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亂 猴子。猴子。猴子。

2006年8月8日記錄者亂開(音同亂崎)千花

俗話說的好,眞相比小說還要離奇。我曾經想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結果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到底是哪來的誰想出這種奇怪的形容詞啊。眞相絕對不可能會比小說離奇的嘛

所謂的現實呢,就因為它是現實,所以不可能奇妙到難以解釋。所謂的奇妙,就是神奇的感覺,會讓人在一瞬間不禁懷疑難道這不是現實嗎?

在現實之中,指揮于一瞬間感受到奇妙那種奇妙感很快就會變成理所當然,我們會淡泊地,甚至可說是冷酷地當作神秘事件完全沒發生,回歸到現實。

在這點上,小說這種東西永遠是神奇。因為都是騙人的嘛。管他是于是非虛構故事或者史實記錄,在改寫成文章當口就會變成騙人的故事,不可能是現實;而超脫現實的柬西,當然就是神奇而奇妙的玩意了。

只能在一瞬間感受到,現實中的奇妙。

從開始閱讀到讀完為止一直持續著,小說的奇妙。

哪一邊比較奇妙,應該不需要我說明了吧?

就是這樣,本來想寫從那趟根本就是惡搞的蜜月旅行回來之後,跟銀一一起去看電影散心的事,結果開頭冩太多了。日記眞是難寫。

這個亂崎家雖然有很多好玩的事情,當然也有無聊的事。狂亂家族日記乃無聊事之首。

我實在沒辦法喜歡讀它冩它。

啊,又離題了,對了電影,我跟銀一一起去看了電影呢。雖然銀一一直到最後都強烈抵撫,不想看血淋淋的惡心驚悚片,但是兩個人一起出去看電影的話,選擇要看什麼是女方的特權呀!

只是很遺憾的,那部電影沒有想像十有趣。當然影像、劇本、演員的演技都比現實更離奇在這方面的表現上相當突出。

該怎麼說呢。我已經讀過這邰電影的原著了。很恐怖,我很喜歡,所以才去看電影的

可是啊。

我很明白。不管是多棒的故事只要事先知道起承轉合的話,就不可能有趣了。那是已經知道的事實,而無法感到奇妙。我明白這一點這是在此次電影欣賞中學到的事情。

不管是悲劇還是喜劇,只要知道劇情發展的話,就得不到樂趣了。

不過,也不代表不知道劇情發展會比較好就是了。

摘錄自日本靈異現象對策局公認特殊作戰執行家族亂崎家的日記

「眞的是多謝您的幫助」

伴隨著還是有點奇怪的客套話,西倉不斷向凰火鞠躬道謝。他的動作已經超過殷勤的程度,簡直就像在逼凰火低頭認錯一樣。

鳥哭島河濱飯店二樓,登上螺旋梯後,通往一道鋪著紅地毯的走廊。這里似乎是客房樓層,走廊兩側的一道道門上表示著房間號碼。一招西倉的說法,目前住房的似乎只有亂崎一行(廢話),家族每個人都可以使用一間單人房。

現在,亂崎家一行享用過西倉准備的餐點,分別回到各自的房間去了。凰火因為沒事做,跑去幫西倉洗洗碗盤;現在則是一手拿著洗滌用具,一邊在西倉的引導之下前往大澡堂。雖然不是溫泉,但是西倉卻說這大澡堂很寬廣,讓他很自豪。

西倉一臉歉疚地說道,

「本來是不應該讓客人幫忙的。一想到如果凰火先生被菜刀切到手指受傷,或者是被洗滐劑噴到皮膚,要不然假設被沉重的餐具砸到腳,壓碎骨頭的話我西倉眞的索性不要活算了。」

「啊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凰火只是為了打發時間,才來幫忙的啊。

西倉嚇了一跳,連忙搖頭。

「不不不,我絕對不是說您給我找麻煩。我很感謝凰火先生。我對您的感謝之意,可是比山還高,比海更深啊。」

他又深深地一鞠躬。

凰火心想,總覺得嘛。

這個叫做西倉的人物,就算是個飯店業者,也實在太過謙卑了一點。雖然不像凶華說的那樣,但是他眞的好像總是表達出「請來欺負我」的神態一般。對自己沒有自信而戰戰兢兢的,交談的時候也總是因為過度緊張,沒辦法輕松地聊天。

照他的個性發展應該是會活得很辛苦。

凰火思考起個中道理。這次蜜月旅行里頭,有很多太過明顯的疑點了。凶華的言行讓客機墜落、漂流到無人島之後先玩耍、持有應該不存在的宣傳單、向不知為何會建在無人島上的飯店訂房等等整體說來說很奇怪。

凰火懷疑,如果是這個鳥哭島河濱飯店總經理西倉的話,說不定會知道凶華這些怪異舉動的理由。所以想盡量試著從他口中問出事實眞相伹只要稍微問起幾個問題,西會就會很畏懼,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實在無法順利進展。

如果是凶華的話,想必會揪起他胸前的衣服,就算欺凌他、逼哭他也會繼續盤問下去吧。但是凰火做下到這種閻羅王一般的事情。

凰火在無法可施之下,只能先想辦法讓雙方親近到能夠正常交談,于是他爽朗地笑了。

「西倉先生眞是燒得一手好菜呢。」

晚餐享用到的餐點眞的是非常美味完全不是客套話。附帶一提,雖然這里近海,但晚餐不知道為何不是海鮮料理,而是中國菜。

「呃不會,過獎過獎。」

又猛烈地搖頭。

「我、我其實曾有一段時間的志願是當個廚師還拿到廚師執照,也經營過一家小餐館。但是因為沒有實力所以很快就倒店了。所以沒什麼了不起的。如果能夠滿足凰火先生的舌頭的話,那應該是食材品質夠好的關系吧。」

謙虛到這種程度已經算是卑下了吧。

為什麼他會麼沒自信呢?他的料理眞的比電視上介紹的某些署名料理店還要優秀啊!

不過,不管他又多少實力,如果運氣不好的話,就不會獲得認同;這不管在那個時代、任何業界,都一樣是最糟、最沒道理的原則。

正當凰火想到這里的時候。

「果然凰火先生,」

西倉依然低著頭,輕輕微笑說道,

「您眞的很體貼呢。」

垂在肩膀上的辮子讓他看起來更像個女孩子。或許他是故意的吧。如果他是自然而然做出這種打扮的話,銀夏想必很開心。把他拖進黑暗之路,讓他變成人也很好;或是直接推倒也不賴。

總之,要讓西倉在深夜徹底所好房門,並且好好花點時間,對他說明銀夏的危險性。只是自從銀夏受到千花管理之後,他已經變得安分許多了。就這個層面的意義上來說,能讓千花加入眞是賺到了。

當然,看到銀夏受到那種待遇,不免覺得他有點可憐,不過這就是因果報應吧。

想了一堆有的沒的之後,西倉似乎覺得有點丟臉而放慢腳步。看不透他的表情。他明明說好要帯凰火去澡堂的,要是半途退下可就麻煩啦。

西倉笑聲的呢喃道,

「凰火先生,果然是同預料一般的人物。」

「是?」

「能夠跟您說話,我眞的倍感光榮至極。」

這番話讓凰火感到一陣不對勁。

「西倉先生」

微微回頭。

「你知道我是誰嗎?」

西倉慌忙地別開視線。

「我失言了,請忘了吧。」

讓後追過凰火,拼命往前走。

凰火覺得他實在太過可以,正准備開口追問的時候

突然。

警鈴聲大作。

叮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有點輕快又刺激,很傷耳的尖銳聲音。

「什」

凰火想都沒想,便如同反射動作一般壓低身子,警戒著四周。他原本覺得出來度假應該不需要武器,所以沒帯槍,但是手還是不自覺地往腰間探去。自己不禁稍稍感歎,平時的訓練眞是不可或缺啊。

因為實在太吵了,所以伸手掩住雙耳。

站在原地一會兒之後,警報聲馬上停息,好似被扔出來般的寂靜填滿走廊。凰火總算放開雙手,轉頭看著西倉。

那小個子經理臉色略微鐵青,但還是微微笑了。

「啊,那個,凰火先生,請不用擔心。剛剛的警報是有什麼人從外頭入侵進來的信號,我猜應該是森林里的野生動物吧。」

因為這棟高級飯店實在是太不合時宜了,所以讓人不小心忘了;被他這麼一講才想起來,這里從頭到尾都是對人類一點也不體貼的無人島啊。

凰火總算理解狀況之後,歎了口氣。

「不過,只是有生物入侵就響成這樣的話,晚上應該沒辦法安穩地睡吧。說侵入是指侵入飯店腹地吧?如果是兔子的話,不是應該常常會跑進來嗎?」

「不。」

西倉若無其事地說道:

「所謂侵入,是指侵入這間飯店內部。如果只是腹地內的話,警報並不會響。看來應該是野生動物潛入本飯店里面了。」

「呃所以說」

這樣不太妙吧。

凰火開始擔心家人了。如果危險的山貓入侵的話,那該怎麼辦?雖然亂崎家有部分成員是怪物,但優歌和千花可是正常人類啊。

「凰火先生,不要緊的。」

西倉這番話讓凰火稍微找回一點希望。

他很自豪地說道,

「警報聲停止,就代表入侵者被保全系統制伏了。我猜應該是落人陷阱之內了吧。鳥哭島河濱飯店的信條是安心、安全、安穩。因此絕對不會容許夜間來自外部的入侵者。」

安心和安全姑且下論,一點兒也不安穩呀。

「也有可能是誤觸從我到這里任職以來,警報還是第一次響起。畢竟對付入侵者用的陷阱配置,可是連游擊隊都無法入侵的程度啊」

西倉先生,那麼危險的東西還讓你這樣得意,不太對吧?

「我去檢查一下系統啊,澡堂從這里直走便是了。」

語畢,穿著白燕尾服的男子急忙往走廊那頭跑去。

凰火有點同情他背上的「皮耶爾」三字,馬上就忘了警報的事情,轉身往澡堂去。

要是不能充分地消除疲勞的話,身心遲早會壞掉的。

在黑暗中低聲說著的悄悄話。


混在黑暗中的白色集團語不成聲的呢喃著。

先發部隊好像中了陷阱。

還好啦,預料中的事。

沒錯。他們其實就是犧牲品。

已經掌握陷阱的位置和啟動形態。

下次入侵就要一決勝負。

這不是人類的話語。集團寂靜無聲。並沒有發出聲音。他們用只有他們能夠感受到的細微念波一來一往,彼此沉默地進行會談。

這座島被叫做烏哭島。

是誰取的名字呢?聽說是起源自古代在這座島上生活的舊人類亞利亞托人(注:作者自創的一種人種。),稱呼自己生活的這座島為「鳥哭世界」。現在亞利亞托人已經滅絕,也沒人以這覆方式稱呼了但是某位博士在分析過他們使用的文字之後,便以此命名之。

鳥兒鳴哭的島嶼,鳥哭島。

並不是悲傷地哀泣,也不是快樂地鳴叫。

只是很孤寂,很空虛地活力十足的小鳥也不忍痛哭的島嶼。

自然一向嚴厲、冷酷而艱困,原始生物不容許其他生物生存。在這座島上,植物是支配者、細菌是王者,就連苔蘚類都是貴族鳥獸都是異鄉客。

當然,人類也是。

動作得快。主人的死期迫在眉梢。

是。但是我們主人的病情無法治愈。

那麼,至少讓他最後不至于寂寞。

綁架看看主人的伙伴吧。

是。是。周圍響起贊同的聲音。

那些聲音詭異地回響著在天際響起有如刮鐵一般的聲音。

如同弓一般的彎月高掛在鳥哭島的黑暗之上。在那猶如刀刃一般的太陰之下,無數異形從樹林之中奔出

它們爭先恐後地朝向正面不合時宜地建造在開闊平地上的飯店前進。陷阱啟動,警報響起,周遭被當作陷阱安置的自動機關槍,有如要照亮黑夜一般噴出火光。

噪音、猙獰、狂亂,

和咆哮

「吼喔喔喔!」

白色集團被槍彈射得濺血,痛苦地低吟著,但仍然繼續向前奔跑。

就算踏著同袍的尸體,也要向前奔馳。

只是顯示忠誠。

只是表現正義。

為了偉大的主人早就有舍命的覺悟了。

混著雜音的念波似乎是錯亂了一般亂闖。

朋友。目標是瘦弱的矮個子小女生。

收到。科別不小心接近到長相怪異的姑娘啊。

那個太可怕了。別以為憑我們可以戰勝啊.

也要小心野獸之王和黑色的伙伴。

這是戰爭。這是戰斗。這是戰亂。鼓舞自己吧。

偉大的主人!我們的神!我們的根源!

請稍待片刻。立刻將活祭品奉獻予您!

對話到此結束,血還有不知是痛苦還是哭聲的怒吼爆散各處。集團踏破陷阱森林,突穿石造圍牆,接二連三地從飯店窗戶侵入內部。

那就是白天觀察著亂崎家的可憎異形集團。

這個集團只是狂暴發瘋,將狂亂的刀刺進寂靜的平穩之中。

雪白的黑暗在清潔的走廊狂奔。

在哪?到底在哪里?

腳步聲。慌亂的腳步聲。

噠噠噠。

噠噠噠噠噠噠。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夢到過去的事。

格外鮮明,好像全身浸在血里面一樣,惡心的夢。實際上,那時候的凰火的確滿身是血。以最新研發出來的槍械在都市里發狂,名為龍的怪物轟成蜂窩後他全身濺滿藍黑色的血泡飛沫,站在原地。

靈異現象對策局對策一課行動部隊。

那是日本最強的抗異形部隊。跟幽靈、妖怪、妖精的軍隊、怪物甚至魔法師都打過。使用最新武器,有時候也會殺人。

在破壞某物的時候,在殺了某人的時候。

凰火都會覺得好像自己粉碎掉了一般,相當害怕。

咕呼呼呼。

突然出現笑聲。

你盡想這些想多了就會輕生的事情干嘛啊,凰火兄?

語氣雖然甜美,但卻能看出本質上是冷酷的、虛偽的聲音。

夢中凰火頭也沒回地回應著聲音的主人。

死神。

因為夢就是夢,所以細節很模糊。面前的尸體、龍的血灘染遍鞋底,凰火被歪斜的大樓包圍。看著劃破朝霧現身的死神三號。

當時,死神三號和亂崎凰火同是行動部隊的同事,也是勁敵。大概是兩年前吧,周遭所有人都在猜測這兩人究竟是誰能夠繼承因為年紀大,而快要退休行動部隊隊長位子。

比晨靄更模糊的長發覆蓋視線。臉上戴著般若面具,著著不搭調可愛服裝的死神,拿起擦刀的手巾擦拭凰火臉上的血。

會憐憫自己殺害的對象,一定是神明設下的無間地獄。他們或許也有家人、或許也有心愛對象、或許也有夢想、或許也有對明日的希望這都是不能去想的、神明設下的陷阱啊。

細長的西洋刀。

死神三號的武器,就是這把西洋刀和大量手榴彈。

刀子發出清脆的聲音納入刀鞘內,凰火看著染成一片紅的手巾。

咕呼呼呼,比西洋刀染了更多血的好男人。

死神你啊,

凰火依然站在原地,斜眼看了看比自己略矮的死神。

不會對「殺害」這件事感到痛苦嗎?

就算你想讓我跟你分享你的空虛也沒有用的啦

死神以安慰小孩一般的奇妙語氣低聲說道,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三支細長型手榴彈之後,突然拔掉插插銷,往龍丟了過去。

瞬間火焰爆開,將巨獸的身軀不留痕跡地燃燒殆盡。

死神在那一瞬間前,抱著發呆的凰火飛躍到安全位置。

著地。破壞聲的殘留音。

我完全沒有感覺。

似乎很輕浮,但卻很沉重的聲音。

你忘記我為什麼被稱為死神了嗎?

死神。殺害上千只怪物後得到的日本勳章名。過去從日本政府建國以來,包括她在內,獲得此一稱號的只有三人。

第三個死神。

死神三號帶著般若面具,舍棄本名的她拍拍凰火的肩膀。

要是我像凰火兄這樣,一天到晚沉浸在感傷里的話,根本就殺不了上千只啊。

像在唱歌一般。

不過,我覺得凰火兄維持這樣子就好。

像是詛咒一般以她冷酷戰士的本性宣告。

要是你變成死神的話,我會打爛你的臉。

劇烈的警報聲打斷了名為夢的這不安穩電影。

深夜。因為太黑看不清時鍾,所以無法判斷現在幾點。凰火瞬間醒來之後,以受過訓練的動作掀開棉被,並拉開床邊窗戶的窗簾。參雜了不明究里的黑暗與夜晚的天空一片漆黑,繁星在樹林的遮掩之下,依然耀眼地閃耀著。

靠著月亮的位置判斷現在時刻,深夜差不多是一點左右吧。

或許是因為太累了,說的並不深;凰火猛力搖頭驅散睡意。

「又是警報」

凰火低聲說道。他想起在去澡堂之前,警報也向過一次的事。

那個警報代表有東西入侵飯店內。

入侵者不,是誤觸吧。

腦子一片混亂。總之得去向西倉問問現狀如何。

凰火迅速判斷之後,穿著睡衣走向門口。


碰。

那道門往里面打開

「嘖」

反射性擺出警戒姿態,但是看見站在門外的巨大黑影之後,便放下心。

「雹霞。」

那是溫柔的生物兵器,三兒子雹霞。

雹霞用優哉的聲音對放松下來的凰火說道,

「爸爸,事情搞不好大條了。」

不很緊張地說出很不得了的話。

「這棟建築物遭到襲擊了呢。」

襲擊。凰火的背脊整個緊繃起來。

漂流到無人島就算了,還會遭受襲擊?

今天的行程到底取哪部分,才像是一趟蜜月旅行啊?

凰火腦中雖然一團亂,但還是立刻恢複理智。

「雹霞,你掌握到多少狀況?」

「這座飯店的干擾電波很強所以不能很確定,不過,因為接受得到周遭的聲音,勉強知道一些。一樓的大廳和警衛室已經被鎮壓了。從窗戶和牆壁被打破的形狀來判斷,對方應該是不擇手段的吧。敵人的眞面目不明,但是從腳步聲推測,數量應該不止一、二十個。嗯,我們應該沒什麼空間繼續在這里說話了吧。螺旋樓梯沒有設陷阱,他們馬上會上到二樓來喔。」

雹霞淡淡地說出讓人倒抽一口涼氣的話。

「爸爸,可以開打嗎?」

好像很高興地好似很快樂地。

「可以大鬧嗎?可以破壞嗎?可以開殺戒嗎?」

那是在眼前擺著無數有趣玩具時一個純眞孩子會發出的聲音。

沒挫,雹霞這個生物兵器,被邪惡的博士們設計了將殺戮誤以為是快樂的程式。他會對破壞感興趣、在虐殺中中感受愉悅、在騷動中感受到快樂。

因為這段日子過得太安穩,所以凰火下小心把這件事情忘記了。

他擦了擦汗壓低聲音呢喃道,

「雹霞,不可以。」

「為什麼,他們是敵人耶。不殺掉他們的話我們會被殺耶。我想戰斗啊。」

「不可以。雹霞。」

凰火以非常誠摯的表情,小聲說道。

那似乎是說給渾身染血的自己聽的自言自語。

「不可以變成死神。」

他抓住雹霞垂在身體兩邊的大手掌。

「請你、請你繼續當溫柔善良的雹霞。不可以變回生物兵器。你有自信可以在這片黑暗之中,只選擇敵人殺害嗎?你能夠保證不會被殺戮的妖精支配腦袋進而對家人拔刀嗎?」

凰火很清楚,戰斗這種麻藥造成的副作用。

一旦擺脫限制,敵人、伙伴、勝利、敗北一類的就都不重要了。

內心被愉悅所支配視野也因鮮血而模糊不清。當死神變得沒有任何限制的話,就會失去寶貴的東西。

雹霞,你不能變回生物兵器。

雹霞低著那沒有眼睛、也沒有嘴巴,一片平坦的臉,沉默片刻。

「我懂了」

以帶著幾分寂寞,但是很溫暖的聲音低聲說道。

「可是爸爸,我們該怎麼處理這些敵人?如果不管他們,他們是不會乖乖回家的啊。對方可是破壞牆壁入侵而來耶,如果不開展要怎麼撐得過去呢?」

「那還用說嗎,」

凰火滿不在乎地篤定說道。

「跑就好了啊。」

根本該說,他是很有自信地說道。

「雹霞,迎擊戰的基本原則就是反擊或防禦或逃跑,不過以這個狀況來論我方戰力分散,敵方的眞面目也不明的時候,不可能反擊.防禦也很明顯的太吃虧。因此選擇逃跑,逃到地球盡頭吧。」

「喔」

雹霞似懂非懂地接受了.

「原來如此。我懂了,那我該做什麼才好?」

「你先幫忙帝架和月香,保護好優歌和千花,以及掩護銀夏和西倉先生等人逃跑吧。」

「爸爸呢。」

鏘地一聲放出光劍之後,雹霞邊往出口前進邊問道。

「我的話這個嘛。」

凰火一瞼黯淡地低聲呢喃道,

「總之先去殲滅應該是此次案件的主謀者吧。」

罪名是呃,妨礙睡眠?

看起來像是主謀者的貓耳女,正經八百地看著現在連小孩子都不愛看的老動畫節目。豪華的單人房里,擺著一台如果挖空內部之後,說不定可以把優歌塞進去的偌大電視。畫面上正顯示著一段女孩子因為洗澡被偷看到,所以拿起臉盆往男生身上砸的情節。

凶華以比平常認眞幾十倍的表情注視著畫面。希望她能將這眞誠、熱情的心思.投注十分之一,用在體貼丈夫身上不過想歸想,凰火在打開門之後,維持著開門的姿勢連話都說不出來。

凶華很美教養地裹著棉被,蹲在電視前看節目。她已經貼近電視到稍微伸個脖子就可以親到熒屏的程度了。房間沒有開燈,有點暗;凶華的娃娃臉被電視映照著,散發出虹彩光芒。

凰火走到讓人難以判斷是新品種妖怪,還是得了什麼怪病的凶華身邊。本來想跟她說話,但是因為凶華的貓兒上塞著耳機,八成沒有用吧。他到這時候才發現沒有聽到電視機的聲音。大概,是不想讓睡隔壁的家人知道自己在看動畫節目吧。

凰火一邊推論,一邊靜靜地站在凶華背後,接著因為凶華大笑,所以停下動作。

凶華大笑數聲之後,很快樂地說道,

「原來如此!還蠻有參考價值的嘛。眞該認眞看點動畫呢。嗯這就是愛情喜劇,有深度。這是記滿了籠絡男性方式的有意義情報媒體啊。」

已經搞不懂她在說些什麼了。

看看畫面,上面顯示著一個男孩子在不斷安慰哭泣女生的模樣。因為沒有聲音,所以無法得知,但男生好像提議要買衣服給女生當作賠罪;畫面上的場景已經切換到女生在百貨公司一類的地方試穿衣服。

凶華依然裹著棉被,高聲笑道:

「呼呼,這招可以用呢!原來如此先讓男人看到自己的裸體,反正也不會少一塊肉,之後掌握對方的把柄,狠狠敲對方一筆竹杠。這根本就是媲美欺詐師的完全犯罪嘛!川島眞由美十三歲,看你長得這麼可愛,還挺有兩把刷子的嘛!」

這女人,怎麼會一邊看著三流愛情喜劇動畫,一邊說出這麼莫明其妙的話啊。

凶華像貓一樣笑了。

「不過川島眞由美啊,你還太嫩了,怎麼可以輕易妥協在衣服之下呢。對方可是犯下偷看清純處女裸體之罪,連艾爾卡彭都會下一條的極刑犯耶!呢大可以徹底將犯罪正常化,然後不斷壓榨對方直到他沒命為止呀。」

這種女主角沒人會愛吧。

「說的也是如果是本姑娘凶華的話,嗯,以凰火為對象模擬一番吧。要是過兩天有機會整理好計劃表的話,那就立即行動。已經可以想見到那家伙慌張耍蠢的呆臉了呢。哈哈哈凰火啊!一個大男人哭成那樣成何體統!」

凶華根本不知道凰火就站在她背後,她愉快地啪啪啪猛拍地板。

這女人想像力眞是豐富。她怎麼這麼讓人不爽啊。

「好,開始妄想。本姑娘凶華露出入浴中如同女神一般的裸體,好不知情的呆子凰火一個不小心打開洗澡間的門。本姑娘新哦那個『呀啊!』地大聲尖叫。凰火雖然心里知道應該要馬上別開視線,但是卻被本姑娘凶華美麗過頭的裸體吸引住而無法動作。」

光聽就讓人一肚子火耶。

不過,還是讓她說道最後吧。

「可愛的本姑娘凶華因為羞澀而蹲下後,便開始哭泣。凰火陷入一陣混亂,很溫柔體貼地安慰本姑娘凶華。但是,她卻不知道這是本姑娘凶華設下的陷阱。凰火拼了命想要扯開話題,所以想都沒想就低頭道歉說『你說什麼我都會做到、請原諒我。』本姑娘凶華雖然哭了一會兒,但總算能過從哭泣聲之間勉強說出『那,本姑娘凶華想要歐亞大陸』

凰火雖然對這不可能的任務感到困惑,但交涉的基本原則就是開出高條件,然後當對方困擾的時候,便以妥協的姿態要求比較簡單的東西。本姑娘凶華溫柔地對凰火呢喃道『那,日本列島就可以了。』」

凰火緊緊握住拳頭,然後往正上方高高舉起。

碰!

凰火的拳頭直直轟在凶華的腦門上。

「喵唔哇」

凶華叫出好似尾巴被扯斷般詭異的聲音。

瞬間回過頭來,看到凰火之後,

「啊,啊唔」

張口結舌。

「大、大半夜的,而且還闖、闖進少女的房里、是想干嘛?」

不知道是不是發現當下狀況更增加剛才模擬的情景一摸一樣,只見她很明顯地裝出扭扭捏捏的樣子低下頭。

「嗚嗚本姑娘凶華的秘密被你看到了」

開始假哭了。

凰火再次高舉拳頭,露出就算是魔王也會哭著求饒的冷酷笑容。

「凶華,你就算哭我也無法給你什麼,我也不會道歉,而且打從一開始就不打算讓你耍任性。更別以為要是你沒給我一個交代的話,我還可以徹底忽視你啊。這就叫做夫婦罷工,或者是被稱為冷戰家庭的必殺兵法。」

「嗚、嗚啊。」

看樣子凶華也被眞的動怒的凰火嚇倒,臉色一片慘白。

「你、你干嘛這麼生氣啦!凰火。本姑娘凶華作了什麼惹你生氣的事嗎?很遺憾的我並沒有印象耶。」


「那就表示你的腦漿出現嚴重的記憶障礙。從跟你相遇的那一瞬間起,直到現在這一刻為止,你若人生氣的時間,絕對比其他時間多很多。麻煩你,好歹對這件事情有點自覺,不然不覺得沒辦法回報我過去以來一直忍耐、拼命容忍你的暴行嗎?」

那面容猶如鬼神。

凶華眞的嚇怕了,露出拼命思考的表情。

「啊不,享用類似愛情喜劇的陷阱陷害你這是只是想想而已,並沒有什麼打算實行喔?眞的。」

那你干嘛假哭。

凶華畏懼地緊抓著棉被,一手按著被捶了一拳的腦袋,一副快哭的樣子。

「好痛啊。要是本姑娘凶華纖細的腦細胞壞了的話該怎麼辦?」

「我想已經徹底壞掉的東西,應該沒辦法再懷下去吧。」

「你、你先冷靜一點。我不懂,如果這麼吵鬧的話,孩子們」

凶華困惑地笑笑說道這里後,總算發現警報大作這件事情而動了動貓兒。看來,她因為塞著耳機而沒有察覺到這場騷動。只見她一臉驚訝,裹著被子就站起來了。

「這、這聲音怎麼回事?」

「你完全沒有發覺嗎?」

「本姑娘凶華從兩個小時之前就忙著看深夜的電視動畫大特集,怎可能知道啊。不過,這是聽起來像警報聲,難道失火了嗎?」

「凶華」

凰火看著不是假裝,而是眞的很困惑的凶華,感到一陣混亂。

「你什麼都不知道嗎?」

「本姑娘凶華雖然是很可靠的全知全能,但是不知道。」

那就不算全知全能了吧。

「我今天本來打算在想睡前好好欣賞一下這低俗過頭的搞笑動畫,然後喝杯啤酒之後就睡的。關于這個警報的事情,我啥也不知道啊。」

雖然她的外表看起來像小學生,但實際年齡已經成年了。凰火偶爾會忘記這件事情。但,不管她是不是成人,她的飲酒量似乎都嫌多了點。

「你要是喝太多酒,會讓麻醉藥不易生效喔。如果不想在拔牙的時候痛到哭出來的話,就少碰點酒精吧。」

「你這是叫我不要呼吸是嗎?」

正當兩人進行著流水帳一般的對話時,突然聽到一聲尖銳的慘叫。

「啊。」

這個聲音。

「是優歌!」

凶華大叫,並用貓耳收集周遭的聲音。這時候就會覺得妖怪很方便。但是難道,優歌、優歌被入侵者襲擊了嗎?那個絲毫沒有戰斗能力的溫柔少女陷入危險之中了嗎?

「在外面哼,不知道是哪來的家伙就是了。」

凶華嘖了一聲,往房間東側窗戶旁邊奔過去之後,連開窗都不耐煩,直接打破窗戶。

「對神的女兒動手的玩意兒啊,我會毫無差別地賜給你們最直擦的天罰!

一邊叫著,一邊伴隨著閃耀的瓦礫碎片向外飛翔。

在那兒。

「這。」

凶華呆然佇立。凰火越過扭曲的窗框向外看了一眼,頓時無言。

在閃耀的彎月天空之下。

猴子。猴子。猴子。

多到難以置信的猴子大軍。

猴子,不,或許不是猴子。大過頭了。應該不是類人猿,也不是一般所謂的猴子吧。提醒跟金剛猩猩差不多大。高度雖然參差不齊,但總體來說是很大,恐怕約有兩公尺高。

結實的身軀上面披覆著染紅的白色毛皮。面容凶暴,嘴里生著人類沒有的猙獰獠牙。瘋狂的雙眼有如打磨光亮的紅寶石一樣。

紅眼的白猴子們無聲無息地溶進黑暗之中。

那毫無表情的面孔,讓凶華和凰火都不禁毛骨悚然。

「媽媽!爸爸!」

聽到悲痛的叫聲之後回過神來。

仔細一看二女兒優歌被一只猴子扛著,在後群的最里面哭泣。身著凌亂的兒童睡衣,毫無特色的頭發披在臉上。優歌因為害怕哭得亂七八糟,只是拼命地呼救。

「優歌!」

凰火大叫。他明明就請雹霞保護了家人了啊優歌恐怕是在雹霞抵達之前,就已經被猴子們抓到了吧。但是,為什麼?為什麼找上優歌?

腦子一片混亂,完全搞不懂,甚至希望這是一場夢就好了。

「什麼這些家伙是猴子?」

凶華相當困惑。

她也不知道啊這些襲擊者的眞面目。轉頭可以看見飯店開了好幾個洞。這些猴子們似乎是很頭腦簡單地,直接打爛牆壁入侵而來。然後不知為何綁架了優歌之後,就准備撤退

「嗯」

在這種時候,還冷靜地思考的自己眞的有點討厭。

「可惡」

凶華像是爆發了什麼一般,毫不畏懼地沖向猴子們。

「你們這群畜牲!不要命了嗎?竟敢綁架神的女兒!這尊蠢材,難道不知道綁架神子只會讓冬天這種季節變得更漫長啊!」

凶華以非人哉的動作狂奔而出。

一股生物不可能掌握,無法以視覺辨認的超高速。

但是

「嗚?」

難以置信地,數只猴子對本應無法正面迎擊的凶華動作做出反應,在她面前揮起粗壯的手臂擋住她的去路。

一聲悶響。

「凶華!」

凰火心想:不會吧。凶華的戰斗能力幾乎已經算是怪物等級了。別說可以應對她全速的奔馳動作,這些猴子甚至打得到她纖細的身體。

凶華很輕易地被打飛出去,一頭撞上飯店牆壁。凰火急忙踩上窗框往外跳,救出被卡在牆壁裂縫里面的凶華。

「凶華,你沒事嗎?」

「嗚!唔。」

凶華流血了。原本應該是鮮紅色的血液混在夜色之中,看起來帶點淺黑色。凶華在凰火的協助之下勉強站起來,眼中燃燒著怒火,直直瞪著猴子們。

然後又想毫無計劃的沖出去,凰火連忙抓住她的手臂。

「等一下。那些猴子不太尋常。能夠對你的動作做出反應的家伙有那麼一大堆!要是正面杠上對我們不利啊!」

「那又怎麼樣!」

凶華吼道。

她說出讓凰火感到錐心之痛的話。

「女兒被綁架了耶?我才不管我會怎麼樣!就算手臂被扯斷、肚子被開一個大洞,我也要為了搶回她而戰!所謂的父母就是這樣啊!凰火,我眞是錯看你了,在這種時候還能冷靜判斷狀況嗎?」

凶華甩掉張口結舌凰火的手,再度猛力蹬了大地。

「連家人陷入危機的時候都不會瘋狂的人哪是人類啊!哪是會產生奇跡的人類啊!父母的工作就是不斷創造奇跡以便解救不發生奇跡便無法拯救的女兒啊!這才是人類啦!」

她轉過頭來,用手指著凰火。

「你難道是從機械的雙腿之間出生的嗎?」

鮮明的沖擊貫穿凰火中心。

當然,凶華是因為過度激動脫口而出,伹這對凰火來說還是太沉重了。凰火不禁看看自己的手掌心,就算是這種時候,就算表面上很慌張,他依然自覺到內心深處有個如同死神一般冷靜的自己而想吐。

「嗚」

為了否定自己體內的死神,凰火全速跟著凶華。

瞬間前方的凶華吃驚地停下腳步。

「怎麼可能?」

倏地抽動一下貓耳,她低聲呢喃道,

「偉大的主人?那是指誰?」

「凶華?」

凰火站在與猴子們大眼瞪小眼的凶華旁邊。她露出一副無法理解的表情。

「這些家伙們似乎跟本姑娘凶華一樣,可以透過發射自己思緒的方式進行對話。不是野生動物吧你們是什麼玩意?到底是什麼?」

抱著優歌的猴子不理會凶華,以敏捷的動作迅速遠離.兩個人雖然想追,但是無數只猴子卻擋住他們的去路。

「媽媽!爸爸!」

優歌的哭喊聲越來越遠。

凰火在包圍自己的猴群中心點,以足以撕裂喉嚨的聲音吼道

「優歌!」

就像在證明自己是人類一般。

充分帶著像是感情般的東西。

並且,自覺體內的死神正冷靜地嘲笑這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