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話沒有很多。
阮萌和龐統，和元歌，只有一句情話。
我心上有你。
心上，有你。
……
血淋淋的心髒之上，有你。
你，還記得麼？
……
阮萌不記得自己現在是活著還是死了。
事實上，她連自己是誰都不太清楚，意識有點模糊，整天似醒非醒，這麼渾渾噩噩了好久。
過了很久。
也許沒有很久。
她終于醒過來。
沒有疼痛，沒有多余的感覺，什麼都沒有，她只感覺，空蕩蕩的。
很難形容這種感覺，渾身上下仿佛都散成了零件，只有意識支撐著一具無意識的軀體……這種感覺很難以形容。
“慕大夫，你醒了？”
不遠處傳來這樣的聲音。
聲音……很熟悉。
阮萌的身子下意識打了一個冷顫，她好像聽到過有人這麼叫她。
在黑暗中，那樣叫她，然後……帶給她噩夢。
阮萌下意識垂下頭，耳旁的黑發順著她的動作柔順地垂到肩頭，阮萌恍惚間用指尖輕挑起自己淡淡一縷發。
發絲滑過指尖微涼，仍有種不真實的觸感。
她的頭發……竟然這麼長了麼？
阮萌隱隱覺得，她沒有這麼長的頭發，可是她原來的模樣……她也不記得了。
叫著她名字的人慢慢走近，聲音越來越柔和，低聲叫她。
“慕大夫，慕久。”
那聲音小心翼翼，仿佛怕嚇到她。
阮萌仿佛被安撫，如剛破殼的小動物一般抬起頭。
有陽光落入她的眼里，她的眼睛沒有焦距，也不會收縮。
她也沒有閉眼，只是過了一會之後，就適應了這樣的光，在這樣強烈的光下，出現在她眼前的人，周身仿佛帶著一層淺白色的柔光。
銀色短發，發尾微翹。
他的眉目柔和，看她的時候，唇角都有著淡淡繾綣的笑意。
阮萌下意識覺得熟悉。
逆著光，她伸出自己的手。
龐統握著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眉目更加柔和。
“你醒了。”
他說，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阮萌懵懵懂懂地點點頭，動了動唇，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種身體都不是自己的感覺……有些別扭。
龐統坐在她身邊，輕輕摸了摸她柔軟的黑發。
阮萌下意識不想讓人靠近——
雖然不記得了，可是死前被人剖尸的恐懼並沒有忘。
記憶遺忘，身體卻還記得。
龐統感覺到她的拒絕，也不介意，而是溫柔地坐在她旁邊，繼續輕聲說話。
仿佛怕嚇到她。
也仿佛，他坐在她旁邊自言自語，已經好多年。
“我們從醫院里離開，現在，沒有人能夠傷害你，再沒有人。”
“你喜歡花麼？我想和你一起種些花，看到花開，會感覺到生命還在身體里。”
“你喜歡海麼，喜歡的話我可以去買一棟海邊的房子，打開門，就能看見海浪翻湧出一片白色的雪花，看起來很乾淨。”
“五年了，我想你，我好想你……”
“對不起，對不起……我當時來的太晚……來的太晚……”
“我把她千刀萬剮，你身上的傷，一筆一筆還給她！可是還不夠，還不夠……慕醫生……還不夠……複仇沒有意義了，我只想你醒過來……”
“我只想你醒過來……”
“所以，別怪我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