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我也是新娘
愛爾米娜家位于小山丘的頂端。
那是一座群木圍繞的美麗洋房。
「請往這邊走。」
鼓太郎與祈梨被引進會客室里,寬敞的房間足有一間教室大小。
面對庭院的方向是完全敞開的,在森林里冷卻下來的風迎面吹來。
吊扇在天花板上回轉,神清氣爽的涼風吹送在被太陽烤炙的肌膚上。
屋外傳來蟬鳴,時節已經步入夏季
「前些日子給兩位添麻煩了。」
愛爾米娜深深一鞠躬,
「我竟然說要離婚什麼的,居然做出這種莫名其妙、心慌意亂的事……」
「能看見妳恢複精神真是太好了。」祈梨說。
「沒錯,反正這已經是家常便飯了。」鼓太郎接著。
「謝謝您們。」
愛爾米娜感動得熱淚盈眶,她拿起手帕擦拭眼淚。
「我為人妻子的修練還不夠,今後我會進一步向祈梨大人看齊,持續精進的。」
「向、向我看齊嗎?」
祈梨指著自己,她嚇了一跳。
「因此,為了盡我為人妻子的義務,我試著做出這個。」
說完,愛爾米娜對烏爾使了個眼色。
原本在一旁待命的烏爾婀娜地移動腳步,扯了一下位于房間角落的滾動條式布幕繩子。
一個月曆在眾人眼前展開。
「……這是什麼?」
「上面穿插寫著I和A……」
祈梨指著寫在日期上的標示。
「是的。」
愛爾米娜伸手托著不知何時戴上的眼鏡。
「I是祈梨大人,A則是我愛爾米娜。」(注:取祈梨(Inori)愛爾米娜(Arumina)的第一個字母。)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是交合的行程表。」
「咦~~!?」
「首先從祈梨大人開始,然後是跟我……」
單數目是祈梨,雙數目則是愛爾米娜。
「那同時寫上I和A的日子是……?」祈梨問。
「每月三十一號是雙重賽(注:棒球用語,指同一對戰組合一天進行兩場比賽。)。」
愛爾米娜難為情地尖叫一聲,然後用雙手遮住自己羞紅的臉頰。
「愛、愛爾米娜同學,這有點……」
盡管滿臉通紅,祈梨還是誠實地表達出猶豫的心意。
「有何不妥嗎,祈梨大人?」
「也不是不妥……只是次數似乎太多了一點……」
「真是抱歉,我竟然如此不知分寸。」
愛爾米娜馬上改寫月曆上的行程。
「那麼一周七天里,六天分給祈梨大人如何!」
「為什麼增加了!」
「???」
雖然愛爾米娜摸不著頭緒,不過她還是試著增添月曆上的標示。
「那麼每天都進行雙重賽如何?」
「我不是這個意思!」
「……為什麼會往次數增加的方向想啊!!」
「鼓太郎大人!」
「有、有。」
愛爾米娜以銳利的眼神射穿鼓太郎。
「鼓太郎大人的覺悟還不夠。」
「怎麼變成我的錯了!?」
「沒錯,世界是很寬廣的。在這廣大的世界上,仍然有許多鼓太郎大人不曉得的價值觀存在,例如可以娶四個老婆的國家……」
「那是回教國家吧?」
「哎呀,原來您知道呀?」
「知道是知道,可是這里是日本。」
「日本也有回教徒呀,況且今後將會是少子高齡化的時代,另外也有資料指出,處于適婚年齡的世代,男性的比率是過剩的。而鄰國在一胎化政策的影響下,也將會進入女性壓倒性少數的時代。
「那不要用一夫多妻制,改采多夫一妻制不就好了?」
「沒錯!正如您所說的!愛是自由的!讓我們擺脫一夫一妻制的束縛吧!」
「我對這件事早就已經不堅持了啊!」
「那您在反對什麼?」
「當然是妳做的這個月曆!」
「雙重賽還不夠嗎?」
「根本沒人這麼說!」
愛爾米娜用雙手捧住自己紅潤的臉頰。
「如果是鼓太郎大人的期望,那三連戰、四連戰也……」
「我的意思是,為什麼妳就只會想到要增加次數!?」
「愛爾米娜同學。」祈梨插話進來。
「我們還要上課,住的地方也不一樣,我覺得這個行程真的不太可行……」
「這點請您放心!」
愛爾米娜的眼鏡光芒一閃。
烏爾快步送上像是珠寶盒的東西。
掀開蓋子後,里頭是三副金光閃閃的鑰匙。
「這是……?」
「這是守護我們愛情的魔法道具,茲命名為『任意賓館』。」
「那是什麼東西……」
「它的正式名稱是地獄之鑰,坐而言不如起而行,我們馬上來實際演練看看吧。」
語完話的愛爾米娜將鑰匙插進牆壁。
鑰匙馬上被吸進沒有鑰匙孔、空無一物的牆壁里。
愛爾米娜將鑰匙一轉,「鏗」的金屬撞擊聲傳來,原本純白的牆壁化成一道門扉,她伸手握住門把將門打開。
霎時間……
眼前是一片鮮明的蔚藍海洋。
這里是一間面對大海的賓館房間。
位于窗戶另一邊的是沙灘與拍擊岸邊的波浪。
那閃閃發亮的淡翠綠色,毫無疑問是貨真價實的南國海洋之藍。
「這、這里是……」
「我買了一座南方無人島。」
「買、買一座島!?」
「真不愧是愛爾米娜,做起事來總是這麼極端……」
「只要用這把鑰匙,無論身處哪個世界的任何地點,都能連接到這個房間。」
「為什麼要准備這種東西……」
比起喜悅,鼓太郎更覺得訝異;別說驚訝,他根本就是瞠目結舌。
「那當然是為了……」
「該、該不會……」
鼓太郎有種不祥的預感。
「為了馬上進行3P呀!」
「開什麼玩笑~~!」
鼓太郎拉著祈梨的手逃走了。
(插圖078t)
*
「唉,受不了,真是敗給愛爾米娜了……」
在回家踏進自己的房間後,鼓太郎疲憊地歎了口氣。
「辛苦了。」
鼓太郎才剛在坐墊上坐下,鈴蘭便喜孜孜地移動到鼓太郎面前。
她端坐的姿勢真是可愛。
「只要和鈴蘭在一起,我就覺得平靜多了。」
「對我說客套話可不會有任何好處。」
「我是說真的,因為鈴蘭不會說些亂七八糟的話。」
鼓太郎道出在愛爾米娜家的對話始末。
「……主人真是個容易被牽著鼻子走的男人。」
「說得也是……雖然我也想振作起來……」
「不,這反而是主人順利覺醒為莉莉斯的證據吧。」
「妳是指我被要得團團轉的樣子?」
「主人交合的對象確實增加了不是嗎?」
「我又沒那個意思!」
「連男生都下手了。」
「那是意外!」
這里指的是二叉戀丸看見鼓太郎的寶石眼一事。
「不,那個時候的主人打算對戀丸殿下負起責任。」
「唔……」
唯有「驚人」一詞足以形容寶石眼的威力,不只是看見鼓太郎眼眸的對象會被奪去心神,就連看到反射在對方瞳孔中的自己、鼓太郎自身都會陷入戀愛狀態當中。
雖然他硬是靠著理性踩住煞車………
「在對戀丸負責之前,還有其他應該先負起責任的對象吧?」
「咦,妳指的是誰?」
鼓太郎的臉上寫著「有這種女孩嗎?」
鈴蘭喜上眉梢地露出微笑,拼命指著自己。
「……為什麼?」
鼓太郎一臉困惑地反問。
「我是第一個看見主人寶石眼的人。」
「啊……」
「你已經忘記了吧,你根本忘記了吧!」
鈴蘭憤慨地抱怨,縱身跳上鼓太郎的大腿。
「我沒忘、我真的沒忘。」
「交合、交合。」
鈴蘭搖晃鼓太郎的肩膀開始撒嬌。
「交、交合?」
鈴蘭點點頭。
「究竟要等到何時,主人才肯抱我?」
鼓太郎嚇得往後退。
「妳、妳在胡說什麼!」
「我可是一直強忍著,等待主人需要我的那一天來臨。」
「妳、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想的。」
「打從我成為主人的使魔那一天開始。」
「不、不可能啦。」
「為什麼!」
「因為鈴蘭是鈴蘭啊。」
「主人歧視我~~~~~~!」
鈴蘭這副粗聲粗氣逼迫鼓太郎的模樣,之前從未發生過。
這表示鈴蘭真的十分生氣,而且暴跳如雷。
「我也想協助主人、我也想幫上主人的忙。」
「交合又不只是為了得到魔力。」
「那還缺少什麼。」
「這個……應該是愛吧?」
「難道主人不愛我嗎!?」
鼓太郎的回答有如晴天霹靂。
啪搭。
鈴蘭宛如電力耗盡的玩具般失去意識,然後昏倒在地。
*
翌日。
「嗯……」
輕柔的微風拂過臉頰、海浪的潮香搔弄鼻子,鼓太郎睜開雙眼。
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無論怎麼看,這里都不是自己的房間,發覺這件事後,鼓太郎趕緊起身。
「這里是……!?」
「這里是任意賓館。」
躺在床邊的是鈴蘭。
「為什麼我會在這里!?哇,我怎麼全身光溜溜的!」
「放心吧,主人。」
鈴蘭邊說邊從床上坐起。
「因為我也沒穿。」
在滑落的白色被單後頭,出現的是擁有如同淡雪般純白肌膚的鈴蘭。
「哇~~!都被我看光了!!」
鼓太郎抓起被單丟向鈴蘭。
鈴蘭不但沒有伸手接,反而還光著身子朝鼓太郎逼近。
「為什麼要遮起來?交合不是要以赤裸裸的姿態進行嗎?」
「誰要和誰交合啦!?」
「當然是我跟主人。」她笑瞇瞇地宣言。
「我才不要!快點遮起來!」
鼓太郎一把扯過被單,像是在包浴巾一樣將鈴蘭的身子團團圍住。
「跟祈梨殿下在一起的時候,主人明明很希望她脫衣服……」
「唔。」
「在跟我交合之前,主人是離不開這座島的。」
「原來如此,妳用了我的鑰匙。」
「我已經准備好了。」
鈴蘭把手放在鼓太郎的胸口,一把將他推倒在床上。
盡管如此,鼓太郎仍然趕緊逃開,不過馬上就被逼到了牆邊。
「主人也該有所覺悟了。」
「我明白了,鈴蘭,閉上眼睛。」
「這一刻終于來臨了。」
鈴蘭照鼓太郎說的閉上雙眼。
(抱歉……鈴蘭……)
鼓太郎在心中喃喃低語,然後踮起腳離開房間。
在空無一人的房間里,鈴蘭在白色的床鋪上端坐著,她既興奮又期待地等待主人親吻自己。
「主人……你用不著這麼裝模作樣的……」
*
在離開房間之後,鼓太郎拔腿就跑。
雖然愛爾米娜說這里是賓館,不過這棟建築其實只有一棟小屋的大小。
「鈴蘭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雖然在逃跑途中,鼓太郎還是很擔心鈴蘭。
這座島還不小,有山丘也有森林。
草叢傳出沙沙的聲音。
是蛇。
在鼓太郎逃跑之前,蛇已經迅速地纏住鼓太郎的身體。
而在下一秒鍾,那條蛇變成繩索將鼓太郎五花大綁起來。
鈴蘭也自他的背後現身。
「太過分了,主人。」
鈴蘭露出哀怨的眼神往鼓太郎靠近。
「動、動不了……!」
「主人就那麼討厭我嗎?」
鈴蘭的眼眸閃爍著亮光,那是淚光嗎?鈴蘭的眼中盡是悲哀的神色。
「冷、冷靜一點,今天的鈴蘭太奇怪了。」
「我很冷靜,沉不住氣的是主人才對。」
鈴蘭碰觸著鼓太郎被五花大綁的身體。
鈴蘭的眼神是認真的,簡直像是純粹的愛在熊熊燃燒。
「………………」
鼓太郎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說:
「……綁著的話沒辦法做吧。」
「這麼說也沒錯。」
于是鈴蘭解開鼓太郎身上的繩索,說時遲、那時快……
鼓太郎用繩子反綁住鈴蘭的身體,然後逃之夭夭。
「啊~~主人!」
盡管鈴蘭發出悲鳴,鼓太郎卻完全不回頭。
*
「多虧鈴蘭那麼老實……」
鼓太郎因為欺騙鈴蘭而產生罪惡感,但是他依舊在椰子樹間逃竄。
「鈴蘭的樣子怎麼會那麼奇怪……我得讓她冷靜下來……」
「鼓太郎。」
祈梨從岩石後現身。
「哎呀,發生什麼事了嗎?」
鼓太郎嚇了一跳。
「我們是約在中午見面吧?」
「別說了,往這邊走。」
祈梨拉著他的手,兩人來到的地方並非沙灘,而是穿過反方向的小路抵達原本的房間。
「原來如此,只要用祈梨的鑰匙回去就好了。」
祈梨砰地一聲關上門。
「多虧妳救了我,鈴蘭的樣子看起來怪怪的。」
「怪怪的?」
「突然一直說要交合、交合的。」
「如果是我就可以嗎?」
下一秒鍾。
祈梨從背後抱住鼓太郎。
「如果是跟我,你就願意交合吧?」
「…………」
鼓太郎並未因此動搖,他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轉頭發問:
「鈴蘭,妳變身了吧。」
「你怎麼知道?」
「……就算是祈梨,胸部也沒那麼大。」
「唔……」
鈴蘭解除了變身狀態。
「妳到底在想什麼啊!不但趁我睡著的時候綁架我,還變成祈梨的模樣,該生氣的時候我也是會發火的!」
「我也覺得很憤怒!」
「妳在胡說什麼啊!來,快把鑰匙還我!」
「不要,我不還。」
「就算妳耍小孩子脾氣也沒用!」
鼓太郎將鈴蘭壓倒在地。
就在這個時候……
「鼓太郎……!」
鼓太郎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轉過頭去,在房間的一隅,他看見了張口結舌、呆立在原地的祈梨。
「你跟鈴蘭小姐在做什麼……?」
「呃。」
鼓太郎回過神。
他光著身子,鈴蘭也一樣。
而且全裸的鼓太郎推倒了一絲不掛的鈴蘭。
「祈梨!妳現在腦子里想的全部都是誤會!」
「已經……結束了……」
鈴蘭開始號啕大哭。
「鼓、鼓太郎……你究竟對鈴蘭小姐做了什麼!!」
「我、我什麼都沒做呀~~~~~~~~!!」
在祈梨的誤會解開之前,鼓太郎心痛到跟死了沒有兩樣。
*
祈梨之所以會來這里,是因為兩人昨天約好今天中午要一起去海邊游泳。
這件事姑且不論,現在該解決的是鈴蘭的問題。
「反正妳一定是從愛爾米娜那里聽到了什麼怪主意吧。」
「不對,一切都是主人的錯。」
鈴蘭止住淚水,盡管如此,她仍然無法壓抑自己悲傷的情緒,于是她噘起嘴。
「我的錯?」
「我明明也愛著主人,為什麼要把我排斥在外。」
「我沒有排斥妳啊。」
「那為什麼只有我不能跟主人交合?」
鈴蘭還記得鼓太郎曾經和歐仁妮交合過。
因此她更覺得只有自己被排擠,寂寞感也越來越強烈。
「妳為什麼那麼拘泥交合呢。」
「因為我是主人的使魔。」
鈴蘭控訴。
「我並非人類,若是被主人遺棄,我根本無處可去,也毫無價值可言。」
「沒這回事。」
「主人說過並不愛我。」
這里指的是鼓太郎昨天的發言。
「不,那是因為……」
鼓太郎發覺自己竟然想找借口搪塞,于是開始自我反省。
「是我的錯,我說得太過分了,才會讓鈴蘭誤會。」
「……………」
「雖然這算不上道歉。」
「過來吧。」鼓太郎使用鑰匙回到自己的房間,他拉開桌子的抽屜。
他將昨天鈴蘭昏倒後,自己跑去買的禮物交給她。
「這是……?」
「昨天我不是說了些傷害妳的話嗎?所以我要把這個送給妳。」
「送給我……」
鈴蘭的臉上綻放出笑靨,她滿心期待地拆開包裝。
那是一副鑲著白花和飾品、讓人點綴在頸子上的美麗項鏈。
「謝、謝謝。」
「鈴蘭是因為我身為莉莉斯,所以才會覺得交合是妳自己的使命吧?」
「我害怕主人跟大家一一交合後,對我說只有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鈴蘭的價值並不會因為我不想跟妳做愛就下降啊。」
「主人……你這番話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鈴蘭悲哀地嘟噥著。
「也就是說我把妳當家人看待,我把鈴蘭當成像是自己的妹妹一樣。」
「像琴子殿下那樣嗎?」
鈴蘭毫無自信地發問。
「嗯,就算我把妳當成妹妹,也不代表妳輸給了交合啊。」
「是呀,你們還能無時無刻在一起呢。」祈梨也跟著幫腔。
「這樣啊,無時無刻都能在一起嗎?」
「沒錯。」
鼓太郎摸摸鈴蘭的頭,然後親吻她的臉頰。
被鼓太郎這麼一吻,鈴蘭的臉蛋彷佛要融化般地逐漸堆滿笑意。
「那我和祈梨要去海邊玩,就麻煩鈴蘭看家啰。」
「嗯,家里的事就交給我吧。」
于是鼓太郎與祈梨雙雙消失在門的另一側。
鈴蘭露出滿溢著幸福的表情,她一邊戴上項鏈一邊……
「如何?主人,好看嗎?」
……詢問。
不過房里已經空無一人……
「主人~~~~~~~~~~~~~~~~~~~!」
悲鳴聲在鼓太郎家中回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