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56節:血玲瓏 第八章(3)

魏曉日讀博士生時,正是南丁格爾竹從燦爛歸于平淡的轉折期。他曾問過老師這是為什麼。

鍾先生說:“這竹就像是一個嬰兒,當醫生的把他平安接到世上,看看四肢百骸正常,就送他出院。以後他長好長壞,就與醫生無關了。我只是要證明在這樣高緯度的地方能長竹,現在結論已得到,就不必拘泥于此了。”

魏曉日由此想到老師對待他的學生,大致也是如此吧?因此,他畢業之後,很少同老師見面。有的時候,敬仰一個人,就是更少地和他聯系。

這一回,不得不來。魏曉日鼓足勇氣,按響了鍾百行先生家的門鈴。

“請問,您找誰?”一個女傭探出頭來。

“我找鍾先生。”魏曉日許久沒來,老人家看來體力終是不支了,只得雇人了。

“事先約好了麼?”女傭謹慎地問。

“我是先生的學生,叫魏曉日。先生給過我特許,什麼時候來都是可以的。煩請通報一下。”魏曉日解釋。

他知道先生的生活節奏,此時正是喝咖啡的時候,比較起來,是先生一天里最能接受被打攪的時間。先生一定在和師母聊天,借以知道外面的事情,他常戲稱這是一天當中的“放風”。

女傭刻板地笑了一下說:“對不起,我剛來。不曉得先生的學生有多少,請等一下……”

女傭很快就回來了,身後跟著師母。

師母大嗓門,嚷起來:“我說曉日,你是不是成了親了,怕我和你鍾老師吃你的喜糖,所以才這樣久地躲著不上門?”

當著女傭,魏曉日有些不好意思:“師母,怎麼會呢!沒有姑娘會看得上我一個書呆子。除了您家,我沒有地方可去。只是最近忙得很凶……”

師母說:“曉日,你老師一天到晚說你是個老實孩子,我看你是撒謊。”

魏曉日一驚說:“我哪里撒謊了?”

師母說:“什麼忙?再忙,真要把老師放在心上,也抽得出時間。不過是借口。是不是我上次給你介紹了一個對象,你看不上人家,就不好意思到我這個媒人家來了?”

魏曉日抿嘴一樂,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師母像領小孩一樣,牽著魏曉日的手,走到客廳。人還沒進去,就嚷嚷起來:“老頭子,你猜猜,是誰來了?”好像魏曉日今天的拜訪,完全是她的功勞。

先生沉穩地說:“我不屑猜,就知道是誰。只有魏曉日,才能讓你這樣開心。”

師母說:“你一定是偷聽到了我們的談話。”

鍾先生說:“你那樣大的嗓門,還用偷聽嗎?”

魏曉日問過先生好,坐在先生對面,陪著喝咖啡。用小匙攪著咖啡杯,心想怎樣才能把話引到夏早早的病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