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日常的價值是非凡 終章「惡意之繭」

「……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件.」

倏地收起原想挑起人興趣的比手畫腳姿勢,路易吉移開視線,將看了一半的報紙壓成球體,包在兩手掌中玩耍.

「但是,也包括你……這一陣子最好小心一點.不是直覺,而是基于經驗給你忠告.」

他的表情就像先用鬼故事嚇人之後,又突然擺出嚴肅臉孔給人忠告的樣子.

「小心什麼?」

「不知道,什麼災難都可能發生.」

一般而言,沒有人會放手歡迎災難度過每一天吧?

「因為你跟Touki有所關聯了.跟那孩子共同參與事件或是共處于同一個場所,只會帶給人不幸.」

他的語氣雖平淡,內容卻近乎批評.我一方面想,他用這些話形容同伴的女孩子似乎有點不大適當,但一方面又想到我在心中評論麻由的性格時,也很容易做出可能招來誤解的形容,這麼說來並沒有什麼不同.也許這個人是我的路易吉吧.

「我保證,你們接下來一定會碰上事件.」

路易吉先生抬頭看我,彷佛看著來自未來的報紙上的報導,對我做出預言.

「聽起來跟新興宗教傳教時威脅人『你絕對會死』的感覺很像耶.」

就連狗走路也會撞上棒子,凡是活著,總會碰上或大或小的事件.而且也視觀點而定.有些大小姐就連舌頭燙傷都算大事件呢.

「千萬別小看規模.若是應對方法錯誤,這個事伴說不定會影響你一生喔.」

「……………………………………」這個人的職業是占卜師嗎?

「那孩子會在其他人的未來設下陷阱.雖然她並非刻意為之,而是自然而然如此.總之跟她發生關聯的人不會碰到好下場,少說也會碰上一次.」

這麼說來,就像是倒立版的座敷童子嘛.想像了一下,身體過度健康的妹妹頭少女開始在心靈角落做起自我主張.

「且她只要出外旅行,就一定會引發事件……可說是天生的偵探體質,是個彷佛依照世人腦中的想像圖創造出來的的孩子.」

他以配合了誇耀與嘲諷,聲調高低很獨特的發音說明女孩子的危險性.

的確,就算那孩子具有什麼超自然的能力,我也不敢否定,畢竟她是只需一眼就能看出麻由過去所為的人.得小心.

但就算要我小心……截至日前為止,我們早已碰過無數災難.即便增加個一次,二次,也頂多會為我們帶來人生日記簿增添個一本程度的結果罷了,不是嗎?呃,如果是像三個月前在生死之中徘徊了十幾次的話,那倒也夠令人厭煩了.


就算我非常認真地宣告:「我懂了.今後我們會在腰間掛上乾糧與六甲山甘美礦泉水,並讓小麻裝備護身用菜刀,來攻略這座名為『人生』的迷宮.」路易吉先生應該也不會滿意.

「可惜的是,我們向來活在土下,實在沒辦法想像怎麼活得比現在更沉淪啊.」

像這樣以帶著逞強的玩笑回應,已盡了我的最大努力.

而且這也不算是謊言.真正害怕的是,客觀看來過著有如蟬兒人生的自己,頭上的泥土表面受混凝土覆蓋,而爬不到陽光之下.雖說就算不如此,我們也沒有爬上去的方法.

反正深海中到處都是沒有光也能活的生物,我的謊言應該也算是適應環境的進化吧.

「喔.」路易吉下意識地回應,開始以分析性的眼神凝視我.我當然明顯地回避他的視線,防止被人看穿.

「而且啊,跟那個女孩子在一起的你自己卻沒事,很難讓人相信你的話啊.」

「啊,我嗎?別擔心,因為我浮在空中三公分啊(注:出自漫畫《哆啦A夢》).」

對方也用玩笑回應我.此時,凝囡的氣氛變得松弛起來,我與路易吉先生保持的距離正確性隨之消失.彼此也許已經體悟到即使得知對方的內在也沒有任何好處.

「對了,這本害我讀完了,送你吧.」

邊說邊從鋁合金手提箱取出一本文庫本,將那本封面邊緣翹起的小說遞給我,我順手收下.書上的作者名印著「橘川英次」,第一次看到這個名字.

「這本書的內容較適合比我更年輕一點的人,我想對你而言應該還算有趣.」

他打開手提箱,順便把那團報紙塞入,接著用蠻力硬關上行李過多的箱子,重新鎖上.

「喔,謝謝.」其實我跟小麻只閱讀給更年輕的人看的書.最近的圖畫書很有趣,或者說,含有許多哲學的成分.

「你與其他人有何不同?」

這句話來自我在新干線上讀的圖書書,令我留下深刻印象.

這句話想問自己與他人有什麼不同嗎?

還是推薦人去尋找與他人不同之處呢?

光從片段的這句話看來,無法分辨其真正意涵,提供了我的腦不期然的肌肉訓練.

「路易吉,久等了.與家里的廁所大不相同,旅館的廁所真的很乾淨呢.家里的髒到一進去就想先洗手.」

女孩子登場.她揮揮雙手,把水珠甩到一旁,沒有顧忌地直接把沾滿水滴的手擦住路易吉先生的衣服上.「喂,我不是有給你手帕嗎?」「我喜歡那條手帕的花紋,所以好好收藏起來,不想用.」「騙人,買給你的時候明明就嫌了很久.」「人的感性天天都會進化呀.你看,我現在連你的興趣都能容忍了.」「是是,你說了算.反正我不想辯倒你,會受到淒慘對待.」


路易吉先生聳肩表示投降,拎起鋁合金手提箱握把,從椅子站起,調整帽子的位置.

「那麼我們就先告辭了,請務必要小心喔.」

離去前,再次像個提醒小心用火的主婦般叮嚀我.

「路易吉,你又在跟人胡說什麼事了?你的日語還是一樣爛耶.」

擦完手,心情很好的女孩子語氣挑釁地嘲弄路易吉先生.

但路易吉先生並不反擊,取而代之的是苦笑,並用手指輕撫女孩子的頭發.

兩人並肩走向電梯.紅鞋子的女孩與提著鋁合金手提箱的男性——這般組合走在旅館走廊上的背影,就有如故事中的一景般綻放異彩.

接著,在剛好要經過通往電梯的轉角時——

彷佛想說「我沒有忘記,也不是故意忽視」一般,女孩子突然回頭看我.

彷佛慢動作播放一般,對我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她嘴唇的上揚方式或眼睛的光影變化等,在我眼里看起來就像是一格一格,不連續的慢動作畫面.

一連串的臉部動作後,完成的是從虐待別人能獲得無比快樂的人所特有的,充滿無法撫慰人的愉悅的扭曲表情.

……她這種地方與Tooe很像.

女孩子在離去前用唇語向我拋下一句話.

路易吉先生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件事,向前繼續走去.

「…………………………………………」

她這句「你真可憐」給我一種揮之不去的錯覺.

之後的四天里,事件軟硬不吃(恐怕是誤用),並沒有發生.

「滾滾~」麻由化成一團球在我腳上與背上滾來滾去,讓我幫她按摩.「沒意義.」彼此點頭同意.麻由的身體鑽進我的襯衫里,從同一地方露出頭來.雖然沒有意義,但害襯衫變得松松垮垮的,算有受到被害.

在我們滯留期間,很不可思議地一次也沒看過第一天見到的十七樓的其他房客.也許他們剛好都是只住一天而已,但總覺得似乎有事件的氣息.

警察曾經來這個房間打探線索,我隨便回應,似乎被當成頭腦有問題的人,所以便請他早早退場了.


另外,也沒有再看到貓了.但胸前倒是有只配合音樂「喵~喵喵喵~喵喵」地喵喵叫的孩子,所以我也不禁跟著「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合唱.嗯~似乎跟貓的話題毫無關系,不過很有趣.

就這樣,整個十七樓好像被我們包下來.「1701」號房的手機在關上電源後,也不再如發情期貓兒的嚎叫頻率般發出噪音,整層樓包圍在寂寥圖書館般的藍色甯靜中.沒有發生問題,也沒有半點麻煩事的嫩芽從腳下鑽出的徵候.

這個旅館作為我們的現實逃避場,發揮了優秀的功能.可能發生的事情的絕對數量減少,同時也意味著與他人的接觸機會寥寥可數,確實地為我們帶來了安穩.

認識我的人愈少,就愈遠離喧囂,從而我們原本害怕的安祥也愈靠近.

不敢說想要一直如此.

偶爾的話,整天像這樣跟麻由窩在一起的生活倒也不錯.

……事後想來,這種充實感或許與注定的死亡即將到來的人們所被允許的任性很相近.

待在旅館房間的日子里,我們幾乎沒看電視.

所以,我才一直沒察覺.

事件的鍾聲,究竟是為了誰而敲響.

雖然理所當然,伹即使我不在,我們住的城市依然活生生地變化.

不會停下腳步,引領期盼我們的歸來;不會躑躅躊躇,猶豫是否變化.

現實蠢動起來,吸收了種種食物,有時連其中樞也遭到侵蝕.

比如自然災害.比如流行.比如狂亂騷動.

比如惡意.

那就像是直撲內陸城市的瘋狂海嘯.

我和麻由回到家里時,城市陷入大騷動中.

同時,對我而言超乎想像的可怕事件已經開始了.

長瀨透……被殺了.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 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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