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icksters C PART2 【第七章】ActⅦ including

【第七章】ActⅦincluding

19.VS模仿犯

大概在過了下午一點半以後,校園內的氣氛因為節慶快要落幕的關系,一下子活絡起來,開始變得熱鬧無比。

那份喧囂固然是基于節慶的活力,不過其中多半也摻雜了對主辦單位負面性的也就是為了責備城翠節執行委員會粗糙的管理方式,而發出的怒叫聲、奚落聲與抱怨聲,仍是個無可否認的事實。

比方說舞台劇的賣票地點就開始亂了起來。相對于買票的人,賣票者的數量不足,一直到預定開演的時間都沒能賣完票,對排程造成影響。

比方說演講會場的隊伍亂掉。當執行委員讓跑出隊伍的客人回去排好時,反而把跟著家人來的小朋友擠出去摔倒在地上。雖然幸好沒有受傷,但是小孩的家人當然會有抱怨。連搞亂隊伍的年輕人也扯進來,一下子就演變成吵架的場面。

比方說在搬進搬出各會場的機材時動作慢了。這類的機組從安裝到分解都有安排好的行程,誤點不但會多出追加租金,還會發展成與業者之間的信用問題。一個弄不好被判斷成不會估價的人,明年起就變成得要去找新業者了。

就像這樣,從最後一天的下午一點半以後開始,執行委員粗糙的管理方式開始明顯起來了。

這時候發生的這些問題在城翠節結束以後,也以各式各樣的形式留下長長的後續麻煩,在「討論次年度城翠節的准備委員會」上遭受監察員「功虧一簣」的指責,還被當作議題提出這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城翠節最終日下午一點半。

來此過節的大多數人都無從得知這時候他們的執行委員正在戰斗著。

原本人手就已經十分吃緊,現在又突然接到要把人員集中到另外三處會場的緊急命令,就算明知道背負的事情已經完全超越自己處理能力的風險,他們還是拚命為了辦好活動而四處奔走。即使沒有直接參加事件的搜查,他們也以要去完成自己工作的形式戰斗著。

一切都是為了保住城翠節

然後。

在誇稱擁有吸引數干人規模來賓的猜謎研、美容研、摔角研三會場,匆忙聞召而來的一百三十二名執行委員動員了四分之一以上執行委員的一大包圍網逐漸完成了。

他們要戰斗的對象就是逮捕對城翠節的成敗有威脅的犯人。

※※※※※

「計劃跟說明過的一樣。A到F隊固守外面的出入口,剩下的搜查會場內部以及進行警備工作。室外隊的大家聽好,不只要注意門,也要注意窗子。聯絡要保密,使用第三個頻道。從北邊依順時鍾方向巡邏,下午一點五十分開始每隔十分鍾交替一次。在預估作案時刻前後,十分鍾縮成五分鍾。如果有找到什麼可疑的東西或是令人在意的事,隨時聯絡。有沒有問題?沒有吧。那大家解散大家一起拚了!」

「「拚了!」」

依循國塚號令,各警備工作隊一起拔腿就跑,奔向各自的崗位。雖然是在突然得知事件的狀況下緊急編成的警備工作隊,但是他們的步伐沒有一絲紊亂。

目送著身著藍色工作人員夾克迎風翻飛的他們與她們,國塚打從心底有種放心的感覺。

但是他馬上就像是要讓自己不可大意般的雙掌往臉上一拍。

(要安心等拿回「許願紙」和「桂冠」之後再安心。)

現在國塚離開了學生會館的本部,正親自在摔角研的活動會場壓陣。

五十海、瀨尾當然持反對意見。代表需要隨時精准的掌握大局,所以不該待在現場,應該留在本部。雖然他們這樣告誡過

但是好幾百名執行委員拚了命地行動、四處奔走,他已經無法再忍受自己只是在本部閉門不出,等著接收報告而已了。

也許自己果然還是不適合當代表,他再次有這個念頭。

(不,所以說是有各種類型存在的嘛。)

既然如此,自己就用自己的做法來達成目的。這樣就好了。

沒問題的,行的。自己不是有著像山一樣多的可靠伙伴嗎?

蓮見負責猜謎研、瀨尾負責美容研的現場指揮工作,五十海則代替自己在本部坐鎮。因為本部所有人都外出,會使得一般的工作停滯下來。

現在時間是下午一點五十分。

三會場若有變故,消息會馬上傳來自己這里。但是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報告,就代表目前三會場的任何一處都沒有發現異狀吧。

從手中的無線電收發機中,收到各隊已經各就各位的報告。國塚回以「了解」,從折疊椅上站起來。

摔角研的活動會場在第二體育館。

坐鎮在可以把整個場內一覽無遺的二樓正面觀眾席上的國塚,抓住扶手,把大爆滿的會場盡收眼底。

※※※※※

摔角研主辦的活動名叫「戰魂之王」。

其實這個活動是三個摔角研合辦的聯賽。聽說在城翠大學中,三個摔角研複雜的因緣關系,在部分人士之間很有名,長年以來都維持在一觸即發的微妙平衡狀態下。但是今年四月間,在拉新生入社活動時發生的「番茄醬炸彈事件」,使得一直悶燒中的火種爆發成燎原大火。就這樣,為了讓三社團確實分出高下,決定哪個最強,動員了所有摔角選手的壯烈決戰,便在這個城翠節揭幕了的樣子。

在第一天、第二天連續兩天的戰斗後,最後一天的今天就是最終決戰的戰場,再加上又是要決定哪個社團能夠登上王者寶座的一天,使得會場得以實現超越三千人的不合乎常理觀眾數量。一樓擂台下、二樓、三樓的觀眾席全部座無虛席。還有不少從大白天就在喝酒的觀眾,不時配合著擂台上的戰況,從各個地方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總之是無比熱鬧。因為這里從城翠節開始時刻的上午十點起就已經開始比賽了,實在是只能叫人寫個服字。

會場的正中央,設置著用繩子圍起來的擂台,它前面是實況轉播席。在那個實況轉播席上,放著染得金光閃閃的冠軍腰帶。三個社團似乎就是為了爭奪它而打個你死我活。

「哎,簡單說來就像是新日本、全日本跟諾亞三大摔角團體,聯合起來大打一場的狀況嘛。」

手鞠坂云。

聽他這樣說,感覺起來一點都不簡單。

「你真的是很喜歡格斗技之類的東西耶。」

我歎著氣說道。

要說起為什麼我們人會在摔角研,就是因為這個損友主張絕對要來看的關系。雖然我對這類的事情完全沒有任何興趣不過在這種時候也就隨他了。

問題是

「天乃原同學討厭摔角嗎?」

為什麼連這個人都會待在這種地方。

隔著手鞠坂坐在旁邊位子上的史毗諾瓦以笑容問道,我什麼也沒來得及想就應了聲「是」。

「其實也不是討厭啦,只是我不懂它的有趣之處吧。因為我對競技比賽之類的事沒什麼興趣。」

「原來如此。」

「那個話說你在這種地方忙中偷閑好嗎?」

「我並不是在忙中偷閑。」他依舊一臉笑容的說道:「犯人下手的目標是三會場之一,但是無法確定是哪一個。既然如此,待在這里也等于一種搜查動作。警備會場的工作交給執行委員他們就好,我這樣的人插手只會打亂他們的步調。要是發生什麼異狀,那邊的」

他以視線示向二樓的觀眾席。

在那里有著抓住扶手,用無線電收發機指揮著會場內警備工作隊的國塚身影。

「代表同學就會有所行動吧。等他動了以後再說也無妨。」

「這樣啊。」

我把視線移開他那張無法捉摸的臉,在內心自言自語。

不對,我這樣想。

是的,他的行動有一個矛盾。

如果他真是想要逮捕犯人,現在應該正是動員奧茲特務的時機。奧茲特務是專家,動用他們別說不會擾亂步調,應該還能夠建立起遠非城翠節執行委員可及的完美包圍網。可是他卻沒有那樣做。

是因為他認為在這種程度的游戲中,不可能逮到克勞利嗎?

還是說他真的不認為這個事件的犯人就是克勞利?

如果是這樣,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喂,周!」手鞠坂插口進來:「現在就嘮嘮叨叨的擔心那些也沒用吧。先專心地看比賽再說啦,看比賽。」

損友早已經進入興奮模式,一副恨不得自己也能上擂台的模樣。

不過也對啦,既然史毗諾瓦沒有對事件展開搜查,以我來說倒也松了口氣。「可是」我忍不住嘀咕了一聲:「為什麼偏偏是摔角啊。」

「你說啥!」手鞠坂憤愾起來:「啊啊怎麼會有這種事!我可不記得我什麼時候把你養育成不懂得摔角好處的家伙了!」

「真巧耶,我也不記得我被你養育過喔。」

「以下犯上!」

「放馬過來!」

巨大的呐喊聲響起。

兩個高大的壯漢在擂台中央對峙,手與手互抓,伺機尋找對方的破綻。

看來是戰況要有所變化了。手鞠坂「喔喔」一聲踢開椅子站了起來,史毗諾瓦「哦」了一聲手托在下巴上。

「」

在吵吵鬧鬧的會場里,我置身在百無聊賴之中,翻著放在大腿上的「城翠節Walker」。

20.第三個事件猜謎大會

由猜謎研所主辦的「橫渡校園城翠祭禮狂熱者NO.9」,每年同樣都會聚集為數眾多的「猛虎」。

所謂猛虎,就是研磨知識之牙的頭腦之虎。

其數量超越兩千人。

它能夠吸引那麼多參加者的秘密就在于,它有著絕妙的出題傾向,不至于會出現只對部分狂熱者有利的狀況。「猜謎才是最佳的娛樂」、「猜謎絕不能以自我滿足為始作終」這兩句話是猜謎研標榜的重點。

預賽的「二擇問答」出題范圍不但廣及政治、經濟、常識這些基本領域,還包括演藝圈、運動、曆史,甚至連腦筋急轉彎之類的都有。以一開始平均正確解答率百分之九十,之後逐漸降成百分之五十的形式出題。正確解答率是事先在JR山手線各站前隨機找三百人做問卷調查,基于問卷結果計算出來的資料做為參考值。

順帶一提,雖然活動名稱用上了橫渡校園的字眼,不過實際上並沒有橫渡這種行為(聽說真相是「橫渡」這個字眼,只是模仿很久以前播放的、橫渡美洲大陸的猜謎節目名稱而已)。但是那種微不足道的矛盾對猛虎們來說,是不值得一提的事。

今年也有九只九隊的猛虎通過預賽,踏上決戰的舞台。他們就跟字面上的意義一樣,對獨一無二的祭禮狂熱者稱號虎視眈眈、志在必得

然後下午兩點。

在那個會場中,有著理惠與千里的身影。

※※※※※

吃完早餐、離開家門的理惠與千里,是在上午十點十五分左右抵達校園。

她們並沒有特地聯絡誰。因為凜凜子要跟父親見面,所以她們想等到下午再把大家全找過來。上午的時候就只有她們倆在一起,手上拿著卷成筒狀的「城翠節Walker」,主要以大道西半邊的攤販與綜科B棟的室內臨時店為主逛來逛去。

路上也曾經發生過一點小意外。

當她們從大道西邊又折回時鍾花園的時候,在附近自助餐廳的露台上,發現看起來有些鬼鬼祟祟的手鞠坂幸二。

「喂小鞠子!你一個人在那種地方做什麼!?」

理惠馬上大喊了起來。

接著發生了出乎她們意料之外的事態。

在手鞠坂後方,有著正與父親會面的凜凜子。

兩人連忙逃之夭夭。

「等、等一下,理惠,你為什麼要逃啊?」

「沒、沒啦,一嚇到就不由自主。話說千里你還不是逃了?」

「那是因為你拔腿就跑,所以我也」

但是現在回去也只會更尷尬,兩人決定以後再道歉。

在這樣的事情中,時間也已經到下午了。

「噯,那接下來要去哪?」

「嗯~~上午都在西邊逛,下午就去東邊看看?」

所以她們倆就來到大道東邊了

「咦?那是什麼呢?有好多人聚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什麼耶。」

千里指著的是設置在草坪廣場上的特設會場。那里有著數也數不盡的許多人,眾集在巨大的活動舞台前面。

「等我一下。」理惠看著「城翠節Walker」做確認:「噯,是猜謎研啦。昨天好像已經比過團體賽,今天嘛哇,是雙人賽!剛剛好耶,我們也參加啦、參加!你看,優勝獎品是夏威夷耶、夏威夷!」

「夏威夷當然好,可是理惠,你會猜謎嗎?」

「還可以啦,反正這種事就是參加本身就有意義的嘛。」

「唉,我就知道是這樣。」千里聳聳肩。

于是兩人馬上朝著會場說是會場,其實也只是用繩子圍起來的露天空間前進,在櫃台完成報名。

※※※※※

負責指揮猜謎研活動會場警備工作隊的人是蓮見。

她會主動提出由自己負責現場指揮,當然是為了擔起一開始被交付到她身上的搜查責任。

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對自己在本部氣昏頭跟瀨尾大吵一架的事感到羞愧,所以也有藉此雪恥的意思在內。

當然那是自尊心的問題,不過還有一個同樣重要不,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希望能得到國塚的認同。

蓮見認為國塚的本質就是「自我犧牲精神」。

他的周圍總是環繞著人,不分男女都喜歡他(當然並不是沒有敵人,不過這個世界上本來也就不存在沒有敵人的人),那就是因為他是個「自我犧牲的人」。有什麼事他會自己帶頭去做、弄得一身髒。所以雖然他並沒有那個意思,但是有不少人被他感化而動起來。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曾經為了原來可以利用這樣的方法使人動起來而驚訝。

然後在與他有所接觸以後,她開始有種想法,也許在這個世界上,最終會獲勝的還是這種人。當她察覺到自己有了這個想法的時候,她發現自己也已經被他感化了。

今早他會把搜查工作交給自己,只是單純的有一步走一步而已吧。

但是這次他是因為信任自己,才把這個工作托付給自己。

想要被他認同。所以絕對要抓住犯人,取回失竊的東西。

本來有個問題是,執行委員是否真會聽從自己的指揮不過在國塚的保證下,所有人當下就都毫無疑慮地接受了她的指揮。

她再次為了凝聚在他身上的信賴而嘖嘖稱奇,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吧。

這份信賴並不是對自己的信賴,而是對于推薦自己的國塚的信賴。為了不背叛那份信賴,她也要完成目的。絕不放過盯上的獵物,本來就是她自己的作風。

現在她正穿著的執行委員工作人員夾克,是留在本部的五十海說他用不到的那件夾克。這是他為了讓執行委員比較容易認出她的一番心意。

「各隊,報告狀況。」

她一只手拿著無線電收發機,站在活動舞台的右側邊緣,眺望著整個會場。

猜謎研的活動會場地點,以「類比成鍾面」來說,是位于兩點鍾的位置上。

現在時間是下午一點五十分,距離關鍵所在的下午兩點還有十分鍾。

目前各警備工作隊都沒報告有異狀。

但是

※※※※※

在預賽的二一擇問答」中,題目由主持人念出來以後,會在舞台後方的寬銀幕上,以把場內一分為二的形式顯示出兩個答案。報名參加的兩人組要一齊往他們認為是正確解答的一邊移動。要是答錯或和自己的搭檔分開就淘汰出局,直接移動到觀眾席(說是這樣說,其實也只是用繩子隔出來,鋪著塑膠布的草坪地面罷了)。

在出問題的同時,有如運動場那麼大的廣場上,會有千人單位的人進行大遷徙,每當發表正確與不正確答案時,都會爆出一陣歡呼聲。就這樣反覆著出題與回答的動作,廣場中央的人逐漸減少,逐漸建立起圍繞在周圍的人環。

理惠與千里表現出色。在千隊以上的參加者中,一直留存到大概只剩百隊左右時。

「咕喔~~太可惜的啦,只差一點就能進入決賽了耶。話說剛剛那是什麼問題啦,誰會懂啊。」

「還好啦,不過能在場上留那麼久就已經值得表揚羅。」

就在兩人移動到觀眾席,往塑膠布上坐下的同時

『好,到此為止!預賽結束,現在還留在場上的隊伍請到台上來!』

在舞台上主持的女生一只手拿著麥克風說道:

『各位來賓,這邊就是光榮打入決賽的九隊。請不要吝惜你們的掌聲,用力鼓掌恭喜他們!』

九隊搭檔從旁邊的樓梯走上舞台。

設置在各個地點的攝影機追逐著他們的身影,把拍到的各人長相投影到銀幕上放大。

「咦?」

這時候在旁邊的千里皺起眉頭。

「什麼事?怎麼了?」

理惠問。

「沒有,那是咦?」

千里好像沒有聽到理惠的話一樣,出神地看著銀幕。

理惠也把視線移到銀幕那邊,然後「噯呀」一聲。

銀幕上映著進入決賽的隊伍,她在那里面找到一個眼熟的人物。那是她在高中時,小她兩屆、和她同屬于美術社的學妹。

「怎麼?那不是智納木嗎?」

※※※※※

「園馬好厲害,連後半的問題都好清楚。」

須美一面踩著樓梯走上舞台一面說道。

一開始時的問題她自己也大概都懂,但是到後半大概只剩百隊左右時,她就幾乎只有舉手投降的份了。因為在那之後就開始摻雜著一些像是「圓周率小數點以下三十位數的正確數字是?」、「哪個是土星環總長的正確數字?」之類應該沒人懂的難題了。

但是就算遇上那些問題,每當出題時,園馬也始終鎮定如故的「啊,是這邊吧」拉著須美的手就走。

「沒有啦,說來我自己都嚇到了。」園馬笑著答道:「其實全都只是靠直覺而已。」

「咦」

在須美僵住的時候,舞台上也在持續著改變舞台布置的工作。安裝九種顏色、給九隊回答者使用的按鍵與監看器,喀拉喀拉的從旁邊把放著優勝獎品與獎座的紅色台座搬上來。攝影師們也一一移動到可以捕捉到回答者角度的位置上。

須美與園馬兩人坐在面向舞台算來最左邊的「紅色」位子上。

她深吸了一口氣,抬起臉來。

數量驚人、多達數千人的觀眾就這樣猛然出現在眼前她的心髒差點從口中跳出來。

「你還好吧?智納木同學?你的臉色發青耶。」

在旁邊的園馬以泰然自若的表情這樣問。

她想回答「沒事」,但是雙唇卻抖得說不好話。她真能在這種狀態下進行猜謎嗎?心底不安了起來。

至于她與他為什麼會兩個人一起參加猜謎大賽,則是基于萌萌花的提議。

那是發生在離開講堂後不久時的事。

「老師!」

「啊?做啥?三嘉村她老妹。」

老師這樣一說,萌萌花就不太高興了。

「請不要那樣叫我。先不說那個,我覺得我們現在兵分三路會比較好。」

「什麼?」

「必須要去的會場有三個,與其一個一個輪流過去,這樣做才比較有效果吧?犯人又不見得一定會准時過去偷東西。」

須美也認為這個提議是極有道理的,但是

「想說的就這個嗎?」老師從鼻中哼了一聲說道。

「咦?」

「你們想分就自己去分啊,用不著得到我的許可。」

也就是說,老師是從一開始就沒有和他們一起進行搜查的打算了。雖然明知道那點,而且自己也是那樣打算的,但是萌萌花的臉越來越不高興了。

老師就像在表示沒什麼好說的了,腳跟一轉再次跑了出去。

「你們都聽到了吧。」萌萌花的不高興仍然掛在臉上,轉向須美與園馬說:「那你們倆去猜謎研吧!今天好像是雙人賽,所以剛剛好對吧。」

「咦?可是萌萌花」

「須美!」萌萌花以不容她多說什麼的驚人氣勢把臉靠近須美,小聲說道:「別忘了最初的目的喔。」

「那是」她壓低聲音:「當、當然。」同時點點頭。

「別管什麼事件了。這次一定要加油,喏?」

「啊、嗯。」

須美在緊張中抿起了嘴。

對,再這樣拖拖拉拉地拖下去也沒用,說不定已經不會再有可以跟他單獨相處的機會了。

察覺到須美的決心,萌萌花留下一句「那待會見羅!」就從兩人身邊跑走。

「可是」須美忽然擔心起一件事,十分客氣地問道:「園馬同學沒意見嗎?你應該是很想跟著老師的吧?」

「嗯,是沒錯,不過也沒差了啦。」他說道:「因為多虧有智納木同學,我對事件會有什麼發展多出一點興趣來了。」

他這樣一說,須美就松了口氣。他說的多虧有自己,八成是指方才談論推理作品與男性快感云云時的事吧。只要一想到這里,她就跟著想起了自己脫口而出的「那個發言」。該怎麼說呢?那個

啊嗚。

主持人說道:

『各位來賓!歡迎各位今天前來參加城翠大學猜謎研主辦的活動「橫渡校園城翠祭禮狂熱者NO.9」!第一天的個人賽與第二天的團體賽已經熱烈結束了,而最後一天的今天是雙人賽!由兩人同心協力,共同拿下城翠大學宮古園區最強智者寶座、城翠祭禮狂熱者的,會是台上這九隊搭檔中的哪一隊呢!?各位想必很好奇吧!』

觀眾席配合著她的造勢沸騰起來,主持的女生更加進入狀況地繼續說下去:

『謝謝各位!謝謝各位!話說我也是個猜謎研中的小角色,所以更是好奇地不得了!但是在知道結果以前,還是先來介紹一下各隊的朋友那麼首先就由坐在這邊紅色回答席,看起來感情不錯的男生女生隊開始!』

被主持人指到的不是別的,就是須美與園馬的位子。

『請說出自己的名字!』

「我是城翠大學附設高中二年級的園馬游征。」

即使被麥克風指著也依然鎮定如故的園馬這樣回答。

接著須美也用輕得快要聽不到的聲音回答:「我、我是智納木須美」不過還是被麥克風收到音,經由揚聲器響遍整個會場。

『喔喔,那就是我們的學弟學妹羅。你們倆今天是來約會的嗎?』

須美沸騰了。

「不、那個,完全沒有那樣」

她一語無倫次,主持人就笑了起來:

『哇~~害羞了耶,真是可愛呢。』

「是啊。」

因為園馬還若無其事地這樣回答,須美差點就快要昏倒了。

『哎呀呀,真是叫人羨慕的一隊對吧!請加油!話說其實我也正在強力征求男朋友中,所以有意者請等到活動結束後私下來找我!呃,那麼下一隊』

博得大家一陣笑聲的主持人往旁邊移動。

「智納木同學。」

被叫著名字的須美回過神來:「呃什、什麼?」

「犯人的目標該不會就是那個吧?」

他看著的,是包含他們自己在內一字排開的九隊參賽者背後。

那里放著紅色台座,上面像是在公開展示般高高在上地放著東西。

「獎座?」

那是有五層之高,相當龐大的獎座。上頭可以看到幾處褪色掉漆,不過反而會讓人感覺到一種傳統的氣氛。

「對城翠節有很大影響的大規模活動優勝獎座,這不正是對城翠節來說不可或缺、又無法代替的東西?」

也許確實是那樣。

須美一表示同意,他眼中就突然多出了惡作劇般的光芒。

「如果犯人的目標真的是那個那只要我們在猜謎中拿到優勝取得它,犯人就會沒辦法出手了,對吧?」

※※※※※

蓮見盯上的也同樣是優勝獎座。

這個猜謎大賽自從開辦以來,即將邁入二十年,聽說這些年來一直都是使用同一個獎座。曆代優勝者的名字會寫在緞帶上跟它綁在一起,其中也有目前以知性派稱號活躍著的演藝人員之名。每年都會交給優勝者保管一段時間,不過要在城翠節開辦前兩個月還給猜謎研。就有點像是甲子園的優勝旗那樣吧,她這樣想。

雖然已經把准備好的物品全部列成清單檢查確認過了,但是目前找不到其他可能會從這個會場被偷走的東西。

然而

(問題在于犯人的真正目的呢。)

蓮見在本部聲明過,這個游戲是犯人為了隱蔽真正目的,用來模糊焦點的手法。她不認為自己這個推理錯誤。雖然接下來從這點扯到瀨尾是犯人的結論也太短路、太不像話,需要好好反省但是她對前提本身並沒有錯誤這點還有自信。

既然如此,犯人在設計了這個游戲的背後,到底是想要做什麼呢?

舞台上針對各隊所做的訪問已經結束,決賽開始。

原本只是吵吵鬧鬧的會場,逐漸開始滲入熱辣辣的緊張感

※※※※※

「叮咚」一聲,有參賽者位置上的燈亮了。

『好!深紫色的夏目五所川原隊請回答!』

主持人的聲音傳了過來。

亮燈位置上的參賽者嚴正地說出答案:

「鈾。」

在一瞬間之後,表示正確答案的「叮咚叮咚」鈴聲響起。

從觀眾席那邊發出了「喔!」的歡呼聲,主持人也配合著那個聲音做講解。

『正確答案!是的,剛剛這個問題,出題的類別是教養。整個問題是這樣的,「熔點一千一百三十二度,沸點四千一百七十二度,是地球上可以找到的元素中,原子序數最大的一個,也是《原子小金剛》主角妹妹的名宇,請問這是哪個元素?」正確答案是鈾。剛剛才念到「沸點四千一百七十二度」就被答出來了,答得漂亮。

好,在決賽中是由搶先答對十個問題的人獲得優勝。到目前為止,深紫色的夏目五所川原隊已經取得五分獨占鳘頭!

我們來繼續下一個問題吧!第十九題!J

在「鏘鏘!」的效果音中,銀幕上打出出題的類別。

出現在上面的字是「地理」。

主持人的視線落在手中的卡片上開口說道:

『題目是「通稱斯里蘭」』

才念到這里就突然亮燈響起叮咚聲。按下按鍵的人是

『好。紅色的園馬智納木隊!』主持人鎮定自如的回應:『雖然我只念到「題目是通稱斯里蘭」為止,不過請作答!』

「大概啦,斯理賈亞瓦德納普拉科特?」

那是啥?就在不知道從觀眾席的哪邊發出這個聲音後的一瞬間

表示正確答案的「叮咚叮咚」鈴聲響起。

啥?會場籠罩在一片懷疑聲中。

『正確答案!好,我來為各位來賓做個解說!剛剛那個問題的全文是,「通稱斯里蘭卡,全名為斯里蘭卡民主社會主義共和國的首都叫什麼名字?」正確答案是斯理賈亞瓦德納普拉科特。我才念到「通稱斯里蘭」就被答出來了,答得漂亮!

呃,因為斯里蘭卡的首都之名是出名的長。所以題目說不定會以「斯里蘭卡首都名是斯理賈亞~那麼」的方式設下陷阱,讓人做出提防、不敢貿然作答,可是紅色的園馬。智納木隊卻果敢地沖進來了!這完全是智慧與勇氣的勝利!太漂亮了!』

和會場來賓一起聆聽解說的同時

「園、園馬同學好厲害喔」

「會嗎?知道的人就是知道啊。」他說。

須美佩服不已,對于什麼忙都幫不上的自己感到慚愧。

雖然心想一定要想辦法盡一份力量,但是一整個無能為力。

在大多數人都一半進入呆若木雞狀態的狀況下,高水准的攻防戰持續著。

※※※※※

然後終于。

手表上的指針已經指到預占作案時間的下午兩點。

待在舞台邊的蓮見對著無線電收發機小聲叫道:

「各隊,報告狀況。」

各隊一一回報了過來。B隊,周圍無可疑人影。L隊,既沒有被弄停的時鍾、也沒有失竊的東西。K隊,完全無異狀。F隊也一樣

表示正確答案的鈴聲響起。

觀眾席為之沸騰,轟聲大作。

蓮見在內心對還看不到的犯人呼喚著。

(來啊,怎麼了?不來嗎?)

就在這個時候。

『這、這邊是H隊!找到時鍾和留言了!』

一陣緊張從頭竄到趾尖。

「H隊,我兩分鍾內過去,保持現場。」她以迅速但沉著的聲音下達指示:「H隊以外的小隊都聽見了吧?外面的小隊注意是否有可疑人物出入,里面的小隊在周遭檢查是否有東西不見。」

她一面與各小隊做確認,一面望向舞台。獎座還是一樣位于紅色台座上。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代表犯人的目標不是獎座嗎?但是除此以外到底還有什麼)

觀眾席為之沸騰,歡聲大作。

活動正進入佳境。

※※※※※

主持的女生已經HIGH到最高點。

『好好好,所謂讓人手心捏一把冷汗就正是這種狀況了吧!目前拔得頭籌的是拿到九分的深紫色夏目五所川原隊,只要再答對一題,城翠祭禮狂熱者的寶座就是你們的啦!不過紅色園馬智納木隊、藍色松本藤牧隊、綠色齋藤杉里隊也不容他們專美于前,目前統統都是拿到八分!接著是白色柴田金岡隊、黃色持田權藤隊的六分:茶色中井魚住隊、紫色瀨川蒲生隊的三分:黑色泉秋月隊的兩分!前幾名完全是纏斗狀態!熱烈!太熱烈了!過去曾經有過這麼高水准的比賽嗎!會是目前已經聽牌的深紫色夏目五所川原隊就這樣直接拿下勝利嗎!還是會被其他隊翻盤呢!就讓我們來看看吧!命運的第五十五題!』

鏘鏘!效果音響起。

銀幕上顯示著出題的類別,須美目不轉睛的盯著參賽者用的監看器。

『下一個問題是影像題!這對深紫色夏目五所川原隊十分有利!因為在這之前他們在影像問題上得分的機率是嚇死人的百分之九十五!太恐怖了!』

主持人仰頭轉向銀幕,請大家觀看上面的畫面。

觀眾席所有人的視線都牢牢地釘在那上面。

出現在銀幕上的,是一張巨大的繪畫。

(這是畢卡索?)

沒錯,是畢卡索的《格爾尼卡》。描繪的是在西班牙內戰中遭受轟炸的格爾尼卡,是畢卡索的代表作之一。

但是這種程度的事,對于能夠打入決賽的所有參賽者來說應該算是常識。問題是看到這張畫是否能夠猜得出要出的是什麼問題

『好,這張畫是一幅很有名的畫廢話不多說,這幅畫的作者是誰?請說出全名!』

畢卡索的全名?

須美手動了動,可是就在她躊躇著的時候,距離他們最遠位置上的燈亮了。

『好!深紫色夏目五所川原隊!』

是再答對一題就可以取得優勝的那隊。整個會場像是被潑了冷水一樣的安靜下來,生怕會漏聽他們的回答。

深紫色位置上的參賽者深吸了一口氣,嚴正地答道:「巴布羅畢卡索。」

一瞬間的空白。

然後。


表示錯誤的「哺」聲回蕩著。

「嗚哇!」的哀嚎聲響起。咦?不對嗎?這類疑問的聲浪化為一體席卷了整個會場,就在主持人馬上想要接口說些什麼的時候。

這次另一個位子上的燈「叮咚」一聲亮了起來。那是

「園、園馬同學?」

「回答吧,智納木同學。」毫無迷惘就按下開關的人正是他。他以笑容對著須美的方向說:「你知道答案對吧?」

「可、可是要是答錯」

在須美吞吞吐吐的時候,主持人已經滔滔不絕的快速講了起來:

『真、真是太讓人意外了!沒想到領先的深紫色夏目五所川原隊會在他們所擅長的影像問題上陰溝里翻船!是因為勝利近在眼前讓他們有些太心急了嗎!?然後在混亂中馬上趁隙亮起的一道閃光是並列第二的紅色園馬智納木隊的燈!叫人喘不過氣、目不暇接的攻防戰!最適合決戰舞台的熱戰!紅色園馬智納木隊能夠答對這題,一下子躍居為領先隊伍嗎?請回答!』

感覺到會場所有視線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有那麼一瞬問,須美真的很想當場逃走。但是

「智納木同學。」

平穩溫和的聲音在背後推動著她。

因為在這之前什麼事都沒做到,所以就更希望能夠幫上忙。

對拿出勇氣來。

須美緊緊握起拳頭閉上眼睛。然後小心讓自己不要講太快,同時作答:

「呃巴布羅迪戈荷西聖地牙哥法蘭西斯科德保拉胡安納波穆西諾克里斯賓克里斯賓亞諾德洛斯雷梅迪奧斯德拉聖地西瑪特里尼達路易斯依畢卡索。」

好長!

不知道從觀眾席的那里響起這個嘀咕聲的下一個瞬間

表示正確答案的「叮咚叮咚」鈴聲響起。

『正確答案!好,這樣一來紅色園馬智納木隊也並列為領先隊伍了!』

「喔喔喔!」的佩服與驚愕的歡呼聲和「剛才那是怎樣!再說一遍!」的洶湧喝倒彩聲,在會場內各處炸了開來。

主持人為問題與答案做解說。

在好不容易說完以後,臉上一陣發熱,須美顫抖著吐了一口氣。

可以聽到心髒噗通噗通跳動的聲音。

可是有種完成一個使命的感覺充滿她全身。

「你做得太棒了,智納木同學。」被他用笑容這樣一說

「啊、嗯」她笨拙而羞怯的點點頭:「啊,啊哈,太棒了。」

※※※※※

「這邊!在這邊!」

在野外舞台後面,距離猜謎研設置的管理本部帳篷有一點距離的地方,可以看到正在揮手的執行委員。從舞台後面樓梯走下來的蓮見往那邊奔過去。

草坪上有個小小的時鍾掉在那里,是塑膠制的廉價座鍾。它的指針指著「兩點」,一旁有張使用隱瞞筆跡的工整端正文字寫下的留言陪伴著。

『城翠節的不可或缺之物就由本座接收了法術師亞曆斯特克勞利』

蓮見困惑著。

雖然基本上這里也算是猜謎研活動會場范圍內,但是這里是室外,是任何人都可以出入的開放空間。密室在哪里?

而且

「是什麼失竊了?」

蓮見這樣問,但是只得到執行委員紛紛以困惑的表情搖頭的回應。

「前往猜謎研的管理本部,再一次比對清單,看看有沒有不見的東西各隊,報告狀況。」

她還沒等執行委員跑過去,就對著無線電收發機叫了起來,但是陸續回報的報告都是說沒有異狀。

(這是怎麼回事?)

現在正在進行中的活動正毫無問題的進行著,證明了既沒有密室也沒有失竊的東西,可是又留下了時鍾與留言。而且這次留言和先前的不同,沒有直接點明偷走的東西是什麼。

為了避免出現新的模仿犯,所以就連對執行委員們,也都沒有公開留言上的詳細內容。

(也就是說,既然留言的格式與先前的一樣,這件事應該和第一、第二個事件一樣,都是同一個犯人干的沒錯。)

「把校園類比成時鍾說」已經得到證實了。

但是為何沒有失竊的東西?

果然是因為戒備太森嚴所以放棄作案了嗎?那麼這張留言上所說的「城翠節的不可或缺之物」又是什麼?只是在故弄玄虛嗎?

還是說

蓮見環顧周遭。雖然周圍不是沒有人來往,但是要找到確實的目擊者恐怕不可能。她不認為在條件理應更加嚴苛的第一個案發現場,都沒有留下目擊者的犯人,會在這里留下那樣的把柄。

「」

蓮見最後再對所有小隊下了一次回報狀況的指示,然後在得到無異狀的報告之後,緩緩拿出手機。因為用無線電收發機會讓所有執行委員都聽得到。

她打電話給國塚。

「國塚學長?嗯,是我,你先冷靜的聽我說完。在猜謎研會場找到鍾和留言了,但是沒有密室和失竊的東西對,所以活動本身沒有問題地進行著不,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也許,我們的推理本身有什麼疏漏之處。」

活動已進入尾聲。

※※※※※

然後是第六十題。

正確答案的鈴聲大聲響起。

『正確答案!終于!漫長的比賽終于分出勝負了!在「橫渡校園城翠祭禮狂熱者NO.9」最後一天,在兩千人一千隊參賽者中拔得頭籌的祭禮狂熱者是

深紫色夏目五所川原隊!

各位來賓,請不要吝惜你們的掌聲,給予偉大的祭禮狂熱者,以及爭奪這個寶座到最後的其他八隊送上最熱烈的掌聲吧!』

其實也用不著主持人多說,掌聲與歡呼聲的風暴已經傾注在舞台上的參賽者們身上。

「哎呀,深紫色的那兩個人果然好強。」

雖然陰溝里翻船喪失一次作答權,但是仍然纏斗到最後一刻不放棄比賽,摘下優勝成果的深紫隊,聽說是每年都能打入決賽的常客。在頒獎儀式結束後,兩人肩上扛著獎座走到須美他們面前,希望能與須美他們握手。

「希望明年決賽時還能再見面,年輕的猛虎們。」

「猛、猛虎?」須美不由自主的回問。

「嗯,一定。」園馬直率地回應。

活動結束,觀眾們逐漸散去。不過因為是多達數千人的觀眾,所以動起來就像是在大海上打轉的大浪一樣。工作人拚命維持著秩序。

在舞台上眺望著這幅景象,手上拿著亞軍獎座的園馬說道:

「不過活動像這樣平安結束,就代表沒有東西失竊了吧。獎座也被深紫隊的人帶走了,所以說犯人的目標不是這里羅?或者是放棄在這里作案,找上其他地方」

「嗯」

須美隨口應了一聲。這是因為

(別管什麼事件了,這次一定要加油。)

與萌萌花分開前的這句話在她腦中複蘇。

是的,自己是為了那個目的才來到此地。

也許幸好有參加猜謎、置身在許多人面前。雖然確實是讓她緊張沒錯,但是也因此讓她有些亢奮起來,感覺在這個狀態下她可以把話說出口。

她看著園馬。

我果然喜歡這個人,所以

須美就要啟齒了。

就在這個時候。

「智納木!」

一個聲音叫著她的名字,須美嚇了一跳往聲音的來處望去。然後她看到兩個女生正從觀眾席的方向,往舞台這邊過來。其中一個女生是直到去年都和須美待在同一個美術社、高兩屆的

「酒匂學姊?」

「我都看到了!真是太厲害了!」她完全陷入興奮狀態的跑過來說著:「雖然我們也有參加,不過預賽時就被刷下來了。對吧,千里?」

緊接著。

「游征!」

那個名為千里的女生,叫著舞台上的園馬的名字。

咦?須美睜大了眼睛回頭望向他。緊接著

「嗨,千里。午安。」

園馬鎮定自如地回應。

「你喔,到底是在這種地方干什麼啦。」

「來參加猜謎大賽的啊。」

「這種事用看的就知道了吧,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在說,既然你有來城翠節,一般至少也會聯絡一下吧」

兩人很明顯是互相認識的關系。

「等下等下!」理惠插進去,看來這個狀況也不在她的預料之內:「噯,怎麼?你們認識啊?」

「你好,酒匂學姊.」

「喔。你是誰啊?」

「我是城翠大學附設高中二年級的園馬游征。」

「不,那個在訪問的時候就已經聽過了。」她看看園馬,又看看自己的同伴問道:「千里,你和他是啥關系?」

「啊,這個。」她把手扶在頭上說道:「男朋友。」

「啥?」

「所以說,這家伙是我的男朋友。」

咦?理惠和須美兩人不約而同的步調完全一致。

須美重新打量起與學姊一起過來的同伴。

(好漂亮的人)

而且充滿了成熟的韻味。

(這個人就是園馬同學的女朋友。)

那個她正不經意地仰望著現在還待在舞台上的須美。

臉上一陣發熱。

「智納木同學?」

園馬的聲音讓她猛然回神,然後慌亂了起來。因為在擔心被他的女朋友看到兩人一起參加猜謎比賽,不知道會不會造成奇怪的誤解。

「那、那個!」

須美在舞台上頗為激動地表態,想要大聲說出自己跟他什麼都沒有。不是的,這只是為了事件的搜查而已。雖然主持人說過什麼約會的話,但是那只是那個人自己的誤會而已,所以他們完全沒有任何關系

但是他的女朋友更早一步對她露出苦笑,以溫柔的聲音對她說:

「抱歉羅,好像讓你為難了。反正八成是這家伙硬把你拉來的吧?」

那是不管怎麼聽都沒有惡意的一句話。

但是就這麼一句話,卻讓須美整個人凍結般,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自己根本就沒被當成一回事。

絕對無法介入他們兩人之間。

認知到那樣理所當然的事實,足以讓人想要痛挖胸口的無地自容感直湧了上來。

「真過分耶,我才沒有硬拉人呢。」

「就算你是那樣想,但對方可未必是那樣想的吧?」

「不是,千里,都說過不是了。事情是這樣的,目前在這個校園中發生了某個事件。」

「啊~是是是,你每次開口閉口就是那種事」

兩人彼此之間毫不客氣,但是卻正可以窺見到他們有多親密的會話,讓須美幾乎忍受不下去地呼吸困難了起來。

絕對不可以哭出來。

「噯,智納木?怎麼了?」

須美小聲且快速地說道:

「啊,呃抱、抱歉,我有點」

再多說一個字,嗚咽聲就要泄漏出來了。

須美從旁邊的樓梯跑下舞台,跟著直接拔腿就跑。

「智納木」

可能是對她不自然的舉止感到不放心吧,可以聽得到像是在叫她停下來的聲音,但是沒能讓她停下腳步。

驀地,她像事不關己似的想起之前也有過這種事。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要跑去哪里。總之鑽過人群之間,然後當她跑到在前方可以看到的建築物轉角處時,終于撐不住的蹲了下去。

她把臉埋在膝頭上的裙子中。

喉嚨痙攣著。

這個時候

「智納木?」

從背後傳來聲音。

她按著嘴,戰戰兢兢地轉過去抬頭一看,在那里的是

「酒匂、學姊?」

「智納木,你蹲著做啥?沒事」她說到一半時注意到須美臉上的水痕:「嗚哇,你這是怎麼啦!?你沒事吧!?」

「學、姊呼、嗚!」

須美深深的感受到自己有多悲慘。

哭著、跑著、然後被某個人發現,就連這種地方都一樣。

※※※※

然後須美把一切都告訴了理惠。

盡管她心想說出來絕對會給對方造成困擾。因為把這種事說給別人聽,對方也肯定無法有個答案。自己到底是在想些什麼才會把這種事說出去的呢?難道是在期待別人的安慰嗎?真是厚顏無恥。

雖然心里這樣想,但是她訥納訴說著的嘴巴並沒有停下來。

冷靜下來想想看的話。

就算沒有那個企圖,但目的還是達成了。利用親眼看到他的女朋友的方式,讓自己承接失戀痛苦的初衷。

但是在心底深處,有個對那個決定後悔的自己存在。

她打從心底感到對不起萌萌花。

采納她的提議的人明明是自己,可是現在竟然開始後悔。居然會有種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的感覺。

話說完了。

坐在建築物矮牆上的理惠,在聽完了以後也一直沉默著。

須美一邊悔于把事情說出來,同時耐不住沉默,正打算道歉的時候

「嗯怎麼說呢?真是個困難的問題呢。」

理惠苦笑。

學姊受不了我了。須美這樣想,縮起身子。

但是錯了。

「哪,智納木。」她往這邊瞟了一眼:「我不太適合那種角色,所以也沒資格說什麼大話啦因為是討厭的事就不去做、去躲開它,那樣是不好的事嗎?」

「咦?」

「反正是討厭的事,那又有什麼關系呢?躲開就好了嘛。」

她調侃似的說道。

須美不知道她想表達什麼,視線落在腳邊。

躲開就好。須美試著反芻她的言下之意。躲開也就是說和之前一樣,因為不願意受傷,所以索性連喜歡他的心情都當做不存在那樣嗎?

只要那樣做就好了,身為學姊的她這樣說的。因為那樣做就不會受傷。

可是。

須美緊緊握住裙子。

緊接著

「騙你的。」

在旁邊的理惠突然冒出這句話。

「咦?」

「所以是騙你的。就算是我也懂這個世界上啊,果然還是有不可以躲避、躲避不了的事吧。絕對得要解決的事放著不管也不會好轉,讓它一~~直留在那里,遲早還是必須面對它。那檔事誰都會有,也早晚都得解決不可。」

而你已經那樣做了吧,她這樣說。

「可是。」

結果卻是這樣,自己在後侮著。

「那個啊,後悔當然會後悔啦。因為結果不是自己情願的,會後悔算是所謂的人之常情吧。」她笑了笑:「你看嘛,像運動比賽之類的狀況中,不是常有人會說,只要全力以赴過,就算輸了也不會後悔之類的話嗎?可是我覺得那種話絕對是騙人的。如果是我輸了比賽,我絕對會有早知道應該這樣做,或是早知道應該那樣做的想法。」

「」

「不過呢,所謂的後悔也就等于結果。正因為有向比賽挑戰過,才能夠得到後悔這個結果,所以那個後悔不就等于是挑戰過的證明了嗎?」

「即使如此我還是會有早知道不要去做就好了的想法。」

真的很卑微。

「嗯,這個我了解。不過以你的場合來說,多半就算沒去做也會後悔吧.」

「那個」也許是那樣沒錯。「就是『與其不做而後悔,不如做過以後再後悔』的意思嗎?」

「不,我可沒有要說那種陳腔濫調的意思喔。」她說:「不過怎麼說呢?我是覺得人絕對不能拿自己做過的事去責備沒去做的人,絕對。」

「咦?」

「所以說,就算有個沒去做這件事,當做沒這回事的智納木存在,而那邊的後悔程度比較少,那個智納木也絕對不能責備貶低現在在哭的這個智納木,那是不能被容許的。這就是我的想法。」

「啊」

「所以會後悔一定也是件好事啦,因為一直那樣下去是不行的。但是,至少現在的你還有後悔的權利。」

原本已經平息的淚水再次流了下來。

一直以來,自己跟談戀愛那種事幾乎完全無緣。

但是她也有自覺,那不過是個藉口。其實就算自己有稍微在意的人,也會把自己關進「反正我這種人就是不行」的卑微外殼中,等待著那種心情消失。

她討厭那樣的自己,討厭得想哭。

但是現在哭的原因卻不一樣。

(對我來說,這就是初戀了。)

這個後悔就是它的證明。

她對此感到開心但是又因為自己喜歡的心情得不到回報,胸口果然還是像要裂開般的難受、痛苦,因此眼淚停不下來。

「真是的,智納木真是個愛哭鬼耶。這種地方一點都沒變哩。」

「對不起。」須美又哭又笑的低聲說道。然後就那樣細細體會著般的又說了一句:

「謝謝你,學姊。」

※※※※

「你好慢喔,理惠。是去上廁所了嗎?」

「嗯,是啦。」

「啊,智納木同學。」

被園馬叫到名字的須美抬起臉來。

「有什麼事,園馬同學?」

「這個,我覺得還是該由你來保管,你覺得呢?如果你不要,就由我保管好了。」

他捧出來的是亞軍的獎座,比冠軍的獎座小。

雖然現在才想這個也多余,不過須美還是想著。

那個獎座真的是除了城翠節以外,就沒有其他地方用得到的東西。除此以外沒有任何價值、也沒有任何意義的東西。但是如果真的不見了,那的確會是個非常寂寞的節慶活動吧。

「不,我保管吧,謝謝。不過」

「嗯?」

「真希望明年能拿到冠軍呢。」

「好啊,就那麼辦。」

聽他說得好像那是件非常簡單的事,須美笑了。她接下獎座抱在胸前啟齒:

「那個園馬同學。」

「什麼事?」

「老實說」須美說道:「我有一件事想告訴你」

「千里。」

「嗯?什麼事?」

理惠把千里拉到距離須美與園馬有一小段距離的地方。

「那個,雖然抱歉在你遇上男朋友的時候這樣說,不過先暫時不要管他們兩個好嗎?反正不會有什麼奇怪的事發生。」

「好是好,可是為什麼?」

歪著頭的千里問道。

理惠想起先前嘴上說沒什麼資格說大話,結果卻大言不慚了一堆話的自己。老實說那些話幾乎都只是她為了擺出學姊的架子才扯出來的,只是用嘴巴說說而已。

但是她現在卻有種被自己那些話擊倒的感覺。

(就算是我也懂這個世界上啊,果然還是有不可以躲避、躲避不了的事吧。絕對得要解決的事放著不管也不會好轉,讓它一~~直留在那里,遲早還是必須面對它。那檔事誰都會有,也早晚都得解決不可。)

做個解決嗎?

理惠在口中低語著,表面上則用一直以來一貫的玩笑話口吻回答千里的問題:

「那當然是為了讓我獨占小千千啊。」

「啥?」她失笑出聲:「你在說什麼啦?」

理惠滿足般的微笑著。

「好啦好啦,有什麼關系嘛。反正這是最後了。」

「咦?什麼?」

「沒,什麼都沒有啦。什麼都」

既然內心是認真的,那表現出來的態度也應該那樣吧?理惠感到有些後悔。

就這樣。

下午兩點五十分,城翠大學猜謎研主辦的「橫渡校園.城翠祭禮狂熱者NO.9」活動平安結束了。

21.報告

在摔角研會場的國塚很焦慮。

他從在猜謎研活動會場指揮執行委員的蓮見那里,接到發生第三個事件的報告,接著又來了活動結束的報告。

活動平安結束這件事本身固然值得高興,但是卻不得不有種距離解決事件的終點又遠了些的感覺。

不,既然抓不到犯人的思路,實際上也真的是變遠了吧。

現場留下了「兩點」的時鍾,以及沒有明白寫出要偷走什麼的留言。但是怎麼找也找不到密室與失竊的東西。

犯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蓮見說也許是推理本身有什麼疏漏之處,但是她也想不到相對的具體推理。

剩下的就只有美容研、以及這里的摔角研了。要是不在這兩個地方逮到犯人,城翠節就

「可惡!」

他在焦躁中忍不住舉起拳頭,「匡」一聲敲在扶手上。

※※※※

人飛舞在半空中,「磅」一聲重重摔到墊子上。

擂台晃動,揚起人們的歡呼聲。

「喔喔,北斗原爆!」

「而且迅雷不及掩耳的再接上海豚式抓法,真是十分有意思。」

現在的會場中正籠罩著一片異樣的熱氣與狂亂,就像台風登陸般紛擾吵雜。

「喂,周!你也來叫,快叫!」

一直維持站姿的手鞠坂拍著坐在旁邊的我的頭,還說出那種話。

「我說啊,我有一個疑問。」

「什麼啦?」

「為什麼撞到繩子的選手一定要規規矩矩地反彈回去呢?那個繩子的彈性有那麼好嗎?」

「什麼?」手鞠坂突然停下怪叫聲,頭轉過來看著我:「你說什麼?」

「還有啊,啊,你看,像剛剛那個戴面具的選手扛起對方時,被扛起來的人也配合時機跳了起來耶。那是怎樣?是不是故意套招的?」

「周。」

「什麼事?」

「你剛剛說了不能說的話。」

「啊?」

「所以說那可是摔角耶!你對摔角根本一無所知嘛!」

我默默地皺起眉頭。

「確實如此。」史毗諾瓦說道:「在不了解摔角的人眼中看來,摔角特有的『默契』也許是很怪異吧。」

「是」

我連臉都皺起來了,手鞠坂轉向史毗諾瓦的方向。

「唔,你還挺懂的嘛?」

「看來你也很喜歡。」

「摔角是!」

「浪漫。」

「」

就在他們兩人莫名其妙意氣投合起來的時候,從會場中揚起驚人的歡呼聲,同時也掀起激烈的噓聲。

擂台上的壯漢們已經變成亂打一通,甚至無視于裁判的阻止,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著摺疊椅發動攻擊。

我歎著氣,再次翻開「城翠節Walker」。

22.第四個事件美妝選拔賽

模特兒站在舞台上由評審評分也就是以選美形式進行的活動,在城翠節中有好幾個,其中規模與知名度都特別出眾的有兩個。

一個是「城翠大學校園美女選拔賽」,名副其實的正統選美活動。

然後另一個就是城翠大學美容研究社主辦的美妝選拔賽「彩」。

簡單說來,就是由美容研的設計師組成三人一組的隊伍,分別負責模特兒的發型、化妝、服裝造型,讓模特兒在舞台上接受評分像這樣競爭美容研化妝技術的比賽。如果說原本的選美競爭重點在于對象本身,那麼「彩」的競爭重點,則可以說是發揮出對象之美的技術。

美容研投注在選美中的心力,絕不只是玩玩而已。

「校園之美由美容研守護」。

這就是校內設計師集團美容研的標語。由這樣的他們主辦的「彩」,也就是他們日複一日、毫不懈怠追求與鑽研美的測試場一生中最精彩的一個舞台。

要站在那個舞台上,聽說得要先通過研究社內有數十倍人競爭的甄選。一如字面上的意思,只有頂尖的設計師才能脫穎而出,這樣的他們,個個抱著從搜尋模特兒階段起就不容妥協的專家意識。

要成為「彩」的模特兒,沒有男女、年齡、是否為學生的限制。必要的資格只有一個,就是要合設計師的眼光。

所以據說光是能夠成為「彩」的模特兒站上舞台,就已經是一個榮譽:若是能夠被選定為冠軍,那更是具有不遜于在正統校園美女選拔中奪冠的價值。

今年慶祝活動的布幕也同樣揭起,被選上的美之求道者們站在舞台上

然後下午三點。

在那個會場上有著萌萌花與凜凜子兩姊妹的身影。

※※※※

(唉)

美容研拿來舉辦活動的學術研究中心,一如其名是用來進行學術發表的地方,常被拿來招待來自其他大學、研究機關來賓,是有許多大規模多用途的會堂。聽說其中位于一樓的一間公演會堂,就是用來舉辦美妝選拔「彩」的地方。

因為是「學術研究」中心,所以它的外觀看來是種具有「硬派」感覺的大樓不過室內裝飾著前衛的物件與鮮花,走廊上全鋪設紅色的地毯,所以現在已經完全轉變成華美的慶祝活動會場了。

但是就算置身在那之中

(為什麼我會到這種地方來啊?)

萌萌花拖著充滿極度無力感的腳步。

其實她對什麼美容研的活動一丁點興趣都沒有,當然對事件也是。

之所以會來到這里,是的只是用消去法選擇出來的結果。

在與須美他們分開的時候,她為工讓須美與園馬兩人在一起,叫他們兩個去猜謎研那邊。因為老師直直朝時鍾花園跑去,所以應該是要前往摔角研所在的第二體育館那她就只能選擇這里了。

如果無意搜查事件,其實不到這里來也沒關系,但是她又沒有其他想要一個人去的地方。


她在走廊上沿著導覽前進。

但是會場所在的會堂似乎還在排演中,無法進入。

所以她坐到休息廳的沙發上。

只是呆呆的等待著。

她聽到小孩子的聲音,不經意的往那邊一看。

是攜家帶眷的觀眾。在還沒有打開的會場門前,小孩子與父親嬉鬧著。

「」

萌萌花不由分說地想起了與父親會面的姊姊,她搖著頭把那件事趕出腦外。

她的父母是在她國小二年級時離婚的。

她不願意回想起當時的事,因為沒什麼美好的回憶。父母親老是吵架、姊姊關在房間里閉門不出總面言之,家中完全沒有自己的安身之處。

所以從那時候起,她就在家中以外的地方尋找安身之地。

自己在外面才能做自己。在不知道家中那個自己的人們面前,她才能夠做自己心目中想做的自己。

所以她在外面絕對不想多談家里與家人的事。

有時候她自己也會覺得這樣會不會太誇張了。現在這個時代父母親離婚的事並不少見,也許不是什麼特別值得拿出來吵鬧的事。

但是,她會反駁自己說沒那種事。只有父母沒離婚的小孩才會認真地說那種話。就是因為沒有在家庭的事情上遭遇過痛苦的事,所以才能夠說得出那麼不負責任的話。

可是

明明就應該和自己置身在相同境遇中的姊姊,卻與父親見面了。

姊姊到底在想些什麼呢?因為在家中幾乎沒什麼交集,她又有幾分躲避的意識,所以幾乎完全無法理解姊姊的想法。

華美的會場突然變得讓人郁悶起來,她從沙發上站起來,決定還是去找個其他地方消磨時間,于是走出休息廳回到走廊上。

接著一個人影突然從暗處走出,與她輕撞了一下。

「噢,對不起。」

「不,這邊才該說對不起呢,因為人家看著旁邊」

那個人的嘴巴突然緊緊閉上。然後「嗯?」的眯起眼睛,低下頭緊盯著萌萌花。

抬頭一看,對方是個男生。外表整潔,個子很高。剃個光頭,耳朵上掛著耳環,身穿網布襯衫與皮褲,十足前衛派的打扮。

但是萌萌花狐疑了起來,總覺得他說話時的用詞遣字好像怪怪的耶。

頂著大光頭毫不客氣地凝視著萌萌花的他,突然大叫一聲:

「你!」

萌萌花嚇了一跳。

「咦?我、我嗎?」

「對,就是你唷就是你!」光頭突然問道:「你幾歲?」

「啊?」

「所以說,你今年幾歲啦?」

「十、十六歲」這個人的用詞遣字果然怪怪的。雖然這樣想,不過她還是回答了。

「十六!」光頭又大叫一聲:「那你人會在這里,就表示你是來看我們的活動羅?」

「基本上可以算是那樣沒錯啦怎麼了嗎?」

到這個地步萌萌花也訝異了,但是他完全不在乎她的反應揚言說道:

「你來當模特兒吧!」

「啥?」

在萌萌花皺起眉,以及周圍的人如同退潮般的從兩人身邊退開的同時。

「喂,那是澀澤吧?澀澤吾郎」

「美容研的?他現在是在物色新模特兒吧」

「咦?那是怎樣?就是說她被美容研社長選上了?那個女孩子是誰啊」

「怎怎麼了啊?」

萌萌花不知所措,而光頭趁著這個空檔一把抓起她的手,拖著她就在走廊上走起來。先不說用詞遣字,這份臂力的確是屬于男人的。

「嗯嗯,人家果然有眼光呢。你很受歡迎耶!」

「等、等一下,那種事我可一句話都沒有!」

「沒問題、沒問題!包在咱們身上。」

光頭伴著她迅速的在走廊上前進,沒多久就「磅!」一聲推開一扇貼著「STAFFONLY」紙條的門。

看來這里是休息室。室內有好幾組鏡台與折疊椅,有好幾個看起來像是模特兒的女生,在工作人員的打理下接受正式上場前的調整。

視線集中過來。

「?社長,那個女孩子是誰?」

對一個工作人員發出的問題,光頭自信滿滿的答道:

「模特兒啊,咱們這組要推出剛剛找到的女孩子和這個女孩子的搭檔唷。」

「啥?搭檔?怎麼這麼突然咦?不過這個女孩子和社長剛剛帶過來的女孩子長的好像喔。」

「對呀。所以在看清楚她長相的一瞬間,人家就『滋』地被電到了唷。」

「嗯不過這個女孩子是短發耶,不太適合做發型吧?」

就在這樣說的工作人員歪起頭的時候,萌萌花已經到達了忍耐的極限。

「所以說!」

她甩開被握住的手,然後不是以開玩笑的心態,而是真的想要破口大罵的時候

「萌萌花?」

響起了一個耳熟的聲音。

萌萌花瞬間遺忘在那之前的憤怒與焦躁不耐陷身在呆滯感之中。

「姊姊姊?」

坐在房間最里面的椅子上,放下的頭發披在背上由工作人員梳理的那個人,千真萬確就是她的姊姊凜凜子。

『萌萌花,你也來參加城翠節了啊?」

她一副難掩訝色的樣子,睜大了眼睛問道。

「我不該來嗎?」

萌萌花不由自主地就說出了這樣的話。一想起她與父親見面的模樣,她說的話就自然帶起剠來了。

「怎麼可能,沒那種事。」

「倒是你在這種地方做什麼啊?」

「咦?呃,說來就話長了。事情是這樣的,目前校園中出了一點事件」

事件?姊姊也知道事件的事嗎?那麼她會來到這里也是為了搜查?

不,就算要搜查也沒有當模特兒的必要,應該反而還會因為行動不便導致無法進行搜查。反正一定也是被硬拉過來的。真是的,老是這樣呆頭呆腦,明明就是做我姊姊的人耶。

「夠了。」

萌萌花打斷正打算把事情從頭說起的姊姊。

姊姊露出困惑的表情。

「萌萌花,怎麼了嗎?你在生什麼氣呢?」

「我哪有在生什麼氣!」

她忍不住就這樣大吼出來,整個場面一下子鴉雀無聲。雖然心知不妙,但已經遲了。

不過那個不穩的氣氛馬上由光頭化解了。

「好了好了好了,總之來做准備吧!」他「啪啪」地拍著手:「來,其他人也都別看了!距離開幕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唷!」

然後他趁著一團忙亂時說聲「你也來吧」,就抓住萌萌花的手。

「可、可是我」

「別怕別怕。沒問題的,全交給我,喏?」

因為剛剛把氣氛弄得一團糟,所以這時候萌萌花也不敢太強硬,結果就這樣被抓去參加比賽了。

※※※※

在剛過下午兩點半不久的時候,美容研的活動開始了。

公演會堂被封閉在黑暗之中。

雷射劃破黑暗,晃蕩著在牆壁與天花板上描繪出幾何學的圖樣。沒過多久以後,那些雷射就全部集中到舞台上,從兩邊冒出嫋嫋煙霧。

在坐滿人的觀眾席嘈雜聲中,一個原本站在舞台內側,身穿晚禮服的男性主持人配合著擂鼓聲走出來。

那鼓聲很快停止,站在光圈中沐浴著一身光的主持人,莊嚴隆重地開始致詞。

在會堂的尾端,相當于電影院站位的地方,瀨尾拿著無線電收發機站在那里。

「各隊,狀況如何?」

本隊正執行警備工作任務申。目前于會場內外皆未發現可疑之處,無異常。

她一一收到這樣的回報。

執行委員已經在下午一點五十分的階段配置完成。會場內外也已經做過檢查,但是並沒有找到失竊的東西、密室、時鍾,以及留言。

目前尚無異常。

主持人的致詞結束了。同時整個舞台都被照亮,出現三組模特兒與設計師團隊,分別由主持人進行介紹。最先上場的這批模特兒全都是男性,年齡從大人到小孩都有,很不一致。當三位模特兒分別坐到他們的椅子上以後,馬上就被綁上一塊布,開始做發型。

瀨尾之所以會主動接下警備這個美容研的指揮工作,是因為她已經找到符合「對城翠節來說不可或缺又無法代替之物」這個條件的東西了。

事情是這樣的,她去年曾經受到網羅,以模特兒的身分來參加這個美妝選拔賽「彩」。那時候的經驗讓她知道在「彩」的最後時有個慣例,那就是所有模特兒都要在舞台上排好,面對觀眾席拋出「花束」。聽說這是「彩」開辦二十五年以來不曾缺席過的傳統、不可或缺的事物。在檢查過物品清單以後,發現在這里也找不到其他可能會成為目標的東西了。

目前「花束」放在休息室保管,由執行委員負責警備工作。只要犯人不是真正的法術師,就不可能輕易失竊。

在收到各隊均無異常的報告之後

「了解。各隊繼續維持警戒狀態,不可大意。」

瀨尾小聲傳令,結束通話。

緊接著

「總之是尚無異常吧。」

從旁邊傳來這樣一個輕輕的話聲。瀨尾往那邊一看,嚇了一大跳。

「曜、曜子?你怎麼會在這里?」

蓮見苦笑。

「因為關于事件,有必須要告訴你的事這固然也是原因之一,不過其實是想找你談談。」

「找我?」

蓮見點點頭,然後咻一下低下頭。

瀨尾又嚇了一大跳。

「喂,別、別這樣,這是什麼意思?」

「為本部發生的事道歉的意思啊。認定你為犯人的那個推理,是我最不該有、也最差勁的表現。抱歉。」

「這」她不知所措:「那是因為、那個,一開始是我起的頭」

「與誰先起頭無關,我侵犯了我的信條,所以我非道歉不可。這事關我自己的尊嚴。」

「信條?」

「是的。」她抬起頭:「我說過吧?我認為身為名偵探的人絕不能夠犯罪,再加上名偵探要隨時保有冷靜的判斷,不能夠在推理中摻雜私情但是那時候的我很明顯受到私情支配。連證據都沒有,就大肆宣揚貶低你的推理。做為一個敬愛名偵探這種存在的人,那是千不該萬不該的事。」

瀨尾啞口無言了。

真是,怎麼會有這種人啊。

她的這種地方簡直叫人完全無法理解。

「你是真心喜歡推理的吧。」

她有一半是受不了的低語著,但是另外一半已經絕不是惡劣的印象了。

是的,確實無法理解。但是就算無法理解,看來這個人也是有屬于她自己的一套道理。

那麼自己也得照自己的道理來行事吧,不那樣就不公平了。那才是雖然自己不是她侵犯了自己的信條。

瀨尾輕笑。

「好吧。那時候我也不夠冷靜,以摻雜私情的推理貶低你。抱歉。」

瀨尾一道歉,蓮見也微笑著聳聳肩。

舞台上的各個模特兒都已經由設計師剪好發,進入了做造型的階段。用眼角看著那邊的蓮見問道:

「我說瀨尾同學,如果你不想回答,不用回答也沒關系你所說的在推理中摻雜私情,是針對我在『面具舞會』一事中的專橫行為呢?還是針對國塚學長與我的關系呢?」

「你」瀨尾的話噎住了:「你莫名其妙在說些什麼啊?」

蓮見平靜地繼續說下去:

「隱瞞也沒用喔。我知道你喜歡國塚學長,對吧?」

就像把人看透般的說法叫她火氣往上沖。只是比起怒氣,更多的是羞恥心。

「你說這樣的話是有什麼根據?該不會是想說因為自己是名偵探所以就」

「不是的。」她苦笑著說道:「因為我覺得我和你很像,所以總覺得可以了解你的想法呢。」

「很像?」瀨尾雙眼微微張大了些:「我和你嗎?」

「是的。你頭腦靈活、為人機智,也具有一馬當先作出指示,為團體帶頭的領袖素養。這是國塚學長對你的評價。實際上以我在這幾個月出入本部時所看到的,也認為那個評價並沒有錯誤你和我很像。」

就算被她這樣說,瀨尾還是困惑著。她沒辦法客觀的判斷出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

只是,如果要她找個具備方才列舉的那些特征于一身的女性她肯定會說出蓮見曜子的名字吧。

蓮見把視線轉向舞台。

「對于很像我的你,從以前起就待在他身邊的事,我一直感到很不舒服。」

瀨尾嚇到了,想都沒想過會從她口中說出這樣的話。

「為什麼要把這種事」表白出來呢?有那種必要嗎?

「為什麼呢?我也說不太上來,也許是被國塚學長感化的關系吧那你呢?若非如此,你應該甚至連與我單獨談話都不願意吧?難道你不覺得,現在這種場面的成立,在原本來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也許確實是那樣沒錯。

那時候在本部被硬逼著和解對她心里還懷著疙瘩的事,也都變得愚蠢可笑了起來。

苦笑湧了上來。

「真的是輸給學長了呢,從以前起就總是這樣。」

「但就是喜歡他那樣的地方對吧?」

看來是真的看穿了。

瀨尾在維持了一陣子的沉默之後

「是啊。」

承認了。

那就等于是吐露了自己至今為止,沒有向任何人表白過的內情。

也許自己確實很像現在正站在眼前的她。

但是也有決定性的不同之處。

自己多少會感到躊躇,不敢輕易跨越的常識、道德之類的那條線,她卻可以不當一回事似的踏過去。

自己受制、做不到的事,她卻不受束縛的做著。

所以!;

「如果你處于我的立場,想必早就把自己的心意告訴國塚學長了吧。」

「嗯。」

她苦笑著對立刻作答的蓮見說「我想也是」。

「但是我做不到。當我察覺到自己對學長的感情時,學長已經把我當成一個學妹在疼愛了,他真的很滿足于那種關系。所以我不敢去破壞它,我辦不到。」

「這樣啊。」

「所以,嗯,我承認,我也對你的事感到很不舒服,我嫉妒你。」

蓮見環抱雙臂歎了口氣。

「彼此嫉妒對方的立場,強求著自己所沒有的東西啊像笨蛋似的。」

「真的耶。」

舞台上的發型造型結束了。由于在最後要換服裝,因此模特兒們暫時走向舞台邊消失在那里。主持人開口請大家在他們粉墨登場前先等待一下。

蓮見「呵呵」笑著說道:

「不過呢,是了。瀨尾同學,如此一來我和你就是名副其實的競爭對手羅。」

「咦?」

「因為你直到現在還喜歡他,對吧?」

瀨尾目瞪口呆。

「等、等一下,可是學長已經在與你交往了」

「現在是如此。但是要做選擇的人既不是我也不是你,而是他對吧?」

「你這話是真心的嗎?」

不,當然是真心的。瀨尾也已經明白了。

這就是蓮見曜子。

「我果然還是無法理解你這種亂七八糟的地方,也沒辦法喜歡」

「哎呀,那真遺憾。我倒不是很討厭你呢。」

其實瀨尾現在對她也沒有嘴巴上所說的那麼厭惡了。

瀨尾忽然惡作劇似地苦笑著說:

「不過這樣吧。既然如此,總之得要先把『許願紙』拿回來再說,因為那里面也有我的願望。」

「你的願望?那麼你該不會把那件事寫在『許願紙』上了?」

「是的,不過沒有寫本名就是了。」

其實原本並沒有打算寫上那種事的。

但是昨夜實在很累,再加上又是才剛花了好幾小時,把寫著對意中人告白的許願紙做好分類,因此在蒙朦朧朧的狀態下,就把「許願紙是用來寫告白的東西」輸入意識中了吧。所以不知不覺寫上對國塚的真心話了。

搞不好當時在場的其他執行委員,也有人和自己一樣寫下了對意中人的告白。

「真糟糕,好像有些不知道該不該把它拿回來了。」

這時候蓮見繃起了臉。

「瀨尾同學,其實在猜謎研」

她從蓮見那里得知現場留有時鍾與留言,但是沒有密室也沒有失竊之物的事。

「怎麼會這樣?只留下留言跟時鍾,不就逮捕不到犯人了?」

「是的,所以我在猜,說不定我們有什麼猜錯的地方」

這個時候。

「那、那是真的嗎!?」

原本坐在最後面一排的觀眾,突然發出「碰」地一聲轉過身子。

「咕哇!偵、偵史郎!」

坐在他旁邊的另一個觀眾制止他。

周圍的其他觀眾也紛紛一臉在問「什麼事?」的表情轉過頭來,不過因為這時候換好衣服的模特兒登場,響起拍手聲與歡呼聲,所以其他觀眾的注意力馬上又回到那邊去了。

「衣笠跟喵子?」蓮見愣住般的:「你們一直都在這里?」

「我、我們不是故意偷聽的。」衣笠連忙站起來:「只是想說,那個,這里可以用來監視會場」

「你們兩個開始交談後,我們就更不方便出來的啦」喵子也辯解著。

「先、先不說這個了,那是怎麼回事?如果剛才說的事是真的」

就在衣笠話才說到一半的時候。

『這、這邊是J隊!找到被弄停的時鍾和留言了!』

從無線電收發機傳來尖厲的報告。

蓮見看手表確認時間。

現在時間是下午三點

「我馬上過去,保持現場。各隊,聽到了吧?檢查是否有可疑人物出入,以及會場內是否有失竊的東西!」

瀨尾輕聲下達指示,然後與蓮見互相點點頭,奔往會堂的出口。

「偵史郎!我們也得跟上去才行!」

但是衣笠不知道為什麼卻愣住了,只見他皺著眉頭,視線射向被燈光照射得燦爛奪目的舞台那邊。

喵子也看向舞台。

『男性部門的A組已經結束評審,接著是女性部門的A組。請模特兒與設計團隊上台。』

男性模特兒剛結束展示,接著輪到女性模特兒與團隊出場。主持人開始做介紹。

喵子也注意到了,那是

「那是三嘉村嗎?」

※※※※

『那麼女性部門A組的各組請開始剪發。』

配合著主持人的宣布,設計師拿剪刀修剪起模特兒的頭發。

「不會剪掉太多的,放心吧。」

美容研的光頭社長在頭頂上說道。

脖子上圍著一塊布,坐在椅子上的萌萌花還是一樣生著悶氣。頭發被洗過一次以後,所有的定型效果都被洗掉,柔順的直直垂下。

光頭從腰際的剪刀盒里面拿出兩把剪刀,一手拿著一把,像風車一樣地轉著它們,然後修剪她的頭發。就像是使用兩條握板操縱著傀儡娃娃般,迅速流暢地梳著頭發。

觀眾席沸騰,掀起一陣掌聲。

一旁同樣圍著布的凜凜子笑眯眯的。

『好,現在是戰況激烈的女性部門A組。首先拿著雙剪一馬當先沖入戰場的就是一號,我們美容研引以為傲的剪刀手社長澀澤吾郎。就像先前也介縉過的一樣,一號的模特兒是一對。因為是突然挖掘到的,所以連身為主持人的我,手邊都還沒有詳細資料送到,但是在社長澀澤的迷戀、傾倒之下,才實現了這個特例,讓兩人一起報名參加這個盛事。

那麼現在就馬上來采訪一下正在剪發中的模特兒吧。呃,請告訴我們你的名字,最好連年紀也一起說。』

「」

雖然被主持人的麥克風對著嘴巴,但萌萌花視而不見。主持人小聲的說:

『那個,請問你的名字是』

「對不起,呃」二芳的凜凜子直起身子離開椅子插嘴說:「我們姓三嘉村。她叫萌萌花,我叫凜凜子。年齡分別是十六與十九歲。」

『原、原來如此。既然兩位同姓,就代表是姊妹一起報名參加』

「我可沒有報名參加。」萌萌花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我是被硬拉來的。」

『啥?』

「萌、萌萌花!」

萌萌花把臉轉過去。但是光頭馬上就用雙手把她的臉扭向前方。雖然她火大得想罵人,但是現在轉過去,難保臉不會被剪刀割到,所以她控制住了。

顯而易見的險惡事態讓觀眾席開始嘈雜起來。

『哈哈哎、哎呀,美眉不但人長的漂亮,還很會開玩笑哩。

好,那麼下一位是二號的模特兒』

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態的主持人,馬上移動到旁邊的模特兒那里。

「萌萌花你真是的。」凜凜子責備般的說道。

「我只是說出事實而已。」

萌萌花頑固的回應讓凜凜子歎了口氣。

真怪異的狀況,萌萌花這樣想。一個頭上光溜溜像和尚一樣的人在幫自己打扮,與姊姊排排坐在一起

(這簡直就像是)

這簡直就像是在眾人面前把姊姊與自己作個比較一樣。

這樣一想,萌萌花的心情越來越惡劣了。

※※※※

「時鍾與留言在哪里!?」

「在這里!」

現場在一出會堂就到的休息廳。

被放在沙發角落的時鍾與那張例行留言,是警備工作中的執行委員發現的。

時鍾停在「三點」,然後留言果然也還是用隱瞞筆跡般的工整端正文字這樣寫著:

『城翠節的不可或缺之物就由本座接收了法術師亞曆斯特克勞利』

「這個時鍾與留言,和留在猜謎研的是一樣的呢。」蓮見說道。她環顧周遭:「而且果然不是密室。」

「各隊,報告狀況。『花束』沒事嗎?」

瀨尾對無線電收發機下指令,但是二回報過來的,果然還是只有無異常的報告。「花束」沒事,此外沒有失竊之物,也沒有發現那樣的痕跡,更沒有拿著形似那種東西的可疑人物

「嘖,犯人也有利用時間差作案的可能性。各隊繼續保持警戒狀態。」

「有目擊者嗎?」

蓮見問道,但執行委員搖搖頭。休息廳是任何人都可以出入的地方,若是沒有把它化為密室、偷走獵物,只要沒有逮到現行犯,就不可能確切鎖定犯人的吧。

蓮見與瀨尾以極為不快的表情面面相覷。

是犯人已經沒有偷取獵物的意思了嗎?那又為什麼單單要留下時鍾與留言呢?

犯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時鍾的針在轉動著。

時間逐漸流逝而去

※※※※

衣笠從座位上站起來以後,並沒有去追蓮見、瀨尾,只是一直站在那里擺出要離席的姿勢,眼睛卻直盯著舞台看。喵子問他:

「你不去搜查了嗎?」

「要啊。」

說是這樣說,他還是沒有要動的徵兆。從剛才起就一直是這樣。

這就是所謂百感交集的狀況吧。

他是被先前蓮見與瀨尾的互動影響到了。目睹到毫無顧己i大談男女關系的兩人,怱地回過頭來想到自己這樣的狀況。這時候他心儀的對象又出現在舞台上,所以就算想定也走不掉了。

但是喵子並不覺得那很有趣,反而更加悲傷。

所以她這樣說了:

「受不了,你這個名偵探不夠格了啦。居然被私情干擾放棄搜查。」

「你說什不。」

被尖酸刻薄的話語激得一瞬間火氣上升的他,馬上就又說了聲「也許吧」,有幾分自嘲似的笑了。

為什麼要承認?喵子越來越悲傷。

反駁不就好了嗎?說沒有那種事啊。說「胡鬧,自己是名偵探所以不會在搜查中摻雜私情,少呆了,趕快去現場」之類的。

悲傷的比重越來越增加。

忍不住吐出了這樣的話語:

「要是你那麼在意她的事情,去向她要答覆不就好了?」

衣笠在一瞬間噎住了,然後這樣回答:

「因為我說過我會等她的回答,所以我只能等了。」

「那是騙人的啦。」

「騙人?」

「偵史郎只是在害怕的吧?」

「什麼?」

悲傷翻轉成焦躁不耐。

「你只是在害怕結果,所以才不敢問的吧?就算嘴巴上還在逞強,但是已經隱隱約約知道會有什麼結果,所以才會像這樣把自己不去問當成藉口,拖延到結果的時間你只是像這樣把她還沒有回答的事當成結果,就這樣說服自己、欺騙自己的吧真遜!遜斃了!你真以為那種遜咖可以成為名偵探嗎?」

「你說什麼?」他似乎真的憤怒了,狠瞪著轉身面對她:「你懂什麼!」

「我懂的啦,至少比偵史郎懂!」

是的,她懂。今早妨礙他詢問那個結果的人就是她自己。

所以,沒錯,自己會這樣說,一定是為了負起那個責任吧。因為曾經妨礙過他的機會,所以為了讓他再一次鼓起勇氣,才會這樣自打嘴巴她硬把那樣的藉口咽進自己的肚里去。

兩人就這樣互瞪了好一會。在一片黑暗的空間,兩個年輕的男女一直眼對著眼目不轉睛的看著對方。光以狀況而言是沒什麼好挑剔的,可是卻激不起任何一絲遐想。

先別開眼睛的人是衣笠。

他閉上眼睛,狀似焦躁搓搓頭發說道:

「居然會被你這家伙說教,我也真是糟糕了。」


但是他的話中卻帶了些隔閡消失的韻味,他抬起臉。

「說的也是,這樣的男人確實是個不夠格的名偵探。好吧,現在的我就只是衣笠偵史郎,除此以外什麼都不是。

我要暫時把『名偵探』的名號交出去。

不過我會馬上把它拿回來的。在那之前就交給你保管了,喵子。」

說著他拿下獵帽,「啪」一下戴在喵子頭上。

然後就沖出會堂了。

被單獨留下來的喵子,用兩手把戴在她頭上的帽子往下一拉遮住眼睛,以顫抖的聲音低語:

「我是在干什麼的啦,遜斃了」

幸好會堂很暗,她這樣想。

因為這樣她的哭相就不會被別人看到了。

※※※※

萌萌花的頭發修剪好了。

接著馬上由化妝師開始給萌萌花上妝,被說了些因為年輕,所以上起粉底來也不同之類的奉承話。

光頭也馬上移動到一旁的凜凜子那里給她剪發。之後

「啥!」

萌萌花忍不住大叫一聲。

因為姊姊散披在背上的長發喀嚓一下就被剪掉了。

看到落到地板上的大量發絲,萌萌花瞬間呆住。但是馬上從椅子上站起來對光頭發難:

「你、你這家伙是在干什麼!?我是不知道你是社長還是什麼啦,可是怎麼可以擅自把別人的頭發」

「才不是擅自呢。」光頭以著沉穩的態度回應:「頭發是女人的生命。盡管不入流,人家好歹也是一介設計師,怎麼也不可能沒經過同意就擅自剪掉吧。」

他這樣一說,萌萌花就困惑了。看他的態度不像在說謊,那就是說

「沒關系的啦,萌萌花。」凜凜子面朝這邊笑著:「沒關系,因為是我想剪的。」

「可是!」

「真的沒關系。謝謝喔,害你擔心了。」

「我、我才不是」

「好了,坐下,面朝前方。可以的話請盡量不要動,不然就沒辦法上妝了唷。」

被他這樣一說,萌萌花這才注意到化妝師正不知所措地困惑著。比較前面的觀眾席也有些嘈雜起來。

萌萌花抿著嘴,重新坐回椅子上。

「」

她只轉動眼睛看著旁邊。

原本的長發現在只到肩上,讓姊姊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另外一個人似的,為何呢?她感到強烈的震撼。

仔細想想,她說不定還是第一次像這樣盯著姊姊的側臉看。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她這樣的視線姊姊也身子不動轉著眼睛看向這邊。

萌萌花連忙把視線轉回前方,不過在眼角余光中知道姊姊露出了微笑。

「笑什麼啊?」萌萌花以帶刺的聲音說道,她不會再大吼大叫的引人注意了。

「沒有,沒什麼。」姊姊輕輕搖頭:「只是在想,已經好久沒有和萌萌花兩個人一起到什麼地方玩了呢。」

今天又不是為了兩個人一起玩才來到這里的吧?雖然想是這樣想,但是因為嫌麻煩所以沒有說出來這麼一說,很久以前倒是有跟姊姊一起出去玩過的回憶。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去的地方是哪里呢?那時候父母親是否也在一起呢

「對了,萌萌花。」

「做什麼?」

「嗯,那個啊。」

姊姊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

焦躁不耐。

「真是受不了你耶,有話想說就說清楚啦。什麼事?」

「對、對不起。呃,我是想問,萌萌花是不是不想來念城翠大學?因為我聽媽媽是這樣說的。」

「那個」突然轉到的這個話題讓萌萌花有些心虛:「那種事是我的自由吧。」

「是沒錯啦。」她苦笑:「可是我覺得萌萌花真了不起呢。」

「啥?」了不起?「什麼了不起?」

「因為你既然想去其他大學,就代表你在那里有想做的事情吧?」

萌萌花沉默下來,不得不沉默。

「因為我在既沒有想做的事、也沒有目標的狀態下就直接進入城翠大學就讀了。所以我覺得你真是了不起呢。」

姊姊的話讓萌萌花咕噥了一聲「不對」。

「咦?」

「不對啦,沒那回事。我根本沒有什麼想做的事。」

「那又是為什麼?」

「因為我想離開家啊。要是進入城翠大學,我就得從家中通勤。只是那樣而已。」

凜凜子「啊」一聲發出有些嘶啞的聲音。

不知道為什麼害怕起之後八成會到訪的沉默,萌萌花于是馬上回問:

「你才是為什麼要偷偷摸摸地跟他見面?」

「偷偷摸摸?」

「就是父親啦!」

「咦你、你看到了?」

被她這樣一說,萌萌花的臉就因為憤怒與羞恥而漲紅了。

「話、話說在前頭,我可不是去偷看的喔!只是碰巧看到」不對,為什麼自己非得辯解不可啊?「總、總之是為什麼啊?」

為什麼?萌萌花這樣想。為什麼自己會這麼不爽呢?為什麼會這麼難以忍受呢?姊姊是姊姊、自己是自己,不管姊姊在哪里做些什麼都與自己無關,隨便她怎麼做。明明是這樣想的,但就是有些難以忍受的感覺。

為什麼自己會如此在乎姊姊呢?

如果是平時的萌萌花,是不會在周圍都是人的狀況下提起這種話題的吧。但是這時候她火氣往上沖,那樣的自制力已經無法發揮作用了。

「為什麼你能那樣若無其事、嘻皮笑臉跟他見面呢?那時候姊姊不也非常難過嗎?」

「萌萌花」

在越說越激動的過程中,萌萌花可以感覺到焦躁不耐的心情,開始現出明顯的輪廓。

是的,我是在生姊姊的氣。明明曾經因為父母的關系那麼難受過,為什麼卻要對他們小心翼翼的,甚至還去見面呢?既然和自己的立場一樣,那姊姊應該也會有跟自己相同的感覺才對吧。

「告訴我,為什麼你能夠那樣做?」

萌萌花意含諷刺地這樣說道。

姊姊微微垂下頭,一副寂寞的模樣。

「萌萌花,原來你一直都是那樣想的啊。」

「」

萌萌花的話噎住了。

「我想」姊姊這樣說:

「我和萌萌花多半是沒有任何不同的。不,我想比起萌萌花,我只是什麼都沒有在想而已。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沒有目標的進入城翠大學、沒有疙瘩的與爸爸見面。」

「」

「只是」她說:「我有朋友,是我的朋友們給了我安身之地。」

「朋友」

萌萌花回想起在講堂見過的那兩個人。除了她們以外,姊姊應該還有其他從小到大都在一起的朋友。

「也許就是因為那樣,我才會有一顆夠堅強的心。」

她的確是沒有那樣的朋友。沒有可以幫助自己、給自己一個安身之處的朋友,所以她才會一直拚命地制造自己的安身之處。

姊姊喚了一聲自己的名字。

「其實我也一樣,還是會有著類似痛恨爸爸媽媽的心情。」

「咦?」

萌萌花轉向旁邊,姊姊也在對著這邊微笑。

「會有著他們所說的一切都是謊言、不可相信的感覺。不,不只是他們倆,有時候甚至會感覺到周圍的一切連同自己都不可相信。

但是至少我可以相信我的朋友。

雖然完全不敢相信自己這樣的人,但是至少還有朋友可以相信。」

萌萌花也不是不了解那種心情。

那並不是什麼言過其實的事。對于自己所做的事沒有自信的人,卻可以因為看到別人在做而感到安心,這也是常有的事。可是

「可是那樣太奇怪了,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是能怎樣?」

萌萌花的視線斜斜飄開以後這樣一說,姊姊就苦笑著。

「是的,就是這樣我今天總算是明白那點了。光依賴別人是不行的,希望今後我也可以成為足以被大家依賴的人。」

「發生了什麼事嗎?」

「呃,嗯。應該是有,可是我記不清楚了。」

這是什麼話啊?

萌萌花差點摔一跤。

但是她有種可以理解的感覺。

自己與姊姊的不同在于相信之物的不同。

「所以羅,比起我這樣的人,萌萌花了不起太多了。」

「這並不是了不起或沒什麼了不起的那種事吧?」

「也許吧。」姊姊說道:「可是,我希望可以變得也能夠相信自己,希望對自己擁有自信。」

「」

一定是因為頭發剪短的關系,萌萌花有著這樣的想法。

姊姊看起來居然有些人如其名,帶著些凜然的味道了。

那個姊姊怱地提起一件事:

「萌萌花,爸爸說要再婚了。」

「咦?」

「所以才希望能夠在那之前見一面,說是一下子也無所謂。是爸爸說的喔,他想要來道歉。」

「」

為什麼呢?聽到姊姊這樣一說,眼淚就湧出來了。

「那種事」但是她馬上使勁地搓著眼角:「那種事是當然的吧,誰叫他讓我們那麼痛苦。來道歉是理所當然的吧。」

「萌萌花」凜凜子輕輕念著她的名字,露出微笑。

也修剪好凜凜子頭發的光頭,把剪刀放回盒內,和和氣氣地笑著說道:

「好了好了,重新上妝,動作要快點唷。」

在化妝結束後,兩人暫時回到後台,換上淺咖啡色的高級時裝以後,再次回到舞台燈光下。

沐浴在喝采聲中的兩人並肩而立。

「怎麼樣?有稍微清爽些了吧?」光頭眨眼示意:「嗯,兩人都很棒呢。美麗極了。」

萌萌花在心中「哼」了一聲,根本就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嘛。

實際上也只是稍微梳理一下頭發,做個發型的程度而已。

雖說如此哎,不過也許確實是稍微清爽些了。

※※※※

就這樣。

下午三點五十分,城翠大學美容研主辦的活動「彩」,在沒有任何意外的狀況下順利完成它的排程

23.報告之二,然後

「這樣啊。」

從蓮見與瀨尾那里收到第四個事件報告的國塚,咬著牙緊緊閉上眼睛。

但是自己的消沉會影響到士氣,他馬上揮去失意回覆她們:

「知道了。不,接著警備到接下來的活動結束為止。啊啊,這邊包在我身上。」

通話結束。

現在時間是下午三點五十分。

距離摔角研活動會場的預估作案時間下午四點還有十分鍾。

「通告各隊。犯人沒有在猜謎研、美容研現身,也就是說必然會來到這里!大家聽好,一定要逮住那家伙!」

他對無線電收發機做出宣布。

但是就像是在嘲笑他的決心般的,他的宣布換來了那個報告。

『這、這里是D隊!發現停在「四點」的時鍾以及例行留言!』

如同狂風暴雨般的歡呼聲揚起。

但是對于當時的國塚來說,那也已經像是發生在某個遙遠世界的事了。

他的視線飛向擂台的另一頭,實況轉播席上的「冠軍腰帶」正散發著光輝。

國塚怒喝:

「密室呢!失竊的東西是」

「都沒有!只有時鍾和留言在地上塚學長?塚」

他茫然呆立,無線電收發機從手中滑落到地上。

就像是以播放慢動作般緩緩落下的那個,隨即沉重的「碰」一聲在地板上彈起,然後

※※※※

墜落在擂台外的墊子上。

「哇嗷!是雪崩式後腰橋!?會死人的耶,喂!」

「我說,幸二。」

「吵死了閉嘴!接著拉回擂台上,噢哇!大車輪旋轉技!再加上橫回轉蝦形固定!這兩招接得起來嗎?沒有意義嘛!」

「我已經膩了。」

「喂倒數了耶!好,一!二!三等下,二點九、二點九!」

「」

摔角研活動會場的觀眾席現在人都站起來了,吵吵鬧鬧得幾乎要掀翻了整間體育館。

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要分出勝負了,擂台上的兩個壯漢以非常難以用口頭說明的姿勢扭成一團。雙方都使盡吃奶的力氣你來我往,一下子一個人在上、一下子一個人在下的反覆糾纏著每當他們互有攻防的時候,會場中就爆出一陣又一陣的呐喊聲。

我歎了口氣。

抬起臉,然後驀地想著。

我果然還是無法理解摔角的樂趣。

不過我倒是有些可以理解剛剛提起過的「默契」是什麼了。

「被甩到繩子上就要彈回來」、「中招的時候要確實挨招」。

那是為了使比賽成立的一種隱性規則。

並沒有一定要那樣做才行的強制力。就算被甩去撞繩子也可以不去撞,即使中招也可以用反擊還以顏色。但是在周圍的期待,或是不經意的要求等原因之下,總之似乎是在一定水准下應當遵守的隱性規則。

也就像是一種兼具柔軟與靈活之物般的

一種不對頭的感覺突然襲向我。

柔軟且靈活?

擂台上的兩個壯漢依舊扭打在一起。一個人把對方推去撞繩子,另一個人就被推出去;一個人要出招,另一個人就以身喂招。有時候也會中止那些動作,以反擊的招式回敬。

這些互動,全都是在「默契」這個肉眼不可見、兼具柔軟與靈活的框架內成立的。

如果說。

如果說這個事件也是那樣

我們該不會一直都有個天大的誤會吧?

「鏘鏘鏘」的高亢鑼聲響起,勝負已分。

震耳的歡呼聲與鼓掌的風暴令整個會場為之震蕩。

原本扭打在一起的兩位摔角選手輕巧地分開了

一切都在我心中連系起來了。

「!」

我踢開椅子站起來。

慌慌張張的在人群中殺出一條生路,直往外面走去。

「啊!喂,周!你要去那里!」

「我解開事件的謎了!」

我大聲回應手鞠坂的呼喚聲,同時依舊在人群中鑽著。「我有非去不可的地方!」

「啥?咦喂,等等,你說什麼?」

手鞠坂叫著,還有在那邊的史毗諾瓦也動了起來似的,但是我無暇理會,一路鑽到出入口,打開門往外面沖出去。

我非去不可的地方目的地,距離這個第二體育館並不太遠。

我一面跑、一面把拼圖重拼一次。一再檢查有沒有拼錯之處。

我在腦內一角想著那種事之余,同時品味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懷念感。

四月時也有過這樣的事。

那時候我也是像這樣的朝著某個地方全力奔跑。

然後巧合的是,我現在非去不可的地方和那時候是一樣的。

那個地方就是時鍾塔。

通往時鍾塔的出入口位于時鍾花園特設舞台後面,三面被執行委員會的帳篷環繞著,不過在那里看不到執行委員的影子。這是因為四分之一以上的人都被調去警備三會場,剩下的人也要拚命管理活動事務的關系吧。完全人手不足了。

我第一個面對的是上面寫著「禁止進入」的鐵門,握住門把。

但是打不開。不管用推用拉都動也不動,上鎖了。

我並不慌張,這也和那個時候一樣。

在確認過周圍沒有人在注意這里以後,我迅速地往門把上一踢。



發出摩擦聲響的門打開了。那時候的我因為心慌意亂而挫傷了腳,不過我可沒低能到會重蹈覆轍。

我沖進門中。

※※※※

然後

在手鞠坂與史毗諾瓦兩人找到我的所在位置,追了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周!」

門打開,手鞠坂沖進時鍾塔內。

時鍾塔內部形成一個巨大的圓柱形空間,在內側的牆壁上有著呈螺旋狀的樓梯相連接。目前相當于其底部的空間雜亂地堆著許多東西。應該是和綜科B棟、委員會本部一樣,被充當成時鍾花園的倉庫了吧。

四周昏暗,布滿了帶著灰塵味的空氣。

和手鞠坂一起進來的史毗諾瓦邊打量著周遭邊問道: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呢?你說已經解開事件之謎這里有什麼嗎?」他眯著眼睛:「難道除了你以外,先前還有其他人在這里嗎?」

「什麼?是那樣的嗎?」

「這個啊。」我對興致勃勃的手鞠坂這樣回答:「可能就是那麼回事吧。」

「等一下,是誰在這里?」

「就犯人啊。」

「你、你說啥?」手鞠坂瞪大了眼睛:『這是怎麼回事啊?你給我講清楚。犯人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到底有什麼目的?」

「就這個羅。」

在最里面的位置上,放著一個大約小冰箱大小的黑色東西,我把手放到那上面。

「那是啥?保險箱嗎?」

「對,這就是犯人的最終目的。

不過別擔心這樣一來事件就結束了。」

「不,就算說結束什麼的啥?」

手鞠坂完全搞不清楚東南西北的表情。

越過那樣的損友走上前來,面露空洞笑容的史毗諾瓦就站在我面前。

「我也難以理解現狀。如果不介意,可以請你解釋一下嗎?」

「嗯,好啊。」

我抬頭看著他說道。

(那麼)

接下來才是真正的勝負。

因為沒有太多可以發呆的時間,所以我還是快些會比較好吧。

我在腦中計算著接下來的步驟,同時開口:

「首先直接了當的來說,這個事件會于六點時在講堂結束。」

24.事件的終結

視覺系搖滾樂團「喪之黑夢」的演唱會,照預定在下午六點于講堂開幕。

根據事先從印南那里聽來的解說,「喪之黑夢」的所有成員好像都是天使。但是因為犯下罪行、招致神的憤怒,所以被趕出天界成為人類。然後他們總有一天會得到神的原諒重歸天上,在那之前,他們要以歌聲給予人們希望與夢想作為贖罪什麼的。

莫名其妙的設定,這就是冰魚最誠實的感想。

但是講堂內滿布著一旦不小心把那種話說漏嘴就休想全身而退的空氣。

開幕前總數約三百人的歌迷們,幾乎都渾身散發著說是殺氣也不過分的氣勢。

在身邊的印南和其他的歌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過于亢奮,反而乖順得很可怕。

「」

從相當早的時候起就開始排隊的冰魚與印南兩人,占據了講堂最前列的位置但是冰魚現在才為時已晚的深切感受到,自己完全來錯地方了。總之從身上穿的衣服開始就不一樣了。早知道會這樣雖然她也十分不情願不如穿著她昨天在「面具舞會」上的服裝,應該還顯得低調多了。冰魚心想,如果那套服裝現在就在她眼前,她會很樂意穿上它的。

唉,總之希望快點開始就好了。冰魚一面如此希望、一面抬頭望向時鍾准備確認時間,但是時鍾停在二八點」。她忘掉了那個事實。

這個時候

講堂內的照明集中到一點,舞台上原本垂下的布幕「唰」一下往兩側裂開。然後一個男性在那里的正中央現身。

他似乎是主唱。身上的衣服到處都是破洞,一頭發型給人的感覺,像是已經完全不受重力影響般釋放開來,充滿空氣感。

在看清楚他身影的一瞬間,歌迷們一起發出雷鳴般的哀叫聲,冰魚差點以為自己的心髒就要停止了。

但是當歌手咻地一揚手之後,那些哀叫聲戛然而止。

然後他把麥克風湊到嘴邊,以沙啞的高音呢喃著:

『向神祈禱吧』

配合著他的這句話,所有人都擺出祈禱的姿勢。

冰魚也連忙模仿那個姿勢。

過了一分鍾以後,祈禱結束,接著就直接演奏起固定的開幕曲《哈利路亞》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冰魚之所以會發現那個,是因為她坐在最前列的位置上,而且比起純粹的歌迷們,她對祈禱這件事的投入程度也比較少的關系吧。

在由眾光燈的光照出的舞台上,輕輕響起了「啵」的一聲,是有什麼東西掉落下來了。

乍看之下本來還以為是聖誕節的花環,因為形狀相似。

但是上頭並沒有什麼類似裝飾之類的裝飾品,綠色的部分也不多,相反的樹枝很多。

(會是什麼呢?)

冰魚先往周圍瞄了一下做過確認以後,解除祈禱的姿勢,准備再一次好好看看那是什麼。

但是因為發生了太過突如其來的事,讓她沒有辦到那點。

紙落了下來。

足以裝滿好幾個紙箱的大量紙張。

那並不是一張一張隨風飄落般的雅致景象。嘩啦啦傾盆如注般直泄而下的它們,偏偏正好直往舞台上祈禱中的「喪之黑夢」主唱腦門灌去。

纖細的主唱恐怕就連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就那樣被紙瀑淹沒。

一瞬間鴉雀無聲

隨即場內陷入恐慌狀態。

「刻、刻大人!」

「刻大人!您沒事嗎」

歌迷的女孩子們殺向舞台。但是(好像)因為舞台是聖域的關系,除了樂團的人以外絕對不能容許別人進入,所以她們全部都擠在舞台的前面,同時連連呼喚著主唱的名字。

「好、好痛!喂,你們別推擠,很危險、好痛!」

位于最前列是冰魚的不幸,這樣根本沒辦法確認狀況。被夾在像山豬一樣暴沖過來的歌迷與舞台之間,冰魚真的感覺到了會被壓死的危險,絕非說笑。

這個時候

『大家別慌亂,我沒事』

被其他成員救出來的主唱直起身子這樣說道。

在歌迷們「刻大人!刻大人!」的叫喚聲中

『我沒事我很開心因為』

他傭懶地說道。

『在我的祈禱下,神只(紙)降臨到我身上來了耶』

一瞬間鴉雀無聲

隨即。

有六成的歌迷在狂喜的「呀啊啊啊」尖叫聲中扭著身子,剩下四成則發出「哈嗚嗚」的恍惚呻吟聲昏厥過去。印南屬于後者。

「」

還是放棄好了,冰魚這樣想。說不定自己是一輩子都無法理解音樂的吧。

然後她的視線落到眼前舞台的地板上吃了一驚。

「這、這是『許願紙』?」

她拿起好幾張看了看,沒錯。有姓名欄,下面也有書寫願望的欄位。在舞台上堆成小山的全都是已經被寫好的許願紙。

冰魚這時候才第一次抬頭看向舞台的天花板。

但是那里已經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了。

然後

這時候的她當然還無從得知,最初從天花板上掉下來的東西就是校園美女頒獎儀式中不可或缺的「桂冠」。

(到底是怎麼搞的?)

當冰魚在內心自問、皺起眉頭的時候,她又發現了一件怪事。

由數千張「許願紙」疊成的小山,其中混入了一張格式不同的紙。

她伸手拿起來一看,發現上面是這樣寫的

◆來自法術師的告結書◆

『各位親愛的同學。

恭賀各位在第四十二屆私立城翠大學校慶最後一天的游戲中成功破關。

對于各位同學的奮戰不懈,本座衷心感到贊歎。

各位年輕人,切莫忘記,將校慶有始有終完美作結,也同樣需要你們每一個人的努力不懈,希望各位都能全力以赴直至最後。』

『諸位已經成功看穿我所奪走的「使校慶成功的不可或缺之物」為何,並且阻止了案件發生。』

『至于很遺憾未能看穿的諸位,也無須哀歎。

正因為有各位在城翠節中全力以赴的通力合作,這個游戲才能破關。』

『好了,明智的各位。

城翠節的真正結尾已經近在眼前。

使用從本座這里取回的一切,帶領城翠節走向成功。』

『本座乃法術師亞曆斯特克勞利。真相就掌握在開啟了密室之門的諸位手中

那麼,基于以上原因,游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