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41節:飛走的風向雞(3)

“哦。”

我發現德山說話時臉上的肌肉像痙攣一樣抽動著,苦笑的表情正是因為恐懼發抖造成的。

“那些人云亦云的東西,只能信一半。所謂的傳聞,都是基于對結果的不負責任才形成的。所以,說什麼那株大楠樹是吸吮砍頭流下的血才那麼茁壯的,或者一個粗樹根伸展到清洗血汙的井里,或者被砍下的江洋大盜的首級‘嗖’地彈到空中被樹枝勾住,怎麼也弄不下來,只好掛在那里——所有這些傳言我都半信半疑。小時候很害怕這些,不敢到這個坡道上來,擔心倒黴,擔心鬼魂附體。就是到坡道上來,也躲這棵大楠樹遠遠的,在馬路的對面走,至于到坡上的藤並家附近更是不可想象。現在已經是大人了,知道那些都是迷信,但是仍然對那樣的地方敬而遠之。”

“還有別的嗎?”禦手洗興致勃勃地追問。

“不僅這些,奇怪的事情確實發生過。我沒有印象,據說在我剛出生的時候,有一個五六歲的女孩的尸體吊在楠樹下。”

“吊在樹下?怎麼回事?怎麼吊到樹下的?”

“不,我知道的也不詳細,不是親眼所見,而是聽別人說的。但是這一帶的人幾乎都知道,那可是個嚴重事件,占了報紙很大的版面,拍了紀錄片,心理學家和動植物專家也來了。這里上上下下都很驚恐。用現在的說法,叫超常規現象,就是靈異事件。”

“那女孩兒的死因是什麼呢?”

“我不知道。據說全身暴露,都是咬傷,慘不忍睹。”

“咬傷?有牙印嗎?”

“是啊,有牙齒的痕跡,但是樹上卻沒有牙印。”

“真的嗎?你的意思是說,是大楠樹干的勾當?”

“對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還能有誰會做出這樣的事?她太小了,不會成為強盜的目標,也不可能成為施暴的對象,更不會是複仇的目標啊。”

“嗯。”

“殺人手段過于殘忍。頭部被扭斷,向前貼在身體上,在胸前晃蕩,面部血肉模糊,全身都是血。”

森真理子突然臉朝下低聲干嘔,從我身邊走開。她弓著背,一副強忍著嘔吐的模樣,讓我很想走過去關照關照她。也許還是讓她從德山血腥的故事里逃離比較好。

“女孩的衣服已經零零碎碎,肉也是暗紅色,顯然已經死了兩三天了,據說手腳和腹部有一半已經溶化了。”

“溶化?”

“嗯。”

“為什麼溶化?”

“大家都說是被樹消化了。”

“被樹消化了?就是說楠樹吃掉了女孩兒,是這麼回事吧?”

“是啊,大家都這麼說。是楠樹吃了一半時被大家發現的。”

“食人樹嗎?真有這麼荒謬的事?”

“的確有悖常理。但是關于凶手完全無從查起,大家便漸漸認為這是一樁靈異事件了。”

禦手洗抱著胳膊,嘴角挑釁地上揚。“但是楠樹怎麼吃人呢?它沒有嘴啊。”

“不,那株楠樹不一樣。粗壯的樹干上邊是平的,在那里張開了血盆大口。”德山肯定的語氣就像他看見過一樣。

“那是嘴嗎?”禦手洗調侃地問道。這時我的頭腦里突然出現一種猜測。我想那個死掉的藤並卓當時騎跨在老屋的屋頂上,是不是想窺視大楠樹的血盆大口呢?

“唉,據說那張大嘴的周圍還有牙一樣鋒利的鋸齒,那上邊沾滿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