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在月亮與星空下

哈啾。

一邊將鼻涕擤掉,冬馬走下了樓梯。

靜華已經回去一個小時了,或許是睡太多午覺的關系,冬馬怎麼也睡不著,心想吃點東西會比較好睡,便爬了起來。

經過客廳打算走到廚房時,冬馬發現客廳里還是一片燈火通明。

呼~呼~

深雪像貓一般地蜷縮在沙發上,發出安穩的鼾聲。

她定因為擔心我才留在客廳不去睡的嗎算了,或許是我想太多了吧。

但是,如果這樣放著不管,她會和自己一樣感冒的。由于怕吵醒她,冬馬從一樓的客房里拿了一條毛毯蓋在深雪身上。現在客廳還開著暖氣,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吧。

不過她的睡臉還真可愛呢

看著深雪天真無邪的睡臉,冬馬有種不可思議的安心感。

絕對不能把她牽扯進來

冬馬打從心底這麼想。

聽了靜華的話,冬馬終于了解,父親相馬為什麼在這個時候突然把深雪送到自己身旁。

其中一個原因,正如相馬先前說的,計劃藉由與深雪的交合,讓冬馬的變身能力覺醒。

另一個原因則是,當變身能力無法覺醒時,她可以作為冬馬的隨身保鑣。

老爸你真是太差勁了。

說起來這是父親為自己著想而做的行動,冬馬應該感到高興;可是,從另一方面來說,將毫無關系的人牽扯進來,這點冬馬絕對無法原諒他。

明天果然還是非得請她離開不可吧

嗯。

深雪翻了個身。

她會不會正在作夢呢?

冬馬輕輕地撫摸深雪略顯凌亂的前發,臉上自然而然地綻放出笑容。

嗚嗯。冬馬不行這樣會得糖尿病的

她到底夢見了什麼啊?

聽了深雪的夢話,露出苦笑的冬馬,起身離開了客廳。

一走進廚房,冬馬便看見擺滿整張飯桌、深雪所做的飯菜。

冬馬坐到位子上,一一品嘗著冷掉的餐點,一面想起自己狼吞虎咽吃著早餐時,深雪滿心歡喜的表情

雖然冷掉還是很好吃如果能趁熱吃一定更美味吧

一面愣愣地想著這件事。

只有放在廚房的老舊鷹型時鍾,滴答滴答的計時聲靜靜地回響著。

正當冬馬一個人獨自吃著飯菜時,深雪正沉浸在睡夢之中。

夢境的開端定那麼地寂寥、悲傷。可是,對深雪來說,那場夢絕對不單單只是痛苦的夢境而已。

說到原因

天空開始下起了濛濛細雨。

雙親的靈柩,被許多男人抬起、緩緩地推上車。

緊握著仍不斷抽噎著的年幼弟弟的手,深雪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那是深雪十歲時,在春天發生的事。

她已經到了能夠理解死亡的年紀,知道父母親再也不會回來了。

身邊的人只告訴了她,他們是死于交通意外。然而她也很清楚,那是大人們說的謊。

雙親是被殺害的。

來吧,深雪和真矢,快上車吧。

親戚的伯母將手伸向他們,但是深雪卻揮開了她的手。

四周的大人們口口聲聲地說真可憐啊還有兩個這麼小的孩子說,並且露出哀傷的表情。

然而,真正打自內心替雙親的死感到悲傷的,究竟有多少人呢?

深雪不但聰明伶俐,對事物的敏感度也比他人強上一倍,所以她能敏銳地感受到別人的真正想法。她不認為有誰真的為雙親的死感到難過,甚至反倒有人覺得真是太好了。

中了巽的法術汙穢者被操縱了好像襲擊了森家被院的刺客解決掉了這下子柚本家也完了

深雪並不大了解話中含意,即便如此,她也很明白,雙親並沒有給人很好的印象。

她很討厭這點。

和別人怎麼想毫無關系,畢竟父母親對自己和弟弟都很溫柔。

她想抱持著只要自己相信就夠了的想法,可是自己卻被他人說的話牽著鼻子走,而懷疑自己的雙親,深雪無法原諒這樣的自己。

深雪放開弟弟的手,獨自在雨中奔跑,來到家里的後院。

柚本家是建造在山腳下、擁有廣大日式庭院的名門。

後院里有株巨大的樺木。

孩提時代的深雪,是個活潑甚于男孩子的野丫頭,經常爬到這棵樺木上頭玩。

此時,母親都會急忙沖出來,滿臉擔心地叫深雪快下來。當她爬得太高下不來待在樹上哭時,父親還會爬上樹救她。

或許,現在只要爬上這棵樹,雙親又會趕來救她也說不定

縱使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事.深雪還是想要爬上那棵樹。

由于下雨之故,樹皮變得非常濕滑,才爬到一半,深雪就因為手滑掉了下來。

雖然只有膝蓋稍微擦傷,並沒有受什麼大傷,深雪卻不知為何哭了起來。

剛開始只是微微抽噎,可是淚水漸漸奪眶而出,深雪開始大聲哭泣起來。

大姊姊,會痛嗎?你受傷了嗎?

匆然有人和自己攀談,深雪回頭一看,有個小男孩正站在那里。因為他也穿著喪服,大概是來參加葬禮的某人的孩子吧。

他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大,或者還比自己小一點。

瞼上沾到泥巴了呢,等一下喔,我馬上幫你擦掉。

小男孩把手伸進口袋尋找,然後拿出一條手帕,將深雪臉上的泥巴拭去。

深雪一邊啜泣,一邊瞪著小男孩。現在她根本沒心情和人交談,加上自己哭泣的模樣被看見,更是令她氣憤。

死掉的,是大姊姊的爸爸和媽媽吧?

吵死了!

被深雪全力推開而跌跤的小男孩,就這麼一屁股坐在泥濘上,天真無邪地笑著說:

我的媽媽不久前也去世了。

因為我的關系而死掉了。

深雪並不了解男孩話中的含義,一時之間只是呆呆地望著小男孩。

大姊姊你也很難過吧!?

站起身子的小男孩,走到深雪身旁,開始撫摸著深雪的頭。

別、別碰我!

被深雪揮開手的小男孩,帶著些許困惑抓抓頭後,再度對深雪伸出手,像是想對深雪說站起來吧。

雖然深雪伸出了手打算再一次拍掉他的手,但卻無法辦到,最後,還是扶著他的手站了起來。

我的姊姊大人她說喔。

小男孩一邊擅自拍掉深雪裙子上的泥巴,一邊說:

媽媽雖然去世了,但是如果我老是哭泣,她就沒辦法安心去天國了,所以不可以再哭了。因此,大姊姊你也別哭了。

小男孩還笑著補充說:姊姊大人還說假如我常露出笑容,母親也會很開心的,所以大姊姊你也要笑才行喔。

深雪不發一語,只是兩眼直盯著男孩瞧。

即使了解小男孩所說的意思,但現在的深雪實在沒有任何想笑的心情。

不僅如此,她甚王還厭惡所有的一切,無論是說雙親壞話的大人們,還是老是哭泣的弟弟,還有不相信父母的自己

我已經笑不出來了而且也不想笑。

為什麼?

因為我討厭每個人

深雪用仿佛快消失的細聲說完之後,低下頭去。

小男孩從下方窺視著深雪的臉後,一面搔頭,一面嗯~地嘟囔著,開始考慮起某件事來。

過了一會兒

小男孩雙眼炯炯有光、口中還嗯、嗯地點著頭。

笨蛋而且我本來就敢吃香菇

可是,不知為何,深雪突然厭到心頭一熱,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我都說不可以哭了嘛,好嘛,大姊姊,笑一個。

蠢蛋。

深雪邊哭邊笑了出來,輕輕彈了一下小男孩的額頭。

哈哈,大姊姊笑了!可是好痛喔

小男孩揉著被彈的額頭,一面高興地笑著,深雪也跟著他一塊嘻嘻地笑了起來。

兩個孩子被依舊冰冷的初春雨水淋著,在擇木下對笑了一陣子。

你要一輩子保護我喔

深雪一面抽噎地說,小男孩用一副不懂其中含義的表情點了個頭。

是你自己說要守護著我的,所以,你要好好負起責任喔,畢竟男孩子要說話算話。

嗯、好。

小男孩滿臉正經地點頭回應。

好吧,那我就讓自己也喜歡上你吧,這就是證據。

深雪梢梢放低身子,讓自己的嘴唇與小男孩的嘴唇重迭在一起。雖然如此,那其實也只是個微微輕觸的瞬間接吻而已。

小男孩漸漸變得滿臉通紅。

這可是我的初吻呢。這樣一來,我就不再純潔了,你可要認真地負起責任喔。

收回嘴唇的深雪,臉上泛起一股潮紅地說。小男孩只能面紅耳赤地不斷點頭,那個模樣太過怪異,使得深雪又嗤嗤地笑出聲來。

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月、月森冬馬

小男孩吞吞吐吐地回答彎著腰、面帶笑容的深雪的問題。

雨在不知不覺中停了,天空開始漸漸從烏云間射入耀眼的陽光。

深夜,南原鷹秋悄悄地來到了一棟全新綜合醫院里的某問病房。

在這種大半夜里,探病時間早就過了,他是避開他人耳目,偷偷溜進來的。

對鷹秋來說,要屏聲息氣、不讓護士發現地經過白色走廊,可說是輕而易舉的事。

鷹秋現在所在的個人病房,雖然不大,卻備齊了各式各樣的機械設備。

縱使房間內的燈光都被關掉了,對有著夜視能力的狼人族來說,根本不成問題。

房間中央那不大不小的純白床鋪上,正躺著一位少女。

好!

小男孩似乎想到了什麼,碰地拍了一下手。

我會喜歡大姊姊的,所以大姊姊也要喜歡上我喔。嗯,這樣一來,就不會討厭每個人了吧!

小男孩說完,握著深雪的雙手,口中喊著就這麼決定了,開始一個人高興地蹦蹦跳跳。

等、等一下

不能反悔啦,已經決定了唷!啊,對了,呃、這個時候,應該要說那句話才對吧?

小男孩就這麼緊握著深雪的手,再次開始思索。

我想起來了!那個、嗯我會守護大姊姊你的喔!

小男孩梢作考慮後,說出了這句話,讓深雪聽了啞口無言。

前天看電視上的連續劇時,爸爸也說過同樣的話,他說男人非得好好守護自己喜歡的女性才是!我很喜歡大姊姊你喔,所以我必須要好好保護你才行!

?

不管是你快要被壞人帶走,還是忘記寫作業被老師罵,甚至是學校午餐里頭有討厭的香菇的時候,我都會好好保護大姊姊的!

各種藥物正從少女手臂上的導管流入她的體內。

她連靠自己的意識說話或是睜開眼睛都辦不到。

睦美

鷹秋口中喊著少女的名字,緊握著她白皙的手。

南原睦美比鷹秋小三歲的妹妹,也是他唯一剩下的親人。

睦美

鷹秋再一次喊了妹妹的名字。卻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就在兩個月前,睦美還是個再普通不過的高中女生,每天元氣十足地到處蹦蹦跳跳著。

那一天,睡美為了救沖出路上的小狗,就在鷹秋的眼前,被貨車撞到。

雖然撿回一條命,卻造成睦美的腦部嚴重受損。

無法阻止最疼愛的妹妹在自己眼前遭遇事故的鷹秋,過著自暴自棄,每天胡亂找人打架的生活。

靠著暴力發泄心中悔恨的鷹秋將許多人打成重傷後送進醫院,因此成了院的通緝名單之一,到最後,連院所派遣的刺客,都被他打了個半死。

有一天,在與刺客戰斗而滿身是傷地逃進深山里的鷹秋,眼前出現了一名男子。

他就是禦堂巽。

若你願意成為我的助力,我就幫你救你的妹妹。

眼神仿佛南極冰原般冷酷的男子說完這句話,展現了瞬間就將鷹秋的傷口治好的能力,

且還說自己能夠使用不死之術。

實際上,他還完美地讓在鷹秋眼前被殺掉的野鳥瞬間複活。

他定個極度危險的男子,這點可說是一目了然。

鷹秋可以感受到混雜著憎恨、憤怒、殺意等一切惡意的氣息,像是掹烈燃燒中的火焰般,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即便如此,鷹秋還是與男子訂下了願意服從的約定。

我什麼都願意做只要能醫好睦美,我什麼都願意

就算最後因此落入地獄,他也毫不在意。

睦美我一定會哥哥絕對會救你的。病醫好後,你要每天負責做便當然後再一塊去爸媽的墳墓探望吧好不好,睦美

劃過臉頰的淚水,滴答滴答地,滴在鷹秋緊握著睡美雙手的手背上。

這晚,鷹秋緊緊握著失去意識的妹妹她溫暖的雙手,久久無法放開。

在潔白狹小的病房內,只有測量心跳冰冷無味的機器聲,空虛地持續回響著。

正當月落星沉,長夜將盡的破曉時分,月森相馬迎著晨霧,來到了一座小型墓園。

那是位于山腳下,一座小寺廟內的墓地。

相馬此生最珍惜的人長眠于此。

抱歉啊,詩織,這個時間花店都還沒開,連朵花都沒辦法幫你裝飾一下。

相馬對著眼前的墓碑露出苦笑。

雖然離你的忌日還早,不過我突然想見你一面。而且

你認為只要到這里來,就能見到我對吧?畢竟今天正好是奈津美的生日。

相馬的背後,傳來年輕男子的聲音。

那是相當熟悉的懷念之聲。

即使不回頭,相馬仍然很清楚這名男子的身份。

好久不見了,巽。

轉身後的相馬,前方站著一位被晨霧包圍,身穿白色西裝、披著黑色斗篷的男子。

你變老了呢,相馬。

你倒是都沒變,不、你反倒變年輕了。

啊啊。

巽簡短地回答,提起嘴角露出笑容。

你吸取了多少人的性命,才換得這副年輕的模樣?

我數到百人以上,後來覺得麻煩就不數了。

仿佛在算野鳥的數目般,巽隨口回答了相馬的問題。

他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相馬在心中感歎地自言自語。

沒錯,禦堂巽從十二年前的那天後,就完全沒有改變過。

無論是容貌,還是全身醞釀出的那股紫黑色氣息,甚至連那雙像是要拒絕一切的冷酷眼眸也不例外。

身為世世代代流傳著已經漸漸消失的妖術禦堂家的最後幸存者,同時也是相馬過去盟友的男人。

在十二年前,他就打破禁忌使用了不死之術,將自己的身體轉變為不死身的吸血鬼。

一切都只是為了完成對相馬的複仇。

看來你的恨意,直到現在還依然沒有消失啊。

對相馬的提問,巽嗤笑著回答:

月森相馬這次我一定要將你的一切將你所珍惜的一切都踐踏殆盡。

低沉鎮定的聲音,伴隨著仿佛要紮傷人般的視線,同時傳到相馬身上。

你還是那麼陰險啊,想報複的話,沖著我一個人來不就好了。

就算殺掉失去戰斗能力的你,我的恨意仍舊無法平複。我要奪走、否定你的一切,把你推入痛苦的深淵之中。然後你就會和我一樣,體會到背負著絕望活下去的痛苦。這才是完成我複仇之路的第一步。

相馬不發一語,只是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眼前被憎恨拘限住的老友的身影。

不管自己再做任何解釋,也已經無法阻止這個男人了吧。

要阻止禦堂巽,除了殺掉他,已經沒有其它辦法了。


可是,在十二年前的那一戰,失去變身能力的相馬,已經無力完成這件事了。

說到唯一能打倒卻堂巽的人,那就是

你也能趁此機會報殺妻之仇嘛,所以好歹露出高興一點的表情吧。

我要報殺害奈津美的仇,而你要了結殺害詩織的仇,這樣不是很簡單明了嗎?

臉部抽搐,從喉嚨內露出竊笑聲的巽,眼中帶著一目了然的瘋狂。

憎恨使他瘋狂,而瘋狂喚來了更深的恨意,並且支配著這個男子的內心。

巽就這麼露出瘋狂的笑容,慢慢地轉身背對相馬,最後說道:

下次的滿月,我會讓一切都結束的。

說完這句話,巽仿佛溶化在晨露之中,消失了蹤影。

相馬無力地歎了口氣,將視線落在排放于妻子墓旁的另一座墓碑上。

上頭刻著柳奈津美的該座墓碑下,沉睡著一名三十年前相馬親手殺害的女性。

墓前供奉著一把鈴蘭的花束,那是在相馬來到這里前,巽所供奉的。鈐蘭是她生前最喜歡的花朵。

奈津美要怎麼對我都無所謂至少請你救救孩子們和巽吧

相馬閉上雙眼,像是懇求般地喃喃自語,那是相馬多年來冀求、唯一不變的願望。

嗯~呼~

從大學講堂出來後,冬馬大大地做了個深呼吸。

啊啊,真是安穩啊。

由于昨天遭遇到太多異乎尋常的事,冬馬衷心感覺學校真是個息心靜氣的好地方。

因為冬馬念的大學位于椅玉,從家里出發需要花不少時間,所以主要是利用電車通學而不是騎機車。

睡了一晚,冬馬的燒就退了,盡管多少還是會打噴嚏和流鼻水,但現在已經離考試下遠了,所以不大能曠課。如果這次的考試沒辦法及格,下學期就無法參加實習了。

成為獸醫是冬馬從小到大的夢想,所以絕不能在此失敗。

正值中午時分,學生們坐在四周的草坪和板凳上,各自吃著午餐,也能見到許多情侶的身影。

深雪她不知道現在在做什麼呢?

不知為何,光是想起深雪,冬馬就覺得自己臉上泛起潮紅。

今早,冬馬起床的時候,深雪還在睡覺,由于自己早上第一堂就有課,冬馬沒叫醒她就出門了。

比起她的事,趕緊考慮中餐要在哪吃還比較要緊吧。

愣頭愣腦地想到一半,鼻子忽然感到一陣癢,冬馬豪邁地打了個噴嚏。

鼻涕就好像漫畫一樣,長長地牽出一條絲。

還好及時有張面紙壓住了鼻子。

好,請用力擤鼻涕吧。

冬馬聽到這句話,奮力擤了個鼻涕,鼻涕誇張地流了出來。

到底是誰拿面紙冬馬花了兩次呼吸的時問來了解狀況。

眼前遞出面紙的那個人深雪面帶笑容地站著。

為、為什麼

我送便當來了。

比冬馬想問的為什麼你會在這,深雪早了一步回答。

便、便當?你特地幫我做的嗎?

是啊,畢竟我們是新婚呀,我想你應該希望能吃到充滿愛情的便當。

是、是這樣嗎

是呀。

深雪笑著斷然回答。

是這樣啊

只要被人肯定地斷然回答就無法反駁,這正是冬馬的性格。

冬馬,我們到那里的板凳上吃吧,那里陽光也比較充足。

冬馬半推半就地被深雪拉著一塊到附近的板凳卜吃便當。

坐到板凳上,打開便當蓋一看,現山便當里頭鋪著三色魚松的美麗模樣。

那個,筷子請給我

冬馬伸手想拿深雪手上拿的筷子,不過深雪卻說不行,並將筷子拿得遠遠的。

難不成

腦中浮現的想法,讓冬馬不禁皺起眉頭。

讓我來喂你吃飯吧,請啊~地張開嘴巴。

深雪一副格外開心的表情,將炸雞塊湊近冬馬眼前。

那個難不成看來是被他猜中了。

冬馬臉上的抽搐越來越嚴重了。

高興、害羞又困惑的心情,讓冬馬的表情既非紅潤也非鐵青,變成一股複雜的臉色。

我可是好好地醃過醬汁了,這是我最有自信的傑作喔。

正如深雪所說的,炸雞塊散發出一陣令人食指大動的香味。

我、我開動了。

一面與痙攣的臉頰搏斗,冬馬張大了嘴巴。

既然深雪都說里頭灌注了深厚的愛情,那也只好吃了,而且仔細一想,他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正當冬馬毅然決然地咬住炸雞時

喂!月森帶女人來學校耶!

呀!還讓女孩子喂他吃飯耶!

怎麼了、怎麼了?發生天災地變了嗎?

傳來許多熟悉的聲音。

就這麼嘴里含著深雪遞出的筷子,冬馬仿佛生鏽的玩具機器人,嘰嘰地轉過頭去,此時冬馬的瞼色,已經超越鐵青,變為一陣慘白。

一群再熟識不過的同學們,剛好經過冬馬和深雪所坐的板凳前。

同學們帶著驚訝與好奇的眼神,指著冬馬他們。

不祥的預厭,以一種電光石火的速度,竄過冬馬的全身。

這、這個,不是你們想的

比起冬馬的辯解更早一步

午安,我是月森冬馬的妻子,我家老公平常受到大家照顧了。

深雪坐在板凳上眉開眼笑地打著招呼。

咦!?

同學們發出了驚愕的聲音。

月森,你什麼時候結婚了!?

該不會是奉子成婚的吧!?

果然是天災地變啊!

他們開始擅自七嘴八舌了起來。

你們也稍微懷疑一下吧!

冬馬雖然想這麼吐槽,卻因太過焦急而說下出話。

一群人圍起圈子開始偷偷地討論什麼起來。

對、對了,月森,仁科助教說要把你請假時的講義交給你,叫你去找他拿喔。

只留下這句話,同學們仿佛逃命般地連忙離開了。

離開時他們努力憋笑的神情,冬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慘、慘了

冬馬的瞳孔變得像是死魚一般,並且垂下雙肩。

剛才的那群同學,可是校內有名的廣播電台。

到了明天,校內一定會傳遍月森冬馬強迫讓未成年的少女懷孕,最後落得結婚的下場或他們已經有五個孩子了之類的謠言吧。

光是這麼一想,冬馬的頭就又開始痛了起來。

好,冬馬,接下來換煎蛋喔。

完全不在意冬馬內心的諸多想法,深雪再度滿臉堆笑地遞出料理。

我豁出去了!冬馬下定決心吞了下去。

冬馬帶菩自暴自棄的想法,咀嚼菩門中的煎蛋。

多謝招待,很好吃喔。

把便當吃得一干二淨後,冬馬呼地舒了口氣。

粗茶淡飯,還請多多包涵。

深雪將裝在保溫瓶內的茶倒出,里頭裝的是玄米茶。

嘶嘶嘶

冬馬一面啜飲著玄米茶,一面斜眼偷瞄深雪,她不知為何,一臉笑嘻嘻地看著冬馬。

我的臉怎麼了嗎?

深雪搖搖頭,只說了一句我很開心。

咦、什麼事很開心?

謝謝你的毛毯,而且還把便當全部吃完了,我真的很開心。

啊啊,你指的是那件事啊,那沒什麼啦。而且便當的事,該道謝的應該是我才對吧。

冬馬果然是溫柔的人呢!

明明沒做什麼需要特地道謝的事卻被人稱贊溫柔,與其說是感到害羞,不如說是會有種不協調的感覺。

冬馬邊掏耳朵一邊別過頭去,不料深雪繞到冬馬的正前方,由下往上注視著冬馬的臉說下午的課,請讓我和你一塊旁聽喔。

呃咦?

深雪忽然繞到眼前,並說出這樣的請求,讓冬馬感到一陣昏眩。

會打擾到你嗎?

也不是說打擾還是什麼啦

沒料到深雪會突然這麼說,冬馬邊搔著頭口中嗯~地嘟噥著。

畢竟是大學的課堂,即使有幾個校外人士混進來也不成問題吧?

反正他也不是怕被打擾,只是擔心有人看到會說長道短而已。

連冬馬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拒絕的理由,真的只能說是總覺得否妥罷了。

或許是發現冬馬不大願意吧,深雪合起雙手,一副祈禱少女般的表情等著冬馬回答。

看到她這樣的表情,冬馬當場陷入答應也不是、拒絕也不是的兩難境界。

我、我是不在意啦

最後冬馬還是認栽了。

非常謝謝你!

深雪頓時笑容滿面,拉起冬馬的手,催促他早點到教室去吧。

看著拉著自己的深雪露出歡欣的笑靨,不知為何連冬馬本人都感到心情愉悅起來。

可是

冬馬邊跑嘴里一邊嘀嘀咕咕的,深雪停下腳步回過頭。

怎麼了嗎?

你為什麼會想跟我一起上課呢?

聽到冬馬的疑問,深雪墊起腳尖,可愛的臉蛋頓時急速向冬馬的眼前接近。

正當冬馬的心跳因此快了好幾拍的時候,聽到深雪的聲音回答:

那當然是因為想和你在一起嘛。

深雪露出無憂無慮的笑容。

一瞬間,寒冬的冷冽空氣頓時變換成風和日麗的徐徐春風,冬馬不禁吞下一口口水。

冬馬,我們快走吧,我想看教室里頭的模樣。

望著再次牽起自己的手向前奔跑的深雪背影,冬馬感到自己的心髒仿佛快要沖破胸膛一般地強烈跳動著。

這感覺應該是感冒的關系吧沒錯

冬馬的自言自語,被忽然吹來的寒風蓋過,並末傳進深雪的耳中。

現在我們稍微將時間回溯到冬馬與深雪在大學校園里共度午休;以及相馬在墓地與禦堂巽對峙之前

在破曉前的深藍色天空下,走出醫院的南原鷹秋,將手插在制服口袋內,坐在醫院入口前的板凳上,垂著頭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在嚴冬的凌晨時分,他那只穿著制服、連件毛衣都沒套的背影,看起來格外寒冷。

可惡!

心頭突然湧上焦躁感,鷹秋將躺在腳邊的空罐一腳踢飛。

空罐落在前方數十公尺的地方,發出清脆的響聲,然後在地上滾著。

我究竟在做什麼啊?

鷹秋對拿空罐來發泄的自己,感到強烈的自我厭惡。

疲憊地吐出一口氣,從板凳上站起身的鷹秋,這時才注意到正前方站了一個人。

站在他眼前的是名將長發束在身後的纖瘦少年。他和鷹伙一樣,只穿著襯衫與一件制服外套,單薄的衣著令人看了不禁打了個冷顫。

少年佇立在稀薄的晨霧中,不發一語面無表情地看著鷹伙。

是真矢嗎?

柚本真矢。那是少年的名宇,除此之外鷹秋對他一無所知。

他是禦堂巽的手下中最後加入的一個。總之,鷹秋頭一次見到他足在三天前的那個晚上。

鷹秋將視線落在真矢的腰上。

那里佩著一把插在紅色劍鞘內的長劍。

鷹秋從那把劍上感受到一股不舒服的感覺,表情微微地凝重起來。

從劍上散發出的紫黑色氣息,籼禦堂巽非常類似。

鷹秋首次見到禦堂巽的時候,他的腰上正配著這把劍。

天都還沒亮的這時候來這里,有什麼事嗎?

我只是陪巽來罷了。

真矢用一種淡淡地,甚至可以說足類似機械般的門吻說。

他干嘛來這!?

他只說要順道來探望你妹妹。

開什麼玩笑!

光是想到那名男子站在陸美的身旁,就讓人想吐。

正當鷹秋緊咬著牙時,真矢開口了:

巽叫我如果遇到你的時候告訴你,仁科和熊阪會去襲擊月森冬馬,在有結果前別對月森冬馬出手。我可是通知你了。

知道了啦

鷹秋應了一聲後,將視線從真矢腰上的劍,移到真矢的雙眼上。

那是茫然空洞的眼神,明明兩人就是視線相對,但真矢的眼中卻完全沒有鷹秋的存在。

喂,你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戰的?

鷹秋原本只是不抱會得到任何回答的期待隨口問問的,但在他說完問題的那一瞬間,真矢直到剛剛都還空洞無物的眼神,在一瞬間突然睜大,可以清楚看到其中潛伏著的一股強烈的意念。

真矢仿佛被點起怒火般,口氣粗暴地說:

誰也別想奪走她,姊姊是只屬于我一個人的!我絕下會把她交給任何人!也不會讓任何人碰她一根寒毛!她由我來守護就行了!

真矢忽然像是變了一個人般的樣子,讓鷹秋頓時啞口無言。

只要殺了他就好了!殺掉月森冬馬就沒事了,這麼一來,姊姊就會一直待在我身邊了!

一反常態地大喊大叫的真矢,一邊從喉嚨深處發出嗚嗚嗚的低沉聲音,一邊開始用雙手亂抓頭發。

太過激動的真矢流了滿臉冷汗,連口水都從嘴角滴下來。

姊姊!?你說殺掉月森冬馬,就能搶回你姊?難道!?

鷹秋的腦中浮現昨晚見到的那個娃娃臉女人的長相。

這麼一回想,真矢和那位女性的五官還真長得十分相似。

這小子究竟是什麼人。

看著兩手抱著頭,激烈地搖著腦袋的真矢,鷹秋只是不發一語地站在原地。

真矢,不需要擔心那麼多,你的姊姊是專屬于你的。

此時,從鷹秋的後方不遠處,傳來一聲冷靜的男子嗓音。

一聽到這個聲音,鷹秋的肌膚上就馬上長滿雞皮疙瘩似地感到一陣恐怖,身體不禁變得僵硬。

站在那里的,正是禦堂巽。

巽無視鷹秋的存在,從他的身旁定過,接著用指尖托起失控呻吟的真矢下巴。

你可以拿那把劍盡情地把月森冬馬剁成肉醬,這樣一來,你姊姊就會永遠留在你的身邊了。

巽在真矢的耳邊輕聲呢喃。瞬間,真矢痙攣的臉龐就完全放松了。

表情變得恍惚的真矢,眼神再度回到茫然的狀態。

對眼前的情景不由得感到害怕的鷹秋,從額上流下一道冷汗。

鷹秋終于發現到,柚本真矢是被人操縱了。

你聽到真矢傳達的命令了吧?

一面撫摸著真矢的臉頰,巽轉向鷹秋說道。

嗯、啊啊


在真矢完成之前,我會再給你第二次的出場機會,你就盡量磨利自己的爪子和牙齒吧。

完成?

巽並不回答,只是從嘴角及眼神中露出冷酷的笑意,與真矢一同消失在鷹秋眼前。

居然把人當成犧牲的棋子看待

鷹秋一邊摸著後頸,帶著可恨的口氣說道。

皮膚上一粒粒的雞皮疙瘩,即使在巽離開後仍未消失。

下午五點,天空已經不再鮮藍而被一片橙紅的顏色給染遍。

雖然也有些留下來參加社團活動的學生,但早已匆匆忙忙趕同家的學生也不在少數。即使已經下課了,大學里頭依舊是人來人往。

嗯嗯,那真矢如果有聯絡您的話,再請您立刻打電話給我,拜托您了,是的,那就先這樣。

深雪放下電話,輕輕地歎了口氣。

深雪利用教室門口旁的公共電話,打了通電話同老家。

說是老家,其實在深雪離開家里之後,現在也只剩下代替深雪父母照顧他們姊弟的伯父伯母了。

真矢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

深雪托著腮,思考著自從三天前離開家後,就沒回去的弟弟。

他比深雪小六歲,是正值十六歲的高中學生。

到目前為止,真矢從來也沒有發生過連通電話都沒有,就外宿過夜的情形,這使得深雪擔心不已。

自從父母雙亡後,自己就代替母親來照顧弟弟,深雪認為自己非常清楚真矢的一切。

但是,這次深雪完全不了解真矢離家出走的原因,連點頭緒都沒有。

難道是被壞朋友慫恿不會的,真矢絕對不會被帶壞的。那孩于雖然少話,事實上是個很溫柔的孩子呀。

深雪一邊說服自己相信弟弟一定會平安回來,一邊定出教室,坐到板凳上。

因為剛才冬馬叫她暫時在這里等他一下。

上完課正准備回家的時候,冬馬突然想起同學叫自己得去拿講義的事,匆匆買了一罐熱咖啡遞給深雪後,便回到校內去了。

深雪原本想說跟著一起去吧,不過,既然冬馬都要自己在這等了,那麼等待丈夫也是妻子的義務之一,因此便決定乖乖留在原地等他。

日落西沉,漸晚的天色越來越冷了。

兩手緊緊握著冬馬遞給她的罐裝咖啡,感覺有股暖烘烘的熱氣傳進體內。為了讓深雪等待時不會冷到,特地買了熱咖啡給她暖手的冬馬,不形于外的溫柔體貼,令深雪感到開心。

從口中呼出白煙,邊呆望著前方等著冬馬的深雪,忽然發現到某件事。

路上的行人突然消失了。

明明直到剛剛還有許多學生來來回回,在這短短的一、兩分鍾內,深雪的視野內竟變得一個人也沒有。

就在深雪感到可疑,站起身的那一瞬間。

這個味道是!

縱使只有一瞬間,冷酷的殺意乘著寒冽的空氣,飄進了深雪的嗅覺。

和昨天那個人不一樣有種非常討厭的感覺

這股氣味確實與深雪打倒的那名高中生不同,而且這股殺氣針對的是

冬馬!

深雪沖了出去,全力奔進教室。

冬馬的氣味並不太遠,大概在三樓的某處吧。

我不會讓你過去礙事的。

正當深雪打算爬上樓梯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一道肉牆。

一名高約兩公尺左右的光頭巨漢,張開雙臂擋住深雪的去路。

請讓開!

雖然深雪高聲喊叫,男子卻動也下動,面無表情地舉起樹干般粗壯的手臂。

轟地發出一聲巨響,男子朝著深雪揮下拳頭,巨岩般的拳頭迫近到深雪的眼前。

深雪狠狠瞪了對方一眼,然後

嗯是這個嗎?

冬馬在實習室後面的准備室書架上,尋找著同學說的那份講義。

有了,定這個吧。

拿起要找的講義,冬馬走回實習室。

它是間只有排放著數台小動物用的白鐵診療台的小教室。

仁枓助教,是這個吧!?

嗯嗯,沒錯,馬上就能夠找到真是太好了。

和冬馬同樣在實習室的書架上找著講義、帶著眼鏡的白衣男子,走到冬馬身旁。

仁科冬樹是獸醫系的助教,也是把冬馬叫來這里的男子。不過他卻忘了要給冬馬的重要講義收到哪去了,只好請冬馬幫他尋找。

那、助教,讓您特地幫我找真是不好意思。我還有點急事,我先走了。

將講義塞進包包里,微微點頭示意後,冬馬想趕緊回去找深雪,轉過身准備離開實習室。

啊啊,月森同學,你背上沾到毛線了,我幫你拿掉,先別動啊。

聽到仁科這麼說,冬馬回答真是不好意思,背對著他乖乖地站著。

喀喀喀地,仁科漸漸定進的腳步聲,傳遍安靜的實習室內。

仁枓的腳步聲,停在等待著的冬馬身後。

嗯?

冬馬覺得納悶,于是轉頭一看。

刹時間鼻梁被不知道哪里飛來的果汁空罐打中。

好痛!

碰地一聲輕輕響起,冬馬痛得縮起身子。

咻!某樣東西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唰地經過。

位置正好定半秒前冬馬的頭部所在的地方。如果沒縮起身子,大概就被刺中了吧。

發、發生什麼事了!?

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冬馬,伸手壓著鼻梁、眼泛淚光地環顧實習室四周。

你妨礙得真是時候呢!

冬馬首先看到的,是仁科右手拿若烏鴉羽毛般的東西,正在咋舌的身影。

仁科抵著自己的眉心,嘴角微微揚起地。

他所看向的方位,有一位黑發美女靜華就站在那里。

老姊不對,姊姊大人!

靜華伸手撥了一下頭發,眼神冷酷地盯著仁科。

冬馬終于理解狀況了

仁科偷襲自己,在千鈞一發之際,靜華的果汁罐救了自己一命。

既然早就發現了,那就不要丟我,扔向攻擊我的那個人不就好了?

覺得這時候提出這種抱怨大概會沒命,只好悄悄在心里吐槽的冬馬,將視線看向攻擊自己的襲擊者。

與平常冬馬認識的助教仁科冬樹感覺相異強大,雖然還是一樣臉色蒼白,但表情殘忍而扭曲,和平時理性的感覺完全不同。

冬馬直覺認為,那是以殺人為樂的表情。

從背後暗殺成功時的感覺是最棒的托你的福,一切都付諸流水了呢,月森靜華。

仁科將身子比剛才放得更低,舔了一下手上拿的黑色羽毛前端,露出下流的笑容。

那種事我管不著,而且,我現在不姓月森,是姓都築。

靜華冷冷地附和他。

姊姊大人,為什麼你會在這里?

針對冬馬的疑問,靜華用若無其事的表情和口氣回答:

那種事不重要啦,你趕快下樓去吧,深雪正被敵人襲擊喔。

冬馬一瞬間對大姊居然能一副沒事般的表情,講這種重要大事的性格抱持疑問,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種事的時機。

別呆站著快去啊,若你還算是個男人的話,自己的女人就靠自己保護給我看吧。

我知道了,交給我吧,姊姊大人。

冬馬雖然躊躇了一下,還是決定把這里的事交給姊姊處理,而沖出實習室。

冬馬比誰都清楚,根本不需要擔心靜華,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一定能突破難關的。

冬馬想盡早到深雪身旁而全速沖下樓梯,當他來到二樓的時候。

呀!?

居然在樓梯問,與正往上跑的深雪撞在一塊。

深、深雪

冬馬!

早在冬馬開口說話前,飛撲過來的深雪,用她纖細的雙臂緊緊地抱住冬馬的身體。

哇啊!

承受飛撲的冬馬頓時失去平衡,就這麼倒在當場,形成兩人倒在樓梯間相擁的場面。

冬馬你沒事太好了

深雪緊擁著冬馬,將臉靠在他胸前,口中一直重複著太好了。

冬馬注意到她的眼中滲著淚光,內心感到一股暖意。

冬馬用緊張到發抖的兩手,悄悄地環抱住深雪。

唔哇好輕喔

雖然是在這種情形下,不過對冬馬來說,這算是他頭一次擁抱女性的經驗。

他覺得有股不可思議的溫暖布滿了全身,這份溫暖是女性特有的呢?還是因為是深雪才有的感覺呢?冬馬並不了解,他只知道

他一點都不想放開手。

一面懷抱著深雪,冬馬心中思考著這兩個問題。

啷當。忽然從樓上傳來的聲音,將冬馬的意識拉回現實中。

那是玻璃破掉的聲音吧,姊姊還在戰斗。雖然覺得舍不得放手,但冬馬還是拉開深雪,問她你那邊的敵人呢?。

深雪一面用手拭著淚水,一面天真無邪地笑著說:

被我處理掉了。

你說處理掉了是

是的,就像這樣。

深雪作勢揮揮手刀,然後俏皮地吐吐舌頭。

冬馬雖然感到很訝異,不過畢竟已經有昨天的那件前例,他想,恐伯深雪真的打倒對方了吧。

姊姊大人還正在上頭戰斗著!我們走吧!

看到深雪沒事感到安心的冬馬,握起深雪的手,為了支援姊姊而沖上樓去。

姊姊大人!

冬馬與深雪雖然連忙趕回實習室,里面卻早巳空無一人,只有一面碎得徹底的窗戶。

冬馬從那里探頭往外一看,看見對面校舍的屋頂上,有兩個人影。應該是靜華和仁科沒錯。

不愧是姊姊大人,居然可以跳到那種地方等等,現在不是佩服的時候。

快走吧,冬馬!

冬馬點點頭,兩人沖出走廊。

寒風毫不留情地吹過黃昏的天空下。

靜華伸手壓著被風吹亂的頭發,一邊瞪著白衣男子。

我很久沒認真戰斗了呢。

因為結婚而離開院,靜華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賭上性命的戰斗了。可是,一旦敵人出現在眼前時,她就再度確認自己是狼人族的事實。

呵呵,這份緊張感還不壞嘛!

真是光榮啊,靜華小姐,能與如此美麗的您作戰。

仁科高興地舔了一下嘴唇,然後扔掉臉上的眼鏡。

蒼白的臉色下,仁科露出他那張帶著殘忍笑容的嗜殺嘴臉。

從仁科站的上風處隨風傳來的,是仿佛連體內的血液都腐臭了一般,令人掩鼻的惡臭。

這家伙的味道,真令人想吐。

光是看著他的臉,就快要吐出來了。

咯咯咯,別這麼說,我光是看著你那美麗的長相,就快興奮了呢。

仁科笑得不自然的扭曲表情,只能用丑惡二個字來形容。

啊撕裂美人的白皙肌膚,有種令人難以忍受的快感啊,就和扭斷嬰兒柔軟的頸子一樣呢。

你真是個變態的家伙

靜華一臉乏味地撥撥頭發,直瞪著眼前的殺人鬼。

來吧,靜華小姐和我一塊前往*失樂園吧。(編注:失樂園(ParadiseLost)十七世紀英國盲詩人JohnMilton所著,題材取自聖經中舊約的第一卷《創世紀》。)

不好意思呀,我這人可是外貌協會的喔。

靜華動作敏捷地把左手架在身前,手掌上裹著紅色的火焰。

從靜華迅速伸出的燃燒手掌內,射出了排球大小的火球。直接被擊中的仁科遠遠地飛了出去。

薄暮時分的黑暗被紅色火光映照著.

被火焰包圍的仁科,慢慢地屈膝倒下

轟!下一秒鍾,靜華的火焰一口氣被吹散,從里頭出現了人影,不,正確來說,那應該不算人影。

那是全身被漆黑的羽毛覆蓋,從背上長出同色翅膀的人型怪物。

果然是烏鴉嗎?

在改變型態的敵人面前,靜華眯起眼睛。

仁科冬樹,他可以將上半身變身為烏鴉,就和狼人族化為狼形一樣。

靜華想起來了。她曾經從靜馬口中聽過,在院的通緝名單中,有一個專對女人及嬰兒下手的變態殺人狂鳥人。

應該就是眼前這個家伙沒錯。

雖然數量稀少,不如狼人們那般可以用族來稱呼,不過除了狼人一族外,這世上的確還存在著其它可以藉著月亮光輝變身為獸形的人。

真可惜呀,這種程度的攻擊是傷不了我的嘎。

仁科從鳥嘴中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似乎是在笑著。

我們鳥人的羽毛嘎,有著非~常高的防禦力嘎。

真是令人厭煩的說話方式。

靜華無奈地大大歎了一口氣。

算了,久久變身一次也不壞啦。

她緩緩地對空中高舉雙手。

天上早已出現月亮的影子,只要有些微的月亮身影,無論是狼人族還是鳥人,都能毫不費力地變身。

靜華全身射出烈焰般的深紅色光輝,緊接著下一秒鍾,她身上的衣服全都破掉了。

靜華雙手大張朝著天空高聲咆哮,接下來,覆蓋在身上的紅色光芒,轉變成鮮紅色的火焰,被火焰包圍著的靜華,外貌漸漸地變成狼的模樣。

將四只腳放到水泥地上後,靜華便完成了變身。

在那里的已不是黑發美女,而定一匹全身覆滿了火焰般深紅色體毛的美麗母狼。

我要上了嘎,哦哦哦呀呀呀啊啊啊!

仁科蹬了一下地板,躍向空中。

看我把你射成蜂窩嘎!

從那大大張開的翅膀內,上百枝黑色羽毛,仿佛機關槍的子彈般射出。

劃過空中直逼而來的羽毛。

正當那些攻擊即將擊中靜華的瞬間,靜華的身影咻地一聲消失了。

失去目標的羽毛們,嚓嚓嚓地插在水泥地上。

消失了嘎!?

仁科驚訝地大喊,在下一瞬間

轟磅。仁科的左邊翅膀伴隨著沉重的爆炸聲斷裂了。

嗚嘎啊啊啊啊啊!

發出驚恐的叫聲,難看地墜落在屋頂的仁科,壓著左肩被炸開的傷口痛苦地掙紮著。血液就像噴泉般從傷口湧出。

深紅色的狼輕快地著地,嘴角微微地揚起,露出了冷笑。

在羽毛射中自己的前一秒鍾,用肉眼無法捕捉到的速度躲過攻擊的靜華,以包裹著火焰的身體撞向仁科的翅膀。

漆黑的夜空上,還殘留著靜華劃過的紅色軌跡。

你所說的高度防禦能力只有這種程度?真是令人失望呢。

靜華蓬松的紅色尾巴,仿佛在嘲笑仁科般地輕輕搖晃著。

嚕嗚嗚嗚嗚!住口嘎!

仁科大聲怒叫,雙臂用力的上下揮動著,就像撒嬌任性的小孩子一樣。

真難看,就連我們家的小寶貝們,都不會這麼難看地要脾氣呢。

靜華臉上露出冷笑,准備給這丑陋的暗殺者致命一擊而向前踏出一步時,感覺到有某樣東西碰到她的側腹。

轟隆。下一秒鍾,靜華的側腹遭受沉重的一擊。

靜華立刻明白,某個眼睛看不到的東西,在身旁爆炸了。

嗚啊!

被爆風震飛的靜華,背部猛力地撞上附近的鐵絲網,受到沖擊的那一瞬間,痛到呼吸都快停了。

靜華想立刻重組架勢備戰,卻因為身體痛到麻痹而無法動彈,光要站著就十分勉強了。

切太大意了嗎


緊咬牙根忍耐的靜華,側腹滴答滴答地淌著血。

呵哈哈哈!怎麼樣嘎,看不見的空氣炸彈氣爆滋味如何嘎?

仁科壓著傷口站起身子,得意的高聲狂笑。

無臭無味!無色透明!威力強大!連狼人族自傲的鼻子也厭覺不到嘎!

看來剛剛那些荒腔定板的耍賴動作,都是為了掩飾攻擊,讓靜華放松警戒而作出的煙幕彈。

果然我在退隱之後,連感覺都變遲鈍了

來吧,再吃我一發嘎!

仁科興高采烈地伸出手臂。

預料到危險逼近,靜華立刻向上一跳

轟隆。剛剛所站立的位置產生了威力強大的爆破,靜華因此被彈飛。

雖然沒有被氣爆彈直接命中,卻受到爆風波及。來不及做好防護動作的靜華就這樣跌落地面。

如仁科所說的,肉眼既看不見,連氣味也完全感受不到的攻擊,確實厲害。

縱使奮力站起身,卻因為雙腳不聽話連站都站不穩。似乎內髒也受傷了,從喉嚨內不斷流出血泡。

如果再被擊中一次,即便不是直接命中,大概也會站不起來了吧。

仁科的空氣炸彈似乎是永無止境、而且難以躲避的技巧。這樣一來該怎麼辦呢?答案只有一個。

在對方發動攻擊前,先解決掉他!

靜華擠出全身僅剩的力量,先做一次大大的深呼吸,強制調整好呼吸。

呵呵,感覺烏鴉烤熟了也不怎麼好吃呢。

哼!看我打到你下能再嘴硬嘎!

仁科回頂靜華的揶揄,打算第三次發動氣爆攻擊。

正在等待這個時機的靜華,啪地睜開雙眼。刹那問,仁科的身後發生了爆炸。

嗚哇!

背後受到爆炸波及,仁科抵擋下住地倒臥在地上。

靜華操縱仁科背後在冒煙的細微火苗,讓它急速膨脹進而引發爆炸。

她的能力不僅可以讓物質燃燒或是射出火球,還能自在地操縱視野內所存在的一切火焰。

毫無防備之下遭受襲擊的仁科,只能倒臥在地發出呻吟聲。

真是的,我們兩個都很容易疏忽大意呢,真是沒辦法啊。

靜華的眼中浮現出自嘲的神情,慢慢地抬起頭朝向天空。

霍爾之炎。

嚴肅地低語呢喃後,靜華朝著倒地呻吟的仁科尖聲咆哮。

察覺到有攻勢來襲,仁科立刻把剩下的右翼蓋在身上、擺好防禦架勢不過卻什麼也沒發生。

哈、哈哈,怎麼了?什麼也沒發生嘎!

淡淡地聽著仁科的嘲笑言語,其實靜華的攻擊已經結束了。

此時,仁科的敗北已經確定了。

靜華高聲咆哮經過十秒後。

嗚咕哇?怎、怎麼回事,身、身體好燙!?

仿佛源自體內燒灼起來的熱氣,突如其來地侵襲仁科。

嗚咕咯啊啊啊!

突然竄起的猛烈熱度,隨著仁科的哀鳴持續上升著。

不久,白煙伴隨著羽毛與肉體燒焦的惡臭,開始從仁科體內冉冉冒出。

仁科倒臥的水泥地暴露在看不見的熱氣之下,也發出噗滋噗滋的聲音,仿佛煮沸了一般。

霍爾之炎這是我唯一有命名的招式靠著咆哮使空氣中的分子爆發性地震動,產生的熱能讓目標四周變為超高熱後

靜華緩緩地解說著。當她話說到一半時

嗚嚕呀啊啊啊啊!

仁科身上到處都冒出火舌,他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後便被火焰所吞噬。

再一口氣點燃。

當靜華說完這句話的同時,仁科的身體也幾乎燃燒殆盡,化成灰飄散在深冬的天空中了。

看若仁科最終下場的靜華,深深地吐了口氣。

哎呀哎呀,看來今天是沒辦法幫小寶貝們做晚餐了

靜華力氣耗盡地倒在原地,慢慢地閉上眼睛。

血液毫不留情地從側腹流出。

在漸漸模糊的意識中,有兩個喊著自己名字的聲音,非常刺耳地傳進靜華的耳內。

在昏暗的巷道里,柚本真矢抱著膝蓋蹲在角落。

這里似乎是某個餐廳的後門,塞滿廚余的垃圾桶堆置在真矢的四周。

現在的時間正是繁華夜街開始熱鬧的時候。從巷道的另一頭就能聽得到行人鼎沸的唁一鬧聲,在真矢的耳邊回蕩著,鼻端還聞得到垃圾桶飄來的惡臭味。

姊姊

眼中含著淚水的真矢,緊抱著膝蓋將臉埋進膝蓋之間。

一聲聲壓抑的哽咽從真矢緊抱的膝蓋間傳出。真矢一邊啜泣著,一邊回想起從前的往事。

雙親去世的時候,四歲的真矢由于寂寞難耐,每天總是躲在庭院的倉庫里,和現在一樣抱著膝蓋哭泣。

每一次都是姊姊深雪找到真矢並安慰他。

她會溫柔地摸摸真矢的頭,如果真矢還是繼續哭個不停,為了讓他提起精神,姊姊還會唱開朗的歌曲給他聽。

姊姊你不會像爸爸和媽媽一樣,離開我去其它地方吧?你不會放著我一個人不管吧?你會永遠和我在一起吧?

每當真矢一面吸著鼻涕,這麼問深雪時

嗯,因為真矢是我唯一的弟弟啊,姊姊哪里也不會去,會一直待在真矢身邊的。

深雪絕對會輕聲地如此回答他。

真矢一直相信著這句話,他從小到大只相信深雪。

可是

深雪卻離他遠去,還說要和一個自己沒見過面的男人一塊生活。

月森冬馬。

他就是奪走深雪真矢最愛的姊姊的男人。

當真矢聽說結婚的事時,他覺得深雪背叛了自己,不過,真矢也明白遲早總會有這麼一天的。

對深雪來說,他只是有著血緣關系年幼的弟弟。如果和其它男人在一起,能夠讓她獲得幸福那也無妨,真矢拚命地說服自己。

但是,真矢的感情卻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就在這個時候,那名冷酷的男子出現在真矢的眼前。

當真矢在自家庭院頂著夜風仰望新月的時候,禦堂巽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站在真矢的面前。

因為事發突然,使得真矢完全不知如何反應。禦堂巽將一把收放在紅色劍鞘里的長劍遞向真矢,並說:

握住這把劍,有了它,姊姊就是你的了。

危險!非逃不可!腦中明明這麼想,真矢卻仿佛被什麼東西操縱了一樣,握住了那把劍。

然後一切開始失控。

從他握住那把劍開始,之後究竟過了多久時間,他已經完全記不清楚了。

思考變得模糊不清。

有種自己已經不是自己的感覺,纏繞在心中久久不散。

某樣東西在內心蠢動著,一種不像是從前的自己的黑色思緒。

可是,只要拿著那把劍,心情就會變得輕松許多,意識會漸漸遠去,不會想起被背叛的痛苦。然而,每當拿起那把劍,心中蠢動的黑色思緒,就會一點一點地變大。

非逃不可盡管這麼想,但只要放開劍,就會被心里的不安給壓得喘不過氣。

即便是現在,那把紅色的劍也豎立在自己身旁。

只要一放手,明明只過了短短的兩、三分鍾,身體卻抖個不停。

救救我救救我啊,姊姊好恐怖我變得不像是自己了

擁住雙肩邊發著抖,真矢一面呼喊著姊姊深雪。

他想起深雪的笑容和溫柔的聲音,用抖得不成音調的聲音哼起從前深雪唱給他聽的歌。

即使如此,不安的感覺還是沒有消失。

救救我救救我

真矢伸出強烈顫抖著的手,探向靠在牆上的劍。

滿天的星星與明亮的月亮在萬里無云的夜空中靜靜地綻放光芒,冷冽的空氣包圍著四周。

冬馬與深雪一言不發地定在無人的街道上。

真矢?

深雪突然低聲說出一個冬馬從未聽過的名字,並望向身後。

怎麼了嗎?

冬馬出聲問她,深雪回過頭低喃:沒什麼,只是我多心了吧。

靜華姊姊不知道有沒有大礙

不會有事的,你已經替她治療過傷口了,況且老姊的生命力可是很頑強的。

冬馬為了安撫不安的深雪,努力著用開朗的語氣說道。

經過屋頂的慘烈戰斗之後,深雪盡全力使用只有白狼女性才擁有的治愈能力,治療已經昏過去的靜華。

其實所謂的治愈,是指藉由舔舐傷口的動作,將力量送進對方的身體里。另外,這個治療的特殊能力還能夠治療精神方面的創傷。

過了一會之後,靜華終于恢複意識,她決定以狼的姿態一個人走回家。雖然冬馬說了要送她回去,但卻被靜華以我可沒淒慘到要被你這種人同情一句話拒絕了。

唉,看她還能講出那麼毒辣的話,應該沒事了吧。

只要一想到這個愛逞強的大姊,冬馬的嘴角就不由得浮現一抹苦笑。

可是靜華姊姊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呢。

什麼?

姊姊是因為擔心你,才會到大學里來的吧。

聽到深雪這麼一說,冬馬才發現到靜華出現的時間點的確太巧了。或許正加深雪所說的,她是擔心冬馬才會一直默默守在他身邊的。

我直是丟人啊

冬馬停下腳步低語。深雪繞到他身前,盯著他的臉問:為什麼這麼說呢?

昨天是你,今天是姊姊我總是要別人保護我。我應該要

深雪伸出食指抵住冬馬的嘴唇,擋住他接下來自責的話語,輕輕地搖搖頭。

不要這樣子想。

可是

如果我能再堅強一點,姊姊就不會受傷,爸爸也不需要特意把無辜的深雪送到自己身邊了。

只要一這麼想,就不得不覺得自己定個悲慘的男人。

大概是看穿冬馬的心情吧,深雪溫柔地用撫慰般的語氣說道:

不管是靜華姊姊、父親、還是我,大家都很喜歡你。所以我們才會想要守護你,就算因此而受點傷也沒有關系。而且,冬馬,你之前不是和我說過了嗎?

什麼?

如果露出悲傷的表情,在天國的媽媽也會為你悲傷。所以你一定要露出笑容才行啊。

深雪微笑著,用雙手溫柔地捧著冬馬的兩頰。

我什麼時候告訴過你?

很久很久以前。十二年前?

你不記得了嗎?我會讓你想起來的。

深雪說完之後,便把放在冬馬頰上的手放開

砰。她突如其來地用拳頭往冬馬的額頭上揍下去。

什麼、什麼、什麼!?

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冬馬一邊摸著額頭一邊看著深雪。結果深雪再次把雙手撫上他的臉頰。

你說過你要守護我的。你要負起責任喔!因為你是個男人嘛!

深雪用比平常高八度的強硬語氣說道。

看著性情大變的深雪,冬馬傻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我跟你約定好的

低聲訴說著的深雪,聲音又回複到一如以往般的溫柔。

冬馬你說過你會喜歡上我,所以要我也要喜歡上你的。我們曾經約好了的呀。

呃啊啊啊!?

話說到這里,冬馬終于想起來了。十二年前,他曾經在某個人的葬禮上對一個陌生女孩獻出自己的初吻。

說是想起來了或許有點怪。因為雖然記憶深處的確似乎有過這麼回事,只是他從來沒想過對方居然會是深雪。

可、可、可是,那、那是小孩子順、順勢說出來的你、你不會、把、把那段話、當、當真了

腦袋里一片混亂,冬馬已經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表達什麼了。

找借口是不好的行為唷!我已經把我的初吻獻給冬馬了。所以如果你不負起責任的話,我會很困擾的。

呃、啊、啊

除了說不出話來,額頭上還一直冒汗。

看著冬馬一臉慌張的樣子,深雪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不需要擔心,我只是在說笑的。

雖然在聽到是說笑的的那一瞬間松了一口氣,不過冬馬隨即又想起深雪之所以會就這樣突然嫁給自己,八成就是為了這個小時候的約定吧。這樣一想,她根本就是很認真的嘛。

不管怎麼樣,冬馬還是不斷深呼吸、擦著額上的汗,試著冷靜下來。

其實我從第一次見到你開始,就無法忘記叫做月森冬馬的男孩子。因為你給我的印象太深了

後來父親大人跟我談到結婚的事

聽到這件事,冬馬就不由自主地感到頭痛。

據深雪所說,柚本家的人在處理深雪雙親過世時的事情上受到月森家的照顧,所以沒辦法拒絕月森家的請求。

老爸該不會是威脅人家的吧?一想到這點,冬馬就越來越輕視自己的父親。

剛開始的時候,他要我先來見見你,只要有一點點不喜歡,我就可以立刻離開。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我真的覺得很不安,因為我心里的月森冬馬一直是那天那個小男生,那個說會守護我的小男生所以我完全無法想像現在的冬馬是什麼樣子可是

深雪眯起雙眼,抬頭看著月亮輕聲訴說:

看到你趴在桌上睡覺的樣子,我就知道你從來沒有改變過。你的身上,仍舊是滿滿的溫柔氣息。讓我的不安完全一掃而空。

抬頭望著月夜的深雪神秘而美麗,讓冬馬感到有種錯覺,覺得好像足月神來到眼前一般。

這個月神就站在看到出神的冬馬面前,露出了一個人大的笑容。

我最喜歡冬馬身上那股溫柔的氣息了。我希望能夠永遠待在那股氣息身邊。

深雪

那是一種不可思議的感情。光是看若深雪的臉,胸口就像是快被撕裂般的瘋狂跳動著,但同時,卻也能讓自己沉靜安穩下來。

我已經從父親大人那里聽說了所有的事。像是母親大人的事,還有追逐著冬馬的敵人的事

而且父親大人告訴我,你所背負的命運一定沉重到無法一個人承受,所以他希望我能成為你的支柱

對不起

冬馬垂下頭,用微弱的聲音說道。他能說的也只有這樣。

不要道歉因為,我現在真的是打從心底希望,能跟你一起承擔你的命運。希望你能不要再受那麼多的苦難

深雪的每一句話和她的聲音都像春天的陽光般溫暖,滲進了冬馬的內心深處。

我很高興你有這份心意,也很高興你願意對我說這些可是,我還是不能把你卷進我家的問題中

冬馬緊緊握住顫抖的拳頭,呻吟般的說。

如果連你也像媽媽一樣

不要再說了

深雪甜蜜低微的聲音切斷冬馬的話,用她的柔軟雙唇蓋住了冬馬的嘴。

好溫暖的唇。覺得深雪像是直接碰到了自己的心一樣。

到底過了多久?五秒鍾嗎?還是一分鍾呢?冬馬無從得知。

最後深雪慢慢抽離雙唇,用一如以往的微笑說我們回家吧。

啊好。

冬馬點了點頭。兩個人肩並著肩,走在無人的夜道上。

深雪雙唇的觸感還鮮明地留在自己的唇上。如果是以前的冬馬,他的臉早就紅透了;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次他卻能用自然的平常心來面對。

那個冬馬?

兩個人走了一會兒,深雪突然開口:

我可以挽著你的手嗎?

她微微低著頭,拉著冬馬的外套袖子。

呃、啊啊好啊。

冬馬一回答完,深雪便很高興的挽起冬馬的手,兩人再次向前走去。

咦?兩個人回同一個家的意思,就是她要住我家啰?

突然,這個想法浮現心頭。冬馬的臉瞬間染上炙熱的顏色。

不准想像不准想像不准想像。

為了一掃不斷湧上的雜念,冬馬拼了命催眠自己不准胡思亂想。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吧?

冬馬啊,回去之後我會煮一鍋暖暖的關東煮,請你一定要捧場喔。我會放很多竹輪麩進去的。

深雪快樂的拉著冬馬的手,而完全無法催眠自己不要亂想的冬馬,也只能赤紅著臉乖乖地點頭。

在挽著手並步走著的兩個人頭上,是一片無邊無際、清澈耀眼的滿天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