可能全都是小偷。漆原提出的目標路線很好,果然西紅柿很有可能被盯上。不過光把注意力放在西紅柿和太陽能電池板上,萬一對方去西瓜田那邊的話就棘手了”

真奧一邊指著地圖,一邊利落地給在場所有人作出指示。

“小千就在家待機。要是遇到萬一,與其我們報警,不如還是讓一馬先生萬治先生他們來打電話通知警察比較好,這樣不容易惹麻煩。假如收到我們聯絡,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把家里人叫起來。”



「…那,為什麼我是跟你湊成一組」

深沉的黑夜支配整個世界,在夜晚的西瓜田里。

穿著不顯目的藍色和服躲藏在西瓜田藤蔓中的鈴乃,不滿的看著身旁的真奧。

「沒辦法吧。對機械比較了解的漆原必需監視太陽能電池,你和惠美做為戰力平均分配會比較好。所以就只剩跟我或者是和蘆屋一組吧」

「…老實說,我一個人也沒問題的,但是…」

實際上,三位惡魔雖然本體是惡魔,但現階段只擁有和一般人類青年人差不多的能力。

平常能夠發揮超常力量的只有惠美與鈴乃,的確以戰力這點來看,正如鈴乃所說的,真奧的存在只是礙手礙腳罷了。

「我說妳啊,惠美對「殺熊人」這件事感到非常困擾對吧」

「怎樣?」

在蟲子與青蛙的響亮鳴叫聲、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中,真奧小聲的回答。

「對方可是不知道有幾個人喔。是最近在市內引起風波的竊賊喔。如果能順利抓到的話,假如說對方是四個男人的話,你們會被網路新聞寫上「殺死熊的女英豪繼續發威!以竊盜犯為對手大顯身手!」喔,這樣好嗎?」

鈴乃想像著事態演變成這樣,瞬間沉默下來。

「這樣也沒關系的話,我就去另一邊」

「…不,這樣確實…確實很麻煩,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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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乃在經過片刻的呻吟之後,終于放棄似的歎了口氣。

「總覺得不能釋懷」

「啊?」

「確實身為一位女性,就算擁有凌駕于男人的行動力而被稱贊也並不令人覺得高興,話雖這麼說,但為了避免這樣卻必需借用你們的力量這點,非常令人無法釋懷。你們明明只是淨待在這里而已」

「被說了很過份的話啊」

真奧壓低聲量的傳達笑意。

之後,對話停止。

並不是安靜無聲,連接惠美他們所在的番茄溫室的縣道,雖然應該有一段距離,卻時常可以聲到汽車通過的聲音。

蟲子響亮的鳴聲,青蛙用數不清次數的輪唱裝飾著夜晚。

只有人們保持沉默,就這樣大約經過十分鍾之後。

「…喂」

鈴乃向黑夜發出呼喚。

「魔王?」

真奧實在太過安

靜了。思索著該不會是睡著了吧。

由于薄云的關系並沒有月光,把身體趴在西瓜藤蔓中的真奧身姿,跟黑夜相互結合,讓人完全無法分辨。

「喂,魔王…」

「干嘛啦」

「鳴!?」

從意想不到的方向,呼喚方向完全相反的另一邊,而且是從身旁發出的聲音,令讓鈴乃嚇了一跳。

「什、什麼時候跑到那里的!」

「不是,你看那邊有很多大西瓜很難坐下啊。想找個合適的地方…」

由于田里正是接近采收的時候,西瓜的果實也變得碩大無比,想要不傷到藤蔓跟果實的隱藏在田里,需要花費相當程度的心思。

「恩-,啊,好險!有可以踏的地方了」

「…」

之後真奧暫時在黑暗中嘎吱嘎吱的動來動去,但似乎找不到一個好地方的樣子。

「喂,給我適可而止。動來動去的話在黑夜中很醒目啊」

「啊,啊啊,那個…」

「…啊,喂!呿!!」

這時,鈴乃的耳朵聽到低沉的引擎聲。

並不是遠處的縣道,而是鈴乃他們眼前所監視的這條道路。

鈴乃的動作非常迅速,而且是反射性的。

抓著蹲著的真奧的胸膛,不加思索的拉到身旁並壓低身子。

在真奧被鈴乃推倒之後,立即看見接近車子的車頭燈。

「呸…」

真奧雖然因為嘴里跑進泥土而發出呻吟,不過總算忍著不發出聲音。

令人窒息般的緊張中,輕微的引擎聲就這樣從西瓜田前通過,拖著車尾燈光離去。

看來似乎是經過這里的當地人的小汽車。

「恩-,抱歉」

真奧明白自己被推倒是因為自己慢吞吞的關系,一邊吐掉口中的泥土,一邊向鈴乃道歉。

「雖然只是普通的輕型小汽車…總之還是傳個簡訊給惠美吧。嘿咻…嗯?」

真奧想要從被推倒的姿勢起身時,像是在避免不小心把體重加在西瓜上似的,謹慎的探索著地面。左手撥開藤蔓接觸土壤,右手則是摸到了既不是土、藤蔓、葉子或者是西瓜的柔軟物體。瞬間,在真奧理解到自己摸到什麼之前,已經正確的預測到摸到這個之後將降臨在自己身上的慘劇,這就是所謂的現實。

鈴乃的拳頭即使在黑夜中也准確的擊中真奧的臉。

真奧不由自主的往後倒,在要撞到身後的西瓜之際,T恤的前襟又被抓緊,領子不由自主的伸長。

黑暗世界的王者撒旦,在黑暗中,看見散發著比夜晚更加漆黑殺氣的聖職者身影。

「去死吧,啊,就這麼辦。我也會跟艾米利亞連絡的,所以現在馬上去死」

「等,等一下,別拔出發簪!太顯眼了!法術發出的光芒太顯眼了!」

察覺到鈴乃是認真的真奧想要逃跑,但是胸口被鈴乃緊緊抓住的向上提,身體則是像往相反方向彎曲的蝦子一般,只能胡亂的揮舞著手腕。

「是我錯了!因為我沒有緊張感,直到前一刻還在磨磨蹭蹭的所以才會這樣,總之全部都是我的錯!」

「…」

「我不會說這是不可抗力這種話!因為在意嘴巴里面的泥土的關系,所以才會無法掌握各種距離感!之後會好好補償你的!所以別把我的頭像西瓜一樣砍下來!」

鈴乃就算不使用法術,也是一位可以從那嬌小的身材中發揮出無法想像力量的力量型戰士。

鈴乃的發簪雖然是她的重要武器,不過即使沒有發簪,要一拳打碎真奧現在的脆弱人類身體應該也是輕而易舉。

「看在…」

「是、是的…」

「…若不是看在你平日的行為份上,剛才那一拳就打碎你的下巴了」

說著不管怎麼看都像是武斗派台詞的聖職者,克莉斯提亞.貝爾,突然放開抓著真奧T恤的手。

「呼」

背部落在田地上,肺部的空氣像要被擠出來般喘著氣的真奧。

「真…真是謝謝妳…」

面對像憤怒野獸般狂亂喘著氣的聖職者,惡魔的王只能害怕的顫抖著。

真奧內心從沒像今天一樣,對做為魔王卻品行端正的過著日常生活這件事感到慶幸。

最近好不容易身為宿敵的勇者的殺意壓力,有像一顆金魚飼料般的緩和下來,卻因為過失對鄰居職場性騷擾而喪命的話,對宿敵實在太過意不去了。

「…話說回來,鈴、鈴乃…那個」

「…………………………如果敢說出多余的話,就殺了你」

聽起來似乎是背向這里的鈴乃語氣帶著相當危險的氣息。

聽到這句話的真奧把來到嘴邊的話又吞下去。

被鈴乃推倒時,想要站起身時右手摸到的應該是鈴乃的和服才是。

但是,從鈴乃這麼生氣看來,應該不是衣袖、手腕、肩膀或是背後之類的安全區域。

可是嚴格確認的話,不管是生物學上、還是社會關系上的生命就會就此絕跡。

「………………………唉」

黑暗中鈴乃的歎息,令人感到害怕。

一方面鈴乃做著深呼吸,總算克制因為憤怒與羞恥而混亂的內心。

不用說,當然了解真奧平常就不是那種會對女性有不雅舉止性格的人,之前的事件是不可抗力這點也很清楚。

但是也有道理無法跨越的女性矜持存在。

在漆黑的西瓜田里,鈴乃嘴巴成^字型,手不停的撫摸著胸前的和服。

「…魔王」

「是的!」

聽到從黑夜中傳來那克制,但充滿恐怖色彩的聲音立即回話。

「…因為是冷靜及理論派的我,你的生命才得以延續這點,可別忘了」

「對于您的寬宏大量,在此由衷的表示感激」

直到最後真奧都謙卑的跪在地上向鈴乃的後背磕頭。

「…而且…」

雖然唯唯諾諾的反覆跪在地上磕頭的真奧沒聽到,但鈴乃在口中嘟嚷著悔恨的獨白。

「如果是千穗殿下的話…應該會更加向前突出吧」

「什、什麼?就算有什麼不滿意的…」

「沒有什麼不滿意的!」

又吃了一拳。

在那之後,時間也不斷流逝。

真奧和鈴乃看守的西瓜田前方的道路雖然每小時都會有一兩台車經過,但都不是真奧和惠美見到的那台黑色RV。

為了不讓螢幕的光漏出來,真奧時不時確認手機的狀況。

晚上十二點。由于今天實在是發生了太多事,開始變得想睡了。

何況就算什麼事都沒發生明天一大早他們也還有工作要做。

去看守田之前,

「雖說不會把你們的事情說出去,如果發生了什麼的話我會從一馬他們那邊聽到的喔」

艾留下一句像釘子般刺在心中的話。

說到底這次守夜本來就是真奧等人的一意孤行。

徹夜未眠卻什麼都沒發生的話,明天早上肯定會想睡覺的吧。

「……期望落空了嗎。嘛,不來的話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了」

「和艾米利亞他們連絡,跟他們交替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鈴乃的睡意也不斷增強的關系,聲音跟先前比起來變得有些混濁。

「也是呢。好,到十二點的話就跟他們交替去睡覺吧。考慮到明天的話,還是稍微睡一下比較好」

「……」

「怎麼了?」

「……如果趁著睡覺的時候,做出什麼可疑的事情就殺了你」(記得真奧和鈴乃睡不同房來著…難道鈴乃覺得真奧會來夜襲嗎)

「所以說剛才不是道過歉了嗎!那種不要命的行為才不會做……嗯?」

鈴乃對于剛才發生的事還十分在意,就在無意義的關于羞恥的爭論即將再度爆發的瞬間。

道路的方向傳來了引擎的聲音,真奧和鈴乃緊張地把身體壓低。

沉重、聽起來力量十足的引擎音。

雖然速度不是很快,但不管怎麼想都覺得不自然。

至今通過這條道路的車,每台都是相當熟悉行駛在細小田道般以程度相近的速度通過​​。

黑夜中,捕捉到從遠方過來的車子影子的真奧,吞了一口氣。

這一點鈴乃也一樣。

很不自然的車。

不是頭燈,而是開了在低一點的位置的霧燈在行駛。

車體十分大。雖然在黑暗中不知道正確的顏色

到底是什麼,如同黑色一般的深藍色,這的確是黑夜中最不容易注意到的顏色。

「……那個嗎?」

「雖然不清楚……很像。首先算什麼啊那個靜音行駛」

「先觀察下嗎……來了」

兩人完全不介意土會弄髒衣服,在田里匍匐著把身體隱藏到西瓜的藤蔓之中。

大到不自然的車慢吞吞地行駛著,然後在黑夜中停在了西瓜田前,不過並沒有關掉引擎和霧燈。

但光是這樣,還不能確定對方就是小偷。

「!!」

真奧和鈴乃吞了一口氣

駕駛從車上下來了。

由于距離很遠所以看不清楚容貌和服裝,但能看出對方是男性。

突然,黑暗中出現一道小小的火光,很快地又消失了。

與此同時,駕駛似乎叼念了幾聲。看樣子,從車上下來只是為了吸煙而已。

只是單純為了吸煙而剛好停在田邊的本地人吧。

有著不好預感的真奧仔細盯著看起來像是螢火的煙的火光,在趴著的狀態下,用右手碰了鈴乃的指尖。

真奧抬起手掌,用鈴乃的手指在掌上書寫了什麼。

那是,數字的『4』。

真奧所凝視的,並非吸煙男而是車子的方向。

還有,

「……!」

車中,似乎還有誰在里面。

『4』是指,包含吸煙男在內一共有四個人,這個意思吧。

但是,既然除了吸煙男之外沒有任何動靜的話那這邊也沒有特地現出身形的必要。

就這樣時間不斷流逝,似乎是因為煙吸完了的關系,火光消失了。

男子用腳踏著煙把火滅掉。

如果能就這樣回到車上就好了……。

「……嘖!」

「!!」

然而,事態卻沒有那樣發展。

真奧抓住鈴乃的手阻止她飛奔出去。

雖然車里的人還是沒有行動,但吸完煙的男子卻擅自進入了田中。

「……!」

雖然鈴乃試圖抵抗來表示抗議,但真奧就像是要叫她冷靜一樣遲遲沒有放開她的手。

黑夜中吸煙男環視周圍,似乎要在這里開始做些什麼。

應該只經過了十秒左右。

然後,再次站起來的男子手中,

「!」

抱著一顆很大的西瓜。

吸煙男抱著那顆西瓜朝車子走去。

果然他就是,對附近造成大量損失的農田小偷吧。

但是在下一個瞬間,讓人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吸煙男就這樣回到駕駛座,發動了車子的引擎。

「誒」

在真奧的旁邊,鈴乃發出了意外的聲音。

原本覺得偷盜的數量應該會更多才對。

當然不論偷一個還是很多個都一樣是偷竊,但這次行動和作為預備知識的周邊農田小偷的行動並不一致。

黑夜中,車子以跟來時一樣慢吞吞的速度離開了西瓜田。

「……魔王,為什麼阻止我」

因為還能看到車燈的關系,鈴乃保持這個狀態發出不安的聲音。

「在偷盜前發出聲音的話,他們就會逃跑了吧。而且,總覺得很奇怪。大概他們的目標,不是這里。那一個西瓜只是順便的」

「順便?」

「啊啊。總之先和惠美他們聯絡吧。大概,就是他們了」

真奧和鈴乃在確認車子離去之後站起來,拿出了手機。

「……好像是真的來了呢」

對于切斷電話後惠美所說的這句話,蘆屋和漆原點了點頭。

從西瓜田那側過來的話,也就是說比起種植番茄的房子會更先經過太陽能電板的旁邊。

三人在可以仰望全部太陽能板的斜坡下的樹根待機。

「那艾米利亞,手機借我」

「如果做了什麼奇怪的事的話,殺了你喔」

盡管和聖職者一樣說出了不理智的發言,惠美依然坦率地把手機借給漆原。

漆原把惠美的手機用USB傳輸線和筆記型電腦連接起來,並在惠美的手機上灌了應用程式。

「好了。等檔案灌好了之後就把它安裝上去。如果覺得不安的話,之後再到商店移掉就是」

「你以為我是做什麼工作的?就算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做的」

說完嚴厲的話後,惠美愛惜地撫摸著還回來的手機。

「那麼,來確認一下順序吧」

經過短暫的協議後,惠美往太陽能設備對面斜坡上方的樹林移動,至于蘆屋和漆原則是在原本的地方待機。

然後在數分後,沉重的引擎聲逐漸靠近。

蘆屋和漆原因為在道路斜面的下方因此看不到車。

但是,

「看樣子就是這個了啊」

漆原把筆電的畫面給蘆屋看。

漆原的Skyphone收到了惠美的手機來電。這代表過來的車的確是有問題的那一台。

漆原為了接通來電啟動了Skyphone。

『喂喂,聽得到嗎? 』

「HiHi」(因為原文「はいはい」感覺沒什麼特殊意義所以直接音譯)

『……那台車喔。不會錯的。光的下方像畚箕一樣,一定就是那台把熊嚇到的車』

「嗯,改造車嗎。那,看起來怎麼樣?」

『等等,現在開一下照相機』

姑且出現了一些東西正在啟動的聲音,突然間,Skyphone的畫面出現了黑暗的映像。

惠美啟動了手機的照相機,並且把攝影的畫面傳送過來了。

由于道路的路燈照明程度不是很強,攝影的畫面只能勉強分辨出有一台大車和三個人輪廓的程度而已。

過去魔王城遭遇訪問販賣詐欺時為了收集證據而使用的手段,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再次派上用場什麼的大概誰都沒有預料到吧。 (因為是動畫特典所以用了不少在動畫出現內容的neta啊雖然攝影是在小說和漫畫里面才有使用的手段就是)

「手中好像拿著什麼東西啊,這完全是一片黑啊」

畫面中看起來是男性的人影有三個,而且手里好像還拿著什麼。

『……看起來是工具』

惠美壓低音量的聲音在漆原的耳機麥克風響起。

『一個人進到太陽能板的下方了……』

「好……很好的位置呢」

『另外兩個人,在兩端支撐著板子……拆下來了,還不行嗎? 』

緊迫的惠美實況。就算是在黑暗里解析度差到不行的畫面中,惠美的犯罪行為實況也依舊在持續著。

「還不行。等他們把那個搬到車里。只是少掉一枚的話另外五台還有辦法支撐電源,等他們再搬一枚」

漆原如此回答惠美。

「蘆屋,差不多了。要准備拆第二枚了」

「交給我吧」

蘆屋小聲地,確實地移動到了斜面。

黑暗中把第一枚搬進車內的三個人影,回來再次試圖把新的太陽能板拆下來。

『第二枚,要來了喔』

在這個令人緊張的瞬間,蟲鳴聲的消失應該只是錯覺吧。

蘆屋弄響手指骨頭,在斜坡采取起跑姿勢的瞬間,

『拆下來了! 』

「就是現在!!」

「嘸嗚嗚!!」(ふうう是怎樣的狀聲詞啊和原….)

漆原在畫面中確認了惠美的信號,蘆屋猛然地沖上斜坡。

用難以想像的強力步伐沖上由土和草構成的斜坡,蘆屋在太陽能板設備飛躍而出。

然後,

「全員不准動!!」

從丹田發出來的吼聲,停止了山里的時間。

替設備提供​​照明的只有道路旁的一盞路燈。

被發出白光的老舊螢光燈照著的三位男子(由于一人躲在太陽能板底下所以蘆屋看不到他),像是被突然出現的謎之高個男嚇到一樣完全凝固了。

「這里是私有地,這個太陽能設備是由這土地的地主管理的。你們,是得到了誰的許可把這個太陽能板搬出去的」

蘆屋鄙視著男子們向前踏出一步。

僅是如此對方就動搖了。就這樣不發出聲音的原因除了害怕以外,應該還有想試探蘆屋的真面目,以及不知道接下來該采取什麼行動​​才好這兩個理由吧。

蘆屋在僅僅一

瞬間內,觀察完對方那側的斜面。

確認到在斜面上迅速移動的影子後,蘆屋強制性地對男子們放出作為下一個手段的一句話。

「藏在面板影子下的那個人,給我出來。然後所有人,把工具放到腳邊」

遲了一點理解這句話意思的男子們,

「……」

無言地握緊手中的東西,開始靠近蘆屋。

蘆屋在思考了一下後,笑了出來。真是天真、膚淺、預料中的行為啊。

放下工具的這句話,讓他們想起自己手中到底拿了什麼。

那就是用來從架台上拆下太陽能板的工具和,用來支撐面板的單鐵管。

同是成年男子的狀況下三對一,蘆屋是徒手,男子們這邊有能當成武器來使用的工具。

在那個瞬間確信了自己的優勢,而重新取回了余裕吧。

他們認為威脅或攻擊蘆屋,將其擊退之後再來思考怎麼逃跑就好。

如果對手不是蘆屋的話,這就是正確答案了。

如果對手不是惡魔大元帥艾謝爾的人類型態蘆屋四郎的話。 (畢竟這個人從登場以來吃了漆原的多發魔力彈、被勇者和聖職者分別用冰塊和醬油瓶砸過、動畫里還多吃了奧爾巴一拳,事到如今怎麼可能還會怕什麼鐵管啊)

「你……你算什麼啊,跟你有關系嗎。不想受傷的話就快點給我消失,你瞧」

支撐著太陽能板的男子,來回揮動鐵管試圖威脅對方。

但是,就算看到了優勢聲音依舊有些顫抖。

大概不擅長演戲吧。順帶一提,這個聲音比蘆屋最初想像的聲音還要軟弱無力。

蘆屋露出頗有余裕的笑容,再向男子們踏出一步。

「別做無謂的抵抗,可不會讓你們逃跑的」

「啰、啰嗦,再、再靠近的話殺了你喔!喂、喂,快點拿著這個逃跑!快點發動引擎啊引擎!」

鐵管男負責掩護,剩下的兩人試圖運走面板。

「不放棄的混帳」

蘆屋沒有停下腳步。

大步地接近鐵管男,三位男子只是因為這樣就開始恐慌。

「喂、喂,不妙快逃啊!」

「笨蛋!對手只有一個人!別退縮!」

剩下的兩人把好不容易拆下來的太陽能板就這樣丟著逃跑了,持有強力武器的人的誘導也因此變得沒意義了。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高聲的吶喊全力地揮舞鐵管向蘆屋叩擊。

看起來似乎能砍斷西瓜地從上方全力揮下,蘆屋只是稍微把身體往旁邊移開,十分輕松地回避掉了。

把打到土的鐵管像小孩子的劍劇(チャンバラ,上維基找似乎是這麼叫的)般揮舞,試圖想毆打蘆屋,面對這全力的打擊蘆屋只是小幅度的移動來回避。

「臨死前的掙紮……」

不知第幾次的從上揮下,蘆屋甚至沒打算回避了,逐漸縮短自己和對手的距離後,往向上揮舞的手掌用左手狠狠抓住。

然後,

「誒吚!!」

因為蘆屋預料之外的行為而張大眼,同時因為重心向後移動導致下顎出現空隙,蘆屋對其給了一個小小的鉤拳。


「嗚嘎…」

顎部接了一拳的男子,發出哀號的同時鐵管也掉了下來。

蘆屋的手一放開,男子便為了取回鐵管而站起身來,然而由于下顎受到的沖擊頭變得搖搖晃晃的,視線也無法好好對焦。

蘆屋迅速地移到對方背後,把手押到背後,並且用膝蓋壓著對方肩膀把鐵管男拘束起來。

「現場確保一人,剩下來的人」

這個瞬間,車子的引擎聲在山中回響。

「……嘛,不肯乖乖投降嗎。即便舍棄同伴也要逃跑」

蘆屋嗤之一笑。

男子們乘坐的RV車卷起了大量的塵土開始逃跑。

車尾燈在細小的鋪裝道路上搖搖晃晃地離去之後,蘆屋對站在直到剛才為止車子所停靠的位置的惠美發送OK信號。

蘆屋轉頭過來時,

「天光駿靴!!」

惠美發動了法術,在空中開始追著車。

「路西菲爾!」

「已經在聯絡了!」

在開始打電話之後漆原在斜坡下方回應蘆屋。

「喂喂佐佐木千穗?車子朝市街開過去了。車種是經過改造的外國RV車。在縣道上朝著那個有河童館的橋的方向移動。嗯,艾米利亞和真奧跟貝爾都在追。大概是過不了橋的,就跟警察這麼說吧。好—就這樣。呼,蘆屋辛苦了」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蘆屋看著被壓制的男子說道。

「比起這個,好好指路啊。別讓他們逃了」

「交給我吧。啊—貝爾?敵人一鼓作氣地朝著真奧那里的河童館逃走中。對,往市街的道路。好,那加油喔—」

快樂地打著Skyphone的漆原手上的筆電螢幕上,在精密的道路地圖中緩慢移動的光點,正以天龍川為目標移動著。



「什、什麼啊!發生什麼了啊可惡!喂!米希魯(ミシル)要怎麼辦啊!難道​​要就這樣丟著不管嗎!」

在昏暗山道中鐵青著臉駕駛RV車的年輕男子,用膽怯的聲音責備共乘的同伴。

「沒、沒辦法嘛!沒想到那里會有人什麼的……」

「怎、怎麼辦,被看到了……米希魯被逮捕的話我們也……」

「逃、逃跑嗎、該怎麼做?」

「說逃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嗎!」

「冷靜!現在既然都變成這樣了,警察應該還不會這麼快來!開快一點,然後找個適當的地方把車扔掉逃跑!反正這台車是米希魯的東西吧!」(就算你們注定不是魔王和勇者的對手也別這麼快立flag啊…要知道這麼想的小偷最後都被警察抓了啊)

被蘆屋抓住的似乎叫做米希魯的男子的三位同伙,在恐慌中為了逃避自己的罪名和追尋一絲希望而在暗路上奔馳著。

這里路燈少,也沒有來往的車和行人。車子在沒有標線的道路上無視交通號志,以超高速絕命逃跑中。

「但、但是太陽能板怎麼辦啊。好、好不容易偷到的……」

「現在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嗎笨蛋!丟掉了啦跟車一起!」

「啊啊可惡……明明之前都還很順利的,算什麼啊這個,可惡!」

「在這邊待太久了。說很順利也是因為這邊太鄉下了。正是因為這樣才會開始警戒起來的啊!要是之前做完那些事情之後趕快逃跑就好了!」

「現在這麼說也沒用了!總之先上高速公路再說!車牌號碼應該還沒被看到!總之能逃多遠是多遠!」

駕駛的男子,保持著焦慮的心情用力地踩著油門。

在駒根市郊外的田道上以危險的速度絕贊爆走中的車子,總算是在黑暗中來到了山下的能看到天龍川的山丘中段。

「只差一點、只差一點了、這個時間的話只要再五分鍾就能到高速公路……」

由于見到了市街的照明駕駛的男子愚蠢地把希望從口中說出來的這個瞬間,從助手席發出了尖銳的高音。 (不立死旗就不會死,然而就是會有人拼命立死旗。這點就算是在有魔王和勇者存在的日本也是無法改變的真理)

「前、前面前面!!!!」

「誒……?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到底是怎麼回事、在這個時間、這個道路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

駕駛的男子在一秒以內,在腦中怒吼著如此的抱怨,然後全力踩著刹車,准備承受迎面而來的沖擊。

「咕哇!!!!」

「咿呀!!」

「嗚咿!!!!」

瞬間,無法想像是這個世間會有的沖擊朝車子襲來。

駕駛座和助手席的安全氣囊瞬間膨脹,三位男子的口中不斷地吶喊著悲鳴。

與沖擊同時發生的橫滑,在危險的回轉之後,車子總算是停了下來。

三人依舊抱著頭,動也不動。

「喂、喂……什麼在,咳嗯」

坐在後座的男子,因為肺被安全帶壓到而咳起來並恐懼地尋找著。

「……閃」

「誒?」

「閃、閃爍著……也說不定」

「閃、閃爍……誒、計、計程車之類的……」

「不對……是、是人在……」

駕駛抬起頭,由于還被安全氣囊壓著的關系,因此依然保持著耐沖擊姿勢用顫抖的聲音回答。

「ㄖ、人!?」

「不清楚,畢竟只有一瞬間、但、但是」

「為、為什麼這種時間會有那種……穿、穿著和服的女子……明明看得到這邊還站在道路正中央……」

「什麼啊……什麼啊那個,幽靈嗎,別開玩笑了啊」

堵住整個道路的橫滑過的車的頭燈,正照著什麼都沒有的道路旁的森林。盡管勉強有著照明作用,但即便如此仍然無法被隱藏住的黑暗正以十分讓人不舒服的方式擴散。

「不、不過不是幽靈對吧?安全氣囊有啟動就代表著,果然是有什麼」

「住手住手住手!!人在閃爍是算什麼啊!哈!?不可能啦!這種時間在這種地方有人徘徊什麼的不可能啦!要逃了喔!」

駕駛的男子握住方向盤踩下油門的瞬間。

「嗯!?」

方向盤意外地輕。

簡直就像,前輪不在地面上一樣。奇妙的是油門也變得奇怪了。輪胎不斷回轉,車子也喀當喀當地在震動但卻完全沒有前進。

「可惡!跑到道路旁的岩石之類的東西上了嗎!?喂、喂泰茲(テツ)!下車察看一下!」

「誒、誒誒、不要啊!!」

駕駛的男子聲音突然慌亂起來,並向坐在後座的男子怒吼。

「好啦快去!這樣下去所有人都會被抓的!」

「嗚、嗚嗚……拜托不要把我丟在這里喔?」

被叫做泰茲的男子,即便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還是乖乖地照著命令從車上下來了。

人在閃爍著,如果這是真的的話,那麼現在恐怕就是因為輾到尸體了所以才動不了吧。

對此感到恐懼地開了門所看到的是極其恐怖的山道,和由于橫滑產生的煞車痕。

然後,來回朝周圍看了看之後,

「ㄖ、人什麼的,不是沒有嘛」

穿著和服的女子所在的地方,連一具稻草人都沒有。

果然是把小動物啦標志啦什麼的看錯了吧。正當泰茲因為身處恐懼中而開始逃避,並看向車子前方時,由于就常識而言完全不可能發生的恐怖現象在眼前發生而導致他全身顫抖。

「……誒……」

頭腦拒絕理解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啊這是。駕駛座的兩人,沒看到這個嗎?

駕駛座的男子說了,穿和服的女子在閃爍。

那麼,這是什麼。

正面承受了最多可以乘載十個人的RV車的撞擊,甚至在把它停下之後還有辦法將它的前輪抬起來的這個穿和服的女人,到底是什麼?

「嘿……誒,啊」

「嗯嗯~!?」

泰茲的口中不由得漏出聲音,是因為聽到這個聲音了嗎,穿和服的女子回過頭來。

「下一個,是你嗎?」

頭燈所照映出的臉上,在黑夜中浮現了像是看到獵物的狼般的笑容。

這個瞬間,是駕駛座的男子又踩油門了嗎,女子一瞬間失去了平衡,

「哈啊啊啊啊!!!!」

女子發出尖銳的吶喊的同時抬起了一只腳,接著那只腳用力地踩了下去。

這一踩有多大的威力呢,下方的柏油路地面碎裂,女子簡直就像一根鐵樁一樣固定在地面上。

「別想逃喔啊啊啊啊啊!!」

然後就這樣,應該有一噸以上的車子,開始慢慢地被提起來了。

「那邊的你也,別想逃啊!?」

被提著現在已經完全傾斜的的車子的女子以淒絕的目光盯著看的泰茲,由于太過恐懼而當場失神,倒下了。

「什麼什麼什麼什麼什麼啊什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咿誒誒誒誒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駕駛座和助手席的男子們,完全陷入了恐慌。

泰茲出去之後,擋風玻璃的視野突然開始向上移動。

頭燈仔細地照亮了林木的上方,毫無疑問,現在車子是傾斜的。

方向盤完全在空轉,不管再怎麼踩油門後輪就是動也不動。

「到底發生了什麼啊啊啊!!」

「救、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完全無法理解到底是什麼在提著車子的兩人在放聲大叫的同時,被恐懼的本能驅動著身體想棄車逃跑。

但,他們的恐怖經曆並沒有到此結束。

就在停止上升的瞬間,好像有什麼東西落到了車子上方。

「這次又是什麼啊啊啊!?」

助手席的男子看著頭上開始哭了起來。

「喂、喂、你看……天、天窗、天窗被」

駕駛座的男子,在看向助手席的男子所看著的天窗後無法言語。

什麼堅固的東西,正以極強的力量對車頂連續扣擊。

「咿、誒、啊……」

簡直就像被機關槍掃射過般,天窗凹陷了。即便如此依舊無法出聲的兩人中間,

「呀!?」

把天窗割斷的冰柱般的刀物刺了進來,把駕駛座和助手席分開了。

兩人在宛如鏡子般的刀身看到了滿是眼淚和鼻水的愚蠢的自己的臉。

兩人中間割開排檔杆並貫穿到座位下方的刀刃,在黑暗中慢慢地收了回去。

但是,恐懼並沒有就此終結。

見到被謎之刀刺穿的洞中下一個刺進來的東西,

「「~~~~~~~~~~~~~~~~~~~~~~~~~~!!!!」」

兩人都已經叫不出聲了。

那個是,手。

被金黃色的炎所包覆著的,人的右手。

外部發出了不可能的聲音被拆了下來,與此同時被炎包覆的左手向車內入侵。

帶著火焰的雙手,就像是要把板子切開一樣地,天窗開始從車頂上被剝下來了。

沒有了天窗,看向能完全地見到夜空的被打開的車頂,在那里的是被金色的炎所包覆,有著一頭和月色一樣蒼白的銀發的女子。

「以為能逃得掉嗎……?」

女子殺氣滿滿的低沉聲音,簡直就像是從地獄響起的鬼的聲音。

「讓人的性命暴露在危險之中的這個報應,要好好承受啊」

黑暗中女子把裂開的車頂就這樣從車上拆下來,丟到了一旁。

在其掉到柏油路上發出了響亮的聲音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助手席的男子,菲洛(ヒロ,hilo我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取音譯了)好像是超越了恐懼的極限了。

就這樣坐在椅子上,失禁了。

「嗚、嗚哇」

「誒,等…」

但是,同樣達到恐懼臨界點的駕駛座的男子卻在這時回過神來了。

雖然車頂上的炎之女也在同時慌張地注意到了,

「咕、可、可惡!!」

他把駕駛座的門踢開,跳到地上後頭也不回地跑了。

「啊拉拉……哼,還有逃跑的余裕呢」

把車頂輕松拆下的女子,准備追上對方。在黑暗中,徒步。

「不會讓你逃的喔,農家之敵。奪走勞動結晶的罪,讓千穗醬和陽奈子小姐、一志君遭遇危險的罪絕對要讓你好好償還」

「……艾米利亞,夠了,快下來」

「啊,抱歉,很重嗎?」

「小菜一碟。總之先把這邊的人好好拘束起來」

隨著聽到車子下方的聲音,女子也回過神來了。

把車子提起來的和服女當然是鈴乃。至于徒手把車頂連根剝下的則是纏繞著破邪之衣在空中飛行的惠美,或者該稱呼為艾米利亞。

「魔王呢?」

「啊啊,在不遠的地方待機著。路西菲爾已經叫千穗殿通報了。等到魔王那里結束後,就把這些家伙運到那里去」

「好好。啊,等我一下,要把手機回收」

艾米利亞從車子上飛下來,回到了車子的後方。

蘆屋和最初的男子對峙的這段期間回到車影下的她,把自己的手機放進了車內。

由于事先灌入了和漆原筆電連結的GPS追蹤應用程式,因此能用艾米利亞被沙利葉抓走時,真奧和漆原所使用的追蹤系統來追蹤。

多虧如此,漆原才能向真奧和鈴乃告知車子逃走的正確方向。

「已經可以了喔—」

「好」

艾米利亞回收手機後,鈴乃把手從車上放開來了。

掉到地上的車,由于沖擊和自身的重量前輪輪胎爆裂,車燈也碎掉了,看起來變得十分悲慘。 (簡直讓人想起了動畫

12話中同樣因為鈴乃而壯烈犧牲的杜拉罕號)

「不過,有那麼恐怖嗎。不管怎麼說這也太誇張了吧」

「……一定是,十分地恐怖吧。雖然自己這麼說也有點那個」

背對著破破爛爛的車和被恐懼凍結的兩個小偷,艾米利亞和鈴乃聳聳肩苦笑起來。

「哈……哈啊……哈啊」

駕駛的男子,就算腳因為從車上跳下來時的沖擊痛得讓他哭出來,也必死地在道路上奔跑著。

如今就算只有自己一個人也要逃走,由于超乎常識的事情連續發生,已經做不出任何冷靜的判斷了。

途中回頭了好幾次,那個包覆著金色火焰的女子沒有追過來的樣子。

即便如此駕駛的男子依舊沒有停下腳步。停不下腳步。

停下腳步的話那個不知道是什麼的劍會從某處割破黑暗飛出來的恐懼,已經是腳動起來的唯一原動力了。

夜也已深,在只能憑借路燈和農家燈光辨識一點痕跡的道路上,留著眼淚和鼻水一心一意地逃跑著。

黑暗中道路的坡度變得趨緩,前方已經能看到天龍川了。

但是,只靠人腳的話是上不了高速公路的,能藏的地方也不多。

「可惡……為什麼會遇上這種事……」

男子在抱怨中,為了調整呼吸而停了下來。

是受到了自己惡行的報應沒錯,但他並沒有能理解這點的內心,而且確實也不知道那些超出常軌的奇怪的事情就是報應。

這時,就像聽到了遠處警笛的聲音般男子抬起了頭。

救護車嗎?還是說抓住米希魯的男人通報的警察終于到了?

抬起像是即將死去般的臉,即便如此仍想逃跑的男子,

「……嗚!?」

在通過天龍川的橋的入口上,看到了人影。

事到如今,還把對方當成剛好通過的附近人家的人也是笨蛋了。

要說為什麼的話,附近人家是不會像金剛力士般站在路中央的。

人影已經看到這里了。

寄宿在緩慢前行的步伐上的影子,看起來和男子沒有多大的體格差距。

但是,

「運氣真差……這麼想了對吧?」

在黑暗中聽到的是,年輕男子的聲音。

「別誤會了啊。你們確實是笨蛋。因為是笨蛋,所以才會踩到不能去踩的老虎尾巴」

但是,聽到那個聲音的瞬間,男子的背部起了惡寒,急遽地開始呼吸困難。

現在全力逃走應該還來得及,但卻感到十分的痛苦。

就像是被看不見的手,緊緊抓住脖子般的痛苦。

「惡行是沒有貴賤之分的。但是啊,你們果然還是跟我們不同。我們是,為了生存而掠奪。你們是……什麼都沒有考慮。什麼都沒有考慮,掠奪,然後傷害他人。所以你們,即便到了這種時候,也絕對不會思考為什麼會遇到這種事對吧」

在痛苦中看到的是幻覺吧,靠近的影子,似乎在不斷變大。

人影似乎得到了比黑夜更為黑暗不祥的什麼,開始膨脹起來。

「你們肯定,沒事就想著逃避所以連一絲思考自己惡行什麼的這種想法都沒有吧。感覺到了,你們的,打從心底腐壞的負面感情」

「……咿誒啊……」

在呼吸困難中,男子看到了。

人影,被路燈的光所照亮。

頭是,長著角的。

腳是,不可能是人類的,甚至無法想像是世間之物的野獸的腳。

個子,比當初抓住米希魯的男子還要高。

簡直就像是,在過去出現的鬼。

駕駛的男子渾身顫抖,從下方仰視著鬼。

「沒有見到地獄的覺悟的人,是無法成為純粹的惡人的。傷害他人的代價,是必須由你們自身,用一生來償還的」

缺了一支角的大鬼,抓住了不發一語的男子的頭。

抓住了已經全身起了雞皮疙瘩,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的男子頭部的鬼,將脫力的男子高高舉起,然後,

「……就像我們一樣」

在聽到這句話之前,男子已經失去意識,在鬼的手中失去了力氣。



「一馬哥哥,沒事的所以冷靜一點」

在夜中急速奔馳著的一馬車子的助手席上,千穗試圖讓一馬冷靜下來。

「不、但是啊,沒想到真奧先生會做出這種事什麼的……要是出了什麼事的話……」

「都說了沒事的,要是我們出事了的話那反而才糟啊」

「千穗說得對一馬,我們可不能焦躁啊」

「嗚嗚……」

既然千穗會在半夜接到電話的話,農田小偷應該已經被抓到了才對。

最初半信半疑的一馬後來接到了警察的電話,然而鞭策著這樣的一馬的,是現在坐在後座的身為祖母的艾。

「不過,為什麼連婆婆也一起來了啊!很危險的吧!?」

「就是因為沒有危險的事所以才來的。一直覺得山下有點冷。那里的事情應該已經結束了,先到橋那邊去吧」

千穗在回頭看向祖母的同時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該不會祖母其實也像在銚子遇到的大黑天禰一樣並不是普通的人類,這種事是不可能的吧。即便如此,簡直就像一開始就預料到真奧和惠美他們的事情的發言還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像是感覺到千穗的視線般,艾笑著這麼說。

「以前偶爾也會有那樣的人啊。我只是看過那樣的人罷了。如今十分地便利和安全,已經不是那種需要有著不可思議力量的人的時代了」

那是在,回答著什麼呢。

在試圖理解時黑暗中,

「啊!」

一馬在道路前方,越過天龍川的橋上發現了許多警燈。

從車上下來的千穗、一馬和艾,在這個時間里意外地多的圍觀群眾中,看到了五個人。

朝著黃色的帶子圍起來的方向看過去,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變成這種狀態,那里有一台天窗被剝離,前輪破裂的大型RV車。

接著,四位年輕男子並非坐上警車而是乘上了救護車,看著那幅光景的五人,聳聳肩准備離開現場而回頭,然後,

「「「「「啊」」」」」

和千穗、一馬跟艾對上視線。

一馬還完全摸不著頭緒吧。

千穗的話,應該只有拜托她在真奧等人發現小偷時通報警方而已。

真奧等人為何會聚集在小偷的車的事故現場呢?

從千穗被叫起來到抵達這里還沒經過20分鍾。

要到佐佐木家的田的話,只有二十分鍾是沒辦法徒步走來的。

真奧、和蘆屋、以及漆原。

惠美和鈴乃有些心情不好地互相對看。

「真奧哥,游佐小姐,蘆屋先生,漆原先生,鈴乃小姐」

這時,千穗笑著朝他們走去。

「謝謝你們」

然後行了一禮。

看見這個光景的艾,對一馬這麼說。

「喂一馬」

「啊、啊啊」

「那些人是保護了陽奈子、一志和我們的,千穗重要的朋友。這是最重要的事」

在日本這個國家,十分動蕩的時代生存著的祖母的話,簡單地,強力地讓一馬的內心不再動搖。

「千穗的,朋友嗎……」

「是呦」

「……是嗎,說的也是」

一馬苦笑著點了頭。

「這樣的話」

「嗯?」

「明天早上,還是像平常一樣勞動比較好呢」

一馬聳聳肩,看著千穗身邊的五個不可思議的都市人。

「就是這樣」

對于一馬的話,艾笑了出來滿意地點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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