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議定游國外 兒行千里母擔憂



陳思毅站在書房門口躊躇了半天,最後長籲了一口氣,抖了抖長衫,走了進去。

?他的父親正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閉目思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阿大”陳思毅輕聲地呼喚了一聲。

?“哦,思毅,你有省麼事嗎?”陳懷德看著自己的兒子似乎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心道,自己的兒子,他是非常的清楚,非常要強自立,在生意上幫助自己出主意,陳家的生意之所以發展迅速,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兒子出的主意,現在兒子竟然有難言之隱了。

?“阿大,我想去美國讀書,去國外接觸新鮮事物。”猶豫了半天的陳思毅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 陳懷德並不是老古董、老古板,他也每時每刻地學習新鮮事物,來管理自己的工廠,同時他也不想自己的兒子也被儒家的禮教所束縛,這一點從陳懷德給他請外語老師可以看出來。所以兒子提出去國外游學這件事,陳懷德並不生氣。

?“為父知道你打小就有主見,決定的事情很少有人能夠改變。”陳懷德說道這里停了一下,沒有繼續說下去。

?陳思毅正准備聽下去,父親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陳思毅疑惑的看著抬起頭看著父親。

?“你知道為父原來是什麼人嗎?”陳懷德沒有繼續說教兒子,而是突兀地問了一句陳思毅。

?“這個,兒子不知。”陳思毅確實不知道,他只是覺得陳懷德這個人很開明、對于西方的先進科技很著迷。

? “呵呵,那你知道百日維新嗎?”陳懷德慢慢悠悠的說道。

?而陳思毅聽到這里卻大吃一驚,心道,難道父親是維新人士?以父親的財力和在西安城的聲望,曆史上怎麼沒有父親的名字?

?“兒子聽說過,那是一些愛國的人組成的,他們力求變法圖強,希望模仿日本而走向強國強民的道路。”

“是啊,他們全都是一群愛國的人,可是最終卻失敗了,你是不是認為阿大也是維新人士?”陳懷德看著陳思毅驚愕的表情笑呵呵地說道。

“兒子不知道”陳思毅看著陳懷德戲虐的表情老老實實的說道。

“我不是維新人士,我只是出資幫助過他們而已。”陳懷德說道,“所以呢,為父是贊同你去國外游曆的,多長長見識是好事,只是我沒有打算讓你這麼小就去的。”

“父親,兒子想多學一些東西,那些朝廷出資留學的人哪個不是和兒子一般大的?所以兒子能吃苦。”陳思毅目光堅定的說道。

“好吧,那你有什麼打算呢?”陳懷德看著自己兒子的表情頓時知道自己是勸不了了。

“兒子想學兩年文化課,之後想去軍校。”陳思毅回答道。

“你想學軍事?”這回輪到陳懷德驚訝了。

“是的,阿大,不知你知道維新派為什麼失敗嗎?”陳思毅沒有正面回答陳懷德的問題。


“唉,表面上看是袁世凱告密,實則是維新人士沒有兵權啊。”陳懷德說道這里仿佛明白了什麼,于是說道:“你去吧,我給你聯系我那些國外的朋友,幫你安排一下,你和史密斯一起去吧,為父為你再找兩個機靈的人照顧你。”

“多謝阿大成全!”陳思毅跪在地上說道。

“你先別著急謝我,我是答應了,你母親那里,你自己去說吧!我不幫你。”陳懷德拜拜手說道。

一想到王氏耳提面命地教育陳思毅,陳懷德非常開心,心道,我是管不了你小子,但是你有害怕的人,讓你母親治你!

陳思毅出了書房,在花園里漫無目的地轉悠,腦子里想著如何說服王氏,“唉,真是頭疼!”陳思毅拍了拍腦門兒說道。

陳應正走著,抬頭一看陳四正領著一個面色饑黃,臉上髒兮兮,穿著破棉襖的小孩朝陳思毅走了過來。

陳思毅心道,這就是陳四叔家的娃?果然是柔弱不堪,這是長期營養不良造成的,也是陳四哪里有錢給娃買好吃的,能吃飽飯就不錯了。

陳四和那個少年走到陳思毅面前說道:“見過少爺,少爺這就是我家那娃!”陳四指著旁邊的少年說道。

“快點兒給少爺跪下,沒有少爺你就死了!”陳四催促著。

“不用了,四叔。我這里不興這一套。”陳思毅打量著那個少年說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那個少年顯然是沒有想到陳思毅會問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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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柔柔弱弱地說了個“陳喜娃”,之後又不說話,歸于平靜了。

“四叔,我這里沒事了,你帶他去廚房找趙叔要點兒好吃的吧!”陳思毅說道。

“多謝少爺,多謝少爺。”陳四欣喜地點了點頭說道。心道,這個少爺沒有那麼大的架子,也沒有絲毫看不起我,還管我一個下人叫四叔,少爺和陳老爺一樣,都願意幫助我們窮人,都是個大善人。

“等等,四叔!”陳思毅突然想到自己去美國也沒有個同齡人陪伴。

“少爺,您還有什麼吩咐?”陳四轉身問道。

“父親打算讓我去國外游學,我還缺一個陪伴的人,我想讓喜娃和我一起游學,不知道四叔的意思?”陳思毅說道。

陳思毅話音剛落,只見陳四普通一聲跪了下來,“少爺的大恩大德,小人無以為報,小人願意。”陳四跪在地上說道。

這年頭出國游學的人都是政府資助去的,回來也是受到朝廷的厚待,自己兒子要是去國外游學回來,那麼就永遠拜脫了下人的身份。

“陳四叔,你去賬上領一百兩銀子,就說我讓領的。”陳思毅說道,“給喜娃兒做幾件西裝,都出國了,就別穿長衫了。”

“多謝少爺,還是少爺想得周到。”陳四說道。

陳思毅想不出好的方法說服母親,索性擱置旁邊不再去想,走到街上玩去了。


約莫過了一個小時,已到了吃飯的時辰了,陳思毅心里癡想著,自己回去和母親王氏一說,王氏痛快的就答應了,這個西安城里,橫直有十多條街,他來回的總走過了兩趟。

“母親,我有事情和你說。”陳思毅看到王氏正在花園擺弄鮮花。

“你個鬼精靈,有什麼事啊?是不是又闖禍了?”王氏頭也不回的說道。

“不是的,母親,是其他的事情”陳思毅說道,“我想去國外游學”

陳思毅看道母親的身影震了一下,王氏慢慢地回過頭來,呆呆地看著陳思毅,說道:“是不是你阿大讓你去的?這個狠心的人!我去找他去!”王氏說著欲提裙邁步而去。

“母親,不是阿大,是我自己要去的。”陳思毅說道。

“唉,我知道你這孩子從小就喜歡心里裝著事情,不給媽媽說,可是這是去國外啊,你讓母親如何放心的下。”王氏說著眼眶里精瑩的淚珠湧出來,最後掛在臉上兩行清淚。

“媽媽,你不要哭了,是兒子不對,兒子不去了!”陳思毅第一次看見王氏哭,瞬間就慌了心神。

“不用了,我也想明白了,你不可能一輩子待在媽媽的身邊,去吧,媽媽不攔著你了。”王氏突然冷靜下來說道。

接下來的半個月里,王氏每天都親自給陳思毅做好吃的,弄得陳思毅心里確實不是滋味,陳思毅也首次對自己去國外的決定動搖。

陳思毅心道,自己家里也算是有點兒錢,如果自己不去奮斗、不去抗爭那麼自己也能活的挺好,但是那些不平等的條約,那些幾十年後的亡國奴,那些南京城里屈死的冤魂,這些將重新上演。

經過陳懷德各方的打點,陳思毅的行程終于確定下來了,十五天之後在上海有一趟去美國的游輪。

對于遠在西安的陳思毅來說,後天他就得出發,因為落後的中國不可能有西安到上海的火車,只有火車、汽車、馬車輪流使用,在十三天後到達,這樣時間也夠緊的。

離別,能使淺薄的感情削弱,卻使深摯的感情更加深厚,正如風能吹滅燭光,卻會把火扇得更旺。

“媽媽,這些我都記得了,我學成後肯定早點兒歸家,你自己也多保重,您的胃不好,千萬要吃熱乎的、軟的,多注意休息,注意鍛煉。”本應該是王氏啰嗦陳應聽著,可是現在反過來了,陳思毅失去過一次母親,他不想再嘗試一次失去至親的滋味。

王氏就這麼聽著兒子的囑咐,她的心里是開心的,自己的兒子從來沒有對自己說過這些貼心的話,她記得兒子第一次睜眼睛的時候,他的眼睛是迷茫的。

那邊的陳四和他的婆娘也在囑咐陳喜娃,陳四是興高采烈的,但是他的婆娘卻是滿臉擔憂,陳思毅走了過去說道:“四叔,四嬸,喜娃以後絕對不會有問題的,我會好好的教他的,讓他見見世面的,而且喜娃這個名字就當小名好了,大名就叫陳勇吧!”

“多謝少爺照顧,多謝少爺起



名!”陳四只是作揖,沒有跪下,因為他知道陳思毅不喜歡,而且自己也開始有點兒不喜歡了。

馬車漸漸消失在眾人的眼中,唯王氏和陳四的婆娘一直望著馬車離去的方向,到後來都流下了眼淚,兒行千里母擔憂,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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