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東笑著瞥了她一眼,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快步走到路邊,四下張望著,看是否有空駛的出租車.
鄭慧似乎沒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跟在身後小聲嘀咕道:"真沒想道,史密斯先生還有這麼多麻煩事,老師,您覺得到底誰可能是那個凶手?"
"我怎麼覺得的,沒有任何意義,高大姐說過,咱們是醫生,管不了別的國家傷天害理的事,把患者的病治好,才是最重要的本職工作,我可告訴你啊,這件事不許到處亂說去,要是發現你散布小道消息,收徒弟的事可就泡湯兒了."
由于有父親的這層關系,所以鄭慧對謝東,自然是親近大于敬畏,再加上他平時也很少板著臉說話,所以在他面前更加隨意一些,見謝東這麼說,先是噘著嘴巴做了個鬼臉,然後也不知道嘟囔了句什麼,便不再吭聲了.
兩個人趕回醫院,去病房看了下,把情況和高芷貞彙報了下,又去病房看了眼史密斯,感覺情況還算穩定,暫時也不用他做什麼,于是便打了個招呼,讓鄭慧留在病房,他則匆忙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進了房間,以翟興為首的眾多年輕人紛紛圍了上來,口口聲聲稱他偏心眼,憑啥只把鄭慧留在ICU,跟在高老師身邊,就算是病房里不能呆太多的人,起碼也讓大家輪番去啊,畢竟,學中醫的,能跟在全國頂級專家身邊,哪怕一天甚至幾個小時,看大師是如何應對各種情況的,那絕對是件求之不得的事嘛.
心里雖然煩得很,但他還是能理解眾人的心情,畢竟這也不算是無理要求,而且好歹都是自己的手下嘛,勤學上進總比無所事事要強得多,于是只好耐著性子解釋,並保證一定為大家爭取機會.
青林本來沒吱聲,後來實在看不下去了,便大聲說道:"行了啊,這事我師父說了不算啊,那ICU的吳主任,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多不好說話的個人啊,跟師父磨嘰也沒用啊."
屋子里除了翟興之外,都是中醫研究院的青年醫生,與青林自然都認識,其中有幾個關系還不錯,聽他這麼說,頓時調轉矛頭,對青林一陣狠批,說他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當年趁亂鑽空子拜了師,結果現在可好,卻跑去當官了,既然不搞業務了,那還給謝老師當什麼徒弟啊,典型的尸位素餐,站著茅坑不拉屎!所以,強烈要求謝東跟他解除師徒關系,讓更多有志于中醫事業的青年才俊拜在門下.
青林則笑著反駁道,什麼叫趁亂鑽空子啊,當年師父在中醫研究院那會,你們中還有不少人認為他是個江湖騙子呢,就算不那麼認為的,至少也是持觀望態度,唯獨我誠心誠意的跟隨在師父的左右,執意要拜師,所以才有的今天,現在是謝老師出名了,被主流醫學界所認可了,你們這才反應過勁來,這就叫吃粑粑都趕不上口熱乎的.
此言一出,眾人皆哄堂大笑,青林也自感失言,撓著腦袋罵了句髒話,笑著對謝東說道:"對不起師父,我讓這幫小子給氣糊塗了."
謝東草根出身,平日里本來就沒那麼多說道,只不過瞪了青林一眼,微笑著朝他遞了個眼色,兩人便一前一後出了辦公室,到了院子里的僻靜處,他趕緊小聲說道:"快跟我說說,小姜到底是怎麼回事?"
青林歎了口氣,這才將事情經過說了出來.
原來,小姜雖然粗鄙,但卻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自打在醫院里知道了小玉的身世之後,本來就深感內疚的他,當然清楚,憑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賴在小玉身邊,只能是令人家左右為難,還不如瀟灑的放手,也許還能留下個終生難以忘懷的深刻印象,所以便毅然選擇出院,出來以後,在青林家住了一段時間,也是他皮糙肉厚,身體素質超強,沒用一個月便基本痊愈了.
其間小玉也找過他幾次,但都被他拒絕了,直到痊愈之後,小玉又來找他,二人長談至深夜,回來之後,小姜的情緒便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原本還能跟青林喝酒吹牛,可從那之後,連話都很少說了,每天只是坐在家里發呆,青林下班回來,能張羅著吃口飯,趕上青林晚上有事,他便獨自一人悶在房間里,不吃不喝的,足足一個禮拜,眼見著人都消瘦了不少.
一周之後,他便向青林提出告辭,說是心里煩悶,打算回老家住上一陣,把心態調整好之後再回來.青林也知道他的心情不好,便也沒有過多挽留,于是二人便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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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分開的那幾天,還偶爾打個電話聊幾句,後來青林這邊一忙,漸漸聯系也就越來越少了,直到上周,小姜突然回來了,把青林約到酒店吃了一頓大餐,生猛海鮮,飛禽走獸,總之什麼貴點什麼,光是五糧液就喝了兩瓶,對于收入並不高的小姜而言,這一頓飯,有可能花掉他一個季度的工資.
那天的酒喝得非常豪爽,小姜說是感謝師兄對自己的關照,說了好多貼心貼肺的話,舉杯必干,整完白的,又喝啤酒,直到兩人都酩酊大醉,才強挺著回了家,進了房間,連臥室都走不進了,青林一頭栽倒在沙發上,便昏睡過去了.
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小姜居然躺在衛生間的浴缸里睡了一宿.由于白天還有事,所以青林只是把他拽出來,安頓在沙發上躺好,便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等我晚上下班回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還給我留下個字條,上面寫著,他這次回來,不讓我跟任何人說,尤其不能和你說."青林歎了口氣道:"我馬上就撥打他的手機,卻發現已經關機了,這麼多天,我只要有空就撥一次,可惜始終沒能打通.說實話,這兩天我就感覺有點不對勁了,眼皮一個勁兒跳,所以就開始四處找他,平日里他經常去的那些地方都找遍了,但沒人見到過他."
聽到這里,謝東不禁有點納悶的問道:"這小子啥意思,我又沒得罪他,為什麼要叮囑不要告訴我呢?"
青林苦笑了下,抬頭看了他一眼,支吾著說道:"師父,小姜他......."
見青林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他不禁有點急了,連忙追問道:"到底怎麼了啊,趕緊說呀,別磨磨唧唧的了."
青林低著頭,好半天才歎了口氣道:"師父,小姜說,小玉親口告訴他,這輩子除了你,她任何人也不嫁,還說,只把小姜當成自己的親哥,所以,自從他們倆見面之後,小姜的情緒就一直很低落,說自己對不起這個親妹子,只因為一時的貪念,讓妹子受了那麼大的侮辱......我現在感覺,他這次回來,很可能就是准備搞一把狠的,不然的話,他平時那麼摳門,不可能請我吃那豪華的一頓飯的."
謝東傻眼了,真是怕啥來啥啊,在小姜的心目中,自己沒准是個多無恥的人呢,師父和年輕的女徒弟,這也太他媽的狗血了吧!這樣想著,看了眼青林,只剩下了一臉的苦笑.
"其實我早就看出師妹喜歡你."青林無奈的道:"我甚至暗示過小姜,讓他有個心理准備,沒想到這小子死心眼,眼睛也不會拐彎,就會往前看......"說到這里,青林無奈的歎了口氣.
"先別說這些了,你告訴我,小姜和陳俊生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打了個岔,繼續追問道.
青林點了點頭道:"昨天下午,我突然接到小姜的電話,說是在江邊的一個飯店,叫江之味,讓我趕緊過去,我挺高興的,便連忙趕去了,見面之後,開始感覺他挺正常的,跟我喝了兩瓶啤酒,又吃了些菜,後來就有點不對勁兒了.主動給了我張銀行卡,說是里面還有幾萬塊錢,都是他平日里積攢的,讓我轉交給他父母,我當時懵了,追問到底怎麼了,他也不說什麼,出去掛了個電話,沒過多久,忽然來了一大幫警察,進了飯店就把他帶走了."
謝東皺著眉頭道:"這是啥意思?是他自首的?還是有人通風報信,警察才特意趕過來的?"
青林苦笑著道:"我托朋友打聽才知道,其實頭天夜里,他就把陳俊生給捅了,一共紮了五刀,其中有兩刀是足以致命的.他是在外面躲了一宿,然後第二天做好了打算,便先請我吃飯,聊得差不多了,把該囑咐的也都囑咐過了,這才打電話通知警方,說自己在江之味.我找的那個朋友說,這應該也屬于自首情節."
謝東聽罷,微微點了點頭,相比起之前聽到的,這就算個好消息了.起碼在未來的訴訟中,能起到一個很關鍵的作用.
"我托的朋友告訴我,陳俊生在北方醫院搶救呢."青林道:"我當時想,人沒死就好辦,頂多判幾年唄,陳俊生本身也有見不得光的地方,如果咱們給足了賠償,再托個人說和一下,把被害人這邊安撫住了,悄悄的判個緩刑都是有可能的.可萬萬沒想道,陳俊生昨天晚上沒搶救過來,一命嗚呼了,今天得到消息後,我第一反應就是,這下算是徹底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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