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診斷(21)

澤克爾太太停了很長時間沒有說話。然後,她移動了一下身體,用可怕的眼神看著奧斯汀。“它帶走了我的彭妮。”

“誰?”

“那個怪物。我一直在對醫生說,可他們根本不信我的話。”她開始哭泣。

奧斯汀在澤克爾太太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它帶走了我的彭妮。接下來,它就要把我帶走了。”她揮著手臂,那樣子似乎在說,我要結束了你。

“我可以問您一些問題嗎?”

海倫在椅子里轉了一下身,用一張充滿淚痕的臉看著奧斯汀。“你是個可愛的人兒,喂一下那些貓吧。”

廚房既肮髒又凌亂。奧斯汀一打開食物罐,四只貓就沖了進來。她在兩個茶杯大小的碟子里裝滿剁碎的雞肝,四只貓一起擠到碟子前。然後她又把貓喝水的碟子洗了洗,重新盛滿水。

回到客廳,奧斯汀說:“我想知道彭妮死亡前那段時間的活動。你能告訴我嗎?”

“它把她帶走了。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它帶走了她。”

“讓我們努力找出是什麼帶走了她吧。”

“總是有這樣的事發生,而它們從不告訴我們什麼!”

澤克爾太太對最近的事記得不是很清楚。早些年的事情倒記得很清楚。“我是在這個房子里長大的。”她說,“這個城市在完蛋之前很漂亮。新年前夕,爸爸和媽媽會帶我們去閣樓。”她指了指天花板。“爸爸會打開那里的窗戶。真冷。我們都裹著毯子。”

“我們說的是您的女兒,彭妮——”

“你可以聞到從窗口飄來的貨船的煙味。新年前夜,你能聽到水手們在船上唱歌。12點整的時候,爸爸會舉起手,他會說,‘安靜!聽!’我們就變得非常安靜。聽著。它開始了。就在那邊……”

奧斯汀循著她的眼神,向似乎漂浮在遠方的銀灰色曼哈頓塔樓望去。

“它就像是風的呼嘯。”她說,“吹啊吹。”這是新年前夜曼哈頓的聲音。“我現在再也聽不到了。”

奧斯汀坐到她旁邊的椅子上。她摸著澤克爾太太的手。“你記得嗎?彭妮去過哪里,做了什麼不尋常的事?你能想起什麼來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在哪里給她的商店進貨?”奧斯汀問。

“到處。我不知道。她總是交稅。還有一次她去了亞特蘭大。她是乘公共汽車去的……我的彭妮走了。”

“我可以看看她的商店嗎?”

“我不能陪你去。”

“沒關系。”

澤克爾太太拉了一下沙發椅一邊的把手。椅子的靠背向前傾斜,把她頂了起來。她把腳放在地板上,咕噥了一聲。奧斯汀把手伸給她,幫助她站起來。她拖著拖鞋走到書架,從上面取下一個咖啡杯,把它倒過來。一把鑰匙掉了出來。

奧斯汀走下樓梯,走上人行道,從前門進入了古董小島。她打開一盞熒光燈。屋子里很冷;暖氣沒有開。牆被刷成了檸檬黃色,厚厚的玻璃窗周圍裝飾著褪色的蕾絲花邊。屋子里有許多玻璃櫥和櫃櫥,上面擺著看上去很便宜的“古董”。這確實是個舊貨店。一架子發黴的女式衣服。一張金屬餐桌,桌上放著一張蠟紙,蠟紙上擺著已經干燥的吃剩的三明治,旁邊是一個盛滿煙蒂的煙灰缸。彭妮·澤克爾是個沉溺于香煙的人。一些書架上放著已被人忘卻的平裝本暢銷書。一個橡木陳列盒里裝著一些人造珠寶,盒子上有一句話:“非賣品。問都不要問。”一把藤條搖椅的標價是75美元,這個價格可不低。一個已磨損的著色松木制櫃子售價45美元。奧斯汀打開櫃門。里面是一堆《國家地理》雜志。

情況看上去很好。這個屋子的某一個地方就是線索。彭妮·澤克爾是個搬家鼠。像凱特·莫蘭一樣。她們的行為有相似之處。而現在,她們都死了。

奧斯汀開始用電子照相機拍照。

奧斯汀仔細地搜索著房間。廚房用具的托盤和盒子。絞肉機。塑料兒童玩具。待售的膠合咖啡桌。售價30美元的漂亮銅船燈。希爾威斯特玻璃酒杯。鉻合金金屬壺。釣龍蝦用的浮標。牆上掛著雪景圖的複制品,一切都是出售商品。

一些東西困擾著奧斯汀。她打開桌子抽屜。里面有一些文件夾。她把它們取出來,找到一個標有“盈利”的文件夾。里面夾著一些格記錄紙,那是一份手寫的清單。這個清單是彭妮在買賣舊品時用來紀錄成本和盈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