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卷 都是因為雨

第二天,因為從早上開始就在下雨,鐵鎖休憩區也沒有平時熱鬧。

回想起來,那天也是這樣的下雨天。

雨滴大到足以刺痛他的肌膚。

他牽著母親的手,連同納有父親遺體的棺木一起走在第十二區的那一天,也跟今天一樣下著大雨──

瑪利亞羅斯長得不像父親,也不像母親。

他的雙親有著黑色眼睛與黑色頭發。該怎麼說呢?連長相也很普通。他從小就覺得奇怪,怎麼自己跟父母一點都不像?

而且他的母親不知道是基于興趣還是什麼理由,常常要他穿上女孩子的衣服。瑪利亞羅斯很討厭這一點,時常為此反抗白己的母親。(汗啊!?從小時候就這樣被玩弄了。)

也曾有一段時期,這個聽說是從頭發的顏色而來的名字也讓他感到非常丟臉。

但是他知道,雙親在自己身上傾注了所有的愛。

他很清楚地知道雙親很重視自己,也很寶貝他。他的父母親善良得像是神話里才有的人,不管是誰來請托,不管自己覺得多麼困擾都還是會幫忙,也很容易相信人。雖說瑪利亞羅斯那時還是個孩子,但他也知道這樣很危險。但即便如此,這還是沒有其他地方比得上的溫暖家庭。

即使他們一家三口流落到艾爾甸,他的父親為了賺錢養家而去當侵入者,情況也一樣。

他的父親原本就是因為替親戚承擔債務的關系,才不得不離開自己的國家。但是,瑪利亞羅斯從來沒有聽過他的父親嘴里吐出什麼怨恨他人的話語。母親臉上的笑容也從來沒有消失過,每天晚上也一定會緊緊抱著瑪利亞羅斯入眠。而他的父親雖然不擅長于粗重工作,只是個貧窮的三流侵入者,但仍然努力為家人掙取最低限度的糧食。

即使如此,他的父親偶爾還是會對母親說:“如果有多一點錢就好了,如果爸爸我能夠跟其他人一樣,賺那麼多錢……你們就不用擔心這些了,對不起啊。”

每當父親這麼說的時候,母親與瑪利亞羅斯就會安慰他。

事實上,不管是母親或是瑪利亞羅斯,都並未對父親抱有什麼不滿。

工作結束以後,父親回到第六區的貧民窟,緊抱著母親與瑪利亞羅斯。三個人一起吃飯,談著這一天發生了什麼事,然後睡覺。每天就都只有這樣而已。夏天很熱,冬天很冷,什麼娛樂也沒有。這樣的日子對父親來說,一定很不輕松吧!但是,對瑪利亞羅斯來說,那一段日子,無疑是他最寶貴的時光。然而,這樣的日子結束得也很突然。

那一天,他與母親在他們那簡陋的小屋外等待遲歸的父親回來。父親一位也住在貧民窟的同業卻帶著一臉沉痛的表情叫住了他們。

瑪利亞羅斯與母親在那位同業的帶領下,第一次踏進地下區。

就在出入口的附近,他與母親找到了已經面目全非的父親。

父親受了很重的傷,已經氣絕身亡了。而他身上的衣物,也被人剝得精光。

後來──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想法真是幼稚──瑪利亞羅斯一手拖著父親的棺材,一手牽著已經茫然自失的母親,造訪第十二區的高層寺院。

他的手上緊握著他們全部的財產──其實也不過才幾干達拉而已。

雖然沒有什麼根據,但是他還是堅信,和尚會讓他的父親蘇生的。

外面的大雨刺痛了他肌膚。

每個和尚都對他們獅子大開口,還有人甚至提出條件,要求他們獻身。

他還以為僧侶或神官都是了不起的人,都會對有困難的人伸出援手。

最起碼,在瑪利亞羅斯的故鄉是這樣的。

但是第十三區的高層寺院大多信奉嘲弄生命的女神──惡德的夏娃(EveVicious)與其他的從屬神。奉仕一般所認定的善神──也就是彈劾神ZYX與光明神馬克思7等等神祇的神官和僧侶們,幾乎都在過去的高層寺院侵占會戰當中敗退了。

無論如何,僅僅幾千達拉並不能解決問題。

那時瑪利亞羅斯才終于理解父親常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錢。

如果有更多錢。

有些東西的確是金錢買不到的,但是沒有什麼事比有錢更重要。事實上,如果他們有錢,他的父親應該就可以蘇生了。

雖然說這種情形在艾爾甸再常見不過,但回想起那之後的事,瑪利亞羅斯還是覺得很痛苦。

在那之後,精疲力竭又窮途末路的他和母親躲進第十三區的暗巷中,卻遭到一群男人襲擊。他的母親……簡單地說,就是被強暴了。那些家伙還用腳踹著他那已過世父親的遺體──父親的臉被踐踏、被傷害的光景,到現在還深深烙印在瑪利亞羅斯的雙眼當中。

雨下個不停。

父親與母親的血,讓原本濡濕的地面更濕了。

他們只讓瑪利亞羅斯一個人活著。不過那也不是為了什麼了不起的理由,只是因為要把瑪利亞羅斯給賣了賺錢吧。

──會想起這些事,一定是因為下雨的關系。

不想去地下區也是。

不想待在第十三區,所以一個人傘也不撐地在冷清的鐵鎖休憩區游蕩也是。一直忘不了昨天的事,也是因為下雨的關系。

一陣歌聲傳來,讓瑪利亞羅斯在一個攤子前停下了腳步。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場雨。

有人在唱歌……嗎?

攤子里面,有一個用頭巾掩住了頭臉的女人,一邊彈著一把七弦的樂器一邊唱著歌。


是要招攬客人嗎?市場里,偶爾也會出現這樣以賣藝為生的人。

不過,這個女人的歌聲實在不怎麼樣。雖然雨聲削弱了她的歌聲,只有站在攤子前的瑪利亞羅斯才能聽見。

她到底在干嘛?

這個衣衫襤褸,演奏著古老樂器,歌聲沙啞無比又遮頭蓋臉的女人……

……還有被淋成落湯雞還站在這里聽她唱歌的自己,到底是在干嘛?

“你在唱什麼?”

瑪利亞羅斯看見那個女人的手離開了樂器,便開口向她搭訕。

女人沉默地抬起下巴指了指攤子前的盤子,瑪利亞羅斯掏出一枚鋁幣投進那個盤子,女人才終于開口回答他:

“摩德洛里的殘忍公阿薩耶魯﹒諾威塔魯的故事。”

“唔……殘忍公啊,那是很久以前的人吧。”

那個女人沒有回答他。只是再次拿起樂器開始歌唱。或許她是把那枚鋁幣當作是預付的費用

也說不定。

算了,無所謂。

瑪利亞羅斯坐在地上,以被雨水打得濕透的大衣包裹住自己,然後聽著女人唱歌。

即便是在鐵鎖休憩區,閉上眼睛的舉動也太不設防了。但他還是這麼做了。

真是的……明知道這樣的舉動並不恰當,但不曉得為什麼,瑪利亞羅斯卻完全不在意。這也是因為下雨的關系吧。

女人所唱的,是在摩德洛里遭逢政變而垮台的殘忍公及其一族(ClanCruel)逃到沙藍德並占領艾爾甸,最後仍被艾爾甸的市民所組成的複仇者血盟(ClanAvengers)驅逐的故事。

這個曆史事件,也就是沙藍德中“族”的起源。

“族”這個詞在沙藍德北方的國度──摩德洛里本來是指血親集團,但現在沙藍德國內所謂的“族”基本上已經和血緣沒有關系。然而追本溯源,最早的族其實是那些為了對抗殘忍公及其黨羽,進而歃血為盟並交換誓約的人組成的數個集團。

也就是說,所謂的族是指成員之間有著比血更濃的羈絆,彼此相互扶持的團體。

在這樣的集團當中,成員之間就像是親兄弟,絕不背叛。

成員之間的關系緊密可比血緣關系,難以磨滅。

聽說其中還有一些族在新成員加入時,仍會要求他們捺血印、或舉行傳飲混有彼此血液的酒之類的儀式。

不過,保有這樣古老習俗的族畢竟是少數吧。如今,像是那些以搶奪殺人強奸為業的惡徒,也會為了要聚眾為惡,所以組織成族。而有些族則只是由侵入者自然地聚集而成。即便如此,在這里仍然常常聽說某一族的成員被他族的成員所殺,進而演變成族與族之間的對立。

也就是說,這些人竟為了替不認識的陌生人報仇而認真拚命。

真是愚蠢。

這里可不是無政府王國嗎?

然而,仍然有許多人──絕對不是少數派──組織各種集團維持一定程度的秩序。捺血印也好,傳飲摻血的酒也好,族的面子也好;這些行為只是為了證明彼此不會背叛對方。因為只要脫離族,這些人就會感到不安。

因為一個人生活實在是太辛苦了。

瑪利亞羅斯很能夠理解這種感覺。

那的確不是輕松的事,一點也不輕松……

即使如此,依附他人而生也實在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就像是亞濟安說的,得操多余的心,還要為了其他人去承擔一些倒楣事吧!如果不想配合大家只知道恣意而行,那是一定會被討厭疏遠的。他會待不住,也會感到很沉悶。然而,如果是一個人,他就不會有這些困擾了。

當然,團體也有優點。一個人做不到的事,或許藉助他人的力量就可以做到了。

他也是因為這樣的想法,所以才會嘗試著與ZOO的成員一起行動。不過──

卡塔力為了保護瑪利亞羅斯而死在他面前,他卻連對卡塔力道聲謝都做不到。

也沒有道歉。

甚至還逃走了。

他知道,自己最起碼應該跟著他們一直到施行完蘇生式,卡塔力那張死氣沉沉的臉孔重新取回生氣才是。與其說這是侵入者之間的道義,倒不如說是不成文規定或默契一類的東西──瑪利亞羅斯應該跟蘇生以後的卡塔力見個面,告別以後再行消失。

然而,當他們踏出D1回到地面上,瑪利亞羅斯一看到被多瑪德君給扛了上來的卡塔力遺容,馬上就沖了出去。由莉卡似乎在後方喊著什麼,應該是要叫住他吧?瑪利亞羅斯沒有理會,甚至沒有看她一眼,就這麼逕自跑走。那時,他直接回到了第十三區高層寺院GM艾恩帕西,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間里,拉上棉被倒頭就睡。

結果他一直到天亮都沒睡著。

為什麼會那樣做?

不曉得。

他只是害怕而已。


沒錯,他一直都很怕這樣的情形。

透過莎菲妮亞的限定魔術回到D1,再從那里到D1的出入口,一路上他都沒辦法直視因自己而死的卡塔力。

而當他們回到陽光下,他不經意地看到了卡塔力的臉。當然,他已經徹底地死了。然後,瑪利亞羅斯開始想──

如果出了什麼差錯,卡塔力沒辦法蘇生,那該怎麼辦?

如果卡塔力跟他的父親一樣,沒能再回來,那他該怎麼辦?

如果卡塔力跟他的母親一樣,跟他那些被子爵殺死的朋友一樣,再也無法回到這個世界上,成為永遠的死人,那麼他又該怎麼辦?

“……所以我才討厭那樣……”

瑪利亞羅斯喃喃自語著。女人停止了演奏,于是雨聲充滿了整個世界。

女人翻開了頭巾,盯著瑪利亞羅斯看。

眼前的女人,要比瑪利亞羅斯想的要年輕許多。

她身上的衣物雖然陳舊,但她那一頭黑發,還有她那淺褐色的肌膚都相當乾淨;堪稱是個美女。但是,她暴露在外頭的喉際卻有著一道殘忍丑陋的傷痕。她的聲音沙啞,應該也是因為這道傷痕的關系吧。

“那個……”

而瑪利亞羅斯第一個反應是,為什麼不用醫術式治療?女人似乎也察覺了。她伸出一只手壓著喉嚨,發出了很難聽的聲音。

“人家說時間太久,治不好了。”

“……這樣啊。”

瑪利亞羅斯附和著,後悔地低下頭。他干嘛問一個不認識的女人這種事啊!他的視線落在攤子前面,偶然發現一把劍暴露在滂沱大雨之中,便下意識地伸手拿起了那把劍。

那把劍跟瑪利亞羅斯所使用的穿刺劍不太一樣,是一把比較短的長劍;分類上應該屬于小型劍。仔細一想,自己竟然連劍都沒配就在艾爾甸晃來晃去。

算了。那種在跳樓大拍賣中還殺價買下的中古刺擊劍,大概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他好歹看著劍聖弟子巴尼格.巴拉德所寫的《武技概論》自學練習過,只不過很快就放棄了──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不過,那種程度真的行嗎?

結果,瑪利亞羅斯還是一個人。

的確,這個身體的先天條件就不好。不管他再怎麼鍛煉,也不可能鍛煉出肌肉來,這是沒辦法的事。他不想怨恨生下了自己,還給了自己許多溫暖回憶的雙親;自己的生命畢竟是他們給予的。只要活得下去就得拚命活下去,而他能做的,也就是拚命磨利自己的牙與爪,戰斗到最後一刻而已。

─瑪利亞羅斯從劍鞘中拔出小劍來把玩,發現它其實相當輕,所見之處打造得也還算結實。就這樣破落的攤子擺出來賣的東西而言,已經是不錯的東西了。

最起碼,這把劍看起來,比他那把刺擊劍更像是一把武器。

“我的歌……”

女人那嘶啞的嗓音再度響起。

“不好聽吧?”

瑪利亞羅斯將那把小劍收回鞘里,他的目光與女人的眼睛正面相對,他注視著女人,然後點點頭。

“嗯。”

“我只在雨天唱歌。”

“是嗎?”

“你要買嗎?”

“看價格。”

“五千就賣。”

“這個價格很合理。”

不曉得為什麼,瑪利亞羅斯難得一改作風,完全沒殺價。

他從腰帶上的小袋里掏出錢,剛好是三個一千達拉的金幣,還有四個五百達拉的銀幣。瑪利亞羅斯付了錢,站起身,就把那把小劍連鞘掛在腰上,瞥了那個已經拉回了頭巾的女人一眼。

“第六區,有一個莫莉.利普斯收容所,你知道嗎?”“莫莉……利普斯?”

“那里很有名,或許你也聽過。”

瑪利亞羅斯擰了擰淋濕的頭發,轉身背對女人。

“那邊有很厲害的醫術士,說不定治得好你的喉嚨。”

他只說了這些後,就像是逃走一樣地離開了那個地方。為什麼要告訴女人這件事?瑪利亞羅斯自己也不曉得。他只是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而已。

只是,那個女人不過是聲音不好聽而已。她的音滿准的,樂器也演奏得不錯。

所以──瑪利亞羅斯一邊覺得這樣的理由未免有些奇怪,一邊快步拐彎走向攤位與攤位之間的窄道。

“──啊。”


他看到了一對男女同撐一把傘,朝這個方向走來。

他不認識撐傘的那個男的,不過卻見過那個女人……說是女人似乎也不太對。

那個頭戴深色三角帽、身穿長袍、背上背著長劍,手上拿著手杖的少女,瑪利亞羅斯就算想忘也忘不了。

“啊、那個……”

卡洛那開口向瑪利亞羅斯打招呼。真是的,明明就交代過她,不要再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啊!

“那個時候承蒙您照顧!托您的福,卡洛……不,我活下來了!不好意思!”

“……你干嘛道歉啊?”

會想都不想就回應那家伙,應該算自己倒楣吧?

也因此,瑪利亞羅斯失去了可以無視卡洛那的時機。看著卡洛那的臉,他想說的話可是有如山一樣高;只不過全都是些沒營養的抱怨罷了。

“沒什麼需要道歉的吧!你是生是死都不關我的事。不過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嗎?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你不記得了嗎?還是說,你真的笨到這種程度?對了,你就是因為太笨了,才會被老師給轟出來吧?像你這種笨蛋,當然不會有魔術的才能,你說對吧?”

“那、那個……”

“喂,你等一下。”

插嘴的正是那個站在卡洛那身邊,儼然是保護者的家伙。這樣說起來,好像亞濟安也說過,卡洛那現在跟一個不親切的家伙在一起之類的。瑪利亞羅斯覺得,肯定就是這個家伙了。

“這家伙是有點遲鈍沒錯,不過不需要這樣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地叫個沒完吧。”

“罵笨蛋是笨蛋,這有什麼不對?”

瑪利亞羅斯嗤之以鼻。那個男人則是上前一步,把卡洛那拉到身後。

那個男人看起來還很年輕,應該比卡洛那年長一點,跟瑪利亞羅斯差不多大吧?或者比他年輕一點點。

“對不對我是不知道啦。不過,聽起來就是叫人火大。這家伙或許真的是個笨蛋,不過人家也不是自己喜歡當笨蛋的啊。這家伙也只是想跟你打打招呼而已。”

那個男人有著黑發和銀色的眼睛,這樣的組合不大常見。他身上穿著鎖子甲,鎖子甲外頭穿著的則是現今已經不常看到的板金甲。他背著圓形盾,腰上吊著一把長劍,這樣的劍士打扮與其說是正統,還不說是老派。他的身高有一百七十五桑取吧?跟這樣的身高比起來,他的體格顯然不夠壯碩,看起來感覺也不太可靠。而就像是亞濟安說的,那張看起來頗為凶惡的東方人臉孔上映著些許愚蠢的驕傲,乳臭未干又傲慢自大,卻又帶有某種魄力。

“我不知道你是剛好心情不佳,還是討厭這個家伙討厭到想吐的地步。不論如何,你的反應都很幼稚。你不用道歉,不過我要代替這家伙回敬你同一句話──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

“什………”

瑪利亞羅斯瞬時什麼都說不出來。而也在此時,卡洛那插入他與那個男人之間。

“那、那個,請住手!請不要這樣!這本來就是卡洛那的錯,不是瑪利亞大人的錯!瑪利亞大人,請不要在意雷尼剛剛說的話!”

“吵死了,卡洛那,走開!”

“不要!討厭,你們不要吵架!”

“不是吵架的問題吧!你被人說是笨蛋耶,笨蛋!”

“唔,雷尼也說卡洛那是笨蛋啊。”

“因為你笨,所以我才說你是笨蛋啊!說笨蛋是笨蛋,這有什麼不對!”

“……這不是跟我說的一樣嗎?”

被站在一旁傻眼的瑪利亞羅斯這麼一說,扭成一團的兩人終于停止了動作。

“真是絕配啊。想必你們一定是笨蛋同志吧!”

“什麼?”

那個叫雷尼的男人眯起了眼睛,手也放到腰際的劍上;卡洛那則再次阻止了他。也因為如此,那兩個人又打鬧了起來。算了,隨便他們。

“掰掰。”

瑪利亞羅斯只丟下這句話就離開了。然而,除了不耐煩以外,他還隱隱地感覺到有些空虛。

說什麼沒有其他可以找的人,明明就有人會保護她還會替她出頭嘛!會那樣地照顧一個笨蛋魔術士,也是因為那家伙相當喜歡她的關系吧?或者說,他們之間其實是那種關系?再說,會喜歡那種個子小小又很單薄的女孩子,實在是很奇怪。簡直就跟變態沒什麼兩樣──又來了,每次都遇到這種事。瑪利亞羅斯一直不懂,自己為什麼總是會有這樣的心情呢?

不過,這一回他終于懂了。

自己只是不想承認罷了。

就算只有一瞬間,他也是羨幕並忌妒卡洛那的。

雖然他知道接下來就只能靠自己了,但心里其實很想找個依靠。他不想要一個人,卻不得不一個人……“……哈哈。”

真悲哀。他到底要出多少丑才夠?瑪利亞羅斯想要放聲大哭,卻只發出低低的笑聲,掉不下一滴眼淚。他停下腳步回頭看,每個人身邊都還有一個人──只有自己是孤單一人。

Omenage8976threvolution20thday

沙藍德無政府王國首都艾爾甸﹒地下區D7

“地下城阿法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