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24節:東邊不亮西邊亮(2)

三爺是他們宿舍的老三,我們班的另一個同學,山東的,個子不高,為了追女生什麼都可以“犧牲”。

“看就看了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斜眼看他,黑咕隆咚的只有一個影子。他住在一舍,離四舍還有一段距離,中間一段路還是一個比較陡的上下坡。白天不知道誰把水壺摔了,玻璃碴子散了一地,在昏暗的路燈下閃著幽幽的光。

我一邊小心地繞開,一邊說:“我們還看武俠呢,為什麼男生就不能看言情?什麼邏輯!沙豬!”

“什麼豬?”

“大男子沙文主義,簡稱沙豬。”我腳上的拖鞋踢踢踏踏地磨著地面,在夜里顯得有些過于響亮。

“你去哪兒?”公子潤突然問我。

“送你呀!”

“送我?”他笑了,“一舍半夜兩點都進得去,你們四舍過了十一點連個蒼蠅都過不了。現在十點半了,你送我?”

他來的時候就已經熄燈了,我沒戴表,估計也快鎖大門了。

十點熄燈後,為了照顧某些晚歸的同學,管理員在十一點才會把小門也落鎖。我們懷疑似乎是因為她年紀大了睡不著才定的這個時間。

“那你來找我干嗎?”

“我……”他猶豫了一下,“我給你打電話,你們宿舍老占線。你以為我願意來啊!”

我理虧,從八點半開始,謝亦清就和我煲電話粥。

公子潤繼續說:“都快一個月了,你們宿舍每天八點半以後就占線,找人都不方便,你自覺點兒行不行?不要總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我發現自己很難對他生氣,不管他說得多難聽,我總是樂得不行,“管不著!我們離得遠,你不能連這點兒權利都剝奪吧?”

“你不是失戀了嗎?”

“哼,誰說的!他敢!”我又開始吹牛,“到哪兒找我這麼漂亮可人的女孩子!”

“那我怎麼記得有人都急得差點哭了?哦,我知道了,你又上趕著追人家了吧?”

等等!我突然警覺——什麼叫“又”?想問又不敢問,難道他知道我曾經……

我心里亂紛紛的,只能隨口掩飾,“追不追是我的事。……追怎麼啦,高興就行!”一不小心,說了出來。

公子潤說:“切,我看咱們學校只有你厚著臉皮追男生!”

這話太傷人了!尤其是他似乎知道點兒什麼……

有的女孩傷心了會哭,有的女孩傷心了會離開,我是傷心會憤怒的那種——渾蛋兔崽子,老娘開開心心的多好,憑什麼讓老娘不好過!……然後就憤怒了。

現在也是這樣。

“管得著!”

“管得著”是我的口頭語,具體意思視具體語境理解。比如現在,面對面站著,看著我伸脖子、瞪眼、握拳頭的樣子,很容易理解就是憤怒的意思——狗拿耗子你多管閑事,再亂說小心我不客氣!

我和公子潤之間頭一次鬧得這麼僵,“我就是倒追了怎麼地!我喜歡他,他喜歡我,兩情相悅,互相開心。我就占著電話,我們宿舍都沒說什麼,你個蝲蝲蛄跑到這里窮叫喚什麼?!有本事你讓老娘喜歡你啊!你以為你是誰啊?”我口不擇言,完全以打擊對方為目的。

公子潤冷笑道:“別說大話,你敢說你沒喜歡過?!”

完了,他不僅知道,而且一直知道。

我又羞又臊,全部化成一腔怒火隨著一口惡氣從膽邊橫生,“喜歡又怎麼樣,老娘現在不喜歡了!我昨天喜歡吃豆腐,今天喜歡吃白菜,你能怎麼著!公子潤,做人要誠實,不要太自戀。天天看你,我都審美疲勞了!你以為你成熟有魅力,其實你乳臭未干,充什麼大頭蒜!在學校里做個破學生會的,就覺得自己英雄啦!你連謝亦清半根毫毛都比不上。他自力更生不向家里要錢,你能做得到嗎?他能在社會上左右逢源,開始自己的事業規劃,你有嗎?你不過是池塘里的小青蛙,抓了幾只母蛤蟆就得意得不知道天高地厚!”

最後一個比喻太損,其實我還有很多比喻。但是公子潤粗重的呼吸嚇壞了我。“算了,老娘懶得理你!”連“拜拜”也沒說,我撒丫子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