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窗外的麻雀們正告知著早晨的到來。
晨曦毫不留情地從窗簾緊閉的縫隙間,襲向青年的臉龐,青年皺皺眉醒了過來。
咦?我趴在桌上睡著了啊
呆望著眼前攤成一桌的敦科書,青年一邊揉著沾有眼垢的睡眼。
青年名叫月森冬馬,是個以獸醫為目標,正在念大學的二十歲青年。雖然長著一張眉清目秀的臉蛋,以及一副不胖不瘦的標准身材,不過說穿了就是個沒什麼特色的普通年輕人。真要說的話,那頭因為懶得整理而用細繩綁在腦後的長發,大概就是他最大的特征了吧。
嗚哇早上還真冷啊。
冬馬一面打冷顫一面從椅子上站起身,披在肩上的半纏滑了下來,那是件感覺非常暖和,蓬松綿軟的半纏。(編注:一種不帶領子的日式傳統短外掛,一般在祭典中常見的抬轎子的人所穿的就是半纏的一種。)
冬馬一邊低頭俯視著那件外掛,蹙起眉頭。
奇怪,我有穿這件衣服嗎?
昨天晚上為了准備下周的考試而努力K書,似乎就這麼趴在桌上睡著了。可是自己完全不記得有拿這麼一件衣服當成毯子蓋在身上。而且印象中,這件外掛自從過了冬天後,就收進櫃子里,根本不記得有拿出來過啊。
算了,管他那麼多,說不定是我睡迷糊了.自己去拿衣服來蓋都不記得了吧。
冬馬決定放棄去繼續研究這件事,然後走到一樓去。
目前獨自生活在東京郊外的雙層獨棟住宅里的冬馬,家里只有他一個人。父親相馬住在附近的別墅;大姊靜華因為結婚而搬了出去;大哥靜馬直到去年四月前,都還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不過在靜馬出社會工作後,就立刻搬出去了;而母親,在冬馬八歲時就已經去世了。
以一個人的生活來說,這房子實在太大了。正因為太過寬敞,更令人容易感到寂寞冷清。
呼啊啊啊~
一面打了個嘴巴張大到快可以放進整個拳頭的超級呵欠,冬馬走向擺有餐桌的廚房。
嗯~好香的味道喔。
從廚房里飄來的味噌湯香味,刺激了他的鼻子。
果然在日本,早上還是要喝味噌湯啊。
啊,早安。
早啊
冬馬睡眼朦朧地回應了帶著燦爛笑容對自己打招呼的少女後,便坐到飯桌前。
因為昨晚趴在桌上睡著的關系,冬馬有一半的意識仍在昏昏沉沉中,還沒清醒。
咖啡要加幾顆砂糖呢?
呼啊啊~四顆。
你是甜食愛好者呢。
嗯。
早餐就快做好了喔。
少女將咖啡端給冬馬後,再度回到廚房開始准備菜肴。
咦?
大腦吸入了咖啡傳來的陣陣香氣後,終于讓冬馬的意識完全清醒了。
好了,讓你久等了,這是早餐唷。
一個從來沒見過的少女,用托盤盛著飯菜與味噌湯走了過來。忙著擺放飯菜的少女,清麗的臉龐逼近到冬馬眼前。
啊咧?
搞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的冬馬,脫口講了句不知所云的句子。
怎麼了嗎?
少女疑惑地看著冬馬的臉。
那的確是張陌生的臉孔沒錯。
長長的秀發用絲帶束了起來,是個看起來個性天真爛漫、有著可愛臉龐的少女。年紀大約十六、七歲上下吧。
裙擺滾著荷葉褶邊、上頭還印有兔子圖樣的可愛圍裙,和她玲瓏小巧的身材十分相配。
你、你是哪位啊?
少女對著被眼前情景嚇傻了的冬馬,用圍裙擦了擦手後,將雙手在胸前交叉深深地鞠了個躬,
我叫柚本深雪啊,從今天起我也姓月森了才是。雖然我還有很多地方不懂,在未來這段長遠的日子里,就請你多多指敦了,老公。
自稱柚本深雪的少女,抬起頭對冬馬露出無憂無慮的開朗笑容。
老、老公?
完全無法理解狀況的冬馬,就這麼表情呆滯嘴角抽搐地僵在當場。
怎麼了嗎?啊,還是說不要叫你老公,直接叫你冬馬比較好呢?
深雪左手摸著臉頰,一邊伸出右手在冬馬的眼前揮來揮去。
冬馬臉部抽搐地,呆呆望著她右手的反覆動作。
客廳的電視傳來了氣象播報員,報告著今日各地天氣的聲音。
又是老爸嗎
聽完深雪的說明後,冬馬只是一味地深深歎氣,已經連怒氣都發不出來了。
那、那個,我說
深雪不知道該對垂頭喪氣的冬馬說什麼才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為什麼他總是這麼自作主張
歎息聲如連珠炮般地持續不斷。
居然擅自幫別人娶老婆?再怎麼沒常識也該有個限度吧。
沒錯,事實上正是月森冬馬的父親。月森相馬,讓他和眼前這個名為深雪的少女結婚的。
真要說的話,這種事的確是太過份了。
你沒從父親大人那里聽說有關結婚的事嗎?
完全沒聽過。
順口回答深雪問題的冬馬突然問回想起來,上個月底和父親碰面的時候,他曾經提過要冬馬積極點盡早結婚的事,還問他現在有沒有女朋友之類的話題。現在仔細一想,那正是為了這一天而安排的伏筆。
我才沒有女朋友呢,光是為了成為獸醫每天苦讀就夠我累得半死了,別說是交女朋友啦,連和女孩子出去玩的閑功夫都沒有。不過,這可不代表我不想結婚就是了。
一時疏忽講出的這段話,種下了今天的敗因。
我上當了
不放過絲毫可趁之機,將對方操縱在自己的股掌之中,父親相馬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根據深雪所說,父親是在昨天將結婚同意書提交給市公所報戶口的。
這種事可以這樣亂來嗎?
是的,只要有簽名蓋章,結婚同意書是不需要本人也可以申請的喔。
我是說,擅自替當事人簽名,這種行為不就和犯罪沒兩樣嗎
頭痛及昏眩的感覺同時向冬馬襲來,他用雙手捧住自己的腦袋。
總之,我先去和他談清楚。再怎麼說,結婚可是大事啊。
冬馬猛力站起身子,但是深雪卻緊緊捉住他的手臂。
不好意思,請你放手。
深雪完全無視故意撇開視線、冷言冷語的冬馬。
不吃早餐是不行的!
她滿臉正經、語氣嚴肅地說。
啥?
沒吃早餐的話,是沒辦法撐過一整天的。
深雪露出微笑,然後說了句請先坐下吧。不知為何,冬馬就是無法反駁、也沒辦法甩開她的手,只好乖乖地坐回位子上。
那就開動吧。
我、我開動了。
雙手合掌後,冬馬一邊嘶嘶地暍著豆腐海帶味噌湯,一邊垂新觀察眼前的這位少女。
先前他就注意到了。
她是同族。
和自己一樣,是擁有變身能力的狼人族。
她應該是白狼吧。
深雪似乎沒注意到冬馬觀察的視線,笑容滿面地夾著烤鲑魚吃。
真是個可愛的女孩子。
到目前為止都沒有余暇仔細端詳對方的長相,所以沒發現到,深雪可說是非常漂亮的美少女。在窗外射入的晨曦映照下,她的身影帶著一股仿佛童話或是幻想類游戲中出現的公主般高貴的氣質。她那頭栗色長發,更是帶有一份潔淨感,並非是經過漂染或是脫色,而是與生俱來的
飯菜還合你胃口嗎?
深雪表情有些不安地,開口詢問看她看到出神的冬馬。
啊,那、那個,很好吃喔。
對飯菜食不知味的冬馬,急忙回答後,重新品嘗一遍深雪所做的味噌湯。
啊真好喝。
這是冬馬發自內心的感受。
不但湯頭非常入味,而且還用了冬馬偏愛的紅味噌,令他食指大動。冬馬一口氣喝光了整碗味噌湯。
我究竟有多少年,沒喝過別人煮的味噌湯了啊
早在自己一個人獨立生活前,月森家的家事就幾乎都是冬馬負責了,他算是對自己的廚藝相當有信心的人,不過這碗味噌湯卻讓他覺得格外美味。冬馬的心中湧現出一股不可思議的感動。
再、再來一碗。
冬馬反射性地遞出飯碗,深雪高興地露出微笑,再舀了一碗湯給他。
能合你胃口真是太好了。
深雪笑兮兮地望著狼吞虎咽、口中塞滿飯菜的冬馬。
注意到深雪視線的冬馬。突然覺得自己粗魯的吃相很丟臉,連忙將口中的食物一口氣吞下去。
嗚咕咕!
由于吞得過于慌慌張張,結果卻被食物給噎著了,冬馬難受地咚咚敲著胸膛,幸好有深雪眼明手快地遞了杯茶過來,總算讓他將食物咽下去了。
多、多謝招待。
不可以這樣狼吞虎咽喔。
抱、抱歉。
不過,我覺得很高興。
咦?
聽到冬馬反問,深雪笑著說道:有人願意這麼拼了命地吃,下廚的人看了也會覺得很開心的。
看著眉開眼笑的她,不知為何,冬馬自己也害羞了起來,將視線從深雪身上栘開。
冬馬正是俗稱緊張大師的那種個性,到目前為止,他完全沒有單獨與女性面對面相處的經驗,即使說得再好聽一點,他也絕對不是那種習慣與女性應對的人。
如果你沒從父親大人那里聽說任何事的話,那我還是先好好地自我介紹比較好吧。
說了這幾句話後,深雪開始重新自我介紹。
我叫月森深雪,舊姓柚本,今年二十二歲身高一百五十四公分。那個呃,體重或是三圍之類的也要告訴你嗎?
咦,你年紀比我大
由于冬馬早已從外型認定對方比自己年輕,因此不自覺地大聲驚叫出來。
胸圍嘛對不起,我胸部不是很大。
不、那個,那種事用不著道歉啦
臀圍則是
我、我說啊,不用告訴我那些啦。
早已聽得面紅耳赤的冬馬,急忙打斷深雪的話,再讓她說下去的話,自己絕對會在腦中想像不該想像的畫面的。
真、真是個怪人啊。
在冬馬自言自語的同時,深雪將身體越過桌子,盯著他的瞼。
什麼?
你的臉好紅喔,難不成是發燒了嗎?
她一面說著,一面將額頭抵住冬馬的前額,這使得冬馬的臉陣陣發紅起來,從深秀發散發出的甜美香氣,更是加深了他臉紅的程度。
不好了!你的臉好燙!得到床上休息才行!果然光靠一件半纏還是會冷的。
深雪驚慌失色地抓著冬馬的手臂,強制將他帶到二樓冬馬自己的房間。
和剛才同樣的情況,冬馬仍然無法甩開她,就這樣被強押著躺進被窩里。
他當然不是因為感冒發燒。說來說去,只是因為不習慣與女性獨處,個性又容易緊張,更何況在離自己鼻頭數公分的超近距離,直視著一名美少女(等等,深雪已經二十二歲了,所以該說是美女才對?)的臉龐,所以導致腦部充血罷了。
完全被她牽著鼻子走了
冬馬便這麼暫時維持著滿臉通紅的狀態,呆呆地躺在床上仰望著看慣了的天花板。
老爸!
冬馬砰地一聲,用力拍響現今會讓人感到懷念的摺疊式矮桌,然後逼近自己的父親。
受到強力的沖擊,桌上的兩個茶杯喀噠喀噠地搖晃著。
不管怎麼說,這次你也做得太過頭了吧!
相對于拚命質問本次結婚事件的冬馬,父親相馬倒是滿臉無趣地挖著耳朵。
月森相馬。憑著一副如年輕人般貌美的長相及溫文儒雅的言行舉止,受到附近的太太們極大的歡迎。不過從兒子的角度來看,他只是個滑頭的麻煩老爸而已。
相馬住的地方,距離冬馬家並不是很遠,騎機車只要五分鍾左右的路程。
雖然想立刻就跑來向老爸抗議,結果卻拖到了傍晚。
原因並不是冬馬要去學校上課的關系,單純只是因為深雪不讓他下床罷了。每當被發現溜下床打算出去的時候,深雪就會摸摸他的額頭測量熱度,並且對他說你還在發燒呢!,然後強迫他回到床上躺著,這樣的模式重複了好幾次。
直到傍晚,當冬馬第N次起身看看情況時,發現了深雪在客廳的桌上留了我去買晚餐的字條後便外出了,冬馬才終于能夠順利出門。
接著,就是現在這個情況。
擅自代寫情書給我喜歡的女孩子就算了!冒用我的名字去電話交友這件事我也原諒你了!連你在網路上用我的資料,去登錄美少女游戲網頁的事我也忍下來了不過再怎麼說,你這次也未免做得太過分了吧!
雖然冬馬已經氣得快抓狂了,不過相馬只是一邊撫玩著自己的胡渣,一邊說道:
你真的覺得我做得太過分了嗎?
呃!
冬馬心情複雜地被戳到痛處。
你先前有說過吧,你喜歡留著一頭長發、比較漂亮的女生,可愛一點的更好,以及個性溫和的女孩。這我沒說錯吧?
相馬嘴角露出了奸笑。
冬馬很明白,如果此刻回答一句你說的的確沒錯啦之類的話,接著就會被老爸的三寸不爛之舌給唬得團團轉。從過去的經驗來說,冬馬總是落得那種下場,論口才他從未贏過父親半次。
深雪的確如相馬所說的,是極度理想的類型,可是問題不是出在對象,而是老爸的獨斷行為。
所謂結婚這種事,是出自于相愛的男女彼此的意志的!
你還真是老古板啊,難不成你還抱著男主外、女主內的思想嗎?這可不行啊,現在已經是男女平等的世界了喔!
這種事我知道啦!我並不認為女性在外頭工作是件壞事,甚至覺得社會能轉變成讓女性更容易出外工作的環境就好了等等,誰跟你在討論這個問題了啊!
大聲怒斥的冬馬發現到,剛剛話題差點就被扯到男女平等的問題上了,真是絲毫不得大意啊。
重點是,為什麼突然要讓我結婚啊,我還只是個剛滿二十歲的大學生耶!
你問這不是廢話嗎?因為不管過了多久,你仍舊是個無法變身的半吊子啊。
相馬一副你竟然不懂我用心的訝異表情盯著冬馬看。
這件事我之前就說過了吧?我既不想在院工作,也從來都沒想要變身過!
為了不輸給父親,冬馬也鼓起氣勢回瞪著對方。
別讓我一說再說!你可是唯一僅存的黃金神狼呀!
我也不想老是重複同樣的話題!我說過,那與我無關吧!而且,這件事和我結婚又有什麼關系?
為了不讓血脈斷在你身上,所以你非得留下子嗣不可。而且,我推想和同為狼人族、又和你母親一樣是白狼的女孩子交合的話,或許你的變身能力會覺醒也說不定。畢竟有史以來,白狼女性都比較容易留下神狼的血統,這可是深思熟慮過後的父母心啊。
相馬的這番話,無異是替冬馬的怒氣火上加油。
你說什麼父母心?少笑掉別人大牙了!老爸你所考慮的不是我的事,而只是為了留下神狼的血統吧?還有,你說和媽媽同樣是白狼又是什麼意思,那種說法,簡直像定在說媽媽是為了留下子孫而存在的道具啊!
我可沒那麼說。
你說了!將媽媽當成生下我的道貝來使用,然後這次換成深雪了嗎?你到底把人當成什麼了!我實在看錯你了!
喀碰。用粗魯的語氣劈哩啪啦地說了一堆的冬馬,一伸手推翻了矮桌,然後就這麼起身離開。冬馬至今雖然曾經多次認為父親是個令人頭疼的家伙,也曾覺得他很討人厭,不過,對他感到憎惡,今天卻足有史以來頭一遭。
說來說去,全部部是自己身上血統的關系。
從小到大,冬馬不斷地詛咒著自己身上流的狼血。
黃金神狼。
那是在狼人族中,擁有最強能力的一族。雖說是一族,然而在漫長的曆史中,他們的數量已經漸漸地減少,現在除了冬馬與相馬之外,已經沒有任何神狼的存在了。
冬馬的姊姊及兄長雖然也同樣是狼人族,但是他們卻沒有繼承到神狼的血統。遙遠祖先的隔代遺傳,讓他們生為與母親相異的種族。
而唯一繼承到神狼血統的冬馬,在即使是年滿二十歲的現在,卻依然無法變身。一般的狼人族,應該在十歲後半之前,變身能力就已確實地覺醒了。冬馬的情況可說是種異常。
不過,冬馬本人卻認為這樣才好。
像這種殺害自己母親的變身能力,沒有比較好。
每當想起十二年前發生的那件事,冬馬就會憎恨自己及自己身上所流的血。
可惡!
半遷怒地用力甩上大門後,冬馬跨上機車,全力加足了油門。
夕陽已經幾近西沉,天空漸漸染滿了黃昏的茜色。
呼!!
相馬望著翻倒的矮桌,歎了一口氣。
看來似乎徹底被那小子討厭了。
緩緩轉身的相馬,視線投向一座佛壇。
那是十二年前去世的妻子詩織的佛壇。
擺在那上頭的,是她露出溫柔的笑容,抱著年幼冬馬的相片。
那是相馬最喜歡、也最為珍惜的一張相片。
被母親環抱著的冬馬臉上,有著仿佛不知世間疾苦,打從心底感到幸福的笑靨。
相馬在這十二年問,從未見過冬馬再次露出這樣的笑容。
詩織,就如冬馬所說的,我真是個非常殘酷的男人啊。
相馬對著無法回答的相片,露出自虐般的笑容。
不但無法保護你,這次也無法靠自己的力量守護他
相馬心想,自己也和兒子差不多。
如果不是因為繼承了這樣的血統,或許我們能夠更像個普通的家庭般相處吧。
直到現在才體會到人生沒有也許這句話的含意,相馬低下了頭。
從那天之後,時光飛逝,相馬年紀大了,而子女們也各自長大成人,只有相片中妻子的笑容永遠不變地留在那里。這點讓相馬感到欣喜,同時也厭到悲哀。
冬馬好慢喔
深雪一邊愣愣地望著廚櫃上的時鍾,一邊輕輕歎了口氣。
時間已經超過八點,外頭天色早已全黑了。
做好的各式晚餐菜色,也已經完全冷掉了。
冬馬早上狼吞虎咽的模樣實在太誇張了,深雪感到很開心,所以晚餐也非常努力地烹煮。
從中國菜到義大利料理,各式各樣的料理排放著。感冒時最需要營養了,所以深雪還用心地連營養層面也都考慮進去。
明明燒就還沒退的說
深雪回想起冬馬滿臉通紅的表情。
難不成,他昏倒在外頭了沒錯,一定是這樣!
深雪猛然站起身子,急忙將連帽粗呢大衣及圍巾穿上,打算外出尋找冬馬。
不過,有人比起深雪更早一步,從外頭打開廣大門。
冬馬!
冬馬回來了。雖然深雪如此期待,不過站在她眼前的,卻不是冬馬,而是一位素未謀面的年輕女性。
那是位有著烏黑秀麗的長發、令人印象深刻的美女,毛衣和牛仔褲都用黑色搭配的造型非常適合她,充滿著成熟女性的氣質。
真是美麗的女性。深雪直率地這麼認為。
呃、那個?
女子像是在估價般地仔細掃視深雪的全身。
哼。畢竟是老爸挑的,我想應該足不會挑到個次等貨,不過這次他還真是帶了個十分可愛的女孩子來了呢。
女性盤起雙臂,露出眉開眼笑的模樣。
請問你是靜華小姐嗎?
女性點頭回答深雪的問題。
沒錯,我以前叫月森靜華,雖然現在改姓都築廠,不過仍舊擔任冬馬的大姊一職。
深雪慌慌張張地對自稱是冬馬大姊的靜華自我介紹說我是月森深雪,然後深深鞠了個躬。
月森家的家族成員,深雪有從相馬那里略聞一二。
請多指教啊。那,冬馬人呢?
對了!冬馬他
想起冬馬的深雪,急忙向外頭沖了出去,卻被靜華捉住她的圍巾拉了回來。
大姊,請您放開我!冬馬正為生病而苦呀!
深雪雖然想甩開靜華,但因為靜華相當用力地拉住圍巾,所以無法掙開,深雪只好手腳不斷地掙紮著。
我說啊,你先冷靜下來吧。雖然我不是很了解狀況,不過那小子可不是生個小病就會死掉的低等生物啊。而且,我還有話要對你說。
呀!
深雪幾乎是被連拖帶拉地回到家中。
靜華讓深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後,從廚房拿來了兩罐啤酒。
不過你還真是個怪人啊。
噗咻。一面拉開啤酒的拉環,靜華彎腰坐到深雪的對面。
咦?
因為你居然同意了?在家長安排下,要求你和素昧平生的男人結婚,這種事你居然可以坦然接受,如果是在昭和中期也就算了,不過現在這種時代可是很稀奇的。
靜華邊說邊遞出啤酒,深雪慎重地回絕了。並不是因為怕喝醉酒,而是由于她擔心冬馬的情況,所以沒心情喝酒。
為什麼你會答應和那小子結婚?雖然我也覺得他的長相算是蠻帥的,唉,不過和我老公相比之下,根本是天差地遠就是了。
深雪耳朵一邊聽著靜華引以為傲地這麼說,但心里卻都是在想著冬馬的事難道是昏倒的時候被車子撞到了?還是暈倒後摔入冰冷的河中了?她的心中一一浮現各種不祥的推論。
雖然擅自逼人結婚的老爸已經夠嚇人的了,不過我覺得你才是
我還是要去找冬馬。
深雪打斷靜華的話,然後站了起身。靜華唉地歎了口氣,
你要去哪里我不管,可是請先回答別人的問題後再去吧。
語帶無奈地說完後,靜華咕嚕地一口干盡整罐啤酒。
深雪重新面向靜華。
我並不是笨蛋,雖然常常被人說是少一根筋
深雪解開束起頭發的絲帶,露出燦爛的微笑。栗色的長發嘩啦地散落開來。
而且,畢竟我還是個女孩子,所以不可能和自己沒有好感的人結婚的。這點姊姊您也是一樣的吧,這就是問題的答案。
原來如此啊。
靜華托著腮淺淺地笑著,興味盎然地注視著深雪,她的身姿,連女性都能感受到一股魅力。
那個我
沒事了,你快去吧。
是的!
深雪笑著行了一個禮,便沖進門外的寒空之下。
獨自留在室內的靜華,一口咬下深雪做的肉丸子,一面打開客廳的窗子。
如針紮般的冷冽空氣即刻湧進,由于室內正開著暖氣,所以更能感受到寒氣的強烈。
喲、還真好吃呢,給冬馬吃實在太浪費了。
靜華邊回想著深雪離開時的笑靨
冬馬那小子,在她面前一定是滿臉通紅吧。
一邊想著這件事。而且還被她說中了。
她非常清楚冬馬對女性沒轍這一點。
而且,一定連她的手部不敢握吧,那個沒用的小呆子。
冬馬面紅耳赤地站在笑容可掬的深雪面前的模樣,實在太容易讓人聯想到了,靜華不禁輕笑出聲。
好吧,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還得照料家里的達令和兩個小可愛呢。
她一邊想著此時正在家中等著自己的家人,一邊打算關上窗戶的那一瞬間,有股氣味傳進靜華的鼻孔內。
那是普通人絕對無法感覺到的特別氣味。
這個味道這附近有同族?
距離並不遠,范圍大概在半徑一公里內吧。
她感覺到除了冬馬與深雪之外,還有另一位同族的氣味。
居然沒消去氣味,大剌刺地走在路上而且這感覺是
狼人族能夠憑藉著彼此的氣味,來感覺對方的存在。可是,由于大部分的狼人族都會消去自己身上的味道,所以即便在街上擦肩而過,除非十分特意仔細去聞,不然大多是不會發現到的。像冬馬或是深雪,就算仍無法完全做到,他們還是多少會消去身上的氣味,而靜華自己也是習慣于抹消身上的氣味。
然而,現在感應到的同族,卻完全沒有掩飾身上的氣味。不僅如此,簡直讓人覺得對方是故意將自己的位置告知四周同族的。
籠罩著一股敵意是老爸提過的那家伙來了嗎
靜華微微咋了個舌,假使散發這股氣味的,就是父親說的那個人,那冬馬和去尋找他的深雪就等于暴露在危險之中了。
來得及嗎
急忙跟著出門的靜華,全力提升自己的嗅覺,朝向微微感覺到的冬馬氣味追去,消失在夜晚的漆黑中。
心中的煩躁感還沒平息。
盡管騎著機車在市內繞了一個小時左右,結果卻只是讓自己感到更加空虛。
──我大概一輩子都無法成為飆車族吧。
雖然喜歡機車,但漫無目的地四處亂晃,似乎與自己的個性不符。
將機車停在河岸邊後,冬馬彎下腰坐到草地上,一邊心不在焉地想著這件事。
流經眼前的河流,是當地相當有名的汙濁河川,聞起來就像臭水溝的味道。河面上漂浮著被人亂丟的空罐,隨波逐流地在河里浮浮沉沉。
四周看不見半個人影。由于這附近是離市中心稍遠的安靜住宅區,現在的時間也已過了晚上十一點,幾乎沒什麼人會經過。
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來得唐突又事關重大的問題,讓冬馬懊惱不已。所謂的問題,當然就是指與深雪結婚的事了。
他考慮了半天,想了又想,在腦中浮現的選項還是只有兩個。
其中一個是,立刻果斷地提出離婚證書,然後回歸原來的獨居生活。
另一個選擇是,就這麼日久生情地接受與深雪結婚的事實。
用一般常識來想,當然是選擇前者,後者的選項根本是不合乎常理嘛。
可是,如果是那麼可愛的女孩子來當我老婆的話,應該會很幸福吧。
回想起深雪抵住自己額頭時,湊近眼前的臉龐,冬馬不由自主地臉紅了起來。
不過,還是不行。還只是半吊子的我,根本沒辦法帶給女性幸福,而且,我也不能讓她變成老爸所想的那種道具。
冬馬緊咬著嘴唇,在心里下定決心說果然還是要離婚才是對的的時候。
冬馬!
有一位女性氣喘籲籲地,從後而的堤防上跑了下來。是深雪。
深雪
大概是因為在寒空下奔跑的關系吧,她上氣不接下氣,滿臉通紅。
太好了你沒事吧!?
深雪一邊調整呼吸,一邊微笑著說。
──難不成,她是真的在擔心我嗎
這麼一想,冬馬的內心感到了一股懊悔煩悶。
當我光想著自己的事時,她卻一直擔心著我。
冬馬覺得無法體諒深雪心情的自己,實在太可恥了,擅自溜出去更是對不起她。
當他打算老老實實地道歉時,深雪比冬馬更早一步開口。
感冒的時候,不可以讓喉嚨著涼喔。
深雪說完,將自己的圍巾纏在冬馬的脖子上。
這舉動讓冬馬忘了道歉,也忘了要道謝,他只是呆呆地盯著深雪微笑的臉龐看。
為什麼
冬馬說到一半,又把話吞了回去,不過他覺得自己非說不可。
你能夠如此溫柔地對待自己被迫結婚的對象呢?
聽到冬馬這麼問,深雪表情有些黯然地抬頭仰望著冬馬。
而且我們今天才頭一次見面
你果然不記得了呢。
深雪淺淺一笑,轉過身背對著冬馬。她的笑容看起來有點落寞,讓冬馬很在意。
你說不記得是指?
我們並不是頭一次見面喔。
深雪就這麼背對著冬馬說。
冬馬連忙從記憶之櫃中,探索著柚本深雪的名字和長相,但就是完全想不起來。
那個我很抱歉
冬馬斷斷續續地說。深雪聽了轉回身子,用食指抵著冬馬的嘴唇說:
沒關系,就算冬馬你忘了,我也記得一清二楚喔。
她露出淘氣的笑容後,離開冬馬身邊。就在此時──
什麼嘛,我還以為你們會接吻呢。
忽然從另一個方向傳來某人的聲音。
是誰!
在發出厲聲盤問的冬馬眼前,佇立著一位青年。
青年從距離冬馬及深雪大約十公尺左右的地方,緩緩地走了過來。
看起來應該是高中生吧,他身上穿著灰色的制服外套,並配上拉松了掛在脖子上的細長領帶。
是個身材標准,目光炯炯有神的青年。
在這種地方談情說愛,似乎臭水溝味重了點吧。
青年嘴角浮現一絲笑容,將視線集中在冬馬身上。
你是月森冬馬?
面對青年的詢問,冬馬不予回應。因為對方很明顯的十分清楚自己的事。而且,眼前這位同族青年,全身泛出一股顯而易見的氣味。
這個味道真是十分明顯的敵意啊。
冬馬抓住深雪的肩膀,把她拉到自己身旁。
這位並不是冬馬的朋友對吧。
深雪也注意到對方的敵意。
嗯?我刻意不消去氣味走過來的,難道你們兩個都沒發現到嗎?
完全沒發現。
不好意思。
兩人很干脆地回答,讓青年聽了當場神情變得有些落寞。
這是因為為了尋找冬馬,深雪只顧著追蹤他的味道;而冬馬也因為腦中思考著一堆事情,再加上鼻子本來就不是很靈敏,所以兩人直到對方開口出聲為止,都完全沒有感覺到青年的存在。
呿算了。總而言之,我還是先自我介紹吧。我叫南原鷹秋,就讀犬神高中,是個閃亮的高中三年級生。
自稱南原鷹秋的青年,不知為何,一邊高興地笑著,一邊兩手交握、按著指節發出喀啪喀啪的聲響。
雖然我大概猜到了你的目的,不過還是姑且問一下你找我有什麼事吧。
找架打。
鷹秋用三個字回答了冬馬的問題。
為什麼找我?
其實有許多原因,總之,可以說成因為你是神狼的關系吧。
如果你是想學少年漫畫里的角色,找強勁的對手戰斗的話,那我可是沒你想像的那麼強喔。
強不強由我來決定。
冬馬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對方的眼神怎麼看都是認真的。
狼人族里,血氣方剛的家伙還真多,真令人厭煩。
冬馬絲毫不打算戰斗。一來他原本就討厭打架,二來打架的理由若是牽扯到自己的血統的話,那他就更沒那個意願了。
很抱歉,不管是主動找人碴還是被人找碴,我都敬謝不敏,所以可以請你回去嗎?
冬馬試著勸說看看,不過──
不要。
立刻遭到對方拒絕。而且對方充滿敵意的氣味,變得比剛才更濃了。嗯與其說敵意或許稱作是斗氣會來的比較恰當吧。事實上,冬馬根本嗅不到任何惡意。
我要出手了喔!
鷹秋朝若冬馬一直線地沖了過去,冬馬瞬間擺出迎敵的架勢。
不可以!
站在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深雪,忽然掙開冬馬的手,攤開雙臂擋在冬馬身前。
啥!
呿!
鷹秋那劃過空中、向外揮出的拳頭,硬生生停在離深雪鼻頭只有一線之隔的地方。
你這麼做太危險了吧!
無視于冬馬和鷹秋異口同聲的責罵,深雪堅定地說:
我不能讓你傷害冬馬!
深雪瞪視著鷹秋。那堅定而嚴厲的聲音,與至今冬馬所聽到的溫柔語調相比,仿佛換了個人般的十分貝有魄力。
你說那是什麼鬼話!
保護丈大是妻子的職責!
冬馬雖然想將深雪拉到身後,但她卻是頑固的一動也不動。
另外一邊,鷹秋則是面有難色地呆呆站著,看來他是個絕不對女性動手的人。
深雪目不轉睛地盯著鷹秋,口氣激動地說道:
你也真是的,打架是不好的!被打被踹是會痛的吧?將這份疼痛加諸在他人身上,是絕對不行的!難道沒人教過你,如果傷害別人,哪天自己也會遭受到同樣的傷害嗎?
喂、喂,你也幫忙安撫一下這個小妹妹吧。
鷹秋畏畏縮縮地對冬馬抱怨。
她外表雖然看起來像是個小妹妹,不過她已經二十二歲了喔。
什麼!她年紀比我還大喔!?我還以為她比我小耶。
和冬馬一樣,被深雪的真實年齡與外表的差距嚇到的鷹秋,不知道是不是被深雪的魄力所壓倒,他向後退了一步。此時深雪又繼續再度說教起來:
隨便毆打別人,如果對方受了重傷,甚至死亡的話,你打算如何負起責任?所謂人命關天,這是連神明都無法承擔的耶!而且假使是自己珍惜的人受到了傷害,你也會感到難過的吧?怎麼可以隨便就要找人打架呢!
嗚嗚真、真難應付。
面對著因為大聲斥責而滿臉通紅的深雪,就算對力有再大的戰意,此時都已經完全被消滅殆盡了吧。
所以由我來和你戰斗。
咦?
你說什麼?
完全沒想到她居然在把人罵得狗血淋頭之後,突然要自己戰斗,這預料之外的發言,讓不管是冬馬還是鷹秋,頓時都只能啞口無言。
我要出手啰!
深雪朝向夜空高舉右手,然後用清澈的聲音高喊道。刹那間,四周的寒氣急遽變強,在她的周圍出現無數閃爍不已的發光結晶。
那是一群細小的冰塊,一直線地對著鷹秋激射了過去。
嗚哇!
還沒回複過來的鷹秋,正面遭受尖銳碎冰群的襲擊。
一陣劈哩啪啪的冰塊撞擊聲響起。
好痛痛痛痛!救、救命啊!
鷹秋兩手捧著頭,就這麼蜷縮在原地。這也不能怪他,就算是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也會覺得那實在很痛。
這就是她白狼的力量嗎
冬馬徹底忘了深雪和自己同為狼人族的事實。
白狠有著操縱寒氣以及治療傷口的能力。
再加上狼人族的男性與女性,在能力上有其不同之處。雖然都能夠在月夜中變身,不過男性只有上半身會化為狼形,由于能夠自由使用手腳,所以擅于近身格斗;至于女性的話,她們可以完全變身成狼的外型,有著行動迅速以及能夠使用各種特殊能力的特質。
特別是女性的狼人族,她們並不需要化為狼體,也能以人的型態充分運用能力。
因此,若是雙方都在尚未變身的狀態下,女性是比較占有優勢的。
嗚
制服變得破破爛爛的鷹秋,就這麼趴在地上微弱地呻吟著。
解決完對手,將雙手交叉在胸前,呼地大大吐了口氣的深雪,轉身句冬馬說:
好了,我們回去吧。
然後她向冬馬綻出一朵甜美的微笑。
啊、好
留下仍倒臥在汙濁河川旁、偶爾抽動著的鷹秋,冬馬和深雪快步離開現場,准備回家。
這樣真的好嗎?
雖然仍不清楚對方的來曆為何,冬馬決定還是忘了這回事吧。
好了,很燙喔,要呼~呼~吹一下再喝喔。
冬馬一邊啜飲著深雪千交代萬交代要小心的熱可可,一邊兩眼直愣地看著電視上的職棒新聞。
播報員與解說員正談論著關于明年巨人隊強化投手陣容的預估情況。
替冬馬泡好熱可可的深雪,就這麼走向浴室。因為一回來,冬馬就對深雪說:在外頭待那麼久,身體應該很冷吧,而要她先去洗澡。
呼~呼~
照深雪的交代,乖乖地呼,呼,吹涼可可的自己,感覺實在有些可悲。
深雪正在洗澡,畢竟浴室就在客廳外走廊的左手邊,里頭潑水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不可以想像,一想像就完了。
冬馬努力地催眠自己。
回家時,冬馬讓深雪坐在機車的後座載著她,由于她緊緊地抱住冬馬,使得柔軟的胸部完全緊貼在他背上。唔雖然她本人說很小,但似乎是比想像中的大很多
正因如此,冬馬的腦中現在正一片混亂。
等等──!
冬馬突然發覺到
今晚該不會就是所謂的新婚之夜吧?那、那就是說會是那種情況然後變成那個樣子
這麼一來,要冬馬別去想像,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
咳噗!
一不注意就被可可給嗆到了。
不行!我們還不算是真正的結婚!冬馬!快摒除一切雜念!
可是腦中浮現的,卻是剛才深雪胸部柔軟的觸感。
我、我的腦袋快溶化掉了──
冬馬緩緩站起身子,開始把腦袋往牆上猛撞。
雜念快消失!理智快回來吧!
你那樣作太溫吞了。
突然感覺背後有人,冬馬連忙回過身去,卻破人一下抓住前發。
碰。
啊嗚!
冬馬的額頭仿佛快裂開般地疼痛、二話不說地挨了謎樣人物的膝擊。
冬馬原想開口問是誰,不過他立刻就發現到,會這麼做的人,在這世上只有兩個人。
冬馬邊撫摸著額頭邊抬起頭,眼前果然站著意料中的其中一人。
老、老姊。
大姊靜華,露出冷笑地站在冬馬面前。
喔~你何時偉大到可以叫我老姊了啊?
靜華的目光頓時變得尖銳,冬馬的背脊一瞬間掠過比南極冰塊還冷的寒顫。
我說過要稱呼我姊姊大人的吧?
噫!
額頭再度受到膝擊,冬馬承受不了沖擊而倒下,然後狂風暴雨般的踢擊就這麼接二連三、毫不留情地接踵而來。
啊啊啊!對不起,姊姊大人!是我錯了!
男生不可以那麼輕易就道歉!
冬馬雖然哭喪著臉求饒,可是靜華的手和腳掌仍舊毫不留情地向他身上招呼過去。
此時忽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呀!冬、冬馬?姊姊,您在做什麼啊!
大概是聽到吵鬧聲的關系,深雪從浴室沖了過來。濕淋淋的身上,只裹著一條浴巾,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樣。
我又來打擾啦。
靜華把腳踩在冬馬背上,對著深雪露出笑容。
唔唔啊啊!
從雨點般的踢擊中被解放的冬馬,這次換遭受到深雪全裸只包著浴巾的撩人模樣沖擊。
嗚呢啪啊。
連冬馬本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什麼,反正就是舌頭完全打結了。
由于浴巾不夠大條,所以深雪的整條大腿春光外泄。雪白的肌膚,就如冬馬幻想般,不、比他想像的還要更為白皙的肌膚,映入冬馬眼中,就如字面上所說的、仿佛是白雪般的粉嫩肌膚。
雖然體型嬌小又一副娃娃臉,但她的身材確確實實是成熟女性的曲線。這強力的沖擊,完全將冬馬的腦袋給溶化了。
哈哈呼。
靜華一邊俯瞰著面紅耳赤、正陷入不自然的呼吸的冬馬,嘴角浮現了一抹竊笑。
深雪~過來一下。
好、好的。
被靜華招手呼叫、深雪一邊擔心地低頭望著冬馬一邊走向靜華。
你看!
呀!?
靜華竟然抽走了深雪身上的浴巾。
深雪只是呆呆地眨眼,完全忘記要遮掩自已赤裸裸的身子。
咕呼。
仿佛斷氣般地、冬馬僅存的理智與意識,就這麼輕快地踏上前往樂園彼岸的旅程,昏了過去。
可惡真難看,像個蠢蛋一樣
困難地撐起全身刺痛的軀體,鷹秋站了起來。
狼人族有著遠高出一般人的恢複力。傷口本身並無大礙,早就已經痊愈了,只不過深雪的碎冰攻擊實在太痛了,猶如抽筋般的痛楚還未消失。
不過,那個女孩
可愛的長相漲紅著臉、拚命地叫著不可以決斗的深雪身影,深深地烙印在他腦中無法散去。
唉
或許是因為如此吧,只要想起深雪,鷹秋就歎一次氣。
啊!我究竟在想什麼呀!
鷹秋連忙為了揮去浮現在腦海中的想法而猛搖著腦袋。
被教訓後還迷戀上人家,這不就和被虐狂沒兩樣嗎!
啊哈哈哈戀愛的開始總是來得那麼突然呢!
是誰!
背後傳來聲音,鷹秋立即轉過身去,並且毫無多余的動作、迅迎地擺出備戰架勢。
盡管我也不怎麼喜歡插手別人的戀情,不過畢竟那位小姐已經算是我的弟媳婦,所以請你放棄吧。不要年紀輕輕就去搞不倫之戀啊!
站在眼前的,是一名戴著土里士氣的眼鏡,一般上班族模樣的年輕男子。
你是什麼人
鷹秋用著不悅的眼神瞪著對方。
被對方從背後將了一軍,自己卻完全沒感覺到一絲氣息。即便是現在面對著面講話,依舊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感。
鷹秋馬上領悟到,這名男子並不是普通的角色。
我叫月森靜馬,請多包涵。
靜馬滿臉堆笑地打了聲招呼。
你是月森家的人嗎!
請不用那麼緊張地擺出戰斗態勢,我還沒接到把你處分掉的命令。只是
只是什麼!?
我只是想稍微請教你一下,那位告訴你冬馬是神狼在你背後的那個藏鏡人是誰罷了。
雖然靜馬的口氣很沉穩,不過話中蘊藏著一股不容分說的冷峻壓力。
鷹伙並沒有卸下戰斗態勢。
如果我不說的話呢?
那就只好采取非和平的手段了。
很好!
鷹秋瞪地沖出,然後朝向靜馬的臉揮出一拳。他的動作,速度快到常人的眼睛根本看不清。可是
啪。他的拳頭被靜馬毫不費勁地用單手擋了下來。
哦,挺行的嘛。
你的動作也比我預料中的快呢,光是人類的模樣,速度就這麼快,還真是了不起啊。
靜馬撥開鷹秋的拳頭,露出燦爛的微笑。
呿。
鷹秋吐了口口水瞪著靜馬。雖然靜馬所說的是在誇贊別人很了不起,但卻擺出一副從容不迫的態度。感覺就像被他瞧不起一樣,一點都不有趣。
話雖如此,鷹秋依舊感覺到靜馬身上一股深不見底的氣勢,是個難纏的對手。加上自己有傷在身,情勢的不利更是不在話下。
好吧,我就告訴你吧。
那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告訴我你弟弟的事的人,是禦堂巽。
原來如此。
鷹秋說出。禦堂巽。這個名字的那一刻,刹那間,靜馬的眼睛微眯了起來。
連發言的鷹秋本人,僅僅提起這個名字,背後就打了個寒顫。
關于那家伙,你們月森家的人應該是再清楚不過了吧。那家伙開始有所行動了,還帶著包含我在內的數名手下。
你還說得真仔細呢。
沒錯,因為他告訴我們,只要遇見月森家的人,就報上他的名字。我也勉強算是人家的手下,只好聽從命令嘍。
你只是勉強算是他的手下嗎?
是啊,勉強算是啦。
鷹秋在腦中補上一句:當然是勉強的。
照理來說,應秋的自尊心是絕不允許自己成為任何人的手下的。可是這次他不得不暫時拋棄自己的信念,因為鷹秋有個非得服從禦堂巽這男子的理由。
那、禦堂巽人究竟在
靜馬話說到一半,便閉口安靜下來。
想知道那家伙在哪的話,你還是去問問他們吧。
鷹秋繃著臉,指指靜馬的身後。
那里站著三個人。
身材高大的肌肉光頭男。
穿著白衣、身材瘦弱的眼鏡男。
發長及腰,並且將頭發束在背後的纖細美少年。
三人都用著仿佛會刺傷人般的尖銳視線,直盯著靜馬看。
他們和鷹秋一樣,都是禦堂巽的手下。
被包圍了嗎?真是傷腦筋呢。
靜馬用令人完全感受不到困擾的語氣說著,還刻意做出無奈聳肩的動作。
你打算怎麼辦?要試著同時對付我們三人嗎?
穿著白衣的瘦弱男子,像是誇耀勝利般地說。靜馬聽了搖搖頭回答:
夜已深了,今天我就在此告辭了。還有,請幫忙轉告禦堂巽,我會期待不久之後的將來,與他相會的那一天。
鷹秋望著留下這句話便離去的靜馬背影,一面在心中發誓,總有一天要靠自己的雙手打敗他。
他就是傳聞中,院里實力數一數二的月森靜馬嗎?原來如此,動作毫無破綻。
白衣男子陰森地發出竊笑聲。
男子的臉色蒼白,帶著些許駝背。就像是恐怖電影中會出現的僵尸那樣。
與其說是僵尸男的笑聲,不如說是僵尸男本身讓鷹秋感到不快,他背對三人立刻准備離開。
你要去哪啊,他叫我們集合耶。
雖然僵尸男叫住他,鷹秋卻完全無動于衷。
不管是僵尸男,還是其他兩人,縱然在立場上的確是同伙(勉強算是),彼此間卻毫無任何同伴意識。是一群可以的話連話都不想多交談半句的家伙們。
我絕對不會聽從那種家伙的命令的。
鷹秋眼神毅然決然地,仰望著在澄淨的夜空下散發光芒的月亮。
過了深夜,冬天的北風變得愈加寒冷。然而,在這里的四個人,雖然承受茗寒風吹襲,身子卻連個哆嗦也沒打。
此地離月森家並不遠,是某所再普通不過的私立高中頂樓。
偶爾吹起的強風,讓他們的頭發隨風飄動。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已經完成向月森家的宣戰通知了嗎。
在三人的正前方、倚著鐵絲網的男于,嘴角微微勾著笑容。
男子身穿白色西裝,外頭披著黑色斗蓬,年約二十過半。縱然有副可稱得上是美男子的長相,但是他的眼中流露出一股令人訝異的冷酷氣質,帶著讓人看了寒毛直豎的強烈壓迫感。
這名男子就是禦堂巽。
南原鷹秋該怎麼處置?若是放任不管,他可能會單獨行動喔?
無所謂,隨他去吧。
對眼前的僵尸男──仁科冬樹的話,巽冷淡地回答。
反正那家伙不過是個陪襯角色。
巽很清楚南原鷹秋從未對自己效忠過,不過,這一點也不重要。
巽所需要的,是揭開序幕的戰力,而不是忠誠。
那月森冬馬該怎麼辦?
如原先預定的,仁科,由你去處理。
是的。
仁科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禮後,對站在自己身後的光頭巨漢說:
知道該做什麼了吧,熊坂。
那我要做什麼?
來到這里後始終不發一語的長發少年,頭一次開口說話。
雖然有著猶如女性般的美貌,少年的眼神卻與巽同樣冷酷。那是一種讓人完全無法感受到任何情緒的眼神。
少年的腰上,掛著一把收放在陳舊紅色劍銷里的劍。
你就和我一塊行動吧。
聽到巽的回答,少年緊握著劍柄點頭示意,再度沉默不語。
明天就立刻去找的宿敵那里打聲招呼吧。
巽抬頭仰望了一下月亮後,冷笑地跨步飛越過鐵絲網,凌空降落在校園里。其他三人也跟著他跳下。
此時深冬的冷風,吹過了校園。
你也太丟臉了吧,不過是看到了女人的裸體就昏倒了!而且還發了三十九度的高燒。
靜華用難以置信的口氣說著,一面將用冰水沾濕的紗布放到冬馬額頭上。
時間已經超過半夜兩點了。
你管我。
雖然想頂嘴,可是靜華說的都是事實,根本無法反駁。
看到深雪的裸體,導致沖擊過大而暈倒的冬馬,被抬到二樓交給靜華照料。盡管深雪堅持說我來照顧他!,最後還是被靜華趕了出去。
嗚,沒想到我真的發燒了
就算冬馬對女性再怎麼沒抵抗力,也不至于看到女性的裸體就發燒了。應該和深雪說的一樣,是因為昨天睡覺時著涼了,再加上今天忙東忙西的,才沒發現到自己身體不適吧。
對了,姊姊大人,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啊啊,一開始,我是來看你老婆長什麼模樣的。就在那時候,我感覺到同族的氣味,就立刻出門追趕你們,不過對方的氣味中途就消失了,我就先回來看看情況。
靜華邊說邊點起煙。冬馬以前曾經對她說過家里禁煙這回事,導致被踹得體無完膚,從此之後他就沒再提過了。
哦~你在擔心我啊。
哼。
聽到冬馬揶揄她,靜華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去。
──還是那麼不坦率啊。
冬馬在心里這麼想。雖然從小到大,靜華老是把他給弄哭,不過冬馬很清楚,事實上靜華一直很擔心他。
冬馬想起當自己還是小學生的時候,靜華在母親參觀日時,混在盛裝參加的學生家長中,穿著學校制服趕來的模樣,臉上不由得露出苦笑。
你一個人在笑個什麼勁啊,真惡心。
抱歉,不過還是謝謝你。
說出自己的感謝之言後,冬馬回想起那個半路攔人打架的高中生.南原鷹秋。
那個高中生說,想與身為神狼的自己戰斗,仔細一想,知道冬馬繼承了黃金神狼血脈的,僅有極少數的人。知道的人應該只有家族和管理狼人族的院的高層人士而已。
冬馬把這件事告訴靜華,她稍作考慮後,仿佛在心里下了什麼決定般,盯著冬馬的雙眼看。
雖然老爸要我保密,我還是告訴你吧。畢竟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比起一無所知地遭到襲擊,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做好了心理准備,對你也比較好吧!
靜華的口吻非常認真。一定是有什麼大事,而且和自己的血統有關。
你被人盯上了。正確來說,我和靜馬也一樣總歸一句,對方的目標是除了老爸以外的所有月森家成員。
啥?
更正確一點來說,對方的目的是要將老爸推入痛苦的無底深淵中,所以打算殺掉我們所有的家族成員。
從靜華口中說出的內容,讓冬馬啞口無言。
接下來的話,更在冬馬身上追加了一擊晴天霹靂。
目前所知,企圖要這麼做的幕後黑手,正是十二年前,害死母親的仇人
害死母親的仇人──這句話不斷在冬馬的腦中回響著,將他的意識攪得亂七八糟。
那家伙!
冬馬想說些什麼,腦中卻無法順利編織出話語。當他回過神時,發現自己正揪著靜華的胸襟。姊姊沉靜的眼眸,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冬馬的雙眼。
笨蛋,別著急。
靜華撥開冬馬的手,將他推回床上。
母親的仇人母親的
靜華打了無力地靠到牆上、重複嘟噥著同一句話的冬馬來回兩巴掌!
懂嗎?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要仔細地聽著,畢竟現在事情已經不光是你一個人的問題了。
靜華將雙手放在冬馬肩上,用她那纖細的手指無法想像的力量,用力地握住他的肩膀。
前所未有的堅定決心,從姊姊的雙手傳了過來,冬馬不發一語地咽了一口口水,點頭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