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很快被打開了,那人沉著臉站在門口.小姜提起腳鐐,邁步朝門外走去.
"姜勝春!"小玉突然喊了一聲.小姜停下了腳步,直直的站在門口,卻並沒有轉回身.
"陳俊生本就該死,你甘願為他抵命,純屬愚蠢之極,如果你不按剛才說的話去做,我不僅這輩子不原諒你,就是下輩子,我同樣不原諒你!"小玉含著眼淚說道.
小姜這才緩緩的轉過身,慘然一笑道:"我真活夠了,沒意思,能為你出這口氣,還上欠你的債,就什麼都不在乎了,別為我費事了,不值得,將來能在心里念叨念叨,就足夠了."說完,邁步便朝門外走去.
房門砰的一聲被關上了,小玉愣愣的站在那里,足有五秒鍾,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看守所的夜晚,寂靜得沒有任何聲音,雖然在房間里,但小玉的哭聲還是有些刺耳,謝東見狀,趕緊走過去輕聲說道:"小點聲啊,你以為這是在家里嗎?"
小玉也意識到了,用手捂著嘴,哽咽得幾乎暈厥,最後癱軟在謝東的懷里,臉色慘白,身子也瑟瑟發抖.
十多分鍾之後,房門一開,剛剛那個人又回來了,看了小玉一眼,淡淡的朝謝東笑了下,眼睛卻盯著他手中的兩條煙.
他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將兩條煙送了過去,輕聲說道:"大哥,這兩條煙放您這里,遇事給他幾根,別讓他憋得太難受."說完,將兜里的一萬塊錢也掏出來,直接塞進那人的褲兜,笑著繼續道:"您多關照吧,以後我還有重謝!"
那人身子略微閃了下,並沒有推辭或者拒絕的意思,只是說了句你太客氣了,然後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似的,看了看還在抽泣的小玉,轉身出去,不大一會拿了一包紙巾回來,遞到小玉手中,隨即低聲說道:"趕緊走吧,晚上兩點,所長會下來查崗,撞見就不好了."
謝東連忙點了下頭,見小玉還是不住的抽泣,只好摟著她的肩膀,讓她整個人都靠在自己的懷里,邁步朝門外走去,三個人悄無聲息的順著原路出來,到了大門口,那人進警衛室取了鑰匙,打開了小角門.
兩人前腳剛邁出來,小角門馬上便關上了,隨後傳來上鎖的聲音,隨著那把大號鎖頭咔吧一聲鎖死,周圍瞬間就恢複了甯靜,只剩下夜風在樹梢盤旋,發出嗚嗚的聲音.
小玉已經不抽泣了,但還是靠在謝東的懷里,眼睛呆呆的看著夜空.他不由得也抬起頭,但見一鉤彎月斜掛在天空,月色如洗,夜涼如水.
"他在里面,能看道月亮嗎?"小玉突然喃喃的問了一句.
謝東微微歎了口氣:"能看到的,里面條件不錯,還有電視呢,周末還改善伙食,不很遭罪的."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懷里這個可憐的女孩子,只好信口胡說道.
小玉沒有吭聲,只是默默的朝轎車走去,兩個人上了車,她扭頭又看了眼看守所那黑漆漆的大鐵門,忽然冷冷的說道:"就算他活夠了,我也不會讓他死的,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陳俊生早就該死,決不能讓小姜為他抵命的!"
謝東沒說什麼,只是在心里默默的歎了口氣.
回去的路上,小玉從始至終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坐在那里,靜靜的看著車窗外出神.車子很快到了市區,就在即將拐到丁苗苗家的時候,小玉突然對司機說:"停車."
車子緩緩停在了路邊,小玉扭頭看了他一眼,輕聲問道:"我想喝酒,陪我和一杯吧."
"這個......還是別喝了,明天我還有事."他略顯為難的道.小玉沒再說什麼,拉開車門便下了車,快步朝路邊的一家酒吧走去.
他坐在車里,低著頭想了一會,無奈的笑了笑,只好也下了車,抬頭一看,老趙的那輛面包車就停在不遠處,心里不禁有些愧疚,自己這一天到晚窮折騰,真是給人添麻煩啊.
正想跟上小玉,忽然見兩台黑色轎車打著雙閃燈從反道開了過來,直接頂在白色轎車的車頭處才停了下,隨後車門一開,跳下來四個彪形大漢,跟白車的司機說了幾句話,便快步朝酒吧跑去.
他當時就傻眼了,朝幾個人喊了一聲,卻也沒人搭理他.不大一會,只見酒吧的門一開,兩個人架著小玉走了出來,小玉則拼命掙紮和反抗著,口中大聲嚷道:"放開我!再不放開,我可要報警了."
兩個大漢也不吱聲,只是架著她往這邊走來,酒吧老板和一幫看熱鬧的人,蒙頭轉向的跟在後面,卻被另外兩個人給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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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麼看,都滾回去!"那兩個人厲聲喝道.
小玉還在奮力的掙紮著,情急之下,竟然狠狠咬了身邊的大漢一口,估計是咬得太重了,疼得這哥們哎呀一聲,不得已便松開了手,小玉趁機掙脫出來,轉身剛要跑,卻聽背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站住!"
她一愣,立刻停下了腳步.
謝東連忙回頭望去,卻見張力維不知道啥時候站在路邊,倒背雙手,臉色比夜色還要陰沉.
"跟我回家!"他又說了一句,小玉的身子微微顫了一下,但再也沒敢說什麼,只是轉回身,低著頭默默的朝白色轎車走去.
"上我的車."張力維的口氣似乎緩和了一些.
小玉瞥了他一眼,乖乖的改變了方向,徑直走到那輛黑色奔馳車的旁邊,一個保鏢拉開車門,小玉低頭上了車.張力維掃了一眼幾個人,低聲說道:"把她送回去,然後給我看住了,再讓她到處亂跑,回去我扒了你們幾個的皮!"四個人應了一聲,分別上車,隨即黑色奔馳和那兩白色轎車迅速啟動,一陣風似的開走了.
見車子走遠了,張力維瞥了眼看熱鬧的人,緩步走了過來,微笑著道:"上車吧,老弟,你現在是名人,再呆一會,外一有人認出你來,明天可又是個不大不小的新聞啊."
"我算狗屁名人."他笑著嘟囔了一句:"就算有人認出來,那也是認出你張老板,我一個江湖郎中,認出來也無所謂."說完,轉身沿著人行道向自家的方向走去.
"不想和我商量下小姜的事嗎?難道打算讓你的愛徒被判個死刑嗎?"張力維在他身後輕聲說了一句.
謝東一愣,隨即停下了腳步,略微猶豫了下,一句話不說,轉身朝車子走去.張力維則淡淡一笑,也快步跟了過來.
兩個人坐進了車里,張力維輕聲對司機道:"回總部."司機默不作聲的啟動汽車,掉了個頭,朝另外一個方向開去.
"見到了嗎?"張力維平靜的問了一句.
他沒吭聲,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怎麼樣?感覺如何?"張力維還是淡淡的問道.
他歎了口氣,扭頭看著車窗外的夜景,半晌才喃喃的說道:"性格決定命運,小姜這個人,可能是武俠小說看多了,遇事有點糊塗."
張力維冷笑了一聲:"別往他臉上貼金了,那不是糊塗,那是愚蠢."略微停頓了下,又緩緩說道:"做事既不考慮後果,也不計算成本,簡直愚蠢到了極點,口口聲聲為了小玉,可把事情搞到了這個地步,小玉會快樂嗎?他要是被判了死刑,小玉一輩子心里都要有個陰影,這叫愛嗎?我看這叫恨還差不多,就算沒被判死刑,可這輩子是不是都要小玉去照顧,她今年才二十歲,卻要背上這麼沉重的個大包袱,現在我們有錢有能力,可二十年後,要是沒錢了呢?那怎麼辦?"
他被這一番話說的啞口無言,只是苦笑了下,並沒有回應.
張力維接著說道:"老弟啊,以後再收徒弟,類似這種情商低智商也低的家伙,應該慎重些,這樣的人多了,會給你找麻煩的."
他實在有點聽不下去,不禁冷笑了下:"你的那個外甥翟興,智商高情商更高,還不一樣逞能喝毒藥?要不是搶救及時,那才叫添麻煩呢!"
張力維沒想到他會突然提到翟興,一時被打亂了節奏,只好嘿嘿的干笑了幾聲.然後像是自我解嘲的道:"對,還有翟興那樣的,整天自命不凡,以為全天下就他最聰明,這種貨色,都要慎重."
他淡淡的笑了下,歎了口氣道:"算了,張老板,你就別兜圈子了,有啥話咱就挑明了說吧,我知道你的手段,小姜的事,只要你肯幫忙,起碼他的命能保住,你說吧,要我怎麼做,你才肯出手呢?書給你了,項目你也加進來了,我還能做啥啊?真讓我去當維康醫院的副院長啊?要是這樣能行的話,那我明天就去上班,年薪我也不要了."
"此話當真?"張力維認真的問道.
"只要你能幫小姜把這場官司打下來,至少要保住他的命."他也正色說道.
張力維則淡淡一笑:"保命算什麼?如果肯按照我說的去做,我保他啥事都沒有,順利的話,過個五六年,就能以保外就醫的名義放出來,照樣瀟灑的過後半輩子.但他要是不開竅的話,那就不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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