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42節:飛走的風向雞(4)

禦手洗顯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瞥了我一眼。

“據說在大楠樹粗壯的樹干上到處有小孔洞。有幾個呢?”

“不,不是到處都有,我想只有兩個。我小時候曾膽戰心驚地靠近它,記得有幾次看見過。你不爬到那麼高就看不到,相當可怕的記憶啊。伏耳在孔洞處,附身于楠樹的冤魂發出的呻吟聲總是跟隨著你。小時候去過一次,高中的時候我又去過一次。把耳朵湊過去聽,向里邊窺視……”

“怎麼啦?”禦手洗問。

“不,很久以前的傳聞本來不可相信,但是……”

“嗯?”

“但是我的確聽見了。有人的驚叫聲,還有……怎麼說呢?樹洞中好像還有尸骸,還有粘粘乎乎的內髒。”

禦手洗和我都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我還做了幾次噩夢,那到底是什麼啊……太可怕了,再也不想去看了。到現在我仍然不知道那是什麼,那到底是什麼呢……”

德山歪著嘴自言自語,並不看我們兩個。

“原來如此。這真是不同尋常的樹,是珍稀樹種啊。”

“也有人說那株大楠樹是巨人變來的。”

“巨人?”

“對,是一個巨大的獨眼怪物。據說它很久以前來到這里,在黑暗坡上棲息,變成了大楠樹。”

“所以它吃人?”

“是啊,吃人……”

“但是,它怎麼才能把小孩吊到樹下呢?”

“樹枝縱橫交錯……”

“就是說樹枝是巨人的手?就像觸角?”

“對。捕蠅草或者茅膏菜不是很常見嗎?粘住小蟲,塗上消化液,溶化後吃掉……”

“只不過大楠樹的目標不是蒼蠅或者蜈蚣,而是人。”

“捕蠅草如果長得非常巨大,難道不能捕食人嗎?”

“是啊,反正那個小孩兒是被樹枝吊起來了。”

“我所聽到的消息是,柔軟的枝條到處伸展,把小女孩兒一圈一圈地繞住,然後吊到高處。”

“嗯……”

德山的話就連禦手洗也感到意外。他抱著雙臂,低頭沉思。

“最初是誰發現的那個小孩兒?”

“據說是附近出來買菜的主婦們。”

“買菜的主婦……真的嗎?”禦手洗目不轉睛地盯著德山的臉。

“這個,絕對真實。”

“不是以訛傳訛吧?”

“不是,附近的人都知道。我是聽著這個故事長大的。”

“那是哪一年的事情呢?”

“我在昭和十六年出生。”

“昭和十六年,太平洋戰爭開始的那一年吧?”

“對。襲擊珍珠港是昭和十六年十二月的事,這件事應該更早一些,據說是昭和十六年秋天。我是夏天出生的,應該在我出生後一兩個月的時候。”

“昭和十六年,一九四一年秋……那時候,坡上還沒有澡堂和停車場……”

“當然。二戰前還沒有培恩學校,是玻璃工廠的時代。只有大楠樹和藤並家的老屋,其他地方雜草叢生。”

“嗯,真是奇怪的故事。但是,楠樹吃人的事只有那麼一次吧。”

“據我所知,到二戰前只有那麼一次,也許其他時候也吃過吧。”

“嗯。”

“但是,還有其他各種各樣驚悚惡心的故事。比如戰爭結束時,幾位幸存的日軍軍官一起來到坡上的玻璃工廠內集體剖腹自殺了。所以,那個玻璃工廠很快就成為了荒涼的廢墟。已經有好幾個人看見過軍人的亡靈在那里漂泊彷徨,也拍了很多照片。附近的居民因恐懼不敢接近那里。因此,為建立學校而買下那塊土地,讓小孩去那里上學的,都是外國人。日本人是不會去買那塊地的,更不用說在那里建起學校讓小孩去上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