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41節:傷心是可以“挺”過來的(5)

“來份蘇打吧。”她招呼waiter(那是我的同事),神態倨傲。我覺得她想模仿什麼,可是道行差了點兒。畢竟我在賓館工作,就算只有幾個禮拜,但各色人等多少都見過一些。

我的同事比我見得更多,他們甚至看出我和唐笑純近似談判的架勢。後來他們告訴我,一定不會讓那個女人得逞的!

“我的杯子,謝謝。”我告訴同事。

同事送過來一份咖啡,一只裝滿菊花和紅棗的杯子,“對不起,我不習慣用別人的杯子喝水。”

“難道你們賓館不消毒嗎?”唐笑純一臉的厭惡。

“不是。我有精神潔癖,想起這些杯子被不同人用過,我就惡心。純粹是心理原因,和現實無關。呵呵!”

我們針鋒相對,實在是因為唐笑純來的第一句話就讓人生氣。“聽說你要走了,我代亦清來看看你。”

你是何人?有何身份?

就算我和謝亦清從朋友降格成同學,他似乎也沒有告訴我你是什麼人!

“你知道留京有多難嗎?”唐笑純開始念經,“要是黨員,是學生干部,還要連續拿獎學金,像我們學校如果不服從分配自己找留京單位,還要交一筆賠償金。唉,你們這些外地的學生是不會知道的!”

我笑著點頭,“的確是。”這女人有很強的表演欲,就讓她露一手吧!

“謝亦清能每年拿獎學金就不錯了,他還要掙錢准備賠償金,就根本做不了學生干部。他要留京必須自己找,通過學校留京是不可能的。”唐笑純誇張地瞪大了眼睛,我發現她雖然是小眼,卻似乎有甲亢的後遺症,眼珠子有些往外暴。難怪那天要戴墨鏡!

“是嗎?我以為他是萬能的。”我喝了口水,對自己不厚道的評價翕然一笑。

不過唐笑純顯然沒聽我說話,自顧自地說:“就算留京了又怎麼樣?你喜歡讀書,一定知道‘京城米貴,居之不易’的古話。就算現在社會條件好了,可大家都擠破了腦袋要進來,沒點兒本事也只能做社會底層!”

有人因出身而富貴,有人因特權而高傲,難道還有人因城市而鄙視別人的嗎?那人類百年的民主斗爭簡直都是白瞎了!

唐笑純一定是憋得太久了,喋喋不休地講著,“亦清是個有頭腦、有本事的人,我喜歡他有目標、有行動力,我相信他將來一定能出人頭地,一定會做人上人,所以,我會全力支持他。”

我有些不耐煩,“嗯,是嗎?沒看出來。”

唐笑純不高興了,“嗤!平時亦清就跟我說,你是個混吃混喝的人,連發稿子都靠親戚關系。不過這次你能來北京實習,可見你家里也很有關系。但是,我聽亦清提到過你的父母,好像就是大學里的教師,哦,對了,你媽媽只是中學教師,父親好像還不是教師,是搞後勤的?能給你在北京找工作嗎?”

吵架、打架只管放馬過來,別捎家帶口的,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我繃緊了肌肉,慢慢地放下杯子,“不能。”

唐笑純咄咄逼人,“還有,你懂不懂留京和打工的區別?”

我垂下頭,“不懂。”

她有些得意,“留京是要有戶口的,是北京人;打工沒有戶口沒有福利,和民工一樣。你父母給你找的工作,是留京還是別的?”

我的實習機會就是父母找的,這一次我沒有可以反擊的武器,抿緊了嘴巴,因為我不想說得太難聽。

唐笑純顯然不需要答案,“哦,對了,亦清說你是很有個性的女孩子。你要自己找嗎?這個社會是很複雜的,很多女孩子找不著工作就進酒吧、賓館了。唉,你是實習,不知道北京的賓館里都干什麼,髒著呢!反正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不遠處有我的同事,他們的臉色非常難看。即使我同唐笑純不對盤,可她說得太過分了,難保不會被人記在我的頭上。

我提醒她,“謝謝你,不過這里就是賓館,我和這里的人相處得很好。他們很友善也很正直,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但這個話題不要說了。你還有別的事嗎?”

我相信自己的臉色非常難看,因為我已經准備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