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7節:一九八四年,馬車道(5)

“嗬!你真勇敢。”

“我只要鼓起勇氣什麼都可以做到。當時話沒說完,他就回來了,說是釣魚去了。”

“怎麼回事?他沒上班嗎?”

“很可能已經辭職了,我沒有問他。”

這個叫藤並的男子好像一句真話也沒有。

“我的突然出現把他嚇了一跳。‘怎麼啦?’他這麼問道。”

“哦,那個……接下來怎麼了?”

“三個人簡單說了幾句話,我就回來了。”

“他是怎樣的表現呢?”

“他對他老婆說,這個人腦子有病,總是嚇唬人,她要再說下去就可能輕微休克,還是早點把她趕出去吧。他老婆雖然對趕我出來有些遲疑,但還是很快照辦了。”

“啊?你說這事已經過去三年了?”

“嗯。”

“現在他們分手沒有?”

“前天我帶了離婚表格給他們……”

“啊!”

“他和石岡先生長得特別像啊,和藹可親,是非常好的人啊。”她這樣說。

那天晚上,我回去後把這些都告訴了禦手洗。只見他在沙發上挺起腰板,不停地對我冷笑——又是那副他特有的表情。在日本我無論如何也找不出另一個有他這副嘴臉的人——歪著嘴,耷拉著眼皮,似乎在藐視你。此時他上身前傾,合起手掌,向上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就像要看透我的心思一樣。

“那麼,你怎麼看待她的事情呢?”禦手洗好像在捉弄我。

“嗯……”我提醒自己要慎重,慢慢地開口。如果不小心說漏了嘴,就可能成為他的攻擊目標。

“你反正是以為我一接到女書迷的電話就喜不自禁,忙著一起去喝一杯,只顧色迷心竅地口吐蓮花。我告訴你,我還沒那麼愚昧。”

這時,禦手洗的眼睛睜圓了。

“石岡君,你成長了。我得重新評價你啦!那你對這件事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我認為她有志于寫作,想向我這樣有經驗的業內人士打聽出版界的情況,特別是收入方面的信息,所以她問了版稅稅率還有稿費之類的事情。”

“哦,原來如此。可是接著她就根本不問把文稿送到出版社的方法,而是初次聯系時就問你已婚未婚這樣的問題。”

“嗯?”

“要想成為一個作家,已婚還是未婚很重要嗎?”

“禦手洗,你想說什麼呢?”

“看來她可是個相當能干的女人。讓我們在頭腦里把她要問的事情仔細整理整理。”

我還像以前一樣,對禦手洗的言辭迷惑不解。

“她想當作家,可是為什麼和你談論一個撒謊大王呢?”

“不,這個叫藤並卓的人其實相當不錯。據說他智商有一百五十二,我就馬上想起了你。對這麼出色的男人來說,和這個女人分手是正確的。”

聽我這麼說,禦手洗不禁笑了一下。

“她前天去見了已經分手的男人?”

“嗯。”

“這個分手實在是弄得寒磣。看來,她現在是走投無路了。”

禦手洗好像有些疲憊,但仍挺著腰板。

“是你接受她約定的見面日期?”

“是。這只是第一次見面,這時女性可能的確不好接受男性約定的日期。她和父母一起住,很謹慎的。”

這時禦手洗擺出一副難以言表的神情。他兩眼發呆,昏昏欲睡,咯吱咯吱地撓頭發,又站起來打了個哈欠。

“唉,我這就去洗個澡先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