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2)

蘇陽大腦中忽然浮現出一個更為可怕的念頭:如果我真的殺了陳麗娟。那麼她的頭呢,我會把它藏在哪兒呢?蘇陽又下意識地看了一下天花板。他仿佛看見一雙含恨的眼睛在幽幽地盯著自己看。“難道那一雙眼睛不是水漬所形成的,而是死人的眼睛?”蘇陽將自己的嘴唇咬破,才強忍住心頭的那一聲驚呼。他死死地盯著天花板,整個人陷入了崩潰的邊緣。

短信聲“嘟”的一聲響,將蘇陽從迷離的狀態中驚醒了出來。蘇陽才想起之前一直陷入夢的困擾中,那一條短信都還沒閱讀。他長出了一口氣,抓過手機,短信上只有寥寥幾個字,卻將他再度打入地獄的邊緣。來電的號碼竟是朱素的,上面的信息仍是“我在你門外”,甚至連時間都一模一樣,0點50分。

蘇陽怔怔地看著那短信,只覺得仿佛有一條拘魂索纏住了自己的脖子,而繩索的另一端,正握在神秘幕後人的手里,漸漸收緊。他悲憤地回了一條:“你到底是誰,你想做什麼?”

過了大概有5分鍾,蘇陽卻感覺像有一個世紀般漫長。短信鈴聲終于在他耐心行將耗盡時再次響起,像一個晴天大霹靂,徹底震碎了他的理智:他的手機短信鈴聲明明是自設的,怎麼變成了跟上次在民房樓下聽到的一模一樣的標准鈴聲?

蘇陽戰戰兢兢地拿過手機,翻開新短信,看了一眼,心幾乎從嘴里蹦出來,短信里依然是那一句:我在你門口,但變成了猩紅的彩信字體,就像是用血寫就的一樣。

蘇陽再也忍不住,他打開燈,跳下床,一把拉開門。

門外,只有過道里的穿堂風在無聊地游蕩著,再無其他半點的人影。他茫然地關上門,重新拿過手機,發現下面還有部分信息內容。他翻到下一頁,整個人就像是被電了似的呆住了。彩信畫面竟然是樓上704的那男子,提著一個旅行箱從他的門口走過的抓拍圖。蘇陽猶疑地盯著那畫面看,一線的驚恐漸漸穿透他的骨髓:朱素說,我在你的門口。但門口站著的卻是那男的。那麼究竟是男子就是朱素呢,還是朱素就藏在他的旅行箱里,確切地說,朱素的腦袋就藏在男子的旅行箱里?

一股寒氣包圍了蘇陽,他仿佛看到,男子的旅行箱里,朱素的人頭直勾勾地盯著他看,冷笑著,口中念念有詞道:我在你門口,我在你門口……蘇陽掩住耳朵,淚水奪眶而出。“為什麼要選中我呢?”黑暗中,蘇陽如同一只受傷的小獸,哀傷地哭泣著。


淚水沖刷走心頭的郁結,蘇陽的神志反倒清醒了點。他突然想到,如果真的是催眠的話,那麼一定存在著一把“鑰匙”,即必須有某個特定的指令來激發起催眠狀態,這個特定的指令可能是一個聲音,一句話,也可能是某個圖像,甚至某個場景。蘇陽緊張了起來,一定要盡快找到那“鑰匙”,這樣才有可能讓自己擺脫“朱素”的控制,找回真正的自我。

蘇陽飛快地想著與每一次“夢魘”相關的線索,但一切就如海底撈針,空余茫然。“難道我真的就是要坐著等死?”蘇陽突然惱怒起來,怨恨自己的輕浮,怨恨“朱素”的咄咄逼人,怨恨整個世界對他的不公。“是人,是生命讓世界變得如此丑陋的!”他咬牙切齒著,發狂地抓過身邊能夠抓到的一切東西,狠狠地砸向牆壁、地面。

就在他將手機甩出手,落在牆那頭的書架上時,一道靈光閃過他大腦:鑰匙應該就是手機!對方一定是通過短信或鈴聲來控制他的。只有手機便捷的通信功能,才有可能隨時隨地地激活催眠!想到此,蘇陽慌忙從床上爬起來,手忙腳亂地在書架上找尋著。但就在這時,手機鈴聲又響起來了,那是蘇陽從未設定過的一個鈴聲!頓時,蘇陽神情呆滯,動作也凝滯了下來,只有鈴聲的聲音盤旋于室內,充斥于他的耳膜中,將他的意識漸漸湮沒。

605室里,老陳一夜都在緊張地聆聽隔壁的動靜,卻始終沒有任何的異常,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緊繃的神經也漸漸松弛下來,最終沉重的眼皮隔絕了意識的世界。

凌晨三點,老陳睡得正酣時,手機突然響起。他一激靈,一把抓起手機接聽,原來是監控室保安緊急打來的:“604的住戶上了七樓,進入704了,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老陳稍微愣了一下,蘇陽三更半夜地上704去做什麼呢,但他來不及多想,三兩下穿好衣服,帶上槍,沖出門去。樓道里,燈光閃了下,一下子熄掉了。老陳心里一沉,暗想:該不會是在演恐怖片吧,怎麼這麼巧合,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浮上了心頭。

老陳的眼睛很快就適應了樓道里的昏暗,他找到樓梯,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七樓。七樓的走廊倒是燈火通明的,老陳順利地找到704房。他輕輕摸近704房,門竟然虛掩著,里面悄然無聲。老陳一手持搶,一手推開門,一股濃烈血腥味混合著尸臭味撲鼻而來。老陳心里猛地一驚:這704怎麼也成了一處人間地獄,而且比步云花園602更藏詭異?他伸手按下電燈開關,卻沒有反應,四周是一片無邊的死寂。

“墳墓!”一時間,盤旋在老陳心頭的,就是這兩個字。他強壓心頭的不安,藏在靠門的角落里,輕聲叫喚:“蘇陽,你在嗎?”只這麼一張口,老陳便覺得那一股血腥氣和腐臭味更濃了,嗆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