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戰斗緋紅 PROLOGUE

從這個窗戶往下看,可是一覽無遺地看到整個日光市的夜景。

雖然都市里還有許多高樓大廈但是拓植尤芬麗這位神曲樂士現在所處的地方,可將一切踩在腳下。如果是在白天,大概可以看到底下的車子或行人像是玩具一樣在移動。可是現在只能看到房子或車子所發出來的點點光芒,剩下的影像都隱藏在黑暗中。

尤其是城鎮的中央,有個巨大的黑暗區域。

那里是克什萊特自然公園。

雖然一些重要的區域有設置夜晚的照射燈光,可是這個公園里黑暗的地方和其他部分比較起來,不但既深且廣,而且還很濃郁,乍看就像是一片黑暗的大海。

在這個人類智慧未遂,充滿神秘的深淵里。

前幾天從這個黑暗中挖掘到某種東西。

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至少尤芬麗並沒有被告知。

知道的事情就只有它的代號稱為核心。

可是,這次的事件就是從這里開始的。

抱歉。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同時門也被打開了。

讓你久等了。

尤芬麗回頭一看,進來的人是這棟大廈的主人。正確地說,這棟大廈是屬于某個法人組織,而這個男人就是站在這個組織定點的人。

歐米戴迪哥特。

歐米科技工業株式會社在梅尼斯帝國內也是屈指可數的大企業而他就是這件公司的社長。

抱歉這麼晚來打擾您。

尤芬里邊道歉邊行禮。

尤芬里打電話給戴迪哥特的時候,已經是事件發生後隔了一天又經過兩小時。正確說來,是到了這個時候才好不容易取得聯絡。雖然很不禮貌,但這也沒有辦法。就各方面來說,尤芬麗也沒有多少剩余的時間。

現在時間是早上四點半。

如果是夏季的話,這個時候太陽差不多要露臉了。

哪兒的話,我才正想要打電話聯絡你呢。

戴迪哥特回應到。

會議時間拖得太長了,所以現在才趕過來

歐米科技總公司大樓,不久前才緊急召集重要干部進行深夜會議。

開會的議題不消說,就在討論如何因應核心被搶的事。

歐米科技得到托爾巴斯將都廳的特別許可,在克什萊特自然公園進行挖掘,然後從地底下發現了一個被稱作核心的東西。根據歐米科技研究人員的判斷,那個東西很可能會改變精靈和人類之間最根本的關系。

而這個核心在運送到歐米科技研究設施之前,被別人搶走了。

擔任護衛的拓植神曲樂士派遣事務所的成員們雖然展開追擊,不過因為陷入對方所設下的陷阱,所以沒能成功奪回核心。甚至連成員之一的塔塔拉佛隆的契約精靈克緹卡爾蒂阿巴拉格蘭潔絲都受到創傷昏倒。雖然不能說是拓植事務所方面有所缺失,但仍然會被當成一個汗點。

順帶一提,整起事件實際狀況並未公開。

記者或是一般市民都以為經過那場激烈的追逐戰後,拓植事務所取回了核心,因為還不知道對方奪取核心有什麼目的,所以公司方面暫時就不發表真相,如果隨便公開真相的話,說不定會讓歐米科技的股價大跌。所以,事情真相就這樣被壓下來。

那麼

戴迪哥特請尤芬麗做到會客室的沙發上,自己也坐了下來。

雖然站著的時候看起來和平常一樣,但是戴迪哥特的聲音里帶著若干的疲憊,這點並沒有逃過尤芬麗的耳朵。從細致的動作或是語氣觀察對方的狀態。這是神曲樂士的基本技能。不過,也有像佛隆這種對這方便感覺有點遲鈍的神曲樂士存在。

打攪了。

秘書端著兩倍還冒著熱氣的茶杯進來,放到會客室的桌上後就立刻退下。

尤芬麗做到沙發上,確認過秘書完全離開這個房間門確實關上以後,她立即說道:

我們沒有時間了。

這句話省略掉詳細內容,有點過于直截了當。

可是,戴迪哥特卻一幅理所當然的樣子點點頭。

你說得沒錯。

要交給警方嗎?尤芬麗問道。

關于核心的所有權,狀況非常微妙挖掘有牽扯到幾條法律,以至于發現者無法立刻變成所有人因此,就現狀而言,要采取哪種行動將東西奪回,其決定權仍在歐米科技的手上。

實際上我也想要跟你談這件事。

戴迪哥特把手肘撐在膝蓋上,身子有些向前傾地說。

尤芬麗小姐。對于人類和精靈之間的關系你有什麼想法?

尤芬麗驚訝地叫了一聲。

她根本沒有想過戴迪哥特會問這種問題。

現在需要討論的事情應該是今後的對策。

那個運送計劃最後失敗了是事實,而歐米科技要如何處理這個事實呢?拓植神曲樂士派遣事務所的對應方式會隨著公司的決定而有所改變。

歐米科技是否有意將運送計劃失敗,解釋成無履行契約?如果公司解釋成無履行契約的話,是否要對拓植事務所提出履行的要求;或是將這件事當成拓植事務所的過失來請求賠償?還是將這件事當成著手前的事故,契約本身其實是無效的

根據公司采取的解釋,拓植事務所的立場會有很大的變化。

當然今後要采取的行動方針也會跟著改變。

所以,現在首先要確認的事情,應該是這一點才對。

可是

精靈和人類之間嗎?

戴迪哥特提出來的疑問,也並非完全沒有關系。

是的,應該要說精靈的生理還是要說生態呢

我不太明白這個問題的意義。尤芬麗老實地說道。

在這種情況下,像戴迪哥特這種人應該不可能講些無意義的話語。可是尤芬麗完全搞不清楚他的話題重點。

當然,尤芬麗和戴迪哥特並非敵對的雙方。可是,不管對方是誰,對于意圖不明的問題,最好還是不要亂回答比較好。尤其對方還是身經百戰的企業家。



聽到尤芬麗這麼問,戴迪哥特擺出思考的姿勢。

他先說了一句那麼,然後才繼續說道:

你不覺得非常不自然嗎?

不自然

這又是一個出乎意料的字眼。

沒錯。

戴迪哥特點點頭。

精靈喜歡神曲這樣講沒錯吧?然後透過神曲獲得興奮或是陶醉力量就會增加。這樣講也沒錯吧?

是的。

這一點不是只有神曲樂士和神曲有關的企業人士才知道,這是一個眾所皆知的事實。

樂士彈奏的神曲如果適合自己的話,精靈就會和那個樂士簽約,然後還會想要獨占,這點可說非常類似人類,我們先不管這種說法是否恰當。

是的。

可是接下來的事情對我來說,我就覺得非常不自然。

喔喔。

尤芬麗終于理解了。

您是指調律嗎?

和特定的神曲樂士訂下契約的精靈,會將自己的身體進行調律,以配合契約樂士的神曲。讓自己的身體能夠更深更強地接受契約樂士的神曲透過這種方式,以獲得更多的興奮和陶醉以及力量,讓自己的身體產生變化。

如果是契約精靈的話,幾乎都會這麼做,沒有例外。

反過來說,如果不進行調律的精靈契約,並沒有實質上的意義。因為這樣只是特定住某個人而已就實際的效果而言,跟自由精靈擅自對自己喜歡的神曲樂士出手幫忙一樣。

您覺得這種現象很不自然嗎?

這句話地涵義跟字面上一樣嗎?

也就是那並不是自然的。

說得更正確一點,那句話的意思是他認為精靈的生態並不是自然發生的。

沒錯。

如果是這個意思的話沒錯,我也這麼認為。

例如,不管是哪一種人都會有喜歡的東西,就算不是人類,除了部分例外,大部分的生物都會有嗜好。這代表他們會積極地攝取那種東西,二和其他的食物比較起來,攝取這種東西的效果也會比較大。

不管是什麼生物,都不會配合那種嗜好,讓自己的肉體進行變化。

可是精靈卻這樣做。而且還是在有意識的狀況下進行。

甚至還不只這樣

比如我喜歡吃鴨肉料理,到了盲目的地步。可是,我並不會配合鴨肉料理而改變我自己的肉體。因此,就算好幾年沒有吃鴨肉料理,我的身體也不會壞掉。

可是精靈卻會失調。

因為契約樂士的死亡或是受傷,無法得到該神曲的精靈,會陷入饑餓狀態。因為進行過調律,身體已經讓契約樂士的神曲特殊化的精靈,就會變成無法接受其他樂士的神曲。

然後,這種饑餓狀態如果經過一定的極限後精靈就會開始暴走。

這是一種禁斷症狀,和吸毒的禁斷症狀很類似。

因為饑餓而失去理性的精靈,為了獲得神曲而開始暴動。而且就本質來說,精靈可稱得上是精神能量的集合,發狂對精靈而言就等于自身的崩壞。

由就是所謂的精靈死亡。

不管是那種陷入暴走狀態的精靈的話,他們真地會死亡。

為什麼會這樣呢?戴迪哥特問道。

不過他並不是對尤芬麗發問。

我不知道。

就跟尤芬麗的回答一樣,這一點對神曲樂士們或是研究人員來說,也是個謎。

有種想法單純地認為,精靈就是這個樣子,然後也有很多人想到這一點就不想再繼續深入探討應該說大部分的人都是這樣。


可是,對于平常就會和精靈們產生互動的人們來說,這是個一定要面對的問題。

為什麼精靈會有這麼奇妙甚至可以說是異常的生態呢?

非常抱歉,歐米社長,這個問題和這次的時間有關嗎?

有的。

歐米戴迪哥特大大地點頭。

接著他閉起了雙眼雖然比上眼睛就只有一下子的時間,不過這代表接下來的內容對這個企業家來說將是個沉重的負擔。

尤芬麗小姐他張開眼睛然後說道:我們挖到的東西,可能是解開這個秘密的關鍵。

那就是核心的真面目

打開面向大馬路的鐵門,鐵門里面的另一扇門上面有片巨大的玻璃。

玻璃上面用白的顏料寫著三行字。那些字的字形與大小非常樸素,可能有人會擔心,要是有客人沒有看到的話該怎麼辦?可是,認識這家事務所經營者的人們,都覺得這種作風是在很像她。

那三行字從上而下依序是

第三神曲公社公認

認可號碼066249

然後,最下面的那行字和上面那兩行比起來,字體稍為大一點。

拓植神曲樂士派遣事務所

早上第一個來事務所開門是值班者的工作。

本來今天是輪到塔塔拉佛隆的,可是今天來開鐵門,打開玻璃門的人,卻是佛隆的同事佐伯藍伯特,因為塔塔拉佛隆現在正在醫院。

藍伯特不發一語地走進事務所,然後按下玻璃門旁邊的開關,打開事務所里面的電燈。

接著,他確認一下放在受理櫃台前面的雜志櫃內容,稍微清掃一下後就做到自己的座位上。

藍伯特忍住想打哈欠的沖動。

因為今天睡眠不足。

正確地說昨晚幾乎都沒睡。因為泰幣老了。躺在床上的時候有好幾次意識模模糊糊的,可是並沒有完全睡著,導致起床的時間剛好是最想睡的時候。

藍伯特歎了一口氣。

認識他的人,如果看到他現在這個模樣或許會嚇一跳。在藍伯特的朋友中,大部分的人都無法想象他會則樣自嘲地歎氣。因為藍伯特都會將自己的這一面隱藏起來,不讓別人看到。

藍伯特是個天才。

他有這種自覺,而且也有這種實力能配得上這個稱謂。

他只要開始彈奏單人樂團,就會有數百個精靈聚集過來。然後他可以透過神曲對那些精靈進行個別誘導。大部分的神曲樂士最多只能召喚或是誘導數十個精靈,這可以說是一種極限,從這點看來。將藍伯特的技術稱作是契機,一點也不為過。

可是在另一方面,他可以召喚的精靈就只有下級精靈而已。再者,他也沒有契約精靈。藍伯特召喚出來的精靈都是自由精靈。

相對的,塔塔拉佛隆這個神曲樂士則跟他相反。

佛隆只有一個精靈跟著他。

可是那是契約精靈而且還是上級精靈。

不僅如此,佛隆的契約精靈從各方面來看,都是個超越常識的存在。雖然有很多不穩定且特殊的地方除了本身的力量和其他精靈(甚至和一般上級精靈)比起來,有很明顯且具備壓倒性強大力量的差距。

然後,她打從心里喜愛佛隆的神曲。

所以她想要獨占佛隆這個人的一切。其他的精靈別說想要和佛隆定契約,甚至連靠近他身邊都不行。

以上就是造成塔塔拉佛隆這名神曲樂士工作范圍狹小的原因:再者,這柱精靈的存在,也扭曲了佛隆身為神曲樂士的存在方式。這件事實或許這個契約精靈自己也很清楚吧。

不過佛隆的神曲對這個契約精靈來說,實在是太有誘惑力了,雖然她理解上面那些事實,可是仍然會讓她執著地想要這麼做。就算是扭曲了道理就算知道別人會認為這是很膚淺的行為,但是這柱精靈仍然想要他的神曲。

非常確切,非常拼命,甚至可以說是狂熱地渴望著。

(我呢)

藍伯特的神曲並沒有發生這種狀況。

他的神曲從未吸引過那些對神曲要求很多的上級精靈;就連下級精靈,因為喜歡他的神曲而想和他定訂精靈契約變成他的專署精靈的,也從未發生過。雖然他可以廣泛且淺顯地和精靈們進行對話,但是深度實在不夠。

他可以讓精靈們覺得非常舒服。

但那種感覺並沒有辦法引發精靈們的執著心。

說明白得話

(我的神曲太輕便了。)

很容易轉變就像是大量使用後就會消失的流行歌曲。

正確度、複雜度,還有直觀的判斷。

藍伯特覺得就只有這些東西在支撐自己的神曲。

(可是這些東西並不是才能。)

那時訓練過後得到的東西。

當然藍伯特比其他人更早學會那些東西。而且學會了那些東西後,程度還比普通人要搞很多。

可是,從反面來說,那只是程度上的差異而已。

那並非像是隔座山那種遙不可及的東西。只要不管程度差或是要花費功夫,每個人只要努力的話大致上都可以辦得到。至少藍伯特是這麼想的。

實際上,藍伯特對于自己被稱作天才這件事,心里有一絲絲的不愉快。

因為他覺得自己並不是天才。

對藍伯特來說,所謂的天才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沒有辦法模仿,也沒有辦法繼承。

雖然還是需要努力。有時候也會陷入低潮。畢竟那是無法模仿或是繼承,完全專屬于個人的感性與技術因此,世上普通的努力或是道理常常無法派上用場。正因為這樣,所以有的時候他們會繞遠路,普通的人可以輕松辦到的事情,對他們來說反而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一旦陷入低潮的話,甚至還要花上比別人更長的時間來複原。

可是就算是這樣,被稱作天才的人一開始的立場就和普通人不一樣。

凡人不管如何努力都無法到達那個地步。

真正的天才就是這樣。

比方說

(像佛隆這樣。)

如果將這想法對佛隆說的話,他一定會苦笑著否定的。

他一定會說自己只是很遲鈍而已。

可是

(我身為一個神曲樂士,昨天卻沒有幫上什麼忙。)

藍伯特心里出現這種無力感。

上級精靈之間的空戰。

想要操縱下級精靈加入戰斗,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身為中級精靈的雅帝歐在神曲的加持下,或許還可以拼一拼可是如果是勃來的話,反而會變成扯後腿的東西。

感覺上就像是被告知自己的極限在哪里。

吸引少數的上級精靈。

吸引多數的下級精靈。

藍伯特知道這種分別並不是因為哪一方面的技術比較好,僅是放方向性的不同而已。即使如此,仍然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這給這樣,如果遇到了無法幫上忙的現實狀況的話,藍伯特就會對自己的才能感到某種絕望。

他再次壓抑住想要打哈欠的沖動。

藍伯特突然掛念其佛隆來,不過他打消聯絡佛隆的念頭。

現在佛隆應該沒辦法空出手來吧。

這,樣,的,話

為了轉換氣氛,藍伯特試著出聲說幾個字。

不敢自己現在的心情如何,這與工作地點的其他人毫不相干。一定要確實完成契約內容,暫時先將自己的感情放到一邊,這才是專業人員利用技術賺取金錢的人的基本條件。

今天的工作是幫忙奇里亞瑪電器公司重新裝潢。

為了接下昨天的護送任務,而特地將這個工作往後延一天,在造成對方麻煩的狀況下,為了表達道歉之意,更需要好好地工作才對。

今天也好好努力吧!

藍伯特站起身來,背部的骨頭發出了吱吱嘎嘎的磨擦聲。

北羅那吉。

雖然被冠上羅那吉的名稱但是這個區域並不是位在羅那吉市內。實際上,是將梭哥市的南端稱作北羅那吉。這個地方以前是和瑪納卡達市相鄰。

羅那吉市有很多高級住宅聚集,而不動產業者為了借用那種印象,于是在報紙廣告上開始如此稱呼。

實際上,在五十年以後,羅那吉的住宅區甚至橫跨被稱作北羅那吉的區域,而且還不斷擴大著。這應該稱作先見之明,或只是單純的偶然呢,此話暫且不提。

總而言之

尤吉莉姐妹居住的夏凡達公寓,就位于北羅那吉地區。

不論是誰都會承認這里是高級公寓。

入口大廳的豪華程度,總讓人誤以為是高級飯店。管理以及警備的人員采二十四小時輪班,只要住戶委托管理櫃台,他們就會代辦送洗衣物,或是沖洗照片、宅配貨物等等,住戶不用出門,一切事情都會辦得好好的。而且,公寓里面還有住戶專用的運動健身房或是游泳池,屋頂上則有一個大庭園。

這里可以說是對住戶照顧到無微不至若是有一般價格的公寓,絕對不可能有這種設施和管理制度。如果你不想出門的話,就算呆在公寓里面半年六個月,也絕對不會有問題。

所以尤吉莉姐妹的監護人就選擇這里當作她們的住處。

實際上,監護人在尤吉莉姐妹要前往托爾巴斯神曲學院就讀的時候,一開始就打算讓他們住在這里。

可是她們應該說是貝爾莎妮朵拒絕了這項提議。

在升上專業課程的那兩年,尤吉莉姐妹住在托爾巴斯神曲學院的學生宿舍。

經過兩年的宿舍生活後,他們才對監護人說要搬到夏凡達公寓,監護人當時就說:你看吧,結果還是住在這棟公寓里面比較舒服又安心吧?當然,這只是監護人的一番好意,其實他根本不知道兩姐妹為什麼要這麼做。或許監護人是以為尤吉莉姐妹住膩了學生宿舍,才會想要搬出來吧。

事實上並非如此。

兩姐妹決定搬到外面公寓住的原因,在于學生宿舍已經沒有意義了。

當初她們決定要住在學生宿舍,,完全是因為在入學前參觀學院的時候遇到佛隆,直到佛隆住在學生宿舍後才決定要住在宿舍的;倘若住進北羅那吉的公寓,那就無法和佛隆一起上學了。

而後來想要搬出學生宿舍,則是因為佛隆已經畢業,不住學生宿舍了。

此話題先擱在一旁。

快點。

雙胞胎的妹妹按住開的按鈕,在電梯里面等著。


啊,等我一下!

姐姐趕忙沖進電梯的那一瞬間,普利妮希卡也立刻按下關的按鈕,電梯門關閉的瞬間,尤吉莉貝爾莎妮朵的頭發和裙子剛好完全進入電梯。如果有人看到這一畝,一定會覺得這對雙胞胎配合得真好。

頭上的樓層顯示燈從二十七開始,慢慢減少。

經過十八樓的時候,下降的速度慢了下來,之後停在十六樓。

叮得一聲,電梯的門打開了。

站在電梯門外的,是一對少男少女。

可是一位是人類,另一位是精靈不過乍看之下,不會知道其中一個人是精靈。

他們是歐米卡提歐姆以及謝爾烏托梅基納艾朋,兩個都是尤吉莉姐妹的朋友。

可是

啊早安。

早安。

早安,你好。

早安,你好。

四個人互道早安過後,令人沉悶的沉默就這樣飄蕩在電梯里面。

平常他們會聊一些昨天看到的電視節目內容、或是卡提歐姆兩人關系的進展狀況、或是拓植事務所成員們的事情,或是日常生活中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可是今天人想開口說話。

因為昨天才剛發生過那起大事件。這也是沒有辦法的。

東時間上來說,甚至還沒有經過二十四小時。

然後,他們有一位共通的朋友應該是一位精靈現在住院觀察。還處于意識不明的狀態,而另一位他們的朋友塔塔拉佛隆正在醫院陪伴她。

電梯里的四個人心里各自想著事情所以都沒有開口說話。

(我沒有幫放什麼忙。)

貝爾莎妮朵西里這麼想著。

坐著歐米社長的車子抵達現場的時候,事情已經全部結束了。

現場周邊因為交通管制出現大塞車,有很多警車和救護車擠滿了現場。而且還有比車子多好幾倍的警官和急救人員四處奔走。此外,有更多看熱鬧的人,或者是受害者,將周邊擠得水泄不通,天空中有好幾架直升機盤旋著,根本沒辦法好好說話

尤吉莉姐妹知道全部的狀況,那是在事件結束後過了好幾個小時。

克緹卡爾蒂被送到精靈醫院,佛隆陪著她過去;敵方精靈逃走了,以及被奪走的東西沒有取回來。這些事都是最後才知道的。

她們抵達醫院後,別人才告訴她們上面的那些事情。

只能在別人的吩咐下移動、等待,再聽別人的敘述。

佛隆以及克緹卡爾蒂,還有藍伯特或尤芬麗、雅帝歐,他們都拼命地和敵人對抗可是貝爾莎妮朵和普利尼希卡卻什麼事都沒做。因為她們幫不上忙。

這不是尤吉莉姐妹的責任。

可是就算知道這一點,無力感還是壓得兩人喘不過氣。

而現在

佛隆陪著克緹卡爾蒂。

藍伯特應該在事務所里面,獨自一人整理還沒有做的工作。

尤芬麗所長現在應該是去歐米科技公司,和對方討論今後的對策。

相對的,尤吉莉姐妹只能回到日常生活中。

除此之外她們沒有事情可做。

她們也不想隨便應付身為學生的本分。而她們也只是打工人員,無法和其他的正式成員一起工作。可是,尤吉莉姐妹心里有種矜持,認為自己是拓植神曲樂士派遣事務所的成員。所以,現在其他的所員都各自忙于手上的事情時,自己卻只能回到日常生活中,這一點讓她們非常無法接受。

大家呆呆地看著電梯上方的樓層數字。

那個數字好像在倒數計時般,慢慢減少。

這時候

沒關系的。

最先開口說話的人,竟然是謝爾烏托。

沒關系的。

黑發精靈重複了一次。

她就只說了這幾個字。

不過,正因為如此。

普莉尼希卡的臉頰上滑落了一行淚水。

紅潤的眼眶中,淚水不斷湧出。她點了點頭每一次點頭,淚水就會從銀發少女的臉頰上滑落。

這是很稀奇的。

普莉尼希卡是個很穩重的少女正因如此,所以她不輕易將感情泄露出來,很少在別人面前哭泣,常常讓感情爆發出來的人反而是姐姐貝爾莎妮朵,普莉尼希卡通常是在身旁安慰姐姐的。

貝爾莎妮朵抱住妹妹的肩膀,她的眼睛里也充滿淚水。

沒關系的。

現在大家都想要相信這句話。

就算這句話毫無根據。

單人樂團基本上是使用充電電池來運作的。

除了以前的產品或是部分例外,所有的單人樂團都是這樣構成的。單人樂團的開發,本來就是為了提升神曲樂士的機動能力。如果要使用插頭街上延長線來獲得典禮,那當然沒問題,但是帶著一台有尾巴的單人樂團,根本就沒有意義。

運作時間的長短會隨著制作廠商或是型號、年代,還有主控樂器的種類、演奏內容而產生變化,不過至今仍然沒有可以連續運作二十個小時以上的機種。因為電池如果要增大容量的話,單人樂團就會變重,因而削減了機動能力。

然後現在

佛隆看了一下投影裝置上面顯示的演奏資訊。

畫面角落顯示電池容量的燈號正在閃爍著。

他演奏的單人樂團型號是雅買加YWO-202K3B,那個訊號是代表電池快沒電了。

可惡!

佛隆焦躁起來。

演奏可不能斷掉。

其實現在只要用延長線接上電源就好了,不過基于某些理由,現在沒辦法做到這一點。

第一,雅買加YWO-202K3B這個型號,本來的設計就沒有對應外部電源。要對滇池進行充電的時候。一定要將電池拔下來,然後裝在專用的充電器上才行。

同樣批號的A幸好,其電池容量雖然比較少,但是可以使用外部電源,就算是B型號,只要另外購買插頭,也可以插在茶座上使用。

但是佛隆再購買的時候,手頭很緊,就只能選擇價格最便宜的B型號而且連插頭都沒有買,因為他認為根本不會遇到需要長時間演奏的機會。

後來尤芬麗借給他哈美侖,所以也沒有購買預備電池或是插頭的打算,甚至也沒有想到要更換單人樂團,就這樣持續至今。

現在想起來,這種怠慢真是重大的失策。

可是,就算佛隆買了A型號的單人樂團,現在也只能在電池模式下演奏。

因為伸縮式的電源線,長度就只有兩公尺而已。

這麼一來,他就要離開床邊在牆壁邊演奏才行。

這點他絕對無法接受。

如果有個冷靜的人在旁邊的話,應該會建議他使用延長線,,然後借來其他的機器再演奏就好了。

偏偏現在的佛隆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點。

他就坐在病床的旁邊。

坐在輕便的圓椅上面,然後背著單人樂團進行演奏。

演奏不斷持續著。

他右腳的膝蓋已經碰到床的一根柱子。已經沒有辦法更靠近了,佛隆就在這麼近的距離下演奏著。

鋪著白色床單的病床上躺著一位女性。

很像是人類但不是人類。

是個精靈。

她的眼睛緊閉著,像是血液般血紅的長發,靜靜地散落在白色枕頭和白色床單上,可是,她看起來睡得並不安穩。

因為白皙的臉上,出現明顯的苦悶表情。

佛隆覺得鍵盤太礙手礙腳了。

佛隆整個晚上一只看著她的臉,不禁出現這種感覺。,鍵盤擋在自己和她的臉之間實在是個礙手礙腳的東西,而且這個鍵盤實在是太討厭了,如果鍵盤沒有占據他的十只手指那他就能夠一直握著她的手了。

可是,在內心深處,佛隆知道他這種想法是在無理取鬧。

如果鍵盤沒有放在兩個人的中間,也沒有獨占他的手指,那就無法演奏神曲。若是無法演奏神曲,她可能會死亡,所以,雖然腦袋里出現那些無理取鬧的念頭,他還是將手指放在鍵盤上。

不斷地演奏出聲音。

演奏所有自己知道的曲子,或是想到任何曲調也會即興演奏。

把所有記憶中的曲子演奏完後就嘗試著如何即興演奏。

如果所有的點子都演奏過了以後,就回到最初,從頭再演奏一次。

全部演奏過一次後就在演奏一次,接下來仍然繼續演奏。

他已經不知道重複了幾次。

意識僅僅模糊了起來。

繼續過了兩小時以後,已經不知道自己在演奏的曲子,到底是記憶中的曲子還是即興演奏的曲子,有過了一小時以後,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了。

連自己是在演奏神曲這件事,都無法意識到。

最後,甚至沒有自信自己是不是在演奏音樂了。

可是很不可思議的,現在竟然沒有半點雜念出現。

他一直思考著一件事。

腦袋里就只裝著這件事情,最後連思考都無法思考了。

然後

電池終于沒電了。


滇池比佛隆淤積的更早沒電。

平常的確不可能這麼長時間持續演奏,也沒有辦法做到這一點,就這一點來說,佛隆決定購買B型號的判斷並沒有錯。不過,這個事實無法對現在的佛隆提供任何慰籍。

演奏資訊投影裝置的影像漸漸變淡,然後開始搖晃已經無法辨識了。

鍵盤角落的指示燈從剛剛開始就越來越暗。

數分鍾前,甚至開始閃爍。

並不是忽明忽暗,而是無力地發出微弱的光芒,有時連光芒都不見了。

背上單人樂團展開的擴音器聲音也慢慢降低,現在設置只剩下低沉的嗡嗡聲而已。

就算如此,佛隆仍繼續演奏。

甚至連該換電池的想法都沒有出現在腦中。

因為現在實在不是擔心那些事的時候。

佛隆只是一心一意地敲打著鍵盤。

在他的耳中自己演奏的東西聽起來已經不是音樂了。

而是一個名字。

他不斷呼喊著這個名字。

唯一的一個名字唯一一個最重要的名字。

克緹。

克緹卡爾蒂。

克緹卡爾蒂阿巴拉格蘭潔絲。

然後

消失了。

指示燈終于完全變暗。再也無法發出光芒。

佛隆仍然敲打著鍵盤。可是樹脂制的鍵盤只是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擴音器也沒有震動,單人樂團完全失去功用了。

可是

即使如此,佛隆的手指仍然繼續動著。

在這個隔音良好,可發揮出完美音響效果的精靈病房內,不斷地傳輸敲打鍵盤的聲音。

喀喀。

喀喀、喀。

喀喀、喀喀喀、喀。

喀喀。

如果現在有第三者在現場的話,看到這位青年默默敲打著無法發出聲音的鍵盤模樣,說不定會覺得很恐怖。很屏息,那已經是舍棄所有,快要發狂前的征兆不,應該說他已經半步踏入發狂的領域里面了。

最後

佛隆得手指停了下來。

並不是他自己停下來的,而是別人讓他停下來的。

佛隆的手指仍然想要繼續動,不過有一只纖細雪白的手掌伸過來覆蓋在佛隆的手上,這只手掌並沒有用力壓著或者敲打佛隆得手,只是輕輕地放在佛隆手上,僅僅這樣,就讓佛隆快要發狂得手指停了下來。

這樣就夠了。

克緹卡爾蒂微笑地說道。

她現在仍然橫躺在病床上不過伸出來的手,就這樣握住她的神曲樂士的手指。

你彈得很棒。

佛隆說不出話來。

他輕輕地將手掌翻過來,握住契約精靈得手。

然後緊緊握著。

佛隆想要站起來,可是卻晃了一下。他在半無意識的狀態下左手動了起來,帶著一點焦躁的動作,將重重壓在身上的單人樂團解開。

電池已經沒電了。所以各種機械手臂仍未收起來。這個高貴的特殊樂器,就好像在抗議主人粗暴的對待方式般,哐啷一聲掉在地板上可是佛隆並不在意。

佛隆站了起來,紅發精靈也慢慢坐起身來。

佛隆緊緊抱住他的精靈。

他自己幾乎沒有意識到這個動作,或許這只是單純地想依靠在她身邊而已;或許只是想要確認她存在于這個地方而已。

她對自己說會一直待在身旁。

佛隆不想就這樣一個人被丟下。

所以未來她可能會消失的狀況,對佛隆而言是個無與倫比的恐怖。小時候在那個孤兒院遇到克緹卡爾蒂的時候,佛隆第一次嘗到有人會在身邊的這種喜悅。在學院求學時,經過二十年再次和她相遇的時候佛隆終于了解到自己有多害怕孤獨。

當然自己現在也有很重要的伙伴和親密的朋友。

貝爾莎妮朵、普利妮希卡、藍伯特、尤芬麗,還有雅帝歐、卡提歐姆、謝爾烏托。

可是回想起來,第一個對自己說會一直待在身旁的,就是這柱精靈。而且,沒有任何人像她一樣,長久以來一直陪在自己身旁。

因為它,佛隆才可以遠離孤獨。

對佛隆而言,克緹卡爾蒂不只是個契約對象而已。

佛隆。

紅發精靈也伸出手臂抱住她的神曲樂士。

互相擁抱的時候,佛隆發現自己安心且喜悅地呼了一口氣。

太好了。真得太好了。

他本來以為克緹卡爾蒂再也不會睜開雙眼了。

為了甩掉這種不安,佛隆不斷持續演奏著;為了否定那個最壞的未來,讓他不斷地敲打著鍵盤。

不過,克緹卡爾蒂終于醒了過來。

佛隆強忍淚水迎接這個喜悅。

擁抱了一下以後,克緹卡爾蒂輕輕地離開佛隆。

克緹

佛隆就像是個不想離開母親懷抱的孩子,不依地叫了一聲。

可是克緹卡爾蒂臉上發出溫柔地微笑看著佛隆。

好美。

克緹卡爾蒂的臉孔就近在咫尺。

佛隆之前看過很多次她真正的模樣。每次都覺得這柱精靈好美,也常常看到入迷。可是,現在他才真正知道,自己對他做了多麼不恰當的評價。

好美,她真得很美麗。

可是這幾句話卻沒有辦法完全表現出佛隆心中的感動。太微不足道了,就算有千言萬語也無法表達其萬一特別是在可以感受到對方呼吸的距離下,這種感覺更加強烈。

深紅的瞳孔,就這樣近在眼前。

可是緩緩降下來的眼瞼,將那對象是紅寶石般的雙眸藏了起來。

佛隆覺得好可惜可是克緹卡爾蒂的臉慢慢朝著自己靠近。

紅色的雙唇就像是在祈求著某種東西,微微地張開著。

咦?

不知道該算幸或不幸,嘴唇互相碰觸前佛隆突然發現

克緹!

佛隆叫了一聲,抓住她的雙緊,把她拉開。

佛隆

你的身體沒有恢複原狀!

紅色精靈不滿地睜開眼睛,可是佛隆仍然驚訝地叫著。

什麼?你再說什麼

你的身體!還保持著成人的狀態!

佛隆以為她是在成人的狀態下昏過去的,所以才會一直保持這種狀態。

佛隆也以為只要她恢複意識後,就會變成平常少女模樣的克緹卡爾蒂。

因為佛隆知道,不管她原本是什麼模樣,對現在的她而言,少女形態是最穩定的狀態,反過來說,成人狀態的克緹卡爾蒂,雖然那是她原本的樣貌,但是卻是非常不穩定的狀態。有的到神曲支援的話,雖然可以暫時獲得穩定,但那並不能稱之為常態。

也就是說

你到底再說什麼?

克緹卡爾蒂有點生氣地看著自己的身體。

首先舉起手來看了一下。

接著,拉開被單往里面一瞧,最後還拉開病人服裝的領子,看到衣服里面凹凸有致的身體曲線。

到了這個地步,她好像終于了解自己處于那個狀態。

就算是她,在剛剛醒的狀態下,腦袋里面還是有點混亂吧。

佛隆。

她滿臉困惑地看著契約樂士。

然後

我變不回來。

克緹卡爾蒂低聲說道。

變不回來,無法變回來。

也就是說

怎麼會這樣?

佛隆了解到,事情還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