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ACTⅤincluding
11.手鞠坂幸二遇上的各色人等
今天觸黴頭,絕對不會錯的。
手鞠坂幸二重新這樣想。
到底是為什麼會變成一整個這種狀況的啊?這已經只能用天譴或什麼的來予以解釋了。因果報應?天打雷劈?神就是用這樣的感覺在給予我種種考驗嗎?可是我平時的行為有糟到必須接受這種懲罰的地步嗎就算以客觀祝點認真的反躬自省也沒有嘛!那這是為什麼?為何我非得遭受這種對待不可?我不懂,也不想懂!
要說起來,手鞠坂想著。
要說起來,從城翠節的第一天起就有某些不對頭了。
至于是什麼不對頭,他也說不上來。勉強要說的話,就是運勢跟因果那類感覺的東西吧。總之只能想到有某種肉眼看不到的超自然惡意在起作用,把所有有形與無形的不幸都栽到他頭上。
(對。我需要的不是醫生,是改運!)
手鞠坂在拚命向坐在長椅上的人解釋自己的行動之余,同時思索起這一團亂是怎麼開始的。
位于JR宮古站前的貝克咖啡廳是間風格有些特別的咖啡廳。
與我同鄉也同齡的損友手鞠坂幸二,一進入城翠大學就讀後,馬上就來這邊打工了。
說起高中時的他,根本就沒有什麼咖啡廳侍者之類的高格調形象,兩者之間的差距判若云泥不,應該說是仙女座和地底礦坑的差距。雖說如此,不過在半年以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已經看習慣,感覺起來倒也算是有模有樣了。
那個貝克似乎每年都有在城翠節時去校園開臨時店的慣例。
因為開的臨時店還是咖啡店,所以只是把營業地點從車站前改到大學內而已。總之今年也不例外,打工的手鞠坂從城翠節第一天起就忙著准備臨時店的事。
但是
他這兩天過的絕不能說順利。
第一天早上,他本來跟店長以及其他打工人員一起在綜科B棟忙著准備開店。因為在開始時刻前已經准備完畢,所以他就偷偷溜出去一下,跑去時鍾花園看開幕式。
他本來是打算馬上就回來,所以沒跟任何人說就溜出去了。
這成為致命性的錯誤。
他記得自己跑出B棟,前往時鍾花園的事。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接下來的記憶就戛然而止當他再有意識時,周遭已成夜晚,自己則躺在保健中心的床上。他向保健中心的職員詢問自己為何會在這里,也只能得到「因為中暑昏倒被人抬過來」這種一聽就很可疑的回答。
記憶也曖昧不清。不,雖然有種真要去想,還是可以想得起來的感覺,但不知道為什麼卻做不到。
當他回到臨時店之後,被狠狠罵了一頓。一早就突然擅自不見,直到天黑了都沒回來,要說當然也是理所當然的結果。但是他本人無法釋懷,畢竟對他來說等于是遇上天外飛來一筆橫禍的意外(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但是因為沒有記憶,所以也沒辦法為自己強力辯護。只能一再重複「總之是不記得了」,不過他自己也知道這樣說欠缺說服力,所以手鞠坂最後只能沉默以對就這樣結束了第一天。所以在次日的城翠節第二天,他從早到晚都不能去任何地方玩,只能一直被關在臨時店內做苦工,忙到差點以為會累死。
然後是最俊一天。
本來這一天排班表上應該是沒有手鞠坂的。但是因為他第一天整天曠工,所以不知道店長在城翠節最後一天會怎麼料理自己,總之是在開店前就到臨時店露個面,然後
「咦?幸二你來做什麼?你今天休息吧?」
「沒啦,雖然說是那樣沒錯啦。」
他解釋自己跑來的原因以後,店長苦笑。
「事情都過去了,再多說什麼也沒用了吧。今天的人手已經足夠了。」
這時候有另一個工讀生說:「店長,倉庫好像還打不開,材料」就這樣把有什麼麻煩的狀況傳達過來,店長的注意力一瞬間被拉過去,跟著就說:「啊,不過幸二,你要幫忙也是可以」不過當他視線轉回來時,手鞠坂已經朝著走廊逃之天天了。
別開玩笑了。昨天都已經做牛做馬成那樣子,今天一天要來自由自在地享受一番。
手鞠坂以像是肩頭重擔都卸下般的舒暢心情,一只手拿著卷成筒狀的「城翠節Walker」,一只手在口袋中摸手機。他想找個人過來玩,一個人過節也沒意思。
但是
(呿)
這時候他才發覺手機不在口袋中。
看來似乎是忘在家里了。因為他沒有一一去記別人的電話號碼,所以沒有手機就沒辦法跟任何人取得聯絡。
(嗚嗚別無選擇了嗎?)
他就這樣在B棟內亂逛了好一陣子,看看能不能碰巧遇到誰。雖然有同學系的朋友出現在臨時店,但是找不到一個有空跟他一起去玩的人。半路在走廊上與一男兩女,像是高中生的三人組擦肩而過。男生還對女生說:「有生過小孩嗎?智納木同學呢?」之類性騷擾式的發言,看他們聊得開心的樣子,叫他一肚子火都冒出來了。
隨著時間經過,樓內的人潮也逐漸變多了。
如此一來可見度也隨之變差,要認人就變得困難了。
再繼續待在B棟找人效率也很差。
手鞠坂如此判斷,離開B棟,這次是往時鍾塔的方向走去。
果然是最後一天的關系吧,附近的人潮是這三天以來最多的。執行委員或者在管理排隊秩序、或者在收垃圾,看起來忙碌無比。
就在這個時候。
當他的視線轉回正前方時,那里有張陌生男生的臉。
「嗚哇!」
「咦!?」
手鞠坂驚叫失聲、以及與跑過來的那個人撞上,幾乎是同時發生的。
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撞擊,讓手鞠坂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對方也身形不穩,不過僅只于膝蓋著地,馬上就站起來拍著身上的灰塵,同時對他伸出手。
「失禮了,因為我在趕時間才會跑這麼快。你沒事吧?」
「痛真是的,小心點」
接下來的一聲「臭小子」沒能說出口。
因為手鞠坂看到對方的臉,就張著嘴呆掉了。
那並不是一張陌生的臉。應該是這樣的。但是啊咧?這家伙是誰來著咧?
「你怎麼了?」眼前的他皺起眉頭,但那是對于乎鞠坂的模樣產生的訝異。
「不,你才啊咧?」
因為眼前這個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是在哪見過的他,讓手鞠坂大惑不解地忘了站起來,接著另外一個人插了進來。
「嚏啊你在搞什麼的啦,偵史郎!」
看到那個蹦蹦跳跳般跑過來的女孩子,手鞠坂的困惑又更深了一層咦?怎麼搞的?這家伙好像也認識,可是,啊咧?她是誰啊?
「喵子。哼,沒辦法。雖然我確實是個名偵探,但也一樣會有無法避免的不幸意外存在。」
「真受不了你耶,快走了啦。要解決事件,迅速展開首次搜查是最重要的!」
「妳臭屁什麼,我的速度才不會連妳都不如。這位同學,抱歉,我要就此告辭了。」
他抓住神不守舍的手鞠坂的手,用力硬把他拉起來,然後就跟那個女孩子一起往B棟的方向跑過去。
「」
手鞠坂在埋頭苦思之余總之還是繼續朝向目的地邁步走去。
到底是怎麼搞的呢?他這樣想。
感覺自從城翠節開始以後就不大對勁了。像是突然失去意識、對陌生人的臉有似曾相識的感覺。我是怎麼了呢?去醫院檢查一下會不會比較好?
對自己的身體真的有些擔心起來的他,就這樣抵達時鍾花園。
時鍾花園位于校園中央是有著攤攤相連的大道中心點,也是通往其他大樓與講堂、會館、體育館、圖書館的交叉點。圓形廣場的地形像個巨大的淺碗,表面鋪設著井然有序的紅磚風格石板,周圍環繞著灌木叢,中央屹立著一座相當于七層樓高度的白堊時鍾塔。
而現在,那個時鍾塔前面搭起了大型的野外舞台,一整天都在進行活動。後面架著當成後台的帳篷,執行委員在其問穿梭忙碌著,簡直就像是戰場的前線基地。
廣場上也四散著一些執行委員,那邊是在對來往的行人進行募款。根據「城翠節Walker」上的說法,是為了捐贈食物給外國的災區所做的募款,這似乎也是城翠節的例行公事。因為拿紙幣購物後,有不少人會把攤販找的零錢捐出來,所以聽說每年可以募集到數百萬的金額。
廣場上混亂至極。
本來還在想人多成這樣,反而根本就沒辦法找到認識的人了吧。
「喔!」
但意外地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認識的人。
從南邊魔學系的方向走過來的人,毫無疑問就是三嘉村凜凜子。
她在時鍾塔下方停下腳步打量周遭,也看了看手機,很明顯是在等人的樣子。
(該不會是在等周吧?)
手鞠坂這樣想。如果是這樣,那自己過去參一腳當然也不會有問題。
損友馬上就准備過去打招呼,但是突然停下腳步。
因為忽地抬起頭來的她,一臉開朗的表情揮著手。
對象並不是自己。
她揮手的對象是個沒見過的阿伯(這也只是手鞠坂主觀的說法,也就是說,若是要用不失禮的說法來說,那是位中年男性。雖然也許不管哪種說法意義都一樣)。五十左右,有點削瘦。襯衫上穿著西裝外套,外型看起來平凡樸素又帶些清爽的感覺。
(是她老爸嗎?)
手鞠坂埋所當然的這樣想著但看來似乎並非如此。
他看著兩人的互動。
怎麼說呢?他們之間就像是不知道要怎麼填補距離一樣,有種親密與見外同時存在股的氣氛。這、這是
(喂喂喂)
這可以說是所謂的「老牛吃嫩草」那種狀況嗎?
一瞬間下流想象力全開、扭捏起來的手鞠坂,馬上就「不,等一下等一下」地回過神來。如果真是那樣,他們不可能會選在人這麼多的地方見面。
是親戚之類的,反正就是那類無聊的結果吧。那自己就不該厚著臉皮湊上去了。
他這樣想,本來已經打算離開了,但是他的腳步再一次停下來。
但是,如果真是那樣,又要怎麼解釋她眼睛里的神采?有人會對普通親戚的叔伯露出那麼激動的眼神嗎?
比方說會不會其實她是加入了什麼奇怪的宗教?那個阿伯就是教祖之類的?聽說最近校園也混進了不少那類的傳教者。雖然不該這樣說,不過她這個人是有點呆頭呆腦的地方
他們兩人像是要一起上哪里去。
就算宗教什麼的只是個玩笑但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放著不管以後可能會後悔。
(哎,反正我也很閑嘛。)
這樣想的手鞠坂就跟在他們倆後面了。
該怎麼說呢?就是因為他有著這種特質,我才沒有跟這個損友斷絕來往。不過對男女性親切的比例大約為一比九,算是美中不足之處。
但是,事情總有但是。
這兩天中,手鞠坂朝向負值畫出曲線的因果還是運勢之類的東西,之後一路畫到了今天的最低點。
還有,目睹到凜凜子那個模樣的人,其實並不是只有手鞠坂一個人而已
萌萌花一進入時鍾花園,就馬上停下腳步。
跑在她旁邊的須美站定腳步轉過身來。
「萌、萌萌花,怎麼了?」
她沒有回答,只是定定地望著時鍾塔的方向。
須美也把視線轉向那邊,然後看到一對走在一起的眼熱女生和中年男性。
她恍然大悟。
(那是萌萌花的)
姊姊?
那麼與她走在一起的男性會是誰呢?
萌萌花驀地輕輕說了一聲。
「爸。」
咦?須美轉向她。
「為什麼」萌萌花發出恍惚般的聲音。
但是馬上就臉罩寒霜。
「我們走,須美。」
「可、可是這樣好嗎?」須美一問
「當然好,反正與我無關。」
萌萌花就以冷硬的聲音揚言,繼續去追先走掉的老師和園馬。
這種不像萌萌花會有的冰冷態度讓須美畏怯,況且這也不是她能管的事,于是她也馬上跨出腳步去追大家。
須美是知道的。
萌萌花的父母離婚了,現在她是和母親與姊姊一起生活。
她不願意多談家里的事,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吧。須美是這樣想的。
而她想的並沒有錯。
數分鍾後。
(這樣啊原來真的是老爸啊)
手鞠坂在最靠近時鍾花園的自助餐店找了個位子坐下,一個人抱著頭。
雖然從背後傳來的對話是片片段段的,但是已經足以使他了解狀況。
她的父母離婚,已經相當久沒有像這樣與父親見面了。所以兩人一開始見面時,才會顯得態度生硬。
既然事情是這樣,自己就沒有再跟著他們的理由了,應該趕快滾蛋。如果在這里被發現,讓她想到自己一直在偷聽什麼的,她本人是不用說,難保不會連她的朋友都把自己當成「變態跟蹤狂」或「偷窺狂」而投以白眼。
但是。
手鞠坂現在位于自助餐店,坐在會館外側的桌子邊。原本他選上這個位置是因為可以背對店內,又可以把整體狀況一覽無遺,但是沒想到他們倆恰好會坐到他後面的位子上。
要是現在站起來走出去,肯定會被發現吧。雖然也有想辦法遮住臉趕快走出去的方法可以用,但是風險還是相當大。
(只好就這樣待著不動等他們走掉了吧?)
背後的兩人還在繼續談笑。
父親問:「萌萌花好嗎?」凜凜子回答:「嗯,她還是老樣子唷。」看來是在談論關于她妹妹的話題。
(哦,她有妹妹啊。)
這樣想著的手鞠坂托著下巴,視線往時鍾花園的方向射去,一看之下就僵住了。
他發現到兩個熟人的身影。
戴著圓圓眼鏡和一頭波浪卷的女孩子是酒匂理惠和午沼千里她們倆,不會錯的。好像是來因為過節而熱鬧著的校園閑逛。
他心知不妙,連忙低下頭,但是已經晚了。理惠注意到這邊,露出「喔?」的表情,拉拉旁邊的千里。理惠指著這邊,千里也露出「啊啊」的表情。
(嗚哇,果然!)
手鞠坂慌亂起來,因為他已經可以料想到她們接下來的行動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
「喂小鞠子!你一個人在那種地方做什麼」
埋惠大呼小叫,音量大到在店內的人全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手鞠坂發出無聲的慘叫。然後戰戰兢兢的、像生鏽的機器人一樣轉過身去「手、手鞠坂同學?」
凜凜子一臉訝色看著這邊。
今天觸黴頭,不會錯的。
手鞠坂臉頰僵硬地這樣想著。
「聽他說啊,下個月要再婚了。」
「欸這樣啊。」手鞠坂選擇著詞句:「該說恭喜嗎?」
「嗯。」凜凜子微笑著點點頭:「當然。」
再婚的話題當然是在說她的父親,不過當事人已經留下他們兩個離開了。
被凜凜子發現的手鞠坂連忙想要找藉口搪塞過去總不可能抓著她的父親說「我以為他是邪教教祖」之類的,但是吞吞吐吐說不出個所以然
「是妳朋友嗎?」
她的父親詢問她,訝色未褪的她點點頭說「是、是的」,接著
「這樣啊。」
她的父親點點頭,那是似乎有些安心下來的聲音。
然後當他突然說「那我差不多該走了」的時候,手鞠坂以為原因是出在自己身上,連忙企圖阻止他離去,不過
「不是啦,沒事。」凜凜子制止他,說道:「他是個很忙的人。」
因為這句話似乎別具深意,所以手鞠坂感到不方便再多說些什麼,最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的應了一聲「原來如此」。
然後被留下的兩人換了個地方,移動到時鍾花園的長椅那里去。
順帶一提,當時理惠和千里兩人在手鞠坂送去怨恨的視線時,就已經跑得不見人影了。他要想想下次狹路相逢時該怎麼做了。
特設舞台上正在舉辦校園美女選拔。
候選人在舞台上坐成一排,主持人用麥克風說:「光榮的校園美女稱號將會由這里面的哪一個人拿下呢?本活動將于今天下午一點,在這個時鍾花園特設舞台開始舉辦。評分項目有自我介紹、料理、Cosplay。一般投票請用手機特設網頁進行投票,投票期限到下午三點,頒獎儀式于下午六點在本舞台開始。校園美女將可得到獎品以及代表榮耀的桂冠」
她就這樣漫不經心的看著舞台上的樣子,同時
「上一次見到我爸,是我高二時的事了,所以到今天大概是隔了兩年。」凜凜子說道:「不過再婚以後,在那邊有了家庭,我們就更不方便見面了吧,所以才想說在那之前見個面。」「那就是說」
「嗯。所以今天一見,應該就是暫別了吧。」
手鞠坂手按額頭。真是一輩子的恥辱,居然是在這種情況下當起不速之客的嗎!
凜凜子搖著雙手:
「啊,可是沒關系,別放在心上。因為你是擔心我才這樣做的,對吧?」
那倒也是事實沒錯啦。
「有妳這句話我是得救了,可是啊咧?話說回來妳有妹妹?那怎麼沒有一起來見他?」
「嗯,萌萌花是我妹妹的名宇和我爸有些個性不合的樣子,所以今天的事也沒有通知她。」
手鞠坂「哦」地應了一聲。
「那就是說」突然改變話題也很不自然。因為感覺起來她也沒有特別排斥這類話題,所以他就問問看了:「三嘉村這個姓是」
「嗯,是我媽的姓。不過我喜歡三嘉村這個姓。」
手鞠坂也認為「凜凜子」這個名字確實和「三嘉村」這個姓很搭配。「原來是這樣啊,那就和周的狀況一樣了嘛。」
「咦?一樣?」
「啊咧?她沒說過?」損友抓抓頭,不過馬上嘀咕一聲「也好啦」,然後說道:「周的老爸在她出生後沒多久就死了。然後在她高一的時候,她母親和她現在的老爸再婚,所以她的姓就是天乃原了。」
「是這樣的啊。」凜凜子睜圓了眼睛:「我完全不知道。」
「也是啦,那家伙不愛談自己的事嘛。」
「就是說啊。就連她生日是在十二月二十五號的聖誕節,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苦笑著說道:「可是手鞠坂就知道她不少事耶。」
「其實倒也不是那麼回事。只是在高一的時候,班上有個和她正好是另一種極端類型的無法無天家伙,然後這兩個家伙搞出有點很難笑的事件,把我也給拖累了,就這樣碰巧知道了。」
這個人就是愛趁著當事人不在場時口無遮欄,雖然是事實就是了。
凜凜子露出一點笑意:「阿周的高中時代啊?總覺得無法想像呢。」
「總之她沒什麼朋友。升上二、三年級以後不知道是怎樣,變得很受學妹愛慕就是了,真是叫人火大。」
「是喔。」
「可是那家伙已經不能再去高中露面丫啦。因為她明明由學校推薦上了醫學系,卻在緊要關頭自己放棄那個推薦。」
雖然不好意思,不過這也是事實。各位相關人士,對不起。
「不過」手鞠坂繼續說:「當那家伙說要去念魔學系的時候,我本來還在想這家伙是突然在說什麼瘋話可是這個選擇應該是正確的吧。因為雖然只是我個人不可靠的感覺,可是那家伙最近好像已經找到自己該做的事了。讓她舍得離開她老媽身邊也非做不可的事,居然就是魔學啊,雖然我是不太懂啦。」
「離開媽媽身邊?」可以敏感地分辨出言語中細微變化的凜凜子歪起頭,不經意地問道:「阿周的媽媽怎麼了嗎?」
手鞠坂露出發現自己失言的表情。
不小心就說出口了。
「沒啦,那個」
沒什麼。本來想這樣說的他,下半截的話斷掉了。
他看向凜凜子。
「什麼?」
「沒有」他口中嗯嗯有聲:「我是在想,也許讓妳知道會比較好。沒有契機的話,那家伙應該一輩子都不會說出來吧。因為那家伙在這方面真的是拙到爆耶。」
「我說,凜凜子。」他把視線轉回前方問道:「想知道周以前的事嗎?」
凜凜子似乎已經隱隱約約感受到接下來要說的事頗嚴重,她臉色一肅。不過很快就下定決心股的點點頭說道:「嗯,是的,我想知道」
手鞠坂對這樣的她反問一個問題:
「那個啊妳知道『山陰綜合銀行搶案』嗎?」
「不知道」
這句唐突的話讓她露出詫異的表情。
「我想也是,畢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就連身為當地人的我,也只有好像在哪里發生過那種事的印象而已。聽說是在我們五歲的時候,當地銀行的分行發生過搶匪挾持人質的銀行搶案那家伙和那家伙的老媽,就是當時的被害人。」
凜凜子倒抽了一口氣。
「可、可是我們五歲的時候就代表」
「對,周也五歲。那家伙的老媽在那時候被搶匪用槍射中,腿到現在都無法動。聽說能撿回一條命就已經夠幸運的了。」
「」
「詳細經過我也不太知道,所以我是不清楚啦。」手鞠坂繼續說下去:「聽說那家伙的老媽之所以會中槍,是為了保護小孩子的周。那家伙因為這樣認為母親會受傷是自己的錯,覺得自己有責任。所以小時候因為創傷後症候群發作什麼的,有很嚴重的飲食障礙結果國小時一直到最後都很少去上學。
不過她老媽有個朋友,帶著那樣的她去世界各地學習不同的文化、價值觀之類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做生效的關系,她逐漸變得可以如常生活。再加上那個她老媽的朋友和她老媽結婚,現在已經變成她老爸,所以世界上的事是好是壞也很難說啦。」
「」
「所以說那個,就是啊」手鞠坂說:「雖然她總是面無表情、冷冷淡淡的,不過那個笨蛋其實相當叫人不放心。所以說,妳今後也要把她盯緊一點喔。」
「啊!」
過了一會以後,她維持著面向前方的姿勢,表情平和地輕輕點了點頭。
手鞠坂安心了。自己說的話要是一個弄不好,害別人的關系複雜化就糗大了。當然他是本來就確信事情不會變成那樣,所以才敢說出來的就是了。
即使沒有隱瞞的打算,但是對不得而知的一方來說,都是一樣的。生日的事如此,過去的事也如此。
手鞠坂站了起來。
「好,那我走囉。」
「咦?可是」
「不,就這樣吧。」
她還不至于靈巧到在聊過這種事之後,還能興高采烈的談天說地吧。應該會需要沉澱心情的時間。
手鞠坂揮著手說了聲「再見」,然後就這樣把時鍾花園拋在身後。
然後
目送手鞠坂離去的凜凜子就這樣在長椅上坐了好一陣子,思考著各種事。
不,正確說來是准備思考。但是一直無法做出有條理的思考。
思考也沒用。
她這樣想,緩緩拿出手機按著按鍵,再把它拿到耳邊。在訊號聲響了一會兒以後
『喂?』
「啊!」
不知道為什麼,有種已經好久沒聽到過這個聲音的感覺。
凜凜子緊緊握住手機,仰望著清澈的秋空說道:
「早,阿周。總算打通了耶。」
通話結束。
然後忽然想起一件事的凜凜子,打開隨身攜帶的小包包。
她從里面拿出來的,是簽字筆和一張空白的「許願紙」。昨天參加過「面具舞會」以後,在咖啡店休息時,她從放在那里的一疊紙中拿走一張。因為一直找不到什麼可以書寫的機會,所以就一直放在小包包里沒去動了。
她把它打開放在大腿上,唰唰唰寫下某個願望。
然後收起筆,把許願紙整整齊齊的對折再對折。
她環顧周遭,想看看有沒有哪里有回收許願紙的箱子。就在這個時候
一個影子驀地落在她眼前:
「小姑娘。」
她抬起頭來看向說話的人,在那里站著一個沒見過的男性。
「妳剛剛在電話中說的內容,是真的嗎?」
「咦?」
「妳剛剛有提及克勞利這個名字對吧,說是克勞利現在正在這個校園興風作浪。」
「那個」
您是哪位?在困惑的她問出這個問題以前
「啊,這真是失禮了。」
身穿一身黑色西裝的他,臉上掛著一成不變的笑容報上自己的名字。
「我是魔學結社奧玆法術師保安委員會第三室室長,名叫斐洛梅?史毗諾瓦。」
「史毗諾瓦先生?」
「是。如果可以,請直接叫我斐爾就好。」
他細長的眼睛微睜,可以略為窺見其內如同玻璃珠般的眼珠。
12無意義的密室之謎
有個詞叫做「忙死人」。死這個字本身帶有不祥的意味,不過組成的這個詞倒是精准無比,國塚忽然有這樣的想法。
是的,忙碌確實會殺死人。
他們這些人現在就快要被殺死了。
城翠節到了最後一天,他們負責經辦的事項除了准備會場、整理場內這類本身就是當天會有的事務工作以外,同時還要處理諸如拆解各會場的舞台,確認交還租借來的音響、照明、影片等裝置設備的時程,列出預料外狀況造成的百萬元經費支出,還有處理節慶過後冒出來的幾十噸垃圾等等,有許多工作是到了為節慶准備善後時才一下子進入視野的。
執行委員有十二個部門存在,各部門保有一定范圍的自主裁量權,不過事後還是有向本部報告的義務。也就是說,在本部的工作全都是事後才轉回來的。
隨著時問的經過,執行委員會本部恰如置身戰地的軍事基地一樣忙碌起來。
五十海主要負責情報管制。他要檢查各部門以及在現場的執行委員送上來的報告,其中有七成要由他自行下判斷。剩下的三成則由他找代表,或是一並加上另一個副代表共同協商、下達決定。今早第一個接到事件報告的人之所以會是五十海,原因也是出自這里。
瀨尾負責的主要是書面工作,那多半集中在城翠節開始前與結束後,目前正在專心致志削平從各部門那里吸取來的文件山。這邊也是七成自行判斷,三成三人協商。
國塚則要依據那些情報判斷整體戰況,以十分鍾為單位,靈活而有彈性的決定要在哪里投入多少人員。
但是
國塚目前正困擾著,實在無心工作。理由是明擺著的,因為他很在意事件的後績,在意得不得了。
工作的時候,他好幾次都忍不住確認時間。營火晚會是在下午六點開始,要是沒能夠在那之前拿回「許願紙」
「啊可惡!」
國塚站在上面寫著「大規模活動經辦流程」的白板前面大罵一聲。他把已經辦好的活動用橫線劃掉,但是拉太長,劃到不必要的地方去了。所以他拿板擦准備把多余的地方擦掉做訂正,結果這次卻連必要的地方都擦掉了。這種事一再發生,結果整面白板上幾乎都變得亂七八糟。
注意力很明顯不集中。
「唉,你冷靜點啦,崇。」不知道是不是看不下去了,五十海走過來以沉穩的聲音對他說道。
「就算你這樣說」國塚用愁眉苦臉的表情答道。
五十海本來還想說些什麼的樣子,不過他馬上就表情一亮:「來,白板筆給我,我全部重寫一遍。」
「抱歉,麻煩你了。」
國塚乖乖照他的話做,五十海的字絕對比較整齊美觀又好讀。這幾個月以來看過太多他手寫文書的國塚,都已經可以一眼就認出他的筆跡了。
國塚把白板交給五十海。
「喂,曜子,怎麼樣了?『許願紙』拿得回來嗎?」
坐立難安的國塚走近沙發那邊問道。
被全權委任接下事件搜查工作的推研下任社長蓮見,一個人優雅地坐在沙發上。她闔上原本在看的「城翠節Walker」,緩緩抬起頭來。
「就算你這樣問,我目前還是無可奉告啊。我派去現場的兩個人也才剛到而已。」她聳聳肩:「好啦,你別那麼急。在報告送來前,再怎麼慌張也沒用。國塚學長,總之先拿出氣定神閑的架勢等著吧。」
這樣說的她,確實是擺出氣定神閑的架勢在等待著。看到她這樣的表現,國塚不得不歎了一口氣。
「怎麼說呢我真的是不適合當代表啊。」
「哎呀,怎麼這麼說?」
「不,像妳這類型的人才是最適合的吧,我真的這樣想。」
「是啊,話說其實我是挺擅長指揮別人的。」她不否定的點點頭:「可是負責帶頭的人也有各種類型我之前也說過了吧,國塚學長有著我所沒有的東西。我與國塚學長的類型是不同的喔。」
「那是啥?」
她確實說過那樣的話,他還記得。不過本來以為單純是在調侃他就是了。
「這個啊。」她微歪起頭:「比方說,我是喜歡像拼圖一樣適材適用的分配人員,指揮他
們。」
這種話由當事人口中若無其事的說出來才恐怖。但是也許確實就是要靠這樣的做法,才能夠使那個「面具舞會」成真吧。
「要說的話,算是所謂動之以理的類型吧。就是能夠讓人感覺,聽這家伙的話會比較方便,所以就那樣做吧?但是這類型的人在大多數場合下,只能和別人建立起利害關系。所以事情一旦進行得不順利,就會有一口氣被推翻的危險性存在。」
原來如此。這也沒錯,她確實是招致了以瀨尾為首的不少人反感。
「可是國塚學長在這點上就不一樣了。雖然在本人面前說這種話也不太好意思,不過國塚學長是動之以情的類型喔。」
「情?」他沒有那種自覺。「我並沒有特別注重那個耶。」
「就是因為沒有注重那個才行的啊所謂的代表,明明是處于管理眾人的立場,你卻工作得比任何人都更勤奮,接連兩天不睡覺,這種地方是可以感化某些人種的喔。國塚學長是可以讓人想要『來為這個人盡力而為吧』的類型呢。這類型的人即使有一、兩次不順利,也會得到寬容,可以讓周圍的人給他挽回的余地。只是相對的也會收容到沒用的人才,所以有時候反而也會拉低整體的效率。」
被她這樣一說,國塚也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該傷心才好。雖然聽起來像是在誇獎他很得人心,但是又像只是在說他傻得可愛而已。
這時候。
「學長。」瀨尾叫他:「會計部交上來的支出經費已經檢查好了。」
「啊啊抱歉,辛苦妳了。」
國塚走到她前面,收下裝訂好的文書。然後忽然皺起眉頭。
「?瀨尾?」
「咦」她原本渙散起來的眼睛焦距一下子凝聚起來:「是?」
國塚直直盯著她的臉不放。
「怎、怎麼了嗎?學長。」她畏縮起來。
「瀨尾。」國塚以認真的表情問她:「妳昨晚睡幾小時?」
「為、為什麼問這個?」
「因為妳臉色不好看啊,是不是沒怎麼睡?」
「這是那個」
因為瀨尾不自然的吞吞吐吐起來,所以國塚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這是怎麼了?難道她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嗎?
同一時刻,在案發現場綜科B棟的倉庫中。
「原來如此,謝謝你。也就是說事情是這樣的吧?」
衣笠張開雙手說道,舉止動作完全進入名偵探模式了。
「用來當成倉庫使用的這間教室,不知道為什麼從今天早上起門就打不開。窗子也上著栓。因此上午十點左右,在無可奈何之下破窗而入,發現門被木材擋住,營火晚會用的『許願紙』不見,而且還有應該是作案聲明的留言被留了下來。」
「就是這樣。」
「但是為什麼在打不開門的時候,不馬上跟本部聯絡呢?」
「那是因為上面吩咐過,各個執行委員盡量在各人的崗位上自行設法處理現場的問題。」
胖胖的執行委員說起話來含含糊糊的。
喵子猜想,應該是因為他對自己和偵史郎還有疑心的關系吧。
那也難怪,突然跑來現場,在里面東摸摸西找找的行為是會讓人心生懷疑。基本上他先前也照衣笠說的「要是懷疑,去跟本部聯絡看看」,與本部聯絡做過確認了。當然衣笠本人則是絲毫不在意那種事。
「確實依各執行委員自行決定如何處理問題,在經辦校慶活動上是很重要的事吧。但是,如果有跟本部聯絡,我名偵探衣笠偵史郎說不定就能夠成為第一個來到現場的人。至少不會讓第一發現者逃掉,搜查也將會進行得更加順利吧。我不得不深感遺憾。」
「就算你這樣說也沒用啊,這邊也是有無法抗拒的因素啦。」
無法從窗子擠出去追發現者,確實算是無法抗拒的因素。喵子當起和事佬:
「得了得了偵史郎。總之現在並不存在形跡可疑、疑似帶走魔術手法痕跡的人就對了啦最先發現現場的那四個人,看起來也跟事件沒關系,這不就好了嗎?」
「哼,但是那四個人到底是打哪來的啊?」
「晅個嘛記得其中一個說過是城翠大學附設高中二年級的,另外兩個女生感覺也差不多。然後那個高姚的女人被稱作『老師』。」
三個高中生和一個老師?
「來遠足的啊?」
雖然心中想著不可能吧,不過喵子還是說出口。
衣笠在略做思考過後
「先把這件事擱著好了。那麼,門是在什麼時候發現打不開的?」
「呃好像是九點左右吧,似乎是臨時店那些人要到冷藏庫拿材料時發現的。B棟大概從八點起就會出現人潮,大概九點左右就會開始把東西從倉庫里拿出來。我就是在那時候到的。」
「原來如此,到昨天為止都還可以正常打開的吧?那麼最後一次確認這里可以打開是在什麼時候?」
「呃大慨是今早六點吧。」
「六、六點?」喵子回問:「從那麼早就要開始工作啦?」
委員苦笑:「不,反過來才對。」
「咦?」
「是昨天的工作到今早六點才做完,所以我差不多只睡了兩個小時。」
兩人作聲不得。
「雖然早知道執行委員的工作忙的不得了,不過沒想到會到這個地步。失敬失敬。」「不,那個啊。」他抓抓頭:「其實本來應該可以更早一點結束的,但是發生了一點小意外。」
「小意外?」
「對。昨晚在正常工作結束後,有好幾個人留下來整理『許願紙』。」
「整理什麼?」
「城翠大學的營火晚會,主要是利用『許願紙』做告白般的活動不是嗎?」
「嗯。所以呢?」
「可是回收的『許願紙』內容當然不只有那樣而已。也會有未來夢想或志願學校之類的願望,其他也有普通小朋友會寫的願望。那些也是寶貴的願望,不能不唸。所以我們就是事先把寫著『普通願望』的紙和寫著『戀愛願望』的紙分開來。然後代表會視現場氣氛,臨機應變挑選適合的願望出來唸。」
喵子很意外。她去年也有參加「營火晚會」,還記得當時熱鬧無比,被唸出來的許願紙應該一共有好幾千張。原來那是在這樣的事先准備下表演出來的嗎?她再次領會到執行委員的工作有多瑣碎。
「所以昨晚我們就是在整理那些,把到昨天為止收回來的許願紙一次整理起來。其實本來應該更早就開始整理的,可是太忙了,沒那種時間。」
「我了解,這種事往往是那樣的吧。」
「因為執行委員幾乎也都回去了,所以我們大概就六個人開始分類起來,花了兩小時,差不多是在凌晨四點左右分好的吧。」
喵子腦海中浮現那個光景。桌上放著由好幾千張紙堆成的小山。圍在它周圍,逐一確認紙上所寫的願望,依照內容分門別類的六人光是想像,就像在消耗著精神與力氣一樣,煩得叫人吃不消。
「可是就在那時候發生了一點小意外,結果害得我們得要全部重頭再來。」
「重頭再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啊,在我們整理好以後,我們發現在場的所有執行委員沒有一個人有寫願望。所以大家就當場拿『許願紙』寫起自己的願望,准備一起放進去。」
「啊,光是整理其他人的願望確實是挺寂寞的啦。」
「原來如此。所以呢?」
「嗯。大家輪流拿紙和筆寫好願望差不多就在大家都寫完的時候吧。執行委員代表的塚學長只有他在做完當天工作的同時因為精疲力盡,早就趴在桌上睡著了睡得迷迷糊糊的踢到桌腳。所以桌上的紙山就垮下來掉了一地,又整個亂掉了。」
「啊呀~」喵子呻吟一聲:「這還真是請節哀順變的啦。」
「嗯。當時也有人氣到主張把塚學長叫起來幫忙,不過五十海學長這位是副代表說塚學長其實已經整整兩天沒睡了。」他苦笑:「聽他這樣說,就沒人再主張叫他起來了。因為五十海自己完全也是『許願紙』掉一地的受害人,還被塌下來的紙壓個正著,可是他卻笑笑的做事。所以我們也只好以原班人馬自己動手了。」
他們讓國塚撤退到沙發那里,再次開始進行分類工作。
「哈嗚,所以就弄到今天早上六點?太強的啦。怎麼說呢,大家對代表真是愛護的啦。」
「你、你們啊!那是我的錯吧?為什麼不叫我起來啊!」
因為瀨尾的狀況不太對勁,在國塚的逼問下,她把昨晚整理「許願紙」時發生的小意外從頭到尾如實托出。
「因為學長一直在硬撐,所以不忍心叫你起來嘛。」
瀨尾低著頭這樣一說,五十海也表示支持她。
「別那樣責備她啦,崇。無論是瀨尾也好我們也好,都只是在擔心你而已。第二天時你有照鏡子看過自己的臉嗎?那可是根本就撐不過今天一天的臉喔。」
記得今早瀨尾確實也說過,他昨天一副半只腳已經踏進棺材的模樣。
「可是就算是那樣!」
「沒辦法啊。我說過的吧,因為那就是國塚學長的類型。」
連蓮見都這樣說,國塚沉默了下來,不過很快就又開口:
「好吧,是我不該吼妳。」
「學長!」
「可是。」他以強硬的語氣說道:「可是不要更亂來了喔。因為以我的立場來說,要是你們累垮了,那也跟我累垮了沒兩樣。」
「啊啊,我明白的。」
「我保證,學長。」
「總而言之。」衣笠說:「所以你們就又重新整理到今天早上六點,然後把紙搬到這里來是嗎?」
「可是為什麼要搬到這種地方來啊?放在本部不就好了嗎?」
「那是因為不想在當天亂成一團嘛。趁著昨晚先搬到營火晚會會場附近,今天就可以比較省事了。所以我們用手推車把五個大紙箱的『許願紙』咦?」
「怎麼啦?」
「沒。」執行委員環顯著倉庫內:「手推車不見了耶。」
他用手比了此推車的形狀,喵子心中浮現一塊板于加輪子與推手的簡單手推車造型。多半沒錯吧。
「是誰拿去用了嗎?」
「說不定是小偷用它來搬東西,然後就那樣直接帶定了。」
衣笠說道。
有理,喵子這樣想。本來嘛,五大箱的紙可不是個小數量,要偷走它們,怎麼也需要用到手推車的吧。
「總而言之。」衣笠重新做個總結:「『許願紙』大概是在早上六點被搬到這里來,察覺到這里出狀況是在上午九點左右。東西是在這三個小時之間被偷走、現場被布置成密室雖說如此,但綜科B棟大概從上午八點起就已經開始有人活動,所以把案發時刻預設在今早較早的時候應該會比較妥當。」
確實,用手推車推著五個紙箱喀啦喀啦地走,是挺顯眼的吧。
時間啊,喵子這樣想,不經意的抬頭向室內的時鍾望去。
「啊哩?」
她忍不住叫了一聲。
「怎麼了?」
「沒啦,看那個時鍾,是不是停住了啊?」
瞞子指著掛在牆壁上的時鍾。指針式的圓形掛鍾盤面,時針、分針、秒針全部指著「九點」定住不動。現在時間已經是十點四十分了。
「那又怎麼樣?」衣笠興致缺缺地說。
「什麼怎麼樣?這可說不定是小偷設計的不在場證明的啦?把案發現場的時鍾弄停,讓人誤以為案發時間是九點這樣。」
「我說啊。」衣笠受不了似的說:「有哪個笨蛋會因為現場時鍾停住,就斷定那是案發時刻啊?如果小偷真是為了那個目的把時鍾弄停,那也太膚淺這個案件也就沒什麼值得研究的了。」
「喵哈哈。啊也是的啦。」
其實本來是認真那樣想的喵子笑著打混過去,執行委員也跟著笑了。
「我想這個時鍾,是不能被用來布置成不在場證明的吧。」
「為什麼的啦?」
「妳不知道嗎?綜科B棟的時鍾後面全都有拉線統一管理,所以下可能只把這里的某一個時鍾撥快或撥慢的啊。」
「咦?」
「你說什麼?」
喵子與衣笠同時看向執行委員。只有執行委員自己還沒察覺到自己的證詞具有多麼重大的意義,從容不迫地繼續說下去:
「你們看,那個鍾上沒有用來從外面上發條調整指針的地方對吧?雖然可以破壞外殼,用手撥指針,但是也沒有那種痕跡。」
時鍾外殼的壓克力確實是沒有裂開,也沒有拆解後再裝上去的痕跡。
「請、請等一下,那就是說,時鍾的指針是不能故意讓它變快或變慢。所以停住的指針所指的時間,就等于時鍾停住的時間,我沒有說錯吧?」
「嗯。」
「那麼你今早六點在這里出入時的情況如何?時鍾有在走嗎?」
「咦?」委員皺起眉頭:「啊啊,呃,這個嘛」
「請務必要想起來,這是很重要的事。」
「啊啊對了,有在走。嗯,如果需要,你們也可以找五十海或瀨尾確認。」
衣笠與喵子僵住。看到他們這樣,委員倒是愣住了。
「怎麼了嗎?」
「當、當然是有怎麼了吧!」衣笠說道:「在過了昨晚九點以後,要讓這個時鍾以『指著九點的狀態』停住,那就只有今早九點這個機會了,但是這里在早上六點到九點之間是被布置成密室狀態的耶。那不就代表說不定是九點時待在這里的犯人把那個時鍾弄停的嗎!」
「咦啊,對喔,有道理耶。」執行委員一拍手。
兩人不理他,檢查著時鍾。
「啊,這個!」
時鍾掛在牆壁上方,有什麼東西從它下面露了出來。
那是類似電話線的東西,時鍾應該是靠配線送電與時間情報的吧。
接到時鍾背面的那條線,從隙縫間被扯出來割斷了。
不知道是使用小刀還是什麼,牆上有好幾道刮痕留在那里。
「果、果然!偵史郎!這個,果然是犯人留下來的啦!」
喵子很興奮,不過衣笠卻顯得慎重。他檢查了時鍾附近用來放工具類物品的鋼鐵工具箱。
「也找不到類似定時裝置之類的東西」
「定時裝置?」
「對啊。如果時鍾真是九點停的,有相當高的可能性是使用遙控方式控制定時裝置割斷線,可是」衣笠伸手把線拉過去檢查割斷的地方。「線本身已經相當老舊,也有自己斷掉的可能性喔。」
「是這樣的嗎?可能是自己斷掉的」
衣笠「唔」了一聲,手托著下巴。
「如果這真是犯人動的手,那就和留言一樣,是種『犯行在這個時間完成的』的作案聲明吧。這樣做果真有什麼意義嗎?」
「要說沒意義的話,密室本身也是的啦。」
如果現場是平時會上鎖的房間那還能理解。但是從平時就沒上鎖的房問偷走東西之後,不但留下禮物,甚至還把那里布置成密室到底是想做什麼啊?真叫人難以理解。
「呵,就是說這是個無意義的密室之謎囉。」不知道是不是對自己想出來的措詞感到滿意的緣故,衣笠微笑起來:「說起布置密室的理由,自古以來就是個被用到爛的主題,不過以這次的案例而言,可以拿來探討的是兩種可能性吧。」
「咦?」
「干什麼一副呆滯的表情。」
「沒有,只是沒想到你居然已經有具體的推理了啦。」這是真心話。「偵史郎你是怎麼啦?今天居然這麼稀奇的中規中矩做偵探耶。」
「妳啊!」
「喵哈哈,得了得了。」喵子揮著手:「所以呢?可以拿來探討的兩種可能性是什麼?」
「不要老是問人,自己也稍微思考一下如何?」
被挖苦的偵史郎隨即反擊回去。
「唔。果然是那個嗎?就是挑戰書上說的那樣,為了游戲的演出效果之類的?」
「說的也是,也是有那種思考方式存在的吧,但是和我所想的有些下同。」
「那你是在想什麼的啦?」
「首先第一個,犯人下是法術師而是普通人的狀況。這就像是證據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制造出這件事超出常理的假象,讓搜查的一方以為犯人真是法術師。」
「啊,對喔!」
說穿了就很簡單。
如果犯人是普通人,挑戰書上寫的克勞利云云就是個赤裸裸的大謊言了。也就是說,密室是為了用來增加那個謊言可信度的囉。
「原來嚕此原來嚕此,我都忘了挑戰書的事了。那另外一個呢?」
「另外一個是犯人真是法術師的狀況。
身為法術師的犯人,雖然在挑戰書和留言上自稱『本座乃是法術師亞曆斯特?克勞利』,但我們搜查的一方當然會持保留的態度,認為『這說不定只是普通人做的案,是以法術師之名招搖撞騙的模仿犯』」
所以才需要密室。
因為法術確實是理應只有法術師才能使用,如果有了要靠法術才能實現的密室,那犯人就只會是法術師。也就是說,犯人准備好只能用法術實現的密室,用來證明下手偷定東西的確實是法術師用來向我們搜查的一方證明,犯人是法術師亞曆斯特?克勞利,挑戰書的存在與其內容全都是真的。」
「也就是說,犯人是普通人還是法術師,是會使制造密室的意義改變的囉?」
「就是這樣。光是容許法術這種東西加入推理,就會使該設想的狀況范圍擴大。實在是叫人愉快啊。」
愉快歸愉快,不過這個密室究竟算是哪種狀況下的產物呢?是普通人以物理性的魔術手法制造出來的嗎?還是法術師用法術制造出來的呢?如果是物理性的魔術手法還好,但如果有可能是使用法術的結果,沒有相關知識的他們這些人就無從判斷了。
「唔」喵子環抱雙臂說道:「要是真希在,她就會知道了說。」
被稱作「真希」的那個人物打電話給蓮見,是上午十一點左右時的事。
「」
手機被放到桌上。看到用TV電話連線後,出現在液晶螢幕上的那個人物,國塚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那是個女性。
只是打扮得一身黑。
用睫毛背與眼線筆勾勒得十分顯眼的眼眶、摻雜著縷縷紫色頭發的妹妹頭、一身巴洛克風格的服裝,一切都顯得那麼觸目驚心,就像是送葬隊伍中的人。記得萬聖節不是在月底嗎?國塚不由自主分心到其他地方去了。
「真希,妳今天果然不准備過來?」
『非常抱歉,蓮見學姊。』
畫面上的女性睜著黑白分明的漠然眼睛回答蓮見的問題。
『因為今晚是新月之夜,我必須進行雷雅克的儀式。』
那是什麼儀式啊?
「既然妳有事情就沒辦法了對了,給你們介紹一下。國塚學長,這位是小比類真希,魔學系的二年級學生,是我們推研自豪的魔學智囊。」
『你好,我叫小此類真希。』
說著畫面上的小比類鞠了一躬。
就算打扮得再奇怪,既然對方依禮行事,那就不能不回應。
「妳好。呃,我是」
『是國塚崇學長吧,早已得聞大名。』
在國塚耳中聽來,這話像是在說「所以隨時都可以對你下詛咒」似的,他的心情很複雜。
「那麼真希,就像我在電話中說過的一樣,有事件發生了,希望妳能夠幫忙判斷是否有可能用法術實現現場狀況。」
『好的。雖然不能前去那里,但我會全力提供情報。我正是因此才主動聯絡的。』
「有妳真好。」
就這樣蓮見對小比類簡單說明了現場的狀況。
一直專注聆聽著的小比類,像是在理清頭緒般的安靜了一會,然後答道:
『我想那個密室多半不可能是用法術造成的。』
「妳確定?比方說窗栓或門栓這些不能從室外用遙控的方式操作嗎?」
『那需要用到叫做「念動」的法術,可是很遺憾的,「念動」是「不可能的課題」。』
這種事國塚當然是第一次聽到,看來那個叫什麼魔學的東西,似乎也不是可以輕松實現任何事的嘛。
魔學是一門實際而有邏輯的學問,有著自屬于魔學的法則。
用來形容在那個魔學中無法實現之事例的專用術語,好像就是「不可能的課題」。
蓮見想了想。
「那利用使役魔呢?」
她這樣問。
小比類眨眨眼。
『學姊應該是指「使役」使役魔從內側拴上窗子的情形吧?』
「是的。我記得法術師是可以用法術自由使役動物的,對吧?使用到動物的魔術手法在推理小說中,是基本中的基本吧。」
小比類又安靜了一下,但是
『那種做法本身確實可行,但是我想應該還是不能制造出密室。』
「為什麼?」
『因為能夠當法術師使役魔的動物只有貓而已。』
「咦?」蓮見的話哽了一下:「是、是這樣的嗎?這還是,呃,第一次聽說耶。」
『若是在中世紀魔學全盛期,除了貓以外,狗、猴、鳥、蛇、蜥賜等各式各樣的動物也都可以「使役」的樣子。但是在魔學滅亡後直至今日,能夠當成使役魔「使役」的對象只剩下貓而已。關于為什麼只有貓領先其他動物成為研究對象這點,有各種說法存在。不過最有力的說法是,果然貓才是最適合當法術師跟班的動物』
「啊啊抱歉,真希。曆史背景的說明還是留待下次再說好了。」蓮見打斷她。「總之妳的意思就是能指揮的只有貓,所以拴上窗子是不用說,卡住門就更不可能了,對吧?」
『是的。』
「嗯。雖然說光靠貓也可以視做法而定,有著足以制造出密室的可能性可是要那樣多重應用,感覺用物理性魔術手法也可以行得通。」蓮見環抱雙臂,然後點點頭:「我明白了,謝謝妳。接下來說不定還會再跟妳聯絡,到時候也請妳多多帶忙囉。」
『不敢當。若是需要我的知識,請隨時通知我。』
「哎真可惜,不需要小比類的知識了。這次沒有那家伙出場的機會了,喵子。」
「咦?為什麼的啦?」
「很簡單,因為這個密室不是法術造成的。」
由于衣笠突然自信滿滿地如此斷言,喵子嚇到了。
「偵史郎,難道你已經解開密室的魔術手法了嗎?」
「呵,當然了看!」
他定近窗邊。
「這間教室的窗栓,是利用把拉栓向下拉的方式上鎖。」
一個窗框有兩扇窗子,一共三個窗框合計六扇窗子。雖然其中有一扇窗子破了,不過每扇裔子都跟他指出的一樣。
「然後是這個部分。」
他指著其中一扇窗子窗框上窗栓附近的玻璃。
「上面有刮痕對吧?」
確實在室內側這邊的玻璃上,窗栓附近有著直直向下拉出的一道刮痕。因為是不仔細看就不會注意到的淺淺刮痕,所以喵子在偵史郎指出以前都沒有注意到。他應該是抵達現場後調查室內時就已經注意到了吧。
「然後看看妳的腳邊吧。」
喵子依言蹲下一看。
「啊,釣魚線!」
因為是透明的,所以這個也不容易看出來,不過地上確實是有釣魚線。
再怎麼說喵子也是推研的社員,所以對她來說,釣魚線並非用來釣魚的工具,而是構成密室的七道具之一。所謂的七道具,是指蠟燭、火柴、冰、釣魚線,呃、還有什麼來著的?雖然不小心忘掉了,不過總之就是這麼回事。
不過,她想著。這條釣魚線好短,最多只有二十公分左右,其中一頭綁了個線圈呃,這會不會只是普通的垃圾啊?
「確實是釣魚線沒錯的啦,可是這麼短能干什麼啊?」
「看仔細點,地上除了釣魚線以外還有其他東西吧。」
「咦?不會吧?」
「晅個。」衣笠也蹲下,用手指捏起地面上的那個東西。
「釘子?」
是釘子,大概有半個食指那麼長。仔細一看,地上還有幾根相同的東西散落著。然後它們其中的一根,就綁在剛剛的釣魚線上。
「刮痕、還有線與釘子。考慮到這間教室是用來當作倉庫之事,這些都是留在室內也不會特別顯眼或不自然的東西。但是我的眼睛可是雪亮的,犯人就是使用這條線和釘子制造出密室,窗上的刮痕就是它留下來的。」
喵子試著想了想,但是想不出它們是如何與密室扯上關系。
「妳給我像樣點,這種東西是初步中的初步吧。構成密室的七道具是什麼?」
「呃呃?蠟燭、火柴、冰、還有釣魚線的吧。還有就是」
「要怎樣才能不用手摸就讓鐵移動?」
「鐵?不用手摸就讓它移動啊!」喵子總算想起來了。「對喔對喔!是磁鐵吧」
原來如此,喵子也搞懂這個魔術手法的內容了。
首先把釣魚線的一頭綁上釘子,再把另一頭綁在窗栓的拉栓上。然後打開窗子到外面去,利用事先准備好的磁鐵,從窗子外側吸住釘子。然後就那樣用磁鐵把釘子向下拖動,窗栓的拉栓就會被釣魚線拉下來,鎖住窗子。接著再繼續往下拉,套在拉拴上的線圈也會脫離拉栓。之後把磁鐵拿離窗子,失去磁力束縛的釘子會帶著線一起掉到地上。窗上的刮痕,應該是在把釘子向下拖的時候刮到的吧。
「雖然這需要用到相當強力的磁鐵,但是只要有心,想弄到多少那種東西都可以。」
「喔喔,了不起偵史郎!我對你刮目相看囉。」
喵子是真心的感到佩服。
可是又約略有種哪會到現在還會為這種程度的事感到佩服的感覺,這是因為自覺到對他的感情而產生的心態吧。
「那、那麼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
「總之先去向蓮見學姊報告現場采證與推理的結果,之後對周邊進行徹底的查訪。」
「查訪?」
「時鍾的事。如果這個魔術手法真的是在今早九點使用的,那周圍應該會有目擊者才對。」
「對喔,那個時間校園中應該已經有一大堆人的啦。好!」
瞄子趕快拿出手機,打電話給人在執行委員本部的蓮見。
13第二起事件
「這樣,那我知道了。辛苦你們了嗯,是啊。就照衣笠說的,找附近的人打聽看看,有什麼事請跟我聯絡。那就這樣了。」
聽完喵子的報告後,蓮見合上手機籲了二聲,聽起來既像是歎氣,也像是感到釋懷。
在國塚焦急的催促下,她解釋起狀況。
解釋完畢以後,一時間沒人想吭聲。五十海像是要破解這份沉默般的站起身來,說是為了要去檢查時鍾花園那邊的募款狀況以及其他工作,得要暫時離開本部,順便也去買各自的午餐。
在表示麻煩他並送他出門以後,國塚問道:
「那『許願紙』能拿得回來嗎?」
蓮見環抱雙臂。
「老實說,要靠搜索找出來應該是不可能的吧。因為沒有人手,也不能使用人海戰術。更重要的是,東西也有已經不在校園內的可能性。」
被這樣斬釘截鐵的宣一百一說,國塚的話哽住了。「那怎麼辦?」
「只有逮捕犯人,問出『許願紙』的下落了。」
「有可能辦得到那種事嗎?」
「哎呀,我們就是為此在行動的啊,我當然自有打算。」
「什麼打算?」
「很簡單,就是推理出犯人的下一個目標。」蓮見說:「只要能夠知道那點,就可以搶先一步趕到現場抓住犯人了吧。」
「下一個目標?」國塚皺眉:「等等,這是在說,還有什麼其它的東西會被偷走嗎?」
蓮見干脆的點點頭:「國塚學長,請再看一次挑戰書確認一下。」
他依言折回桌子那里,把放在桌上的挑戰書打開來。蓮見走到他身邊指給他看。
「看,這個部分。有說,來推理本座要奪定的東西是什麼吧。對吧?恐伯這就是那個意思了。就是推理,本座。下一個要奪走的是什麼,並且阻止看看的意思囉。」
「然後是現場的時鍾。」
「時鍾?啊啊,就是聽說停在『九點』的那個吧。」
「對。如果那是犯人下的手,應該是有什麼含意的。」
「那會是什麼含意?」
「這個還不清楚,可是說不定會成為揪出犯人的線索。」
她說了聲「所以」,往手中拿著的「城翠節Walkcr」封面上拍了拍。
「國塚學長,我想問一下,除了那個『許願紙』以外,你可以想得出來還有什麼東西,會是使城翠節成功的不可或缺之物嗎?你這位精通城翠節的執行委員請務必要提供一下意見。」
「不可或缺之物要說的話像山那麼多耶。」
就連麥克風跟揚聲器之類的物品也是不能小看,就算只被偷走一條音源線都會很麻煩。對于城翠節來說,全都是些不可或缺之物。
「不,不是那類瑣碎的東西,是會對城翠節造成更大影響的東西。」
「那會是什麼?」
「像『許願紙』就是了。就算同樣都是會被偷走的東西,應該還有重要性遠超過麥克風或揚聲器那種東西的重要物品吧?」
「也是啦。」
「再加上是不能用其他東西代替的,不是用錢能買到的東西之類的。」
「為什麼?」
「因為要是有代替品的東西被偷走,國塚學長就不會進行什麼搜查了吧?」
「有道理。」
那也沒錯。這邊可是很忙的,所以只要是能買的東西就會去買、能借的東西就會去借。雖然預料之外的支出很傷,但是火燒屁股的時候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他既沒時問也沒興致去陪人家玩無聊的游戲。也就是說,如果犯人打算認真玩游戲,那就得要偷走這邊借不到也買不到也就是無法准備好代替品的東西。
國塚試著在腦內整合條件。會成為對方目標的東西,並不是用金錢價值來判定的,而是會對城翠節造成莫大影響,不可或缺同時無法代替的東西應該是這樣沒錯吧?
蓮見著點點頭。
「就是這樣囉。當然,那些全要能賭在犯人是否有公平進行游戲的精神上了。」
當她以頗為愉悅的模樣這樣說的時候。
「公平進行游戲妳啊。」
本來一直在一邊看著事態發展的瀨尾,聽到這一句話以後,再也忍受不了般地站起來。聲音雖然不激動,但很明顯充滿了焦躁不耐。
「我從剛剛聽到現在,發現妳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搞錯?」蓮見擺出正面迎戰的態度看著她。
「是的。這並不是什麼游戲,已經完全是犯罪了耶?而妳卻」
「那點事我還分得出來。」雖然一臉若無其事,但蓮見的語氣也很嚴峻。「妳才是別小看人了,我可也是很認真的」
「喂,妳、妳們倆別吵了!」
國塚連忙站到兩人之間。現在在這里為那種事吵起來,也只是毫無意義的浪費時間。
但是兩個女生一起瞪向國塚。
「國塚學長。」
「學長要站在那一邊?」
「啥?不,我哪邊都」
他也沒有特別站在那一邊。
不,其實真要說的話,他兩邊都想站,但是他不認為她們雙方會接受這個答案。
基本上她們雙方的理由國塚都理解。有精神潔癖的瀨尾被蓮見樂在其中的搜查態度惹火;而蓮見想說的是,她也是很認直一在進行搜查工作的,至于她是不是樂在其中則是另一個問題。但是因為這是源自于她們各自性格上的問題,所以就算再怎麼吵都是平行線。
國塚答下出來僵在那里,沒過多久她們就互相別過臉去。
本部就這樣籠罩在不XX的氣氛下,國塚的胃又痛起來了。
他一心一意等待著五十海回來。
所以在數十分鍾後,門發出被打開的聲音時,他打從心底感到得救了。
「啊喔,忍!」
但是
那個心情馬上就煙消云散了。
「忍?」國塚表情一變。
國塚發出的聲音,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看著五十海。
他手上提著很多塑膠袋。應該是幫大家買回來的午餐,不過問題並不是那種事。他的臉色發青,就像是才剛目睹到過什麼難以置信的東西一樣
「忍,怎麼了?」
「桂冠」
「什麼?」
(他在說什麼?)
已經不需要任何說明了,因為五十海的表情已經道盡一切。
國塚啐了一聲,拔腿就往外跑。閃過五十海、打開門、從樓梯上往下沖。
(可惡!)
一股強烈的怒意湧上。
為何?這個疑問在他腦中不斷轉著。為何事情會變成這樣?
(該死的!王八蛋!)
國塚咬牙切齒,怒意凝眾著。那股越來越強的怒意不只是針對他們單方面遭受到的無理追打,更是針對無能阻止事情發生的自己而產生。他的怒意不斷凝聚。
在此先簡單明暸地陳述事實吧。
本部所在的學生會館一樓,和綜科B棟一樣,有一閭被當成倉庫使用的教室。
那問倉庫被布置成密室,從那里忽然消失的,是要在「校園美女選拔」中致贈給獲選校園美女的「桂冠」。
現場有時鍾,那個時鍾的指針這次是以指在「十二點」的狀態下停止。
再加上現場遺留下了寫著留言的白紙。
留言是這樣對發現它的人做出宣告:
『桂冠就由本座接收了法術師亞曆斯特?克勞利』
「啊喂?蓮見學姊?我們是正在查訪打聽的啦,可是狀況並不樂觀耶,完全找不到目擊者咦?」
喵子從蓮見那里得知消息後嚇了一大跳。
「本部就是第二個現場?」
聽到這件事後,與在大道游開蘋果糖攤位的學生說完話的衣笠轉過身來。
『是的,真是失敗。有我在還會出這種事』
也是因為犯行在自己腳下發生,蓮見的聲音顯得非常不甘心。
喵子抬頭向上看去,衣笠點點頭。喵子也點頭回應。
「總、總之我們也馬上到那里去的啦。」
她這樣宣布後就結束通話。
衣笠環抱雙臂咕噥著:
「但是怪了,為什麼連一個目擊者都沒有?」
他們倆四處打聽上午九點時,有沒有誰目擊到有人從B棟倉庫的窗子爬出來,但是至今仍找不到一個目擊者。
「果然那個『九點』的時鍾是自己停止的?」
「不,發生在本部的第二個事件也有時鍾停止了吧?很難想像被選為案發現場所在地點的兩個時鍾都會那麼碰巧停止。這樣就可以肯定地把范圍縮小到同一個犯人身上了,目的則恐怕是昭示作案時間。」
現在時間是十二點多。本部的時鍾既然是停在「十二點」,那作為第二個事件的犯案時間是說得通的。
假使是這樣,那犯人應該還定在九點時離開第一個案發現場的,可是
「當然犯人也不可能真的那麼直接,把裝著『許願祇』的紙箱放在手推車上推了就走吧,應該會蓋著什麼做為掩飾。就算是這樣,可是完全沒有人看過類似那樣的人影,又是怎麼回事?」
「會不會是先在沒有人的一太早把紙搬走,之後又回來把鍾弄停、布置密室的啊?」
「就算是那樣,但是從大道攤位那里可以把那邊的窗子一覽無遺。如果是在上午九點爬窗而出,而且布置魔術手法,應該多少會有個人看到那一幕才對」
但是現實上就是沒有目擊者,這個歧異代表了什麼呢?
「唔!雖然搞不懂,總之現在得趕快去第二個現場才行的啦!」
喵子這樣一說,衣笠也抬超瞼來。
「說的也是。去調查新現場,說不定是可以得到什麼線索。」
就在他們兩個人正要開始跑的時候。
「嗯?這次是我嗎?」
衣笠皺著臉,從口袋中拿出手機,好像是有誰打電話給他。他本來懷疑的表情,在確認過液晶螢幕以後,就在混雜著訝異之情中亮了起來。
他把手機放到耳邊。
「喂?三嘉村嗎?」
喵子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胸口一揪。
與電話另一頭的她交談著的衣笠,突然疑惑地「嗯?」了一聲,皺起眉頭說道:
「三嘉村,怎麼了?妳的呼吸好像有點不順暢,該不會是身體不舒服吧?」
14會見大敵
凜凜子困惑著。
突然出現在眼前,希望自己叫他斐爾的這個人,很明顯不是日本人。
但是如果有人問她,這個人是哪一國的人呢?她也是不太清楚。灰色的頭發、細長的眼睛、白皙的皮膚、臉上的表情給人一種捉摸不定的感覺。那是一種雖然有著勾勒出笑弧的唇線,但內心深處卻像是根本沒在笑的表情。
周遭來往的行人絡繹不絕。但是在那麼多人之中,卻沒有一個人對他投以好奇的視線。明明就是一個很明顯不是日本人,外貌也還算顯眼的人耶。
完美的融入環境之中。
簡直就像擬態一樣。
「如我方才所言。」他以流利的日語說道:「我是奧茲的人,絕不是什麼可疑人物不,因為奧茲在日本有些默默無名,所以就那個意義上來說,也許是可疑的吧。但妳是魔學系的學生,所以應該不是問題吧?三嘉村凜凜子同學。」
「那個,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因為既然是奧茲的人,當然會認識之六佐杏冴奈。」
「那你是聽老師說的?」
他既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微笑著。凜凜子注意到他的襟邊,那里確實有著用來證明奧茲特務身分的徽章。
這時候突然
「若不介意,請用。」
他冷不防拿出一杯咖啡來。
「因為今天天氣有些偏涼。」
咖啡是熱的,白煙裊裊。
因為對方是在她全沒提防的時候把手伸出來,所以凜凜子不由自主的接了過來然後才猛然想起一件事,他原本是把杯子放在身上的什麼地方啊?
凜凜子看看杯子又看看他。
「請不用跟我客氣,這代表我把妳當自己人。」
他把彎到背後去的一只手放回胸前。那只手上握著另一個杯子,同樣的白煙裊裊。
簡直就像是變魔術一樣的手法,凜凜子眨著眼。
「我可以在妳旁邊坐下嗎?」
「咦?啊,好的。請」
「那我就打擾了。」
他以適當的距離在凜凜子旁邊坐下。
她有那麼一點不舒服的感覺。
八成是因為六月那件事的關系。
六月時,在魔學系附設研究所發生的那個案子中,她與另外的法術師保安委員會室長見過面。當時那個室長曾經展現出無視于法術師人權的表現,那時候留在心中的疙瘩又冒出來了。
看到他隨意把杯子湊到嘴邊的模樣,凜凜子也不好表現得太見外,于是也把杯子湊到嘴邊。但是黑咖啡苦得讓她喝不下去,馬上就把杯子拿開。她是嗜甜者。
「是在說什麼呢?」他說道。
「咦?」
「我們剛剛是在說什麼呢?」他眼一轉看向她。「啊啊,對了,總之我是奧茲法術師保安委員會第三室的人,目前正在追捕『六位法術師之三』的克勞利三世。」
「克勞利三世。」
「聽妳剛剛說電話時的口氣,好像知道克勞利三世這個人。克勞利的事情妳是從何得知的?」
「那個,是聽老師說的。」
「原來如此。之六的口風如此不緊,也真是叫人傷腦筋呢。」說是這樣說,他卻是面帶笑容:「不過也好,這樣我們就更容易進入正題了。抱歉剛才偷聽妳說話,不過聽妳剛剛的說法,聽說是城翠節的執行委員會本部收到了『來自法術師的挑戰書』,這是真的嗎?」
「好像是真的」
凜凜子把自己所知道的事件經過也對他解釋一遍。
「原來如此,『本座乃法術師亞曆斯特?克勞利』啊。對了,三嘉村同學,魔學系四月發生的那件事情,與妳是有所關聯的吧。」
「啊是的。」
「很抱歉要讓妳回想起那個不祥的事件。可是我認為這次的事,看起來和四月那件事有好幾個類似點。如果這次的事跟克勞利有關系,以我的立場來說也不能坐視不理。然後關于四月那件事的相關情報,說不定會成為調查這次這件事的參考。如果妳不介意,是否可以提供情報給我呢?」
「可是我對那件事幾乎沒什麼記憶」
這是真的。
她與那件事有關的記憶模糊不清,記不太清楚。
「唔,這樣啊。」他點了點頭。
不知道是不是惹他生氣了,凜凜子往旁邊瞄了一眼。
他臉上還是皮笑肉不笑的,看不出內心的想法。
這樣的他突然說道:
「那麼就來聊聊稍微無關的事吧?」
「咦?」
「關于四月那件事,如果妳想起了什麼,請隨時告訴我。在那之前,就由我自己找話題來說吧。」
因為分辨不出他這個突如其來的提議有何用意,凜凜子感到困惑。是因為他認為自己不信任他,所以才不把事情說出來的嗎?
「三嘉村同學是魔學系的學生吧。」他說:「那麼妳知道『史毗諾瓦』這個姓嗎?」
「不,不知道。」
「那麼狩獵女巫呢?」
「通個是知道,可是」
「那就夠了。發生在中世紀的狩獵女巫,在那個時代有三個遠近馳名的騎士團它們分別是法蘭西王國教會的(神聖騎士團)、英國國教會的(朝聖騎士團)、還有德意志帝國教會的(面具騎士團)。『史毗諾瓦』是曆代皆任德意志(面具騎士團)領導者的家族,而我也繼承了那個血統,連同一族相傳的『秘儀』一並繼承下來。」
「秘儀是嗎?」
他應了聲「是」點點頭。
「三嘉村同學,妳知道在獵捕法術師的時候,最有效率的做法是什麼嗎?」
「不」
「是暗殺喔。」
他突然若無其事地說出這個危險的字眼,讓凜凜子的話噎住了。
「暗殺」
「是的。整體來說,法術師確實是以高智慧的狡猾人種居多。但是反過來看,那也是法術師並非擅長直接動手的武術高手或戰士的證據。不過那也是當然的吧,所謂的法術師,是『可以演術法術』的才能之名,除此以外什麼都不是。」
「」
「可以以個人單位巧妙運用發揮出超越物理力量的法術,確實是具有威脅性。實際上把鍊金系法術和部分隱密系法術轉成軍事用途、法術師投入戰場的事,在曆史上也有著數不盡的例子。不過就算是那樣,只要能夠在法術發動前奪其首級,法術師就和普通人沒有兩樣了。趁著睡覺時偷襲、在食物中下毒,要殺害的方法像山一樣多。」
「然後第二有效率的是抓人質。」
為什麼要對她說這種話呢?
凜凜子這樣想著,同時回問:
「人質?」
「是的。在這種狀況下,需要的人質絕不用多。要抓的是那個法術師無法犧牲掉的人物人質重質不重量。啊,這是我的座右銘就是了。」
他笑了起來。不,因為他總是面帶笑容,所以應該說是笑容加深才對吧。
「但是其中也有狡猾到暗殺無效、無血無淚到抓人質也沒有意義的法術師存在著。對于這類的法術師,就只能從正面打物理戰了。然後在名聲崇高的三騎士團之中,能夠發揮出最大力量的就是(面具騎士團)。
所謂面具,是指抹消個體的面具。」
「面具」
「是的,(面具騎士)是指被抹消個體固有意志的人偶,只會一心一意討伐法術師的機械。指揮著那些(面具騎士)的,就是『史毗諾瓦』。」
「那個。」凜凜子總算插進口了:「史毗諾瓦先生,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當然沒有問題,但是在那之前請叫我斐爾,三嘉村同學。」
「對不起。」凜凜子生硬地笑著:「那個斐爾先生,為什麼你要追捕克勞利呢?」
一般世間輿論對于奧茲獨占法術師主事多半持反對態度,這件事在魔學相關人士之間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世界上有好幾個組織與團體為了保護法術師的人權、以及普及魔學,促進帶動整體魔學的發展,強力推動著也該由奧茲以外的組織保護法術師的制度。但是奧茲對這個要求堅決不予以回應,維持著一貫的強硬態度。
老師說她就是討厭奧茲的那種束縛,才只身來到城翠大學的。
當然在各自的立場上,是會有各種主張存在的吧,這不是區區如她有資格發表意見的事。但是即使如此,她還是不希望以強硬的作法強逼法術師。就像六月那件事一樣
他微笑著說道:
「三嘉村同學,妳知道魔學在中世紀被消滅的理由嗎?」
「啊,是的。因為宗教改革,所以」
這是中世紀魔學史的基本知識。但是
「不對。」他平靜地搖搖頭。
「咦?」
「不,應該說作為史實性的解釋,那是正確的,不過我認為還有其他理由。因為宗教改革,所以把法術師趕出教會那只不過是表面上的方針罷了。」
「你的意思是」
「三嘉村同學,妳認為魔學的本質是什麼呢?」
又是一個唐突的問題。
「魔學的本質嗎?雖然我也不是很懂魔學是一門學問吧。」
「確實是有這種說法,但那是詭辯。」
「詭、詭辯?」
雖然發言很極端,但是他的語氣始終平靜如故。甚至像是在教導她一樣。
「請試想看看。雖說魔學的知識可向萬人公開,但卻只有極少數的『天賜者』才能運用超越物理性的力量,這是難以動搖的事實。把那樣的東西定義成學問,並因此而滿足,是件好事嗎?」
被質疑的她雖然心生困惑,但還是說:
「可、可是這點在任何事情上不都是一樣的嗎?」
是的,這種現象不僅限于魔學而已。不管是哪種學問或藝術,知識本身都是萬人可學的。但是能夠留下優異成果、成績、工作結果、作品的只有一小部分人而已。固然那也是付出努力作為代價後取得的結果,但是也不能把才能這種先天所限的重要因素排除在外。所以以魔學而言,就算是只有法術師能夠使用法術,但是把它也一並歸類成學問還是並無不妥吧?
「不,魔學與它們有決定性的不同。」
「不同?」
「以魔學的狀況來說,有沒有才能是一清二楚的。就是這樣。」
「啊」凜凜子說不出話來了。
「妳明白了嗎?在其他學問與藝術方面的才能那些全都是不可見聞、無形無質、分不出有無的。所以人才能夠相信自己有才能而去努力,但是魔學不同。若是沒在幼時顯現出來,則終生無望。對于清楚明白自己並沒有才能的人來說,在那個時間點,努力想要成為法術師的所有意義就都消失了。
明白了嗎?
可見可聞、有形有質的才能。
那種東西是不能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僅僅只是這個差別,就足以譏未曾持有的人不能容忍擁有的人。」
「那、那麼」
「是的,所以法術師才會被消滅。魔學為何會用上『魔』這個不祥的字眼呢?那是因為它就跟它的名字一樣,是種業因深重的存在。」
「怎麼會」凜凜子有種被狠狠擊垮的感覺。那是不該存在的?怎麼會不該是那樣的。「那大家所說的法術師是什麼?魔學是」
「也許魔學者與法術師就是為了想要知道這點,才會研究魔學的吧。」
他微笑著。雖然像是硬貼在臉上般的笑容,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時候的凜凜子卻看到了非常柔和的某種東西。
「但是中世紀的當政者們卻犯了錯誤。」
「錯誤?」
「就是不能夠包容魔學,所以要消滅它。因為不能包容就要殺死,那只是短路的思考模式,是愚人才會做的事。正因為是不能包容的東西,才有克服的必要;正因為是不能包容的東西,才有支配的必要。人就是這樣做,才能夠得以包容。人類就是反覆這個過程,成為萬物之靈的。」
「」
「值得慶幸的是,魔學雖然滅亡,但是現在有著再次複興的曆史。不過魔學如果繼續在現今的世界上普及開來,一定又會再次出現無法包容法術師的人。他們的數量很快會增加,然後魔學可能又會和中世紀一樣,重蹈滅亡的覆轍吧。」
「這」
「人就是那樣的東西。而為了防止那點,需要把法術師集中在一個地方予以保護。克勞利也是如此。」
凜凜子感到喉嚨很干,她兩手捧著杯子,一口氣把咖啡喝下去。
「克勞利到底有什麼目的呢?她離開奧茲到底是要做什麼?」
「用一句話來說,就是扭轉魔學界的思維。把現今由奧茲保有的魔學知識與技術公開,以求提升全世界的魔學發展吧。
但是我不得不說,這個想法實在太過于思慮不周了。
主要的理由就是我剛才說過的那樣,不過還有一點。法術師很容易在人格方面有某些扭曲,像是輕視人命、享樂主義之類的,克勞利也是如此。他們往往具有只對特定范圍內的某些事物有特殊興趣,除此以外則完全漠不關心的傾向。把這點加上先天特性來看,原因果然是出在那類稀世才能,會對人格形成造成莫大影響的緣故吧。因為特異的才能自然會招致特異的環境,因此他們是難以被理解的。
在現在這個時代,全面開放魔學果然還是只會招致社會的混亂而已。世界上有太多對魔學無知的人類,法術師只是種異物罷了。」
所以我才要保護法術師這是他的結論。
「」
凜凜子對奧茲與他稍微有些改觀了。
同時深切的感受到自己對魔學真的是一無所知,對這樣的自己感到丟臉。
「可是」
「是?」
「老師不一樣。老師是法術師,可是怎麼說呢?她確實是個荒誕不經的人但還是有好好關照我們我喜歡老師。」
所以希望不要對她太殘酷。
「原來如此。」他以不變的笑容說道:「那是值得慶賀的事。對了,三嘉村同學,妳為什麼會進入魔學系?」
被這樣一問,凜凜子的話就噎住了。
「那是因為大家」
「大家?」
「我朋友說想進入魔學系,所以就這樣了。」
當她回過神來時,她已經把話都說出來了。在她國小的時候父母離婚,曾經因此不去學校上學。但是一直結交到現在的好友冰魚、印南、理惠、千里四個人鼓勵著她,讓她又能夠去上學。在那之後,她就沒有離開過她們四個害怕離開會進入魔學系,也是因為這個理由。
說著說著可是,她這樣想。
可是今天她與父親道別了,那是理所當然的事。要說的話,也許不如說在這之前沒想過這件事反而還比較奇怪,只是在心中的某個地方沒有明白。
所以與她們這些好朋友道別的時刻,一定也會到來的吧。
到時候自己該怎麼辦呢?沒有任何應努力目標的自己,到時候會走投無路嗎?
我不要!
嘴中的苦澀味道蔓延開來。
「三嘉村同學。」
在那個溫和地喚著自己名字的聲音下拾臉一看,正好對上他面對這邊的眼睛。
「不需露出那種表情,妳只要從今以後慢慢去尋找自己該走的路就好這樣吧,作為開始,三嘉村同學,妳想不想知道何謂魔學?」
「何謂魔學?」
「是的,我在魔學方面只有些沒什麼了不起的事可說。但是妳是魔學系的學生,又說自己喜歡法術師。為了守護自己喜歡之物、為了不讓法術師遭受殺害,難道妳不認為保護法術師是件很重要的事嗎?」
「保護法術師」
凜凜子感覺到自己心動了。
廄學的本質也好、魔學毀滅的理由也好,那些事她都不懂。
但是她絕對不認為任由法術師被殺害是對的。
老實說她本來對奧茲沒什麼好印象,不過想來那應該也有受到老師對奧茲莫名厭惡的言行舉止之感染吧。
但是那樣就和之前一樣了,不可以老是仰賴、依靠別人。
必須要自己看、自己聽、自己決定才行。
「如果妳願意把妳所知道的事告訴我,說不定我就可以順利因應這次的事件。然後如果犯人是克勞利,那也與保護法術師一事相通。
所以
三嘉村凜凜子同學,妳可願意協助我?」
「一只要我能夠幫得上忙。」
她的身心兩方都對他的話點頭表示同意。
在那一瞬間
「很好。」
感覺他的笑容像是驟然裂開般的加深了。
為什麼呢?凜凜子感到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同時可以聽得到淺淺反覆不斷的呼吸聲。
是誰的呼吸?她才剛這樣想,就已經察覺到那是自己的呼吸聲了。從自己嘴中泄出「呼、呼」的喘氣聲。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身體好熱。
「妳沒事吧?」
他的手輕輕落在她的肩頭。
一瞬間
「!」
肌膚與衣料摩擦著,一股寒顫流遍全身。
「嗚!」
全身的力氣都抽離了,就連要維持姿勢都很困難。身子在向前倒去,就在心想「啊啊要摔到地上了」的那一瞬間,她感到似乎有一股力量把她拉向旁邊咚一下倒在史毗諾瓦懷中,看來是他伸手過來扶住她。原本理應拉開著的適當距離,現在已經完全不存在了。
空杯子從凜凜子手中掉落到地面上。
「是這樣的。」他把嘴巴湊到她耳邊輕輕說道:「妳剛剛所飲用的飲料,其實加入了某種藥。」
「藥」
她的臉無力地貼在他的胸前反覆呼吸著。沒有氣憤的感覺,他的聲音悅耳。
「是的,我一開始就說過了喔,這就是『史毗諾瓦』的『秘儀』。
說是這樣說,其實那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藥物。只是一旦對我打開心扉之後,就再也關不起來。會變得唯命是從,不會對我說謊。
誑心或洗腦那類手法是『不可能的課題』即使是有著法術可用的法術師,也絕對打不開名為人的密室之門,但是我卻辦得到那點。藥可以說是『鑰匙』,只要門曾經一度開啟,就可以讓它一直維持在打開的狀態了。
在中世紀時我們一族也曾經使用這個秘儀,把法術師變成(面具騎士),使他們同類相殘之類的這就是之所以被稱作『法術師的大敵』的原因。
無須擔心,我只是希望妳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知道的事全部坦白說出來而已。因為也會有之六對妳下達封口令的可能性啊。
原本這個藥的效力是連意志都可以剝奪,不過我對妳下的劑量有減輕,而且又是經由口服的方式,所以應該不會對身體有影響。畢竟它副作用很強,不太能對一般人使用。不過妳現在說不定會有些微的亢奮慼這也沒什麼,以年輕人來說這是常有的事,馬上就會習慣的。
如何?可以一個人坐著了嗎?」
「一是、是的。」
呼出的氣是熱的。
無法違逆他的話。
仿彿有種感覺,這樣做正是加諸在自己身上的無上課題
「呵呵,那麼首先就先撿起腳邊的垃圾吧。」
身體動起來,照他的話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杯子。
耳邊馬上又可以聽得到細語聲:
「很好。那麼接下來,請把妳所知道的所有克勞利相關情報都告訴我。沒有任何隱瞞的、全部說出來。
等妳說完以後,就來收集事件的相關情報吧。由我和妳兩個人一起。」
「這樣啊。不,只要妳沒事,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喵子在旁邊聽著衣笠如此回答凜凜子打來的電話。
「那妳找我是啊啊,事件的事啊。不,事情變得有點錯綜複雜了呢。」
看來她似乎是打電話過來打探事件消息的。
衣笠把至今為止的收獲,還有發生第二個事件的事都跟她說了。
「所以我現在正准備前往本部。對了,三嘉村,妳後來有聯絡上佐杏老師嗎?妳現在在哪里呢」
好像是他說的話沒有得到回應,衣笠又喚了一聲:「三嘉村?」
電話已經掛斷了。
「原來如此,第二起事件啊。事態仍處于現在進行式呢。」
凜凜子維持著坐在長椅上的姿勢聽著他這樣低語著。
(怎麼說呢)
凜凜子以極為客觀的觀點審視自身的變化。
身體多少還有點發熱,也感覺得到心跳。但是可以自由思考,身體也能自己動。自己的事和對方的事都能分得清楚。可是卻想不太到要自發性地做些什麼。
他所說的「鑰匙」與「門」的譬喻很好懂,自己現在對他就是處于完全「解放心防的狀態」。對他的警戒心歸于零,只是在等待著他所說的話
那個他朗向這邊「唔」一聲笑著點了點頭。
「聽過妳的話以後,看來妳是真的不知道關于四月那件事的詳情呢。只是不知道是本來就如此,還是被人動過手腳造成的就是了。」
「迫起事件的犯人就是克勞利嗎?」
「目前還什麼都不敢說。是的,所以我想再多調查一下。如果真是她,她本人也會有現身的可能性,更重要的是,我想知道的是,會讓克勞利有所執著的是什麼東西。」
執著?
「既然要捕捉克勞利這件事本身很困難,那就把克勞利執著的東西弄到手就好。就是這麼回事。」
「」
凜凜子驀地有種想法,這個人果然不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他注意到了
「妳在想什麼?」
他這樣問道,凜凜子就像自動回應一樣的作答了:
「雖然同樣都是法術師保安委員會的室長,可是感覺你跟神室先生完全不同」
「妳說的是五室的室長神室吧,妳是在哪里知道他的事?」
「六月時,在魔學系的研究所」
「哦?那麼六月的事不但與之六有關,妳也是關系人囉?」
是的,但是那樣說也不正確。這樣的想法自動化為言語沖口而出。
「不,還有一個人阿周也在場。」
「阿周?那又是哪位?」
「天乃原周,是同一個專題組的朋友」
「天乃原。」他「唔」了一聲點點頭:「原來如此,我想起來了,記得在四月那件事的報告書上也有這個名字。」
感覺他的笑容好像加深了。這個時候強烈感情的震蕩原本理應已被藥物壓制住凜凜子開始被微微的不安慼攫住。自己、自己剛剛,是不是做出了什麼無法挽回的事
「很好,那麼接著就請妳告訴我關于她的情報吧。」
她無法抗拒命令,把她所知道的、關于這個叫做「天乃原周」之人的事全盤托出,其中當然也包含了之前才剛從手鞠坂那里聽來的往事。
「哦母親在搶案中身受重傷,那就是她進入魔學系的契機?」
他的眼睛微張開來。
「那個。」
忍受不了沉默的凜凜子才對他一出聲
「妳知道嗎?」他緩緩地開口:「在不少的案例中,法術師都是在年幼時危機臨頭時,為了化險為夷而顯現才能的。在創世六日之中,之一、之二、之五,還有之六就都是這樣。」
她聽不懂他想說的是什麼。
「當然以現在的狀況來說還不能夠確定。但是,所以才想要去確定啊。根據妳的說法,她與四月、還有六月的事也都有所關聯,實在是相當有意思。」
「那個,你到底是在」
這個人是在說什麼?
他的口氣簡直就像是在說克勞利所執著的東西就是
就在這個時候。
凜凜子的視界掠過「那個」。
因為眾多參加者而人聲喧嚷凌亂不堪的時鍾花園。有個人正從大道東側定向那里,一路上還柬張西望的像是在找人。
那不是別人,就是我天乃原周。
「哦?」順著她視線望去的他說:「就是她了嗎?」
凜凜子全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擬態。
這個念頭重新回到她腦中,這個人一直在擬態。他裝成人畜無害的假象,是為了接近、捕食目標。
自己先前一直是在跟這樣一個非同小可的人物在過招。
(不、不行!)
(不可以讓這個人見阿周!)
原本跳得雖快、但仍有規律的心跳,突然開始不受控制地亂眺起來。有什麼東西從胸內深處直沖了上來。
呼吸紊亂。
以顫抖的手抓住他。
「請、不要」
「放手。」
他的命令。
手反射性的要照他的話松開,但是
「她是、我朋友」
她抓住他衣服的手並沒有松開。
視野朦朧。
臉頰上傳來淚水的觸感。
才剛剛有人對她說過,阿周有讓人難以放心的地方,所以要盯緊一點。史毗諾瓦還是那張笑容,目不轉晴地回望著她。
「雖說我有把藥的劑量減輕,但是居然能夠抗拒我的控制,妳的意志力很了不起,這也代表這個朋友在妳心目中的份量有多重了吧。」
她拚命點頭。
「很好,那麼」
他說道,笑得雙頰堆起。
「我可得要鄭重其事地對付她才行呢。」
凜凜子的表情轉為悲慟。
他湊近她的耳邊,溫和地告訴她:
「妳會暫時熟睡。當妳醒來時,妳將不會記得我們在這里的互動。是的,直到我再次出現在妳面前為止,知道了吧。」
就像開關被關掉般的,意識墜落。
在最後那一瞬間,她的視界捕捉到的是
(阿周!)
在搭乘電車前往大學的這段時間中,我一直都有非常不祥的預感。
而我這個人在有不祥的預感時,幾乎總是很准。真是傷腦筋。
(收到來自法術師的挑戰書,跟預告的一樣偷走獵物?)
而且聽說那個犯人還在挑戰書上自稱克勞利。
但是犯案的人沒理由是克勞利。在被第三室盯上的狀況下,我難以想像她會采取如此顯眼的行動。
那麼現在進行中的事件到底是怎麼回事?很簡單,雖然不知道是誰,不過目前的校園中存在著模仿四月那起事件、惹事生非的模仿犯。
應該是這樣的,但是
(真的只是那樣而已嗎?)
關于四月那件事,確實是曾經在校園內引起一陣話題,還有各家媒體報導,因此真要模仿,要把手法模仿的似模似樣倒也不是做不到的吧。但是,那樣做會有什麼意義?
如果沒有意義
發出挑戰書、照預告盜取獵物、還把現場變成密室。這種充分展現出娛樂性的手法,也未免太像法術師的風格了吧?
我已經抵達地下鐵大學東門站。街上樓梯以後,馬上就到校園的東門了。
我把手按在釘著巨大拱形門牌的門柱上,喘了好一陣子。然後這才發現自己犯了個天大的過失,忍不住抱著頭坐倒在地上。
我沒帶手機。
應該是出門的時候太慌張,把它忘在家里了。
我詛咒著自己的愚蠢,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因為本來是打算先到校園後再用手機聯絡的,所以我不知道凜凜子在哪里。要在這麼廣闊的校園中,而且是有好幾萬人出入的人群中找出一個人,根本就是個不可能的任務。
(怎麼辦?要不要先不管那麼多,去案發現場看看?還是直接到執行委員會本部)
就在我還在思索的時候。
「嗯周?」
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抬起頭來。
「幸二?」
是我的損友手鞠坂幸二,他像是跟著人群隨波逐流般的遛躂著過來。
「幸二,你在這種地方做什麼?打工呢?」
「今天我休息啦。」他鼓著面頰吃著像是在小攤子買來的章魚丸子,似乎當成午餐了。「所以我就來遛躂遛躂囉。因為都逮不到人,所以正想說要不要回去了」
我感謝上天的巧妙安排,一定是因為我平時表現良好的關系。
「等等,別回去。不,回去也沒關系,手機先借我一下。」
「手機?」他皺起臉說道:「不可能。」
「為什麼?」
「我把手機忘在家里了。」
「」上天的巧妙安排居然是這樣的東西。
手鞠坂皺著臉說道:「我咧,是怎樣?什麼表情啊,一臉活像在說這家伙沒用了的表情。」
「我沒有那種表情。」
「沒有才怪。倒是話說回來了,妳自己的手機怎麼了?反正是凜凜子聯絡妳的對吧?」
我皺起眉頭:「為何你會知道那種事啊?」
「哼,因為我本來是跟她在一起的嘛。」這話險些叫我吃了一驚。「我就猜我們分開後,她可能會打電話給妳。」
「真的嗎?」
「我騙妳干嘛?不過大概是一個小時前的事了。」
正好差不多就是她打電話給我的時候。都過了一小時,她已經跑到其他地方的可能性相當大但是現在也沒有其他線索了,總之就去那里看看再說吧。
「那是在哪里?」
「啊?時鍾花園的長椅那邊。」
我皺起臉,那種東西多得像山一樣。「算了,你帶路吧。」
「啥?不,那個」手鞠坂不知道為什麼躊躇著:「我想還是妳自己一個人去比較好。」「好啦,快點,反正你也無所事事吧。」
手鞠坂嘴里嘟嘟嚷嚷不知道在說什麼,但是我不管他,直朝時鍾花園走去。
穿越排滿攤販的大道,通過落葉樹的林蔭道,進入廣場,特設舞台上正在舉辦活動。我一面在數量驚人的人潮中東鑽西躲,一面大致上把周圍掃視一圈但是沒有找到凜凜子。
手鞠坂有好好跟在我後面嗎?
我准備轉過身去做確認,就在這個時候。
「不好意思,妳是天乃原周同學吧?」
一個聲音叫住我。
我回頭一看,不知道為何失去了言語能力。
我毛骨悚然。一直糾結的不祥預感,就像渲染開來的黑一樣,一口氣染遍我全身。
那是個素不相識的男性。
很明顯不是日本人。
像是被火徹底燒盡後的灰燼般不起眼的灰色頭發,瞇成一條線般的細長眼睛。臉上流露著莫測高深的表情。雖然嘴巴抿出笑弧,但是心底完全沒有笑意般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從外表幾乎判斷不出他的年齡。乍看之下似乎不老,可是看起來卻又有種世故至極的老謀深算之感。
明明外貌也還算顯眼,卻沒有一個人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簡直就像是只有他與周遭的喧嚷是隔離開來的一樣。,也像是他身邊的空氣,被劃進獨屬于他的領域般的
「請問你是?」
我一問,他就加深了空洞的笑容說道:
「妳好,我是任魔學結社奧玆法術師保安委員會第三室室長一職的斐洛梅?史毗諾瓦。」
我認為自己沒有把動搖之情表現在臉上。
「史毗諾瓦先生?」
「是,如果可以,請直接叫我斐爾就好。」
玻璃珠般的眼珠在窺探著,直射向我。
當然在這個時候,我還無從得知。
這就是我與今後也將多次正面相對的大敵最初的一面這時候,時鍾塔的針剛走過十二點十分。
《魔學詭術士CPART2》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