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緣何落入帝王家?

被來人用毫無‘人氣’的目光‘凌遲’,他冰冷的視線蹂躪著我的中樞神經,禁不住反射性的一哆嗦,我知道他這些日子壓抑、憤懣、孤寂、煎熬,也知道他懷疑老八老九甚至老十四陷害了胤祥,畢竟整個事件充斥著太多的蹊蹺……歎了一口氣,垂下眼簾,松開了握緊的拳頭,心卻又像被老鼠夾子死揪住了似的,憋屈的慌:“四哥,您往右邊挪兩步,行不?”

他依言而行卻不明所以:“做什麼?”

我摸了摸陽光灼射下的柱子:“我就想看看,能把石柱子曬得溫熱的太陽,能不能融化您這根冰柱子?”

笑話很冷場,胤禛依舊寡淡的如一汪悵然的死水:“剛才,百官在澹甯居重新舉薦太子人選……馬齊和佟國維都遭了殃,皇阿瑪定還窩著一肚子火,待會兒見了他,說話悠著點。”

這算是具有四阿哥特色的人文關懷嗎?我偷覷了一下他的神色,陡然發現老四已不再年輕,清癯嚴苛的線條、冷颯蕭索的氣質、犀利森然的眼神,甚至連嘴角透著滄桑的細紋也帶著凜凜肅然……唉,未來的雍正皇帝……“四哥,紅塵百劫生菩提,煉獄火焰化紅蓮,有些事在絕望中孕育著些許生機,您別太苦自己了……嗯……我破例一次,做三個預言好了……在這兩年之內,會有三大喜事降臨在您的頭上,一是祿位榮升之喜,二是桃花入懷之喜,三是橫財就手之喜……嘿,您別不信啊,我的預言是很靈驗的。要不,打個賭?”

能不靈驗嗎?史書上記載的很清楚的嘛,等到了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初九日那天,一切鋪墊停當後,被廢的胤礽複立為皇太子。爾後,康熙加封諸子,其中,胤禛晉封為雍親王,並充任鑲黃旗旗主,這當然是祿位榮升之喜了;而且,老康為了平衡諸子的勢力,又特別是覺得他家‘四和尚’似乎單薄了一些,便親自下令,將才干卓著的年羹堯一家從下五旗之一的鑲白旗升入上三旗之一的鑲黃旗,也就是說,完全歸入了老四的門下,然後又將年羹堯的妹妹指婚給雍親王做側室福晉,從此,老四和年羹堯的命運便真正糾結在了一起,而這個,當然就是桃花入懷之喜了;這些還不夠,老康還將圓明園賜給了老四以獎勵他的“誠孝”,京城的房地產多貴呀!平白無故得那麼大一莊園,橫財就手之喜啊!

老四嗤之以鼻,恢複了一點人氣:“賭什麼?”

“倘若每一個預言都靈驗了,您就欠我一個願望;只要有一個沒有靈驗,我就放棄曾經兩次救您于水深火熱之中的報恩聲討權。”

“水深火熱?兩次?我怎麼就記得易縣瘟疫那一次?”

“您也太貴人多忘事了吧!難道進入了而立之年,記憶力也跟著衰竭了不成,”我義憤填膺:“狼群那一次您忘了!”

“我殺的狼可比你多,到底是誰救誰?”

“好吧,如果我當時沒有從樹上跳下來,用七雷連珠銃放倒三匹狼,您現在還能活生生的站在這里嗎?四哥,虧我還一直將您當作頂天立地的偉男子那樣崇拜,結果您就是那種只能占便宜不能吃虧的主,真是錯看您了!”

胤禛大概很少遇到這種渾不擰的主,皺眉勉強道:“就算一次吧。”

“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倘若我的三個預言都靈驗了,四哥您就欠我一個願望和兩條命,咱們簽字畫押,您腰間掛著的是隨身小印吧,再蓋一個印好了。”

想了想,掏出絲娟,正要咬破中指,卻聽到一個不怒自威的聲音從清溪書屋里傳來:“不用畫押了,朕來做見證人。”

我驚得手一抖,絲娟落在地上,看向胤禛,他也微露詫異之色……不對啊,康熙不是在澹甯居嗎?而且,清溪書屋里明明沒有人的啊,我和老四一直站在門外,這康熙是怎麼進去的?

難道,暢春園里有秘道從澹甯居或別的什麼地方通入清溪書屋不成?

暢春園清溪書屋,康熙帝未來駕崩之地……秘道……胤禛……曆史上紛迭不休的各式猜測……哎喲,我怎麼還有閑心琢磨這個呀,光是剛才那一通被老康偷聽去了的大放厥詞就足以要去小命了!太陽穴突突的跳的厲害,今天,能灰頭土臉的全身而退嗎?

……

我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跪著,康熙壓根兒不甩我,更不用說叫我起來了,只是對胤禛道:“伊不去看守胤礽,來清溪書屋做甚?”


“回皇阿瑪的話,二哥的神智日漸清晰,今兒托兒臣代他奏一句話:皇父若說我別樣的不是,事事都有,只是弑逆的事我實無此心。”

康熙似笑非笑,半晌也不吭聲,突然轉向我:“丫頭,今天你去看廢太子時,可有察覺其言動失常之處?”

伴君如伴虎,此時的康熙比上次揍我二十板子之前還要“和顏悅色”,我心驚肉跳,想了想道:“回皇阿瑪的話,董鄂只去待了一小會兒,沒有察覺二哥有言動失常之處,董鄂倒是問二哥了,做這33年皇太子期間,什麼時候最幸福?”

果然,康熙的興趣被成功提起:“胤礽如何回答?”

“回皇阿瑪的話,二哥對董鄂說起了一件事,他說皇阿瑪親征噶爾丹之時,他坐鎮京師,收到了您的禦信:朕率軍征戰之時,軍務纏身,無暇他思。今勝負已定,噶爾丹逃遁,我軍窮追不舍。當此之時,班師返歸,一路欣悅,朕不由思念太子,何得釋懷。今天氣已熱,將你所穿棉衣、紗衣、棉葛布袍(等)四件,褂子四件,一並捎來。務必揀選你穿過的,以便皇父想你時穿上……二哥說,他當時伏閱慈旨,得知皇父眷戀兒臣之心,不禁熱淚湧流,難以自已……”

康熙眼圈微微泛紅,起身來回跺了兩步:“難為他還記得。”

胤禛跪稟:“兒臣斗膽請求皇阿瑪,開釋二哥脖上的枷鎖,另行安排適宜的居所,盡心調養病情。”

康熙沉思良久:“難得你性量過人,深知大義,朕心甚慰……就這麼辦吧……丫頭,既然你說你的預言靈驗的很,朕倒想請你再預言一下,大清國的儲君,將是哪位皇子?”

腎上腺素急速分泌,血脈賁張,瞳孔放大,心跳跟擂鼓似的,康熙曾嚴令:後宮干政,杖斃!那兒媳婦信口雌黃算不算‘杖斃’的范疇呢?……救苦救難的觀音大師啊,您現在在服務區嗎?要不要就地裝昏?

“皇阿瑪,董鄂她只是……”胤禛倏得跪下了。

康熙當即打斷:“丫頭,但講無妨。”

“回皇阿瑪的話……董鄂在前日倒真做了一個夢,夢到一個人身著皇太子的明黃服飾……”

“住嘴!還不快向皇阿瑪告罪退下!”胤禛厲聲呵斥我,他的手微微發顫,我沒來由的心中一暖。

“你才給朕住嘴!繼續說!”

“……他背對著我……念了四句佛揭: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關鎖;今朝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我便問他了,什麼才是“明珠”?……他突然幻化做了“嘗百草識五谷、制耒耜興稼穡”的神農氏,說:欲為諸佛龍象,先做眾生牛馬……我說:這就是您的“明珠”?……他又變幻成慈眉善目的地藏王菩薩,回答道:不全是。眾生度盡,方證菩提;地獄未盡,誓不成佛,我的明珠里還有一顆大慈悲心……我禁不住又問道:除了大慈悲心,明珠里還有別的嗎?……他答:還有‘雖千劫萬難,吾往矣’的氣魄和肝膽!”

康熙沒好氣道:“你說的不是皇太子,說的是神還是佛?”

我無比虔誠的磕頭道:“皇阿瑪,您不就是以仁孝治天下的活菩薩嗎?雖然,董鄂沒有看到皇太子的臉便醒了,遺憾之至……但是董鄂相信,大清國的儲君,一定要以皇阿瑪之心為己心,像皇阿瑪這樣以德服世人、以威懾四海、以慈澤萬民!像皇阿瑪這樣……”

我的馬屁正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卻聽康熙笑道:“起來吧。”

我知道,這條小命算是揀回來了……正一邊慶幸一邊琢磨今兒康熙召見我究竟所為何事……卻聽到外面傳來一記響亮的耳光聲:“狗日的!咱們幾個皇阿哥求見皇阿瑪,你憑什麼攔著!”

聽聲音,不是老十那個愣頭青是誰?卻又聽那被打的侍衛不卑不亢道:“不奉詔諭,即使皇子也不得擅闖宮闈,這是宮里的規矩,也是奴才職責所在,不得不以下犯上,請幾位爺見諒。”


只聽又是一記清脆的嘴巴子,“爺說是誰呢?原來是戌子科的武探花,狗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騎到主子頭上拉屎了啊!老子告訴你,這里是老子的家,里面坐著的是老子的皇阿瑪,今天你讓也得讓,不讓也得讓!”是莽十四的吼聲。

難怪皇帝走暗道回清溪書屋,鐵定是被這幾個兒子纏的頭疼,畢竟下旨命百官推選新太子的是他,否決掉百官推選的八阿哥,並將其鎖拿入獄的也是他,出爾反爾,朝令夕改,是有些說不過去,他這一群兒子,哪個不是‘無理攪三分’的牛人,更何況這次還有理……卻見康熙剛緩下來的臉色倏得鐵青,胤禛察言觀色,忙替老子出去收拾局面……

他剛一出去,外面便有人冷嘲熱諷上了:“哎喲,恭喜四哥,賀喜四哥,如今老大老二老三老八都倒了,就您還一枝獨秀,美得不知姓什名誰了吧……請問咱們的太子爺四哥,今後打算用什麼年號呢?”

“九弟,休要胡說!”是五阿哥的呵斥聲。

我嚇得快哭出來了,老九,你干嘛又去惹他啊!康熙氣得渾身發抖,喝道:“楊炳、楞枷,把那幾個混帳東西放進來!”

只見老五老九老十老十四魚貫而入,叩頭行禮,老十梗著脖子“惡人先告狀”了:“請皇阿瑪治侍衛擅阻皇子見駕之罪!”

康熙帝怒極反笑:“原來是皇子見駕啊,朕還以為是太上皇駕到了呢。”

老十當即噤聲,低頭不語,老十四見老十軟了,又見老九兀自盯著我發呆,便跪前兩步道:“兒臣有一事不明,請皇阿瑪明示!八哥究竟犯了何罪?不僅被皇阿瑪削爵,還要鎖系入獄?”

康熙道:“詔諭里已經說明,你不識字嗎?”

“兒臣當然識字,詔諭里說八哥柔奸性成,妄蓄大志,黨羽相結,謀害胤礽……全是捕風捉影的說辭、莫須有的欲加之罪……八哥無罪,兒臣願保之!”

老九醒過神來,磕頭道:“皇阿瑪,八哥才識宏博、雅量高致、謙潔自矢、廣結善緣,只有忠君愛國之心,全無結黨謀私之念……八哥無罪,兒臣也願保!”

康熙拍案而起,斥道:“狂妄之極!忤逆之極!你們兩個要指望他做了皇太子,日後登極,封你們兩個親王麼?”

這話說的極重,老九雙目含淚,正要反駁,卻被十四搶了先:“皇阿瑪嘴皮一翻,無罪便成了有罪;新聖旨一下,舊詔書便成了廢紙!家有正子,不敗其家!國有錚臣,不亡其國!兒子不希罕做什麼親王,兒子要做正子和錚臣!”

“好!好!好!”康熙倒噎一口氣,連續迸出三個好字:“朕最後問你一句,這旨,你是遵還是不遵?”

“君雖尊,以白為黑臣不能聽;父雖親,以黑為白子不能從!吾本西方一衲子,緣何落入帝王家?皇阿瑪要殺要剮,悉聽遵便就是!”

老皇帝被嗆迷了心,氣紅了眼,轉身“哐琅琅”拔出掛在牆上的龍泉寶劍:“吾本西方一衲子,緣何落入帝王家?逆子,朕今天就成全了你!”

皇帝動了真怒,殺氣騰騰的沖了上去,叛逆莽撞的十四竟毫無畏懼,傻愣愣的往刀口上撞,眾人都驚呆了,只見向來敦厚的五阿哥胤琪撲將上去,死死抱住皇父的左腿……胤禛反應過來抱住剩下的那只腿,老九老十狠命的將十四往後拖,老十四嚎啕大哭,拼命掙紮,竟拽他不動:“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猶為可,四摘抱蔓歸……皇阿瑪兒子多,今天摘了十四,明兒又摘誰?”

康熙活到這麼大,也就只有少年時在鼇拜手上吃過鱉,如今一大把年紀了,竟被兒子犟的下不來台,之前僅剩的一點的憐子之心,如今也化為虛無,雖然腳被老四老五絆住,可手還……他抓起寶劍,向十四擲去……

說是遲那時快!

就在寶劍即將出手又尚未出手的那0。001秒,我腦袋一片空白,等反應過來,自己的身體早已撲將了上去,一手捏住老康的腕子,一手抓住劍身,潑辣如白發魔女重生,滅絕師太再世……不幸中的萬幸,寶劍除了劍尖,其余部分沒有開鋒,所以我的手指頭還完好的連在手掌上;萬幸中的不幸,康熙是什麼人呀,‘能挽十五力弓,連發十三把箭’的強人,能搗鼓出55個孩子的牛人啊,我這穿著高高花盆底的小螳螂,被狂暴的康熙戰車的一掙一甩,劍偏離了一個角度,化作一道長虹,橫飛出去,三分之一的劍身沒入了牆中!留在牆外的劍體猶在不住嗡嗡的嘶鳴……而我,飄逸似倩女幽魂聶小倩,在空中飛行,當空中飛人的時間很短,如白駒過隙,可我卻看清了,老十撲在十四身上,老九則擋在了兩個弟弟的前面,真好,只差一點,這三個二愣子就串成冰糖葫蘆了……


砰啪——重物墜地的聲音,空氣中彌漫著新鮮的血腥味,後腦勺好象重重磕在了塌沿上,痛得一陣痙攣,緊接著,天旋地轉的頭腦卻突然回光返照似的清醒的不得了:TNND,神仙打仗,百姓遭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為什麼?造物主總是厚此薄彼;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傳,快傳太醫!”

剛才還咆哮的驚天動地的數台皇家發動機,此刻全部熄火。

康熙接過李德全遞上來的毛巾,小心翼翼的托起我的頭,捂住汩汩冒血的瘡口:“別動,別說話,別怕!”

不說話?對一個話簍子而言,不說話比殺了她還難受,何況,現在不說,以後還有機會說嗎?“皇阿瑪,您最小的女兒錦云格格還有十天就遠嫁了,今後相聚的日子已經屈指可數,您再忙再煩,也不能把她拋諸腦後……難道,只有兒子才是您的心頭尖尖,而女兒就不是您的手心肉肉,甚至還不如您豢養的那一只海東青嗎?……別攔我,我必須說,女兒出嫁,最需要的,是親人的祝福,可她的大哥被圈了,二哥被廢了,八哥被鎖了,最親的十三哥還被關在潮濕陰暗的養蜂夾道里不見天日,連十四哥也險些……皇阿瑪,他們再錯也是您的兒子,在他們為自己的過錯付出代價的同時,您能不能再給他們一點點憐惜和父愛?難道,真要像十八阿哥那樣天人永隔了,再追悔莫及嗎?”

想起天真爛漫的十八,想起大兒子們烏煙瘴氣的明爭暗斗,康熙禁不住老淚縱橫,胤琪忙伸手扶住父親,胤禛欲伸手扶住我的腦袋,卻被老九一掌摑開:“混帳!葶兒也是你碰得的嗎?”胤禛不吭聲,卻突然狠狠一拳打在地上,地板顫抖著,與我抽搐的心共鳴。

痛的流下淚來:“阿九,你為什麼就不能像愛你八哥那樣愛你四哥?四哥,你為什麼就不能像疼你十三弟那樣疼你九弟……”,一股強大的力量倏得拘走了我所有的神識,回光返照時間結束……筋疲力竭,只願就此長睡,永不再醒來!

……

一望無際的彼岸花燃燒出絢麗的妖嬈,我徘徊在忘川的渡口……該走?一了百了,把回憶留在此岸,化做比血還濃的曼珠沙華;再踏上渡口的小舟,渡過冥界的河流,進入彼岸的輪回,再經曆一次新生時哇哇的啼哭?……該留?回去面對那心力交瘁的糾葛,不堪回首的往事,希望渺茫的未來?

“唉!”有人深深的歎息,誰?……我陡然驚了一跳,只見一個小小的小和尚正捧著小臉愁苦的蹲在我旁邊,發出與年齡極不相稱的“悲鳴”。

“小和尚,別難過,死是生之寂滅,生是死之輪回。”我好心安慰他,他卻悶著頭畫圈圈:“我不難過,我只是擔心養父和師傅找不到我,該著急了。你說怪不怪,養父小時候也種過痘啊,他告訴我,只要我勇敢,就一定可以熬過這一劫,我很勇敢啊,可怎麼一眨眼工夫就跑到這里來了呢?”

小和尚摸著腦袋,表現出‘百思不得其解’的郁悶,那光禿禿的小腦袋圓溜溜的,我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呵呵,旺仔小饅頭。

他一下子跳起八丈高,奶聲奶氣的呵斥:“男女授受不親,女施主請自重!”

我捧腹大笑,一個小毛頭,哦不,小禿頭,還挺封建的嘛!他十分不滿的轉過頭來瞪我,我的笑聲嘎然而止,不是因為他的目光太有殺傷力,而是因為他有一張可以和小四以假亂真的臉!小五,他一定是我的小五!

大腦一片真空,想對兒子笑,可主持‘笑’的那幾塊肌肉剛一運動,淚水就止不住的往下流;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卻不知該先從哪里說起,想上前擁抱他,卻激動的挪不開步子……

他突然站了起來,轉身跑的飛快,邊跑邊道:“養父在喚我了,我回家了。”

我追了上去,卻追進了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黑霧里……在伸手不見五指中艱難的前進,一腳踏空,身子墜入無盡的深淵……

“葶兒!”“額娘!”耳邊傳來老九和小四的呼喚聲,我艱難的睜開眼,看著那張跑到黃泉路上也沒躲過的丑臉:“嗨,我回來了。”

他笑的淚流滿面,小四則歡呼雀躍起來:“額娘,歡迎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