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焉的年代記1上 第2章

《第二章》

『兩人的邂逅』邂逅的導引是拒絕的悲鳴究竟是哪一邊在追求呢

●走出了下方道路的佐山,在步道上一個人歪著頭。手上帶著的行動電話開不了機。電池早在出宿舍時就確認過了。但是這時的液晶螢幕上,仍舊是一片黑暗的狀態。輕搖了幾下也不見狀況有所改變。就算猜想說大概是電波的關係,而越過兩線道路,跑到谷邊的的步道上,也不見有任何改變。就算取出IAI小型電器製品共通的泛用型電池,再重新裝上也沒反應。「是發生了什麼事?」一陣喃喃自語後,忽然想起。想起剛剛聽到的奇妙聲音。那是在降下斜坡的時候。他聽到了一道聲音.

──貴金屬帶有力量。


與擴音器所響起的聲音不同。那是道簡直就像從耳機中聽到般的細微聲音。然而,在視線所及之處,卻完全不見會發出那般聲音的設備。而這時,行動電話又沒動作。歪著頭,將手機收入懷裡。若是跟記憶中所記得的一樣的話,只要稍微走走,在道路沿線上,便會有幾家餐館在。於是他便決定,在那用電話便沒問題了吧。那麼現在是幾點了呢。一看手錶「停住了」手錶停止了。不管是長針還短針,或是秒針都一動也不動。皺了一下眉毛,手伸入了懷中。取出裝有IAI麥克風的數位錄音機來。長條形的頂端,有著一顆錄音用的紅色按鈕。按了下去。然而,錄音機卻沒有反應。記憶中,這台錄音機的泛用電池也充飽了電。是怎麼了呢。一邊那麼想,佐山一邊注意到了。望向周圍,抬頭望向森林的樹木「氣息消失了?」原本,這兒就是條車輛稀疏的道路。但是,從降下這裡後,卻連一台車也沒有通過的樣子。再加上,林間連小鳥這類的身影都沒有。忽然,佐山想起電車返回了白丸一事。看來是發生什麼事了。緊接著,遠方,聽見了好像在毆打什麼的聲音。目光下方,是順著流在道路下方的河川而去的樹木的斜坡。聲音便是從那飛竄而出的。「是樹倒下的聲音」望眼一看,覆蓋在斜坡上的林立樹木,在那深處,遠方的一棵樹,開始傾斜了起來。那是棵杉樹。被綠葉所包住的尖塔般的輪廓,靠向了附近的樹木,倒了下來。佐山看著那兒,然後視線轉向了西方,臉轉向了太陽落下的奧多摩。自已該去的地方在那,那麼想著,點了點頭。然而就在那時。這次,聽見了和樹木的吱軋作響不同的聲音。是道悲鳴聲。



「────」佐山反射性地抬起了頭。耳朵確實聽到了響起的尖叫聲。一瞬間,身體用緊了力,然而,卻停在那兒不動。吐了口氣,皺緊了眉毛,思考著。思索的時間很短。只是要回憶起過去的話,那樣就夠了。回憶起以往的記憶。回憶起坐上媽媽的車,被帶來這附近的山中時的記憶。「要跟某人碰面的約定,就只有我沒辦法達成是嗎。」深呼吸。手按向左胸。雖有些微的過去的痛楚,但靠呼吸壓了下來。張開了眼。視界中是逐漸被染成一片紅色的天空。望著那色彩,點了下頭後,佐山便開始行動了起來。「好。」一邊轉身向目光下方的谷邊的森林,一邊以右手放鬆領帶,左腕一瞬間脫下上衣的衣肩。在脫下右衣肩時,腳已踏上了谷邊步道上的護欄。踏出了一步。腳步聲輕輕一響,佐山以護欄為踏板飛向了空中。大力揮甩右腕的上衣至肩上時,上衣的布料便發出響耳的聲音拍擊在背上。伴隨著這道聲音,腳踏上了斜坡的草地。他走了起來。比起剛才從道路上降下時,還走得更快。沉下腰,像滑草般地向著斜坡下方而去。天空,在被樹木所遮蔽的天空西垂處,太陽早已在沉下中。要是變暗的話,森林中就危險了。趕快。腰放得更沉了,在斜坡上斜奔而下。進入森林中,開始在樹林間奔走。目標,是剛剛斷裂的樹木。佐山伴隨著踏過乾枯樹枝的腳步聲,向著那兒一直線跑去。氣息並不會荒亂。因為每天晚上,都只有在跑步而已。因為跑在不好走的地形,又加上淡淡的緊張感,所以感覺得到體溫上升了。然而,五體中唯有一處感受不到熱的部位。左拳。只有那兒感覺起來是冰冷的。「哈。」佐山輕吐了聲既非呼吸亦非笑聲的聲音。距離目標地點還剩下十幾公尺。自森林的那端可聽到河川的流水聲。地面上有著數個原本是小河的窪地。一面跳過那些窪地一面奔跑,邊抬起了頭來。佐山看到了自林間可見的夕陽,懸掛在奧多摩的山系上。再過十分鐘不到便是黃昏時刻。森林中,應該會變成更加陰暗的空間吧。快點,佐山這麼對自己說著。忽然,視界中捕抓到了細微的光。就在目標所在的樹附近。在地面上散有細微的光。是健行客所丟的垃圾吧?佐山這麼想,隨即便否定了。真要丟垃圾的話,應該不會特地走到這麼深的森林中,而是在更靠近道路或河川的位置就丟了才對。警戒心。踏出一小步後停了下來。看著掉在地上的光。那是:「金屬?」望眼一看,在一棵粗大樹木的周圍,以南面為中心,散著黑色的金屬片。而自這以南,在對面五棵樹距離左右的樹,便是剛剛在上方看到的倒下樹木。粗細有環抱一圈大小的杉樹幹倒在地上,向這邊露出它的斷裂處來。看到了那個剛剛發出吱軋聲的斷裂處,佐山開口:「──那是」皺了下眉毛,話哽在喉中。樹木,從距地面大約一公尺高的地方被切斷開來。切斷面是道銳利的斜割。在樹根處沒有木片跟木屑,樹幹直徑的五分之四被一擊切斷了。剩下的五分之一,應該就是在倒下時發出吱軋聲的沒錯。微微地聞到了奇妙的味道。像是什麼東西燒焦了一樣的,沾在鼻子上散不開來的味道。望眼一看,切斷面上有道看似些微焦黑的痕跡。佐山為了確認切斷面,而向前踏出了一步。然而,右腳卻踩到了硬硬的東西。「?」視線往下,抬起了右腳。接著出現的,是佐山知道的東西。使用與散亂在周圍的金屬片相同素材而製成的,是個如短筒般的東西。「是槍管。」比在受其照顧的的田宮家所見到的還要長呢。不是給短槍用的嗎。一邊思考,佐山一邊再度確認了一次腳邊。在地面上看見了新的情報。是腳印。而且,還有三種。一種是相當舊的,如登山鞋般的類型的大腳印。另一種是相似類型的小腳印。然後,最後一種,則是重踩在這兩種上面的奇妙腳印。大小隨便看都超過三十公分,而且在應該是腳趾的地方,還有著像是被釘子貫穿般的孔。情報,並沒有就此完了。自南邊方向,往這邊,在地面上有道一步步往這的黑色濕氣。那道濕氣,向著被佐山置於背後的樹木而去。不轉身向後,屏氣斂息的佐山左肩上,滴落下了一陣微小的觸感。因為就像是被手指碰到般的感覺,而讓佐山望向了左肩。被夕陽給染成淡淡的薄紅色的白衣服上,有個接近黑色的一點。那是什麼呢。就像是給予回應一般,左肩上又再一次滴落下了該物。從上方。下一刻。「──!」佐山毫不猶豫地向前,向南方,向著可聽見河川聲的方向奔跑了起來。


●不去確認上方。因為早已知道上方有什麼了。要是向上望的話,腳下就會變得不明確,身體動作將會失去平衡。那便是發生危險的瞬間。至今為止,都沒有遇過危險。正因為如此,佐山才開始跑了起來。有什麼在樹上!就在如此確信的那一瞬間,在遠方的背後,一個聲音落地了。是兩腳踏在地面的聲音。是個大東西。著地的腳降落在泥土地面上,還傳來深入土中的聲響。接著。自那兒響起的聲音,馬上就向佐山追來,奔跑於森林中。野獸的咆哮。是吠叫聲。是熊嗎?否定。那是因為,對方剛打算將已殺死掉的獲物搬上樹,讓人注意到屍體,再偷襲過來。一開始的腳印是被搬上樹的犧牲者,下一道腳印應該就是上了那個當的。雖然自己是第三人,但身為被這策略所捕抓的人則是第二個。會利用那種策略的,不是野獸而是人。響起的咆哮聲是野獸的,但就算如此:「有人的智能的話,那當作人來看就好。」就像是想要撿拾起佐山那掉落在地上的喃喃自語般,腳步聲自後方追了上來。好快。雖然是像大鼓般的低沉腳步聲,但是卻以一步跨越這邊所跑的五步距離追了上來。然而,佐山並沒有回頭,而是邊想著不要降低速度邊奔跑著。不要回頭。必要的不是好奇心,而是向前進。自前方,可清楚地聽見河川的聲音。有道光。地面以大角度向下。其前方廣布著還呈淡薄的黃昏色的乾河床。只要能到得了那兒的話,就可以確認對方的姿態。還有,說不定會有人在也說不定。就在思考該不該求救呢,的時候。佐山注意到了,在他奔跑而去的眼前方有點異常。佐山注意到的是廣布於前方的大氣流動,以及微微的光霧。在往河川那降下的斜坡上,有著仿似要覆蓋住森林綠意的障礙在。那是:「牆壁!?」正面,風的確停滯了下來。然後黃昏的光微微地朦朧化。腳再走三步便會到達認為有牆壁存在的位置。背後,巨大的腳步聲接近了。該不該去撞牆壁呢。否,更重要的是,是否真的有牆壁存在著呢。確認的方法是?佐山思考了一個方法。接著故意放慢腳步。然後他在認為有牆壁在的位置站立後轉身。看起來簡直就像是要確認自己被追上一般。望眼一看,有道衝向這而來的影子。那道影子,和人相似。是巨大的,身長超越兩公尺的身形。雖然全身被黑色的獸毛所包覆著,但是腰部與胸部附近卻有破掉的黑色布塊。在那厚實的胸部上方,可看見臉孔。那張臉,和狗差不多。在尖尖豎起的耳朵下,有金色的雙眼,以及裂開般的紅色嘴巴。狼人,該這麼說嗎?雖然認為自己的想法很奇怪,但那也只是一瞬間。事實就在眼前。那麼就只能快點行動了。佐山在昏暗的照明下,垂下兩手背在腰後,從對方那看來就像是縮緊了身體的樣子吧。然而,佐山靠著藏於上衣中的右手感受了後面。照理說應該是什麼也沒有的那處空間,卻從那邊傳來抵抗。有道牆壁。透過上衣所傳來的感觸是粗糙蛋殼般的觸感。從上衣沿著壁面垮下並改變形狀這點看來,可以確認並無縫隙。接著,敵人馬上就來了。佐山做了個像是反仰身體的動作,露出了喉嚨。高高揮舞右爪。就在擦身而過的瞬間揮出剃頭的動作。對方張開大口,露出利齒:「──!」發出了這般叫聲。然而:「給我安靜下來。」伴隨著這句話一出口,佐山沿著牆壁沉下了腰。狼人的爪揮空了。接著。那巨大的五體便用力地衝撞上了表面上看不見的牆壁。直接擊中的聲音。聽見的與其說是拍打肉的聲音,更像是車子破碎掉的聲音。眼中可見的是狼人的全身因反擊力而彈飛的景像。飛舞於空中的身體,轉了一圈後,在地面響起重摔聲。然後翻滾。「咖。」可聽見野獸的吐氣,伴隨著傳遞於泥土上的聲音一同傳出。在地面上幾乎是一副抱腹平躺著的模樣的佐山,對背心的胸口裂開來一事嘆了一口氣。「竟把我貴重的東西」然後站立起來,讓空氣流入肺部。望眼一看,狼人連暈也沒有暈。只是以一副不明白發生什麼事的樣子,保持趴在地上的模樣,大力地上下晃動喘著氣。對對方來說,這道牆壁也是預料之外的嗎,不然就是不知道其位置嗎。佐山再次開始跑了起來。非得要在狼人回過神來之前找到打倒牠的方法不可。可以的話,就盡量挑從狼人那來看是死角般地,看不見的牆壁邊的位置去跑。往西。那兒對在左邊可見的乾河床而言是上游。跑過幾個平緩的斜坡後,便看不見狼人的身影了。「大概早已經超過見面的時間了吧。」喃喃自語的佐山看向手錶。銀時針仍跟剛剛一樣動也不動。就在想著是怎麼一回事呢,的時候。佐山確認到了,自牆壁的那邊,傳來微弱的亮光。

●那是車子的燈光。是在春假出來遠足的嗎,在乾河床上,二十公尺左右的前方,停有一輛紅色的RV車。周圍也可看見收拾遮陽傘跟休閒桌的一家人。是中年夫婦和還算年幼的姊弟的家族。車燈斜照在乾河床的斜坡上,照向正在上方的佐山那邊。「喂!要是待在那裡的話──」就危險了,正想這麼說出口的話卻中途停了下來。好像有點奇怪。望眼一看,聲音所飛向的前方,那家人並沒在意這邊,仍是繼續在準備回家。剛的叫聲沒傳到他們那?「──喂!!」在他們看得見的位置,車燈的中央揮手,大喊。然而,對方並沒有注意到。他們既看不見也聽不見我嗎?佐山吸了口氣,再吐了出來。手摸著眼前看不見的牆壁,看來是件奇妙的事,再一次如此地喃喃自語。然後在佐山所望著的前方,一家人坐上了RV車中。過了一會,車子開始奔馳於乾河床上。目的地是:「這個斜坡上方嗎」佐山跑了起來。根據記憶,上方的道路,有幾條和下方的河川相連的山路。現在,若是位在佐山左邊的那道看不見的牆壁有延伸至山路那的話,RV車就會從外面用力地衝撞向牆壁。到底會怎樣呢。一爬到斜坡上,確實有道路存在。山路。那是條被林立樹木貼壓於頭頂上的自然隧道般的道路。橫寬約三十公尺的泥土道路。在其中央,佐山站在車轍所形成的高土堆上。就在擦拭著額頭的汗時,對面照來了兩道車燈。佐山自車燈的中央向後退開了一步。然而,對方卻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樣子。速度仍保持不變地接近過來。牆壁──被穿過去了。不過,RV車的外形卻改變了。淡色的影子。RV車變成了光線可輕鬆穿透它的淡藍色影子。車內的乘客也一樣。「!?」RV車淡色的影子,穿透了站在山路中央的佐山。只感到些微的陰影,然後連風跟聲音都沒有。連頭也不回地,佐山嘆了一口氣。「是怎麼一回事?」剛的那輛車,應該會出了上方的道路後,又再度穿過看不見的牆壁向外而去吧。在其前方理所當然地,是存在於牆壁那邊的平常的世界。就只有這處空間偏離了平常的世界。佐山有著那種確信。忽然,佐山蹲了下來。望著伸手可及的地面,有著一顆石頭。拿起來。接著佐山看到了。拿起的石頭原來所在的地方。在那裡,他發現到留有跟拿起的石頭一樣形狀的淡色影子。那是不定神觀看就好像會看不見的陰影。不過,佐山卻把石頭放回原位,並喃喃自語:「在這空間裡的東西是實像呢?還是影子呢?」不要去嘹解。佐山輕輕地搖了搖頭,停下了腦中的議論。現在有其它應該優先處理的事。做了個深呼吸。就在那時,佐山停下了身體動作。耳朵捕抓到了聲音。捕抓到了遠遠響著的大聲的腳步聲,以及小聲的叫聲。叫聲跟剛剛聽到的悲鳴聲是一樣的。「──還活著嗎。」邊喃喃自語,佐山邊望向眼前。有道斜坡。那是剛為了遠離敵人才爬上來的。然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佐山向斜坡下方奔跑而去。黃昏,已漸漸移動至夜晚。

●夜晚,也逐漸籠罩住了沒什麼人的學校。尊秋多學院,二年級普通校舍。負責在傍晚時關門窗的是大樹。她所在的是一樓走廊的西端,緊急逃生門的前面。衣笠書庫所在的一樓。在一樓走廊,有大約跨四個教室大小的空間,成了置物所。「這裡是無法地帶嗎。」擁有四個教室長的大型圖書室,衣笠書庫。就連其走廊也無法免於書本的力量。就連走廊的牆壁都並排有書櫃跟櫃子,就連那些書櫃跟櫃子,都被書本的高塔所埋住。在大樹走到這兒的路上,也是一面避開堆積在走廊的書,一面跳過它們,所以已經可以說是一種迷宮了。深處的緊急逃生門應該不會有書本和櫃子。因為常常從這裡搬書本和櫃子進去的關係。大樹轉動鑰匙,關上了門。僅僅一瞬間自緊急逃生門的窗子看見了西方。西方的天空,就像是要讓山的輪廓浮上天空般,有道紅色,但在其天空上,卻全都是由紫轉黑的漸層。「沒問題嗎」大樹一邊喃喃自語,一邊背向窗子。在沒有人的書本迷宮中實在是令人不太想久留。踢開幾本書之後,大樹向著中央大廳,慢慢走完四個教室長短的距離。這種時候,就會覺得穿窄裙真是難走呀。走廊的日光燈,會令人感覺起來是白色的,那是因為自櫃子間可見的北側窗戶那邊,因微薄的黑夜而顯出黑色的緣故。自己那張映照在窗戶上的臉,在額頭上有著一條OK繃。是吃了佐山的彈指後留下的痕跡。「都是因為那孩子不會跟人客氣的關係呀。不過我還是當成是有受到他相對的敬愛會比較好吧。」就在這麼喃喃自語的時候,忽然一旁的門打了開來。「!」吞了口氣轉了個身。結果腳跟勾到堆積在地上的書,向後摔倒。「啊!」

腳往上擺,從頭部開始往地上摔。應該是會那樣的。但是,忽然之間「真是失禮了。」伴隨著低沉沉穩的男子聲音,戴有黑手套的手,貼上了倒下的背。在想說被撐住了的瞬間。視界縱向轉了一圈。自兩腳感受到地面,靠自己站立了起來。「」發生了什麼事,大樹並不清楚。我轉了一圈?腦中就只浮現了這句話而已。「那個,」一邊喃喃自語,大樹一邊抬頭望向支撐住她腰部的手的主人。「吉克弗力特、先生?」「沒事吧?」用疑問詞回應的,是位高個子的老人。寬肩膀的體格,被白襯衫和黑背心還有長褲所包裏著。自他那禿頭與白鬍子的臉上,青綠色的眼珠子正低頭看向這邊。吉克弗力特不發一語,自我的腰上,收離他的右手後,將左手一直握著的白色杯子靠向嘴巴。自那只杯子中漂出的香味是咖啡。大樹一邊感覺好像被那味道吸走一般,一邊低下頭。「相、相當地感謝你。剛剛的那個,把我轉了一圈的是──」「是在日本被稱為合氣那般的東西。更重要的是,你平安無事最重要。是在關門窗嗎?」這麼發問的吉克弗力特的眼睛,停在大樹的額頭上。然後:「很抱歉再問妳個問題,那個OK繃是什麼?」「啊,是剛剛,被學生給那個。」「是校內暴力嗎,那可不行。等會讓我教妳我家代代相傳的制裁方法吧。無論多愛逞強的人,都會一招就坦承自己是名汙穢的魔女。」為什麼我身邊都是這種人呢。一邊在口中如此喃喃自語,大樹一邊左右揮手。「不了不了,因為他本人以前曾是練空手道還什麼的到相當上段的孩子,所以我想最後會不小心讓他出手吧。」「而且呀,」她搔了下頭:「因為是建立在老師與學生間相互理解上的事。而且我也是喜歡才做的。」「是嗎,那我便沒有插嘴的權利了。結果,是個人的興趣嗎。」「咦,啊有點語病不過算了。吉克弗力特先生等下要做什麼呢?」吉克弗力特自胸口的口袋取出一枚紙片。在把杯子往嘴巴送了一次後說了:「有些正需要資料幫助的人在。代理他人搜尋情報,也算是我的工作喔。要來幫忙嗎?從這走廊中,找出『第一次的鈽』這本書──」「不了不了不了不了不了。」大樹退了一步。您辛苦了,說了這麼一句話,並行了個禮後,走出了空有名號的,狹窄的中央大廳。接下來就是爬上樓梯去關二樓、三樓和屋頂的門窗了。從中央大廳來看,就算有日光燈,也能得知校舍內是陰暗的。畢竟,原本就是以只在白天使用為前提的建築。好恐怖,大樹吐了口氣。打開樓梯的日光燈。塗成淡綠的樓梯被照射,而亮了起來。不過,也因為白色的燈光,而感覺冷了起來。接著,傳來了吉克弗力特的聲音:「二樓的鎖我剛已經關上了。可以相信我的話就隨妳高興去做吧。」「我相信你。」對著已經在牆壁的陰影處而看不見的他雙手合十後,大樹往上走去。她知道六棟普通校舍與教職員大樓是在戰前建造的。「因為將圖書館做成那種風格的衣笠.天恭這人的創辦,」所以在當時應該是作為不斷在建造的出雲航空技研東京綜合設施的研究資料庫,而使用這裡的。但卻為了將來人才育成的目的,而誕生了尊秋多學院。而大樹現在所踏著的樓梯「是已經建好後經過了七十年以上的東西呢」腳步聲高聲響起,走出了二樓。出了中央大廳後看了下走廊。一片黑暗。在黑暗的那一邊,大概西邊是音樂室,而東邊是緊急逃生門吧。然而大樹自言自語說了:「我相信你」然後從沒收拾的殘局中走回到了樓梯。伴隨著垂下肩時的吐氣,大樹打開了通往三樓的樓梯的電燈。快步跑了上去。然後三樓,果然也很暗。大樹像從中央大廳,把臉鑽入了黑暗中般地,看了下西邊的美術室後,又接著看了下東邊的緊急逃生門。東邊,緊急逃生門的燈正遠遠地亮著。「唔─嗯。」一邊呻吟,大樹一邊打開了走廊的電燈。日光燈連續閃了幾下後,便亮了起來。不過,反而卻讓窗戶與附在教室門上的玻璃的那一邊變暗了。大樹總之就先站在走廊中央,搔搔頭。「唉,沒辦法了」垂下了肩,沉下了頭,嘆了口氣。往東,無意義地躡手躡腳走了起來。就在那時,大樹被從背後傳來的聲音給嚇了一跳。是貓叫聲。那是一道從西邊的美術室發出的叫聲。




「喵?」帶著一副快要哭出來的疑問臉,大樹轉向美術室。用無力的腰,站定了身形。勉強集中力氣在眉頭上,對著空中慢慢地打出兩記刺拳跟直拳和上勾拳。「好、好,來吧。」就那樣子過了數秒。在呼吸也停了下來的一陣沉默之後,大樹保持著站定不動的姿勢,小聲地說了:「不想來的話,別過來也沒關係的哦」回應而來的,是一片無聲。過了好一會,大樹放下了手腕,用兩手按住膝蓋。不知何時發生的抖動,雖然並沒有就此停下,但卻平緩多了。「是、是外面有貓吧。」然後歪著頭喃喃自語,並望向了美術室。同時。附在美術室門上的毛玻璃。在那看來一片黑暗的玻璃上,劃過了一道光。而且還出現了兩次。那並不是來自地面上的車燈所產生的反射,光線左右橫向地劃過,然後就消失了。「──!」大樹抱住身體蹲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又反射性地用手摀住兩耳:「沒、沒事的,沒事的。只、只是單純的詭異現象罷了。」不過在發覺到自己所說的話的意思後,卻「嗚哇啊」地叫了出來,大樹縮小了身形。總而言之,想說就回到樓梯那邊吧。距離約四十公尺。兩手自耳朵上拿開後,用手與膝蓋像在地上爬行般地走了起來。盡可能不要看向美術室地,視線向下,一步、兩步地走。一用膝蓋跟手在地面上前進後,就覺得自己活像是隻貓咪一樣。雖然會發抖,但卻因為自己在職場上做出這種事而嚇得閉上了眼睛。一面向前伸出代替前腳的右手,結果「喵」才剛這麼想就忽然傳來了回應,而且還是從後方發出的貓叫聲。「──!」急得向前跳開。轉了個身,屁股就在地面上掃起地來。完全開啟的警戒心,讓她立直了膝蓋化做防壁。然後,便看見了那道聲音的本體。是隻黑貓。一瞬之前,自己所在的地方,蹲坐了一隻黑貓,還在用後腳搔著頭。相對而看,大樹則是手保持放在後面地板上,氣息荒亂地看著貓咪。雖然是隻正輕鬆活動著的黑貓,但是到剛剛為止應該都還是不存在於走廊的才是。是在什麼時候,想這麼說,聲音卻不成言語地化作呼氣自口中洩出。忽然,發覺到眼尾浮現淚珠來。接著:「您沒事吧?老師。」這次是從背後,美術室那邊傳來的聲音。是道少女的聲音。大樹屏住呼吸,向背面轉身。慢慢地,像是要抬起頭來一般。在那站著一位少女。是位將學校的規定制服如樣本般穿在身上的少女。接近灰色的白金色頭髮,從背後梳至腿上。銳利的視線,紫色的瞳孔正低頭看向這邊。面無表情地,小巧的嘴巴張開了:「真的是非常抱歉。您是在巡視嗎?因為我集中精神在進行作業的關係,所以沒發現到已經是晚上了。而且防音也很好,就更沒發現到您了。」「妳是──」「布蓮西爾特.西魯特。下學期是三年級生,還有綜合美術社的下一任社長。」美術,因為這句話,讓大樹停住了呼吸。慢慢地,將上仰的視線向西邊望去。美術室。那張門正打開著。在開啟的空間的那一邊,大樹確認到了是一片黑暗。接著,兩肩忽然被抓住了。是繞到了後面來的布蓮西爾特。她彎下腰,像是藉此壓住我般地靠了過來。越過肩膀,小巧的臉蛋靠了過來後,便傳來了她的話語。「要來看看我的作品嗎?」「妳的作品?」「是的。」布蓮布爾特這麼回答。因為那語調,大樹確認出有些微的動搖。然後,維持著含有動搖的說話方式,布蓮希爾特說了:「是森林的畫。陰暗,漆黑,看不見深處,但卻有著豊富森林的畫。」

●在夜晚的森林中,佐山奔跑著。跑法是將腳掌給刺入地面般的步法。腳在空中向前跨出,在踏上地面時連同障礙物一同踩下。那便是在陰暗的山中奔跑的鐵則。「真沒想到,飛場道場的斯巴達教育竟會在這種地方派上用場!」所奔向的目的地,前方,可聽見樹木的吱喳聲,以及奔踏過樹枝的聲音。有人正被那隻狼人追著。快點,然後佐山在想。不知是誰的悲鳴聲的主人啊。我正是為了你而來的,這樣。快點。漸漸地接近了大聲的腳步聲。對方的一步,這邊得花上五步才行。但是,對方只會直線地跑而已。而這邊則是因為意識到要在樹木之間曲折前進,所以應該稍稍多踏個一步就行了。佐山在思考著。現在,被狼人追趕著的某人,大概也知道脫離這狀況的計劃吧。被切斷的杉木斷面所呈現出的銳利,並非是由狼人的爪子所形成的。而是那位某人所持的武裝造成的。「武裝?」因這樣一問,佐山苦笑了。這裡是日本,哪裡會允許擁有像那般破壞力的武裝呢。但是「──但這是現實。歡迎來到要相信眼前事實的世界,是這麼一回事嗎。」視界中,看見了腳步聲。巨大的背。正向著樹木的那邊奔跑著。佐山再度確認到,先行經過的腳步聲與背是敵人。快點。在樹木間,身體在會擦撞上樹幹的位置曲折前進,往敵人所在的方向。途中,還事先在左右手上各撿了兩塊石頭。然後佐山攤開掛在右手上的上衣。「我和這套衣服,也要在今天別離了嗎」說完後,視界中捕抓到了狼人,和在其前方奔跑的某人的身形。女人?原來那是一名少女。年齡大概和自己差不多吧。帶著幾分柔軟的黑色長髮在疾走中舞動著。身上穿著黑與白,狀似連身裙的衣服。在她的右手上則是:「日光燈?」是如手杖一般,長度近兩公尺的白色棒子。在其上部側面,設置了看起來只像是枝日光燈的細長圓筒。它帶著微微藍白的殘光照射著她。狼人一面奔跑,一面將手向前伸出之後,她便像是要碰觸殘光般地揮動了手杖。接著,發出了像是水花四濺般的聲音,彈開了狼人的手。搞不懂是什麼道理。但是沒有錯,她所拿的手杖,就是佐山所想的武裝。忽然,一邊奔跑,佐山一邊喃喃自語:「──不好了。」在這附近是剛剛記得有跑過的地方。在下面曾是小河川的窪地,應該還留了一些網目。佐山腳使勁向前奔出。同時,正在奔跑著的她看到了下面。「!」伴隨著不成聲又小小哽噎到的吐氣,細瘦的身體如被彈開般跳起。並非是摔倒了,而是自己跳躍起來的動作。然而敵人卻不會白白放過那一點。對著在空中失去了平衡的標的,招呼了一記如同撈起東西般的左拳。少女揮動手杖,高舉殘光。然而還是太遲了。伴隨著撕裂布塊的聲音,少女的身體被擊飛。與此同時,風吹了起來,森林也跟著嘈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