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聖夜狂瀾 第一章 聖夜(V)

暗闇.

全面的暗闇.

漆黑的世界,不存在任何能觸碰得到的東西.

牠在其中搖蕩,靜靜地窺視著『外面』的樣子.

只有一個人,知道牠藏身于此.

只有創造出牠的主人知道.

現在,牠所注視的人們,沒有一個注意到他的存在.

月森冬馬沒有,香沙薙桂沒有,『長者』也沒有.

牠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

身後的尾巴輕輕地晃動著,四周的暗闇掀起一片漣漪.

還沒

該行動的時間還沒到.

主人要的東西正拿在『長者』手上.

只要『長者』還擁有那樣東西,那麼將它搶奪到手就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不過良機一定會來到.

牠像胎兒一般蜷起身體,靜靜地等待那個時機.

鮮紅的液體自柔軟的雪白指間滴落.

櫻一邊愛憐地撫著手中的肉塊,一邊笑著.

從月森相馬胸口挖出來的那東西仍舊溫暖.

「你打算摸那只狗的心髒摸到什麼時候?」

站在櫻身前數步外的桂以駭人的語氣說道.

從他蒼藍雙瞳內放出的殺氣比刀還銳利,比冰還凍人.

冬馬就在他的身旁,不過他的雙膝著地,頭無力地低垂著,完全沒有要動的意思.

「因為汝的不中用.余才親自出征將之奪回.愛撫這顆心髒又有什麼不對?」

櫻綻放出一個妖豔的微笑,桂的殺氣隨之變得更加尖銳.

櫻聳了聳肩,視線轉向手上的心髒.

為了得到這顆心髒,櫻一百多年來難得地嚇破了膽.

心髒的主人月森相馬在四肢被切斷後仍舊沒有喪失戰意,他為了和櫻同歸于盡,選擇了自爆.

如果櫻在挖出心髒後撤退慢了半拍,他極有可能身受重傷.即使身為龍人,在近距離受到黃金狼以生命能量炸裂的沖擊,也絕對不可能毫發無傷.

跟蘭死的時候一樣.

櫻回想起那個放棄長生不老的愚蠢姊姊死時的模樣,不禁蹙起了眉頭.

蘭為了守護自己的兒子而向櫻宣戰.她的執念異常驚人,即便是擁有獸人精銳部隊的櫻也陷入了苦戰.

這世上最糟糕的生物就是為了孩子拼命的父母.

真是讓人火大.櫻打從心底唾棄這種人.

他原本打算要殺掉的緣,也因為相馬自爆的阻撓而逃走了.

雖然不怎麼高興,但緣的事就以後再說吧.想要什麼時候殺了他都行.

既然他都放過緣一次了,緣八成也沒有那個膽量敢再來攻擊他.就算有那個膽量好了,他也構不成威脅.反正緣不過就是個孩子.

「接下來」

櫻的視線從相馬的心髒移到前方的青年身上.

要選哪一個?

他交互看著兩人.

桂同時繼承了龍人及香沙薙一族的血脈,他的肉體擁有凌駕龍人的強大力量及永遠的青春對櫻而言,要成為真神的兩項條件都沉眠在桂的體內.

另一方面,冬馬體內則蘊藏著據說只有將月亮與心交迭之人才能擁有的古月之力.

根據傳說,古月之力能帶來絕對的力量與長生不老.

古月之力雖然很難割舍,但我還是應該選擇桂嗎?

古月之力還有太多不明的疑點.當櫻出生在這世上之時,古月之力早已成為傳說,幾乎沒有留下任何文獻.

同時,他也不明白什麼叫作把心和月亮交迭.

既然沒有人能保證古月之力一定能讓他長生不老,那他就應該把冬馬的順位排在桂之後.如果得不到桂的肉體,那他就改選冬馬.

而且桂的母親是櫻的雙胞胎姊姊,同一血族的肉體一定比較適合作為移植精神的容器.櫻是這麼想的.

「你也夠了吧!」

桂將長劍的劍尖指向櫻.

「呵呵,別那麼生氣.」

櫻完全不在意桂的殺氣,他笑道:

「余也愛撫夠了,該是時候把這東西變成打開朝向永遠之門的鑰匙了.」

櫻停下撫摸心髒的手,以手覆蓋住心髒,用嚴肅的聲音說道:

「轉變吧.」

心髒隨即綻放出光芒,光芒炫目到連站在遠方的桂都不得不用手臂遮住眼睛,而櫻卻絲毫沒有瞇起眼睛.

過了一會兒,光芒逐漸散去,心髒化成了一顆珠子.

那顆珠子比成人的拳頭還大上一倍,顏色則是濃郁的金色.由于珠子幾乎沒有任何透明度和光澤可言,實在很難說它像寶石一樣漂亮.

「那就是『最後之月』嗎!」

「沒錯這就是讓余成為永遠的存在的鑰匙.」

由戰死的黃金狼心髒變化而成的寶珠?『最後之月』這顆做為桂的『涅盤之月』及冬馬的『久遠之月』原料的寶珠能夠解放沉睡在使用者體內的所有力量.與兩者不同的是,它能夠解放的力量是沒有極限的.

櫻以慈愛的眼神撫著金色寶珠的表面.

「我收下了!」

桂狠狠撂下這句話後便沖上前去.

「汝那烈火般的個性還是沒變啊汝何需如此凶暴,余當然會給汝啊.」

只是余得先把它借給另一個人,不能現在就給汝.

櫻看向桂的腳邊對著桂腳下朝自己這邊延伸而來的影子看了一眼,櫻淡淡地笑了.

「余不能殺了汝,不過難得碰到這種機會余就陪汝玩玩吧.」

櫻舔了舔雪白肌膚上鮮明的赤紅唇辦,放開呵最後之月匠.

呵最後之月白輕輕地飄向櫻的頭側,停留在空中.

「喝!」

桂一邊跑一邊刺出一只手,閃耀著蒼藍光芒的沖擊波從正面打向櫻,將他紅寶石般的發絲高高揚起.

「只是微風嘛.」

這道沖擊波雖然具有粉碎大石的力道,但櫻卻動也不動.

桂在放出沖擊波的同時步步向櫻逼近,朝櫻的眉間刺出長劍.

嗤笑的櫻用手背揮開逼上前來的劍尖,但長劍和桂卻突然化作濃濃的煙在眼前散開.

「!」

從煙中刺出的白刀劃過櫻震驚的臉頰,被切斷的數根發絲在空中四散飛舞.如果櫻沒有轉過身,臉就會被刺穿了.

「是具現分身!」

撥開煙霧現身的桂臉上閃過一抹「你說對了」的笑意.

具現分身.招式如其名,這是將魔力具現化後創造出分身的高等妖術.

桂使用這個妖術在沖向櫻之前就做出了一具分身.和分身同時沖上前去的桂先讓分身進行攻擊,等到長劍被揮開後,分身便立刻消失.接著,他再藉由分身消滅時所產生的煙霧掩蓋自己的行蹤進行攻擊.

桂尖銳地吐了一口氣,揮下長劍.這次白刀改攻向櫻的頸部.

櫻大步跳開閃過攻擊,以指尖撫過臉頰,一陣溫暖的觸厭傳來.

「居然傷了余的臉!」

櫻氣憤地咬牙切齒.

桂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呵最後之月醞就浮在他頭上.

「賤人!余要好好教訓汝!」

激怒的櫻以凌駕雷光的速度逼向桂,快得讓桂根本來不及反應.

櫻一把抓住桂的臉,以讓人無法想象是出自纖細手腕的強大力量壓倒他.

桂的後腦勺狠狠地撞上冰面,發出不成聲的慘叫.

櫻把抓住桂臉部的手放開,傲然睥睨著桂.憤怒讓他的呼吸紊亂,肩膀劇烈地上下起伏.

桂昏了過去,半顆頭陷進冰里.

「還不夠余之憤怒未平.余要打斷汝的每一根骨頭,讓汝嘗逼痛苦!」

就在櫻揮下手的那一瞬間,某樣東西擋住了他的視線.

「」

直到被打中後,櫻才理解到打中他的是一只被金黃色體毛覆住的拳頭.

沉鈍的沖擊自鼻尖傳至頭頂.

「呃啊!」

櫻的身體向後大幅傾倒,眼底映照著和他瞳孔同樣鮮紅的天空.

有人在哭泣.

是誰在哭泣?

哭泣聲是從何處傳來?

不知道.

冬馬覺得那像是小孩的聲音.

小小的,小小的孩子的聲音.

聽起來像是遠在天邊,但感覺又像是近在咫尺.

他是因為哪兒疼在哭嗎?還是因為發生了什麼傷心的事呢?

他想要安慰那孩子.可是,他該怎麼做才好?

如果能跟他說話就好了.

可是冬馬並不知道那孩子在哪里.

他什麼也看不見.

除了那孩子的哭泣聲之外,他什麼也聽不見.

為什麼他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呢?

(啊啊,原來如此.因為我閉著眼,所以我什麼也看不見.因為我什麼都不想聽到,所以我什麼也聽不見.)

有一件傷心的事,非常傷心的事.所以,他不看,也不聽.

(你)

閉著眼睛低著頭的冬馬試著跟那哭泣的孩子說話.

(你也有什麼傷心的事嗎?)

嗯.他覺得那孩子點了點頭.

(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不再哭泣呢?)

孩子什麼也不回答.

不過,他總覺得沒來由地覺得他知道那孩子為什麼哭泣,也知道要怎麼做才能讓那孩子停止哭泣.

冬馬抬起低垂的頭,慢慢張開雙眼.

赤紅的世界在眼前展開.

櫻站在冰原的中央.

傲視著仰躺于地上的桂.

金色的珠子飄浮在櫻的面前.

冬馬立刻明白,那是原本在父親胸中跳動的東西那是『最後之月』.

冬馬試著起身,但一陣抽痛劃過.肋骨斷了,他所吐出的穢物里夾雜著鮮血,看來他的內髒也受了重傷,不過這傷並沒有嚴重到讓他站不起來.

他起了身,深深吸氣,讓獸氣循環到全身上下.

獸氣減緩了疼痛,讓意識逐漸清醒.

「現在」

冬馬抬頭仰望天空,靜靜閉上雙眼.接著

「現在,我還不能哭.」

他以微小但清楚的聲音說道.

「等到全部結束後,我會盡情傷心所以」

他緊緊握住拳頭,指尖都刺入了手掌里.

「老爸,請守護著我.」

讓我的心不被絕望侵蝕.

讓我不要因為憎恨而看不清我應該完成的事.

冬馬睜開雙眼,視線從空中移向正面,吸了一口氣後便向前沖去.

與櫻之間的距離一瞬間便拉近成零,他揮出的拳頭正中櫻的鼻梁.

「呃啊!」

櫻的身體向後大幅傾倒,鮮紅色的發絲在空中飛舞.冬馬抓住其中一把頭發,把櫻的上半身拉回來,繼續以拳頭攻擊櫻的腹部.

唾液自翻著白眼的櫻口中飛散.

冬馬以左手抓住櫻的頭發,連擊櫻的腹部.

櫻試著轉身,但冬馬卻不讓他如願以償.他扯住櫻的頭發,硬讓櫻維持在前傾的姿勢,不斷攻擊他的腹部.每當拳頭吃進肚子里,櫻的嘴里便溢出短暫的呻吟.

打了約十發後,櫻的頭無力垂下.

冬馬改抓起櫻的瀏海,硬把他的頭抬起.然後啪地放開抓住的頭發.用盡全力地給了櫻的鼻梁一拳.

櫻被打飛到後方,冬馬立刻補上一拳.

掌前出現了無數的金色光點.

「喝!」

冬馬發出尖銳的吼聲,光點化作極細的箭一齊進射.

火焰將櫻吞噬,他就這麼直直仰倒在冰上.

此時,冬馬已經開始了下一個動作.

他用力蹬離地面,彈跳至離地數十公尺處,高高舉起右手.

攤開的掌中亮起小小的光芒,不是金色,而是紅色,水色,紫色混雜著各式顏色的極彩色光芒.

冬馬現在確信他是以自己的意志在控制古月之力進行攻擊,雖然他自己也不太清楚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光點的光輝不斷增強,膨脹成比人頭大十倍左右的球.

「櫻!消失吧!」

冬馬發出咆哮似的聲音,揮下右手.

極彩色的光球叢局速落下,命中櫻後炸裂.

閃光進射,爆炸聲響遍四周.

冬馬的腳尖輕輕著地,他呼地歎了長長一口氣.

「剛剛那一擊還不錯,不過並沒有把他打倒」

冬馬一邊注意著煙霧彼端的狀況,一邊低語道.

以前都是幾乎無意識的狀況下才能使出古月之力,但今天卻能夠隨意操縱,也能夠放出直接攻擊.不過櫻還是活著,剛剛那一擊不但沒有把櫻打倒,他甚至完全沒有受傷.冬馬可以從氣息和味道判斷出來.

「真是讓人驚訝」

在冬馬為了追擊而踏出腳步的那一瞬間,一道聲音從煙霧彼方傳來.

「余原本以為汝會因憤怒而忘我地攻擊不過汝意外地冷靜嘛.」

這句台詞結束之後,疾風突然自側邊吹來.彌漫在現場的煙霧瞬間被吹散.櫻在煙霧消散後出現的身影令冬馬緊咬住臼齒.

櫻被長長發絲遮住一半的臉上沒有表情.沒有因為痛苦而扭曲,也沒有浮現任何笑容.除了一邊嘴角沾有血絲之外,看不出任何外傷.沒有被發絲遮住的半邊臉頰上有一道桂劃下的割傷受到這樣的攻擊還是毫發無傷嗎?

這個男人能從身為神狼的父親身上不費力地奪走心髒,看來他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覷.

恐怖的戰栗和凌駕其上的憤怒一同湧上,冬馬的拳頭不停顫抖著.

「汝恨余嗎?月森冬馬.」

櫻以指尖拭去嘴角的血,對著冬馬問道.

「汝恨殺了汝父親的余嗎?」

冬馬不回答.他緊緊抿住雙唇,吞下湧上喉問的憤怒咆哮.

如果在這邊放聲吼叫,自己就會被憎恨吞噬,化作發狂的野獸吧.就是因為明白這一點,

所以冬馬用盡全力壓抑負面的厭情.

拳頭的顫抖漸漸擴散到全身.

「不讓激情勝過理智嗎?」

櫻無聊地撩起頭發.

「攻擊余的極彩色光芒那是古月之力嗎?」

他丟出另一個問題.

「余試著將它接下來,不過威力也不怎麼樣嘛.那種程度的」

櫻講到一半,瞇起的眼睛突然大睜.

「!?」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冬馬在擺好戰斗姿勢的下一瞬間,櫻的身上便出現了異常的變化.

紅寶石般的美麗發絲突然化為雪白.

「什?」

發出夾雜著驚訝與呻吟叫聲的櫻,他身上的異常變化持續進行.

深刻的皺紋一道接著一道劃在櫻的美豔容貌上.

「呃啊」

櫻用雙手覆住滿是皺紋的臉,原本白皙柔軟的十指也變得像枯枝一般干癟.

一個丑陋的老人.

櫻咚地倒在無言的冬馬面前.

那才是真正的櫻嗎?

是剛才的猛攻解開了維持年輕外表的妖術嗎?冬馬凝視著櫻.

「被打破了」

櫻發出嘶啞的聲音.

「古月之力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凶猛」

櫻緩緩站起身,把覆住臉的雙手放開,由于他低著頭,旁人無從窺視他的表情.

「月森冬馬」

冬馬被叫到後,朝向櫻的眼神愈形銳利.

「只有燐才能看見衰老的余你犯了無可贖償的重罪」

仍舊低著頭的櫻踏出步伐,他一邊搖晃著身體,一邊步步逼近.

從櫻身上厭到與之前完全不同的壓力,冬馬喉嚨深處發出了咆哮聲.

他想吐,身體里的每個細胞都拒絕與櫻戰斗.

雖然他想立刻逃走,但冬馬還是選擇留在原地.

絕對不可以屈居弱勢.古月之力的確可以傷害他,只要繼續攻擊

正當冬馬這麼想,櫻低垂的頭唰地抬起.剎那間,一聲像是重物落下的聲音響起,冬馬四周的冰同時陷落.

「!」

無形的力量擠壓著全身.

重力!

冬馬立刻明白那股無形的力量究竟為何.櫻的術讓冬馬四周的重力增加到平常的數十倍以上.

「唔!」

冬馬咬緊牙根和重力對抗,邁步向前.

陷落的范圍以冬馬為中心,半徑約有一公尺半,也就是說,只要踏出這個范圍,他就能從超重力中解放.

冬馬走了三步便向前倒下,他已經離開了超重力的范圍.

櫻呢?

冬馬一邊吐出積在胸中的氣,一邊抬起臉,看見兩只白濁的眼睛.

櫻就在自己眼前.

「唔!」

冬馬立刻刺出右拳.在他思考之前,身體已經采取了行動,但他的右拳卻在打到櫻的臉數公分前被擋下.

嘰.櫻的手加重力量,拳頭發出被擠壓的聲音.

拳頭會碎掉!

就在他這麼想的那一瞬間,一道像是石頭碎裂的聲音傳來.

「嗚啊啊呃!」

冬馬的叫聲途中轉為短暫的呻吟聲,櫻的右手一把抓住了冬馬的喉頭,左手則抓住他的拳頭.

冬馬試著甩開,但櫻的臂力卻不容許他這麼做.

冬馬就這麼被壓倒,背部和後腦勺狠狠地打到冰上,而櫻掐住冬馬脖子的手也順勢更加用力,冬馬的意識漸趨模糊.

「月森冬馬余原本打算如果沒拿到桂的肉體,再找你這個候補余現在改變心意

了」

壓在冬馬身上的櫻從喉嚨深處發聲說道.纖長雪白的發絲落在冬馬頭上,接著,他的白發唰地一聲變回鮮豔的赤紅色.

櫻的肌膚,雙瞳都在驚訝的冬馬眼前回複成精致畫作般的美豔.

「余不需要你了,余要將你撕成碎片!」

櫻掐住冬馬頸部的手已經用力到凶惡的地步,冬馬大聲喘息.雖然他想要毆打櫻,用鉤爪攻擊櫻,但他就連自己的手也無法操縱.

再這樣下去的話,我的喉嚨會在他掐死我之前被捏爛!

白霧逐漸遮蓋住視野,此時,冬馬目擊到一幕意料外的光景.

喘息著的他拾起頭,視線前端有一只狗就坐在倒下的桂和飄浮在空中的『最後之月』中間.

沒有眼睛沒有鼻子的黑狗,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坐在那里的?

那是響先生的影獸!?


他的預感正確,影獸影狼將暗合具現化後的使者像是在笑一般露出白牙,縱身跳躍.

影獸咬住浮游的『最後之月』,靈巧地在空中轉身落地,隨即向某處奔去.從落地到消失蹤影前後花不到五秒鍾.

驚訝讓冬馬逐漸模糊的意識恢複清明.

為什麼響先生要拿走『最後之月』?

是櫻的指示嗎?如果是的話,那就奇怪了.櫻的目的是奪走解放了能力的桂的肉體,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他必須把『最後之月』交給桂.

不知道櫻是沒有注意到響把『最後之月』帶走,還是注意到了但裝作沒看見.他持續以惡鬼般的表情掐住了冬馬的脖子.

冬馬用意志力移動幾乎要失去感覺的左手,將鉤爪刺進了櫻的喉頭,白瓷般的肌膚立刻滲出血絲,櫻的眼角越抬越高.

「賤人啊啊啊啊!」

冬馬全身上下進射而出的極彩色光讓櫻的怒吼化為慘叫.

忍受不了極彩色光的櫻退開.冬馬迅速跳開,准備以古月之力繼續攻擊,但由于呼吸過于紊亂,導致他無法進行攻擊.

「賤人第一次就算了,連第二次也」

憤怒讓櫻的肩膀和聲音顫抖,他以手背擦拭臉頰,手和臉頰上都露出了燒爛的肉.

「光是把你撕碎還不夠余要把你連骨頭一起燒盡!」

櫻大聲說完後,將燒爛的手舉到胸前,掌上出現了一個被淡色光芒包覆住的物體.

那是鳥的羽毛.美豔程度不輸給櫻的發絲及雙瞳的鮮紅羽毛.

冬馬知道那根羽毛的名字.

「朱雀扇」

它和桂的魔劍?絕及燐的迦陵頻伽一樣,是蘭為了討伐櫻的志士所遺留下來的五樣武器之一,埋藏在其中的能力是

「來吧!」

櫻高高舉起朱雀扇,剎那間大量的火焰出現在櫻的四周,空氣瞬間化為炙熱沙漠般地灼熱.

火焰發出有如瀑布的聲音,在櫻的頭上聚集成巨大的鳥形.

總數十五只.

那是神鳥.冬馬曾經在與陣內甲牙的戰斗中親眼見識過神鳥的威力,他呻吟了一聲倒退數步.

力量達到極限的鬼族戰士才能召喚出的炎之巨鳥神鳥.讓人得以召喚並操縱神鳥,這就是朱雀扇的能力.

十五只神鳥在櫻的周圍及上空悠然飛舞,每當牠們拍動翅膀,熱度和火花便隨之落下.

「炙熱尊貴的太陽使者們!將他吞噬!」

櫻高聲發出命令,三只神鳥應聲高叫,飛向冬馬.

冬馬擺好架式,准備迎戰,但他不禁猶豫.

如果做出攻擊,神鳥便會爆炸.

要怎麼做!?

躲開?還是要做好爆炸的覺悟進行攻擊?冬馬思考了一下.

攻擊雖然危險,但不管他怎麼躲,他都不可能甩開神鳥,所以他還是只能選擇攻擊,將之消滅.

做出決定的冬馬將意識集中在掌上,極彩色的光點在掌中點亮.

如果是古月之力的話!

冬馬瞄准迎面而來的三只神鳥正中間那只,以古月之力放出攻擊.

色彩鮮豔的光流從正面和神鳥撞上.

在糾纏瞬間後,極彩色的光和炎之巨鳥打消了彼此的存在.

跟我想的一樣,古月之力可以略過爆炸這一步,直接消滅神鳥.

雖然他期待古月之力能夠貫穿神鳥直接攻擊到櫻,但他的願望並沒有成真.

古月之力和神狼之力完全相異的不可思議力量,雖然和蘭所說的一樣強大,但它並不像冬馬所期待的那樣,擁有絕對的威力.

事實上,古月之力雖然擊中櫻兩次,但它並沒有造成任何致命傷害.

這就是古月之力的極限嗎?還是說我沒有把它發揮至極限呢?

冬馬輕輕搖了搖頭.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只消滅了一只神鳥,剩下來的兩只仍在朝他逼近.

他再次將手掌置于眼前,但他卻嚇了一跳.

原本筆直朝他逼近的神鳥突然改變行進路線,導致兩只神鳥互相沖擊.

冬馬反射性地垂下耳朵,變身後的狼人族可以藉此動作保護耳膜.

下一個瞬間,搖動整個冰原的爆炸聲響起,兩只神鳥的巨大火焰化作高大的炎之海嘯逼近.

轉過身的冬馬視線捕捉到撐著長劍站起身的桂.

冬馬毫不猶豫地沖向他.

空氣好熱.

異常的熱氣讓醒過來的桂擰起眉頭.

「發生什麼事了?」

他把手抵在額頭上搖了搖頭,光是這樣的小動作,就讓像是被灌了鉛一般沉重的頭顱開始抽痛.

桂抓起掉在手邊的長劍,扶著站了起來,雙腳比想象中還來得無力.正當他掙紮著要站好時,爆炸聲震驚了耳膜.

「唔!」

桂捂住一邊耳朵拾起頭,看到筆直地朝著自己沖上來的人影時瞪大了眼.

人影的背後矗立著一面巨大的紅色牆壁,他還沒搞清楚那面牆壁究竟是什麼之前,人影冬馬的肩膀就撞上了桂的胸膛.

「你」

「不要講話!會咬到舌頭!」

冬馬迅速地制止了提高分貝的桂繼續說下去.冬馬的聲音雖然是自極近的距離傳來,但聽在桂的耳朵里卻異常遙遠,顯然是先前的爆炸聲擾亂了他的聽覺.

沖進桂懷里的冬馬把桂扛到肩膀上跳起.

不過一瞬間,兩人就已經來到離地數十公尺的高度.

此時桂目睹了驚人的一幕,巨大的海嘯而且還是鮮紅的炎之海嘯發出轟天巨響,通過兩人的正下方,所以他之前才會把火焰看成是紅色的牆壁.

熱氣就像是要在皮膚上點火一般,毫不留情地沖天而上.如果冬馬沒有救他的話,他一定早就被火焰所吞噬,極有可能受到比單純的燒傷還要嚴重上數倍的重傷.

嘰,桂咬緊了牙齒發出聲響.沒錯,自己被冬馬救了,這個原本應該是敵人的男子救了自己.

覆蓋住大半片冰原的炎之海嘯不到數秒就消失無蹤,不過這並不代表冰原上所有的火焰都已消失,另一個地方的火焰正逆卷而上.

櫻就站在火焰的正中央.

他用朱雀扇叫來了神鳥嗎,

看著飛舞在櫻四周的炎之巨鳥,桂在內心抱怨著.

「我們要著地了.」

冬馬說完後便在離櫻兩百公尺遠的地方降落.

在著地的那一瞬間,桂立刻以長劍的劍柄重擊冬馬的肩膀,那里剛好有著燐所留下來的傷.

冬馬短短地呻吟一聲,半丟半放地讓桂著地.

桂立刻起身,將長劍抵向冬馬的喉頭.

「為什麼要救我你沒有任何要救我的理由!」

桂強勢地問.聽到自己失控的音量和問話,桂非常煩躁.即便再也沒有比現在還要煩人的狀況,這個狀態恐怕也還會再持續一段時間吧.

而明明就被長劍抵住了喉頭的冬馬卻毫不畏懼,只是直直地注視著桂的眼睛.

「回答我!」

第二次的質問讓冬馬張嘴回答:

「如果你死了,會有兩位女性為了你傷心難過.」

出乎意料的答案讓桂一臉空白,抵在冬馬喉頭上的劍尖也隨之垂下.

「而且,我也跟你一樣.」

「什麼?」

「很棒的理由吧?」

冬馬用眼神輕輕一笑,以手背推開長劍,向櫻奔去.

桂以僵硬的表情目送遠去的金色背影.

冬馬一邊在幾近沸騰的空氣中狂奔.一邊極力呼喚著.

呼喚著沉眠在自己體內的力量古月之力.

古月之力尚未完全覺醒,雖然他已經能將古月之力當作自己的力量操縱,但他所能應用的不過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冬馬非常清楚這個狀況.

再這樣下去,或許能讓櫻受傷,但卻無法擊倒他,所以

所以請你覺醒,讓我打敗櫻.

讓我帶回我所重視的人,讓我再也不要失去任何人.

那是幾近祈禱的呼喚.

櫻白皙手中捧著父親心髒的情景掠過冬馬腦海.

眼角像是在承受痛苦一般地瞇起,此時,他聽到了某處傳來孩子哭泣的聲音.

那像是遠在天邊又像是近在咫尺的聲音和他之前低著頭時聽到的一模一樣.

「這個聲音是」

在他低語的瞬間,一股熱風從前方吹來,風壓驚人.只顧著注意聲音的冬馬差一點就被吹走,他站穩腳步,看向正面,環繞在櫻身邊守護著他的十二只神鳥其中五只正大大拍動著翅膀朝這邊飛來.

冬馬以古月之力與之抗衡,從左掌放出來的極彩色光打消了其中一只神鳥.

緊接著,冬馬又將意識集中在手掌上,從體內深處湧出的古月之力如同血液一般循環,集中在掌上.

「消失吧!」

從他的掌中連續進射出三道極彩色的光芒.

三道光芒與三只神鳥互相抵銷了.

不知道是否為了同伴的消失而感到憤怒,剩下的那只神鳥發出尖銳的叫聲,剎那問,裹著火焰的雙翼擊出數十個直徑約有一公尺的火球.

快如子彈的火球群一湧而上,冬馬高高跳起躲開攻擊,但火球群迅速地變更軌道後追上冬馬.

煩不煩啊!

冬馬在心中丟下這句話後,將左手伸向火球群,無數的極彩色光點亮起.

「喝!」

冬馬發出怒吼,上百支光箭向前發射.光箭貫穿火球群後接著改變軌道,刺進逼近冬馬的神鳥身上.

被貫穿的火球群如泡沫般爆開消失,同時,神鳥也在留下些許火花後隨之湮滅.

「還剩下七只!」

半空中的冬馬穩穩地踏在以獸氣做出的無形磚塊上,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可以利用神鳥來攻擊,

七只神鳥圍住站在下方的櫻,如果這七只神鳥在櫻的四周一齊爆炸的話

雖然櫻是召喚者,或許神鳥的火焰傷不了他,但是之前陣內甲牙就是因為自己召喚來的神鳥而受到致命傷的,照這樣看來,有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價值可以試試看.

冬馬再次于掌前亮起無數的光點,光芒是炫目的金色.他的目的只是要讓神鳥爆炸,不需要用到古月之力.

「上吧!」

當他正打算放出金色光箭的那一瞬間,神鳥突然現身在眼前,牠不是飛過來的,而是突然地無聲出現的.冬馬的視線范圍里滿是火焰.

「唔!」

神鳥在極近距離所放出的熱氣讓冬馬不禁呻吟,如果他的體毛無法抵禦火焰,他可能早成了一團火球吧?現下就是這麼熱.

牠用術移轉來的嗎,

神鳥應該不具有瞬間移動到其它地方的能力,是櫻用空間移轉術送來的吧.

冬馬不得不放棄攻擊,他踢開獸氣塊准備撤退,不過

被包圍了,

神鳥不只出現在正面,還有左右和背後,以及上下,全都張開了牠們紼紅色的羽翼.

沒有退路.

焦躁讓冬馬的嘴角扭曲,六只神鳥總計十二片羽翼揚起,准備擊出火球.

如果在這種被包圍的狀態下受到數百個火球的攻擊,他也別想活了.

戰栗讓冬馬縮起身體,下一個瞬間,十二片羽翼一齊放出大量的火球.

「我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

冬馬將心中的恐懼全數吼出,剎那間

鏗.極彩色的光芒自冬馬全身上下噴出.

光芒一瞬間便將火球群和六只神鳥消滅.

「太好了」

在四周一片極彩色光芒的籠罩中,冬馬發出了虛弱的聲音,就像是靈魂出竅般全身無力.

就算他可以隨心所欲地操縱古月之力,但力量還沒完全解放,何況他還大量使用這股尚未完全熟悉的力量,就算有什麼後遺症也不足為奇.

身體虛弱地歪斜傾倒,冬馬一腳踩空了獸氣塊,從半空直直墜落.

此時,他從眼角看見了一團火焰,遵從櫻命令的最後一只神鳥正朝他沖了過來.

雖然意識還算清楚,但身體卻不聽使喚了

手在顫抖,握在手上的長劍,劍身和劍柄連接的地方也發出了喀啦喀啦的聲音.

為什麼我在顫抖?

蒼藍的眼底映著冬馬和神鳥之間的戰斗,桂捫心自問.

是因為恐懼而顫抖嗎?

桂非常清楚神鳥有多麼恐怖,也知道牠們有多麼難纏,冬馬能夠一擊消滅數只神鳥,而且還能避免牠們爆炸波及他人的實力也是夠驚人的了.

因為恐懼而顫抖這的確是其中一個原因,不過真正讓桂全身無法克制地顫抖的,是另一種感情.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我會不斷發抖

第二次捫心自問時,冬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如果你死了,會有兩位女性為了你傷心難過.)

(而且,我也跟你一樣.)

一股焦躁的情緒隨著冬馬的聲音一起湧上.

桂緊緊地咬住下唇,力道大到幾乎將嘴撕裂.

他恨之入骨的下賤野狗所說出的這些話不顧本人的意識,不斷地在耳朵深處重複著

(如果你死了,會有兩位女性為了你傷心難過.)

(而且,我也跟你一樣.》

「說什麼玩笑話」

蘊含著怒氣的低沉嗓音自桂的嘴角流出.

桂開始注意到,讓自己抖個不停的感情就是焦躁和困惑.

(如果你死了,會有兩位女性為了你傷心難過.)

(而且,我也跟你一樣.)

冬馬的話每在心里重複一次,心中的焦躁和困惑就愈積愈高.

「狗居然敢說跟我一樣」

桂的視線追著冬馬,來到空中.

「!」

他看見冬馬被複數的神鳥包圍,下意識地倒吸了一口氣.

不只是前後左右,連上下都被包圍住,這樣怎麼逃得了.

雖然過遠的距離和火焰的阻擋,讓桂幾乎看不見冬馬的身影,但桂還是知道他在害怕.

桂立刻反射性地舉起提在手上的長劍

正准備踏出腳步時,他才突然發現到

我想干什麼?

我是想救冬馬嗎?

冬馬是狼人族的人,也是毀了他十年來精心計劃的家伙.

為什麼他非得救冬馬不可?

沒有任何理由救他呀,

放他自生自滅就好,看著他被神鳥燒死的樣子再嘲笑他就好了.

不過,可是

桂緊緊咬住牙齒,緊到幾乎要發出聲音.下一個瞬間,極彩色的光在空中爆炸.

炫目到讓人不得不伸手遮住雙眼的強烈閃光,讓桂「唔!」的呻吟一聲.

閃光淡去,桂將手從臉前放下,看見被極彩色光芒籠罩的天空和站在正中央的冬馬,六只神鳥已經杳無蹤影.

「他一擊就打退了那麼多只神鳥嗎?」

這怎麼可能,雖然月森冬馬的確是狼人族里最強的黃金狼沒錯,但就算是黃金狼,也不可能一擊就將六只神鳥擊退,這早已超越了黃金狼力量的范疇.

桂呆愣地凝視著這一幕,眼看著半空中的冬馬虛弱地軟倒,落下,同時,另一只神鳥進入桂的視野中,那是櫻身邊最後一只神鳥.

神鳥的目標看樣子是冬馬.

「嘖!」

桂啐了一聲之後蹬地前去,身影瞬間消失,是空間移轉術.

一瞬間桂出現在空中,他向一旁伸出左手,接住倒掉下來的冬馬,幾乎使肩膀脫臼的沖擊讓桂皺起臉,一陣熱風更從正面襲卷而來.

神鳥就快來到自己眼前了.

「礙眼!給我滾!」

桂大吼一聲,揮下長劍,從劍身進射而出的光芒深深刺進神鳥的頭部.

神鳥發出慘叫般的聲音,同一瞬間,桂已經帶著冬馬使用空間移轉從神鳥面前撤退.

兩人一移轉到地上,桂便立刻在周圍張起防禦結界.剎那之間,火焰遮蓋住上空,桂的攻擊讓神鳥爆炸了.

大大小小的火塊如雨點般散落四周,火焰雖然也無情地灑在桂和冬馬身上,但全部都被結界給擋了下來.

待火炎之雨停下後,桂解開了結界.

「看來,這次是我被救了的樣子」

冬馬扶著桂的手站起身,發出夾雜著呻吟的聲音.只是桂的聽覺從之前的大爆炸至今仍未複原,冬馬的聲音音量和方向聽起來都不太對勁.

「不要笑死我了.」

桂嫌惡地丟下這句話,一腳踢開冬馬,冬馬雖然踉嗆了一下,不過他還是沒有倒下,好好地站著,兩人注視著彼此的臉.

「一擊消滅那麼多只神鳥你的力量還算有點用處,所以我才把你撿了起來.」

桂把長劍指向冬馬的鼻尖說道.

「我要好好利用你的力量來殺了那家伙.」

桂的發言讓冬馬迅速地眨了眨眼,接著

「啊啊,我也覺得這個提議聽起來不錯耶.」

冬馬抬起嘴角,像是在微笑一般.

「你們兩個賤人打算殺了余嗎?」

正當桂准備將長劍從冬馬鼻尖移下時,他聽見了櫻的聲音.

由于聽覺尚未恢複,桂無法分辨聲音究竟是從何處傳來的,當他左右環視時,冬馬以鼻塵指了指桂的背後告訴他正確方向.

桂回過頭,視線和站在空中的櫻對上,他正搖著夾在食指和中指間的鮮紅羽毛,傲然地俯視桂及冬馬.

「同樣都是女人被余搶走,同病相憐的垃圾嗎?就算要兩個人一起上,余也是毫不介意喔.」

櫻呵呵地微笑.

桂一邊睨著櫻,一邊向冬馬問道:

「那顆珠子『最後之月』在哪里?」

「被拿走了,是響先生的影獸干的.」

意料之外的回答讓桂忍不住回過頭.

「你說響?為什麼他要『呵最後之月』拿走?」

不知道.冬馬搖了搖頭.

「不知道是櫻的命令,還是響先生自己要這麼做的不過,如果」

「廢話就到此為止.」

櫻的聲音和鏗的一聲打斷了冬馬的話.

桂重新轉向櫻,忍不住嘖了一聲.

櫻全身沐浴在灼熱的風中,重新召喚來的三只神鳥彷若在崇拜櫻一般,在櫻身邊不斷飛舞.

桂緩緩地後退,用手背拭去湧出的汗水.

「香沙薙.」

桂退到冬馬身旁,冬馬出聲說道:

「神鳥交給我,你負責防禦,並等待用長劍攻擊櫻的時機.我們要打贏他的話,大概就只有這個方法了.」

「狗不要指使人!」

桂冷淡地回答,但心中卻同意冬馬的提議.

他手上的長劍魔劍?絕能斬斷魔力,靈體等世界上所有東西,不管櫻的防禦能力有多高,如果絕能夠命中他,那要一擊打倒櫻也不是不可能.

雖然很不願意和冬馬一起戰斗,但現在也只好先忍下.

不管冬馬是不是敵人,只要能利用的,他都要用,只要能夠殺了櫻.

之後再向誅殺他們香沙薙全族的狼人族報仇就好了.

桂一邊在心里這麼告訴自己,一邊舉起長劍,無鏽的劍身反射火焰的鮮紅,放出光芒.

「余要上了,賤人們.」

櫻在火焰彼端露出惡魔般的笑,神鳥們高聲鳴叫.

這是宣告殊死戰開始的鍾聲.

桂在左,冬馬在右,兩人同時向前奔去.

此時,桂和冬馬都還沒注意到.

《蘭之封界》出現了異常的變化

最先注意到變化的是位于距冬馬一行人戰場約十公里外沙漠上的兩名青年南原鷹秋和柚本真矢.

鷹秋和真矢為了找尋過了約定時間都還沒回到指定場所的冬馬和相馬,朝著他們所走的方向跑去.

兩人渾身是傷,體毛也被鮮血染一汙,如果是一般的狼人受了這種傷,可能連站都站不起來了,但兩人仍舊奮力地跑著.

這可是跟冬馬,相馬,還有深雪的性命有關,他們不能就這樣倒下.

「真是夠了,月森那家伙和他老爸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啊!」

鷹秋邊跑邊怒吼,雖然他已經跑了相當長的一段距離,但不僅沒找到深雪,連冬馬和相馬的氣味也沒有捕捉到.

冬馬他們和深雪都有可能被已敵人給殺了也說不定,或許在這個廣大的異空間里,他們這群人只剩下自己和真矢而已.

鷹秋用力搖頭,甩掉急湧而上的不安,他不知道已經重複了多少次這樣的動作.

「該死!」


就在他咒罵完的那一刻,啪啦,有樣東西掉到鷹秋鼻尖上.

「嗯?」

鷹秋停下腳步,把掉在鼻尖上的東西撿起.

「這是啥啊?」

比小孩的指甲還小的物體看起來像是陶器或是玻璃的碎片,質地堅硬,顏色是正紅色,跟他現在所站的沙漠及頭上的天空是同一個顏色.

他透過太陽光注視著那片碎片.

「不要停下來,有時間休息的話,就拿來找姊姊.」

繼續向前跑去的真矢折回頭.

「我沒有在休息啦,這東西掉到我鼻子上」

想把碎片拿給真矢看的鷹秋不禁眨眼,就在他把碎片遞出的瞬間,碎片競如初雪般溶化消失.

「剛剛那是什麼?」

「不知道,我什麼都沒做它就消失了,感覺起來也不像雪」

鷹秋還在感到不可思議,那不知是陶器或玻璃的紅色碎片又改落到真矢肩上.

「?」

真矢拿起碎片,碎片則跟先前一樣消失無蹤.

兩人看向彼此,同時抬頭仰望天空然後嚇了一大跳.

「天空」

「在搖晃?」

非常奇妙的光景,這不是因為地面在晃動才有這種錯覺,的的確確是天空自己在搖動.

啪啦啪啦.第三次,紅色碎片落下,而且不是一片兩片,數十,數百無數的紅色碎片自天空中落下.

絕大部分的碎片都在空中消失,但還是有數片掉落在鷹秋和真矢兩人的肩上,頭上.

「天空的碎片是這樣嗎?這東西」

鷹秋把玩著碎片,獨自低語著,此時,他感覺到仰望天空的真矢倒吸了一口氣.

在鷹秋看向天空的同時,那個就發生了

隨著干裂的高音響起,一道白線劃過天空.

「天空裂開了」

鷹秋和真矢瞪大雙眼.

「只有這邊的天空在搖晃嗎?」

「龜裂一直朝那邊裂去,看來應該不是.」

「所以說這個大到見鬼的空間里的天空,搞不好全部都在震動啰?」

真矢沒有回答問題,看起來像是在沉思一般.

「搞不好」

正當真矢准備說話時,一陣突如其來的沖擊襲擊兩人.

「嗚喔!」

差點向前倒下的鷹秋反射性地將青龍刀刺入地面,不過他們現在站在沙漠上,青龍刀根本派不上用場.

「接著是地震嗎!」

鷹秋一邊站穩腳步,一邊怒吼.以震度來說的話,應該有六到七級左右吧,是非常強烈的地震.真矢也拼了命要取得平衡.

幸好地震不到五秒鍾便結束.

「現在到底是發什麼了什麼事啊?一下是天空晃,一下是地面晃」

鷹秋將青龍刀從沙中抽起扛在肩上,再次抬頭仰望.

天空仍在持續搖晃,而且龜裂不知何時變成了三道.

「一定是這樣沒錯.」

真矢唐突地說道.

「嗄?」

「這個空間快要崩解了.」

真矢以淡淡的語調說著不得了的事.

「什」

「只有這個可能,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天空是不會龜裂的.」

的確如此,鷹秋心想.

「不過如果真的像你所說的那樣,那這個空間又是為什麼會開始崩解呢?」

「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啊,用你自己的腦袋想一想吧,有時候也得自己動動腦筋,不然你遲早有一天會留級留到跟你妹變同學.」

「」

真矢的回答讓鷹秋握緊一只拳頭不斷顫抖,他不斷在內心重複著「不要生氣,我是大人了.」現在氣到死也只是浪費體力而已.

「雖然我不知道空間為何崩解,不過我能確定一件事.」

「什麼事?」

「一定要趕快找到姊姊,離開這里.我絕對不要被落下來的天空給砸死.」

「這倒是真的,我也不想有這樣死法.」

鷹秋放下顫抖的拳頭,凝視著龜裂的天空.

如果像真矢所說的那樣,這個異空間正在崩解那他們在天空完全落下之前,還有多少時間?鷹秋和真矢完全無法預測.

「快走吧,我們沒有任何一秒可以浪費.」

真矢點頭,兩人再次向前跑去.

冬馬他們就是朝這個方向跑去的.鷹秋和真矢手上只有這個線索,雖然不管他們怎們跑,都不一定能見到冬馬,相馬和深雪,不過他們現在所能做的就是跑.

他們再度出發沒多久後,沙漠大地又開始搖晃.這次的搖晃不像先前那麼強烈,兩個人還能繼續跑下去,不過這次的地震持續了十秒後,甚至到了一分鍾都還沒停止.

看來真矢的推測精准命中,這個空間再過不久就會崩解.

天空的龜裂逐漸擴大,細小的紅色天空碎片不斷落下,還有地震.這些現象讓鷹秋相信這個用術創造出來的空間正在逐漸崩解.

我們不只要快點找到月森父子和深雪,現在我們連要怎麼逃出這個空間都不知道,得想個方法才行

鷹秋邊跑邊思考著,某道氣味突然飄進鼻孔.

「找到了!」

鷹秋尖銳地說道.他停下腳步,真矢也立刻停在原地.

「是月森的味道!」

鼻子好不容易聞到了.

「?」

嗅覺不如鷹秋的真矢似乎尚未感知到氣味,正帶著銳利的眼神到處嗅著.

「還有七,八公里遠,八成是在山那邊.」

鷹秋以下巴輕輕比了此地平線彼方的連峰冰山.

「姊姊也在那邊嗎?」

「這個嘛」

鷹秋曖昧地回答真矢的問題.他雖然捕捉到冬馬的氣味,但那里並沒有深雪和相馬的氣味,反倒出現了身分不明的兩道氣味.

月森那家伙被敵人包圍了嗎?

他們得加快腳步的理由又增加了一個,而且他很在意和冬馬一起行動的相馬氣味為何消失了.

「我的鼻子還沒有捕捉到任何氣味,你給我好好說明.」

「說明只會浪費時間,再跑個一,兩公里的話,就算你不想聞到,也會聞得到啦.快走

吧!」

鷹秋粗魯地回答完後向前跑去.內心不服氣的真矢擰起嘴角,跟著跑了上去.

再過不久,他們便聽到從冰山方向傳來的沉悶爆炸聲.

戰況愈形激烈,同時也陷入一場苦戰.

高聲鳴叫的神鳥逼近,從左右方和正面襲來.

冬馬忍下神鳥拍動羽翼時所引起的熱風,朝離自己最近的左邊神鳥放出極彩色光,將之抹殺.隨即回過頭,看見近百個火球以子彈般的速度朝自己逼近.

冬馬判斷自己來不及迎擊,于是他選擇先跳起,火球群立刻跟上.

冬馬的胸腔里吸滿氣,發出咆哮,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化作沖擊波炸裂火球群,火焰的煙幕出現在冬馬和地面之間.

接著,兩只神鳥穿過煙幕現身.

冬馬的掌前亮起無數個極彩色光點,化作箭雨出擊,神鳥在光箭的攻擊下消滅.

剛剛那是第幾只了?

冬馬的內心這麼問著,他的意識已經開始蒙朧,呼吸也開始紊亂.

獸人的力量源頭.獸氣和古月之力是完全相異的兩股力量.

在與神鳥的戰斗中,冬馬使用的主要是古月之力,因此他的獸氣並沒有消耗太多,不過持續地使用古月之力也為冬馬的身體帶來巨大的傷害.

古月之力的後遺症讓體內的骨架,肌肉和內髒咯吱作響,不斷哀嚎,這對全身都被病灶所侵蝕的冬馬而言,古月之力其實是一把雙面劍.

還沒解放所有的力量就已經慘成這樣,到時候不就更慘?如果我控制力量的技巧再好一點,或許就能抑制這後遺症

冬馬一邊以朦朧的意識思考一邊著地,背後傳來一陣驚人的熱氣.

他回過頭,看見一只大張著紼紅雙翼的神鳥就在眼前,一瞬間因戰栗而清醒.

「唔!」

要攻擊牠?還是要退開拉出距離?冬馬選擇的是後者.

冬馬蹬向冰原離開神鳥.剎那之間,某樣發光的物體如箭一般迅速劃過離冬馬臉頰前數公分的地方,在冬馬辨識出那是蒼藍光槍的那一瞬間,光槍已經刺進了神鳥頸部底端.

冬馬立刻將雙手在身前交叉,同時伏下雙耳,瞬間過後,神鳥爆炸.

爆炸聲,爆壓,火焰,三者合一向冬馬襲來.

「呃!」

爆炸的壓力把冬馬打到冰原上,他來不及作好准備,雖然受到火焰的攻擊,不過幸好體毛防火效果夠高,加上身上纏繞的獸氣,冬馬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如果神鳥在近距離內爆炸的話,可不是這點小傷就可以解決的.

冬馬按住最先著地的右肩站起身,看向光槍飛來的方向.

「謝謝你的援護不過我希望你可以不要用這麼激烈的手段.」

他對著站在那里的桂說.

「抱歉,我沒有厲害到能夠讓神鳥不爆炸就消失,你死了這條心吧.」

桂冷淡地說.他的表情雖然和語調一樣冷淡,不過額頭和脖子上都冒出了汗珠,肩膀也在劇烈起伏.

香沙薙的體力似乎也到極限了

冬馬走到桂身旁,看向遠方.

火焰在遙遠的前方逆卷而上,那是因為有數只神鳥在飛舞,櫻就在牠們環繞之下.

「神鳥又被召喚來了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他非常想要歎氣,他們已經消滅了三十來只神鳥,大部分都是冬馬以古月之力消滅的,不過像先前那樣,受到桂攻擊後爆炸消失的神鳥也不在少數.

神鳥交給冬馬,桂負責防禦,並等待用長劍攻擊櫻的戰術,已經被不管怎麼攻擊都會不斷湧上的神鳥給封鎖住.

「再這樣下去,戰況只會持續膠著下去」

冬馬無力地低語.

「夢話留到睡覺的時候再說,這個狀況持續不了多久了.」

桂冷冷地說.

「什麼?」

「你還沒注意到嗎?」

桂擰起眉頭.

「這個空間《蘭之封界》就快崩壞了,你看看天空.」

「?」

冬馬聞言抬頭仰望天空,大吃一驚,天空正不斷搖晃,數道縱橫交錯的龜裂遠遠延伸到彼方.

「我完全沒注意到」

他再仔細地凝視前方,紅色粉末狀的物體正不斷自空中落下,神鳥灑下的火花讓他也沒注意到這個現象.

「真是個少根筋的男人,你不會連地震都沒注意到吧?」

冬馬沉默,他真的沒發現.聽桂這麼一說,大地的確在搖晃.

根據桂所言,數分鍾之前有一陣劇烈的強震,其後則持續著微弱的余震.

由于冬馬不但把全副心力集中在戰斗上,同時又跑又跳,一直持續著劇烈的動作,完全沒注意到周遭的狀況,而古月之力所引起的意識朦朧恐怕也是原因之一吧.

居然沒注意到環境的變化我得更小心一點才行.

冬馬搖了搖頭告誡自己.

「可是為什麼會突然開始崩壞?這地方不是存在了一百多年以上嗎」

是櫻的意思嗎?冬馬不禁問道.桂不耐煩的嘖了一聲後回答:

「核被破壞了,沒有其它理由.」

「核?」

「以術創造出來的空間里一定有一個核,即便是只有一塊塌塌米那麼大,或是像這里大到浪費地方的空間都一樣.只要核被破壞了,空間就會失去均衡而崩壞.」

只要核一被破壞,就算是創造空間的人也無法阻止崩壞發生,桂加上了這一句.

「這個空間的核,該不會就是」

「沒錯.是汝所破壞的那座石碑.」

櫻的聲音.冬馬和桂立即擺出戰斗姿勢,不過他不在附近.

「真是個懶惰的男人居然用術把聲音送來信.」

「看來我們的對話他也是聽得一清二楚」

和桂一起睨著彼端的火焰,冬馬想起了蘭.

冬馬破壞石碑之後,那名女性從一百數十年來的詛咒中被解放,把她的願望托付給冬馬,接著便消失無蹤

無法阻止弟弟的暴行,無法待在自己的孩子身邊,她的悔恨無從計量.

究竟有多少人因為櫻而不幸?

想要成為神,想要成為永恒的存在,櫻為了這願望,究竟讓別人流了多少血淚?

悲憐的心情取代憤怒湧上心頭,冬馬的眼眶發熱.

為了不讓自己忘記他應該達成的目標,他壓抑著內心的激情戰斗至此.

怒氣和憎恨至今仍封鎖在心底深處,但只有這份悲憐的心情,他無法忍下.

「讓一切結束吧.」

這句話不是對著一旁的桂說,而是冬馬對著自己說的,桂斜睨著如此說著的冬馬.

「必須讓這一切結束.」

現在在這里,讓一切結束.

冬馬做了幾次深呼吸,整理紊亂的呼吸.

「香沙薙,跟上我.」

冬馬講完後便沖上前去.

「啐.」

桂遲了一瞬後,隨即跟上.

和櫻之間的距離約有兩百公尺,不需要使出全力沖刺.冬馬微微回過頭,確定桂跟在自己十數公尺後方.

冬馬打算使出剩下的所有力量,賭上最後一擊,這個賭注成功後需要桂的力量,他不能丟下桂.

「要上了嗎?那好,余就如汝所願,讓一切結束!」

櫻清朗的聲音響遏四周,包圍住櫻的七只神鳥也隨聲音擺出陣形,向這邊攻來.

冬馬停下腳步,讓劍身約一公尺半的裂光之劍出現在左手上.

他將古月之力灌入裂光之劍內,炫目的金色刀刀化為更加閃耀,鮮豔的極彩色刀刃.

雖然他還無法完全解放古月之力,不過已慢慢抓到操縱古月之力的竅門.

冬馬舉起極彩色的劍,沖進逼近的神鳥群中.

牠們大概沒想到冬馬會自己跳進來吧.神鳥們的動作出現了猶豫,陣形被打亂.

冬馬拼了命忍住難耐的熱氣,揮動極彩色的劍.

最初的斬擊切斷一只神鳥的脖子,回過來的刀順勢砍掉另一只的頭.

被斬的兩只神鳥立刻化作火花散去.

這樣可以!

對身體而言,連發古月之力是非常大的負擔,不過像這樣以劍的形式揮斬,就可以免去連發的副作用而直接攻擊.當然,這也有可能會讓神鳥爆炸,不過攻擊的效果正如冬馬所預期的一樣,只是

真正的賭注現在才開始,

神鳥從左邊逼近,冬馬迅速蹲下躲開攻擊,以極彩色之劍刺入飛過頭上的神鳥腹部,一口氣劃到脖子根部.在神鳥散開後,冬馬立刻開始著手下一次的攻擊.

冬馬一邊退後,一邊放出極彩色的劍,劍如彗星一般拉出長長的尾巴,刺進朝自己飛來的神鳥頭部.

神鳥化作火花,劍身則化為燐光消失.

減到只剩下三只的話

一直在神鳥們之間穿梭自如的冬馬突然停下腳步.

在炙如沸水的熱氣中,冬馬放松過于緊繃的神經,擺出無形之位的架勢.

三只神鳥包圍住冬馬.

老爸

冬馬在心中呼喚著父親.

父親的身影如跑馬燈般在眼前重現.

嘲諷的笑,凝視著母親遺照時疲累的側臉,還有為了守護他該守護的人時挺身戰斗的金色背影

他曾經恨過父親讓他繼承神狼的血脈.

他曾經蔑視父親,認為是父親的沒用造成母親的死.

這些心情在他和父親之間劃下一道鴻溝,是他自己為了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選擇搬出了老家.

在和深雪相遇之前,父子之間的深溝一直無法填平.

也許他們兩個算不上是關系良好的父子.

不過老爸還是我的老爸.

鏗.神鳥們拍動羽翼時所發出來的熱氣如沖擊波一般襲上冬馬,不過冬馬的無形之位仍未崩壞.

「來吧.」

冬馬以散發出堅強意志的眼神望向站在神鳥彼端的櫻說道.隨後,神鳥們從三個方向撲天蓋地飛來.

冬馬完全沒有閃開,直挺挺地擋下神鳥們的攻擊.

「什!」

桂和櫻都因為冬馬毫不抵抗而任火焰吞噬的行為感到驚訝不已.

剎那之間,他們睜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吞噬冬馬後正准備爆炸的三只神鳥顏色瞬間轉化.

由血紅,化作金色.

「!?」

在半句話都說不出的桂和櫻面前,金色的神鳥卷起漩渦向空中爬升.

「上啊!」

高聲大吼的是站在金色神鳥正下方的冬馬.

金色神鳥響應冬馬發出的叫聲,以櫻為目標急速降下.

「怎麼可能!?」

驚愕的櫻大叫,高高舉起朱雀扇,他准備向神鳥們下達命令,不過金色的神鳥並沒有回應.

牠們不可能回應.顏色由血紅化作金色的神鳥們,牠們的主人已經不再是櫻了.

櫻那鮮紅色的身影被金色火焰吞噬,下一個瞬間,櫻發出慘叫,但冬馬和桂都沒有聽見.

爆炸聲掩蓋了所有的聲音.

天空,大地,空氣這個空間里的一切都在劇烈搖晃.

沖擊波和閃亮的金色火焰擴散至整片冰原.

冬馬跳開,以獸氣覆住全身,桂則是張開防禦結界,保護自己免受沖擊波的余震波及.

「成功了」

火焰劃過後,強烈的無力感侵襲冬馬,他瞬間脫力地單膝著地,剛才的攻擊幾乎用盡了他所有的獸氣.

「雖然這是抄襲別人的招式不過,彈回去了」

放出所有的獸氣所換得的攻擊那是父親?相馬的奧義絕招,鏡反射.

將敵人的攻擊加倍奉還.雖然冬馬以前只看過一次,但他還是成功了.

不過說是成功,其實冬馬也只是勉強把攻擊彈回去,並沒有讓反擊的威力增加到原來的一倍.

只不過三只神鳥還是確實地爆發了,就算是櫻,也不可能在承受這樣的攻擊後毫發無傷.

他以灌入古月之力的裂光之劍減少神鳥的數量,再將剩下的神鳥用鏡反射彈回.

冬馬艱辛地做到了這成功機率幾乎是零的不利賭注.

不過光是贏了賭注並沒有意義,如果不給櫻致命一擊,那所有的努力依舊是徒勞無功.

「香沙薙!」

冬馬回過頭大叫.

鏡反射耗盡冬馬的獸氣,連站都站不好的他已經無力追擊.

如果是桂的話如果是他和魔劍?絕的話,就能輕而易舉地給櫻致命一擊.

「給櫻致命一擊!」

回過頭的視線卻找不到桂.

冬馬立刻轉向櫻的方向,在那里同時找到桂和櫻的身影.

橫打過來的金色火花化作大量的雨水落下,櫻深深地低著頭,如幽靈一般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而桂則是從櫻的背後揮下長劍.

在冬馬尚未出聲之前,桂已經開始動作了.

「去死吧!」

桂的聲音發出了清冷的聲響,白刀劃過虛空,櫻位在軌道上的頭飛舞至空中.

「成」

成功了.原本打算這麼說的冬馬停下.

櫻飛舞在空中的雙眸突然像貓頭鷹一般大大地睜開.

「!?」

再下一個瞬間,櫻的頭顱和斜倒在一旁的身體化成濃厚的紅煙擴散,桂的身影迅速被煙幕吞噬而消失.


「香沙薙!」

「嗚啊啊啊啊!」

冬馬的叫聲和桂的慘叫相迭.

讓人聯想到雷光的青白色光芒自煙幕中進射向四面八方,光芒來到冬馬腳尖前數公分處劇烈爆炸.

「唔!」

差點被沖擊彈開的冬馬勉強擋下,他的視線回到正面.

煙幕不知何時完全消失了,櫻就站在眼前.

他的脖子和胴體相連,美麗的臉上帶著冷冷的笑,神鳥的火焰似乎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傷害.

「嗚啊」

桂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聲,櫻拎起他的衣領,硬是讓他站起,他看來雖然尚有意識,但四肢完全無力,長劍也掉到腳邊.

「汝以為能殺得了余嗎?」

櫻低低竊笑.

「真是個虛幻的夢.」

櫻就像是在丟垃圾般地拋開桂.

砰咚.桂毫無防備地以背著地,落在冬馬身旁.

香沙薙砍的是用術做出來的分身!

冬馬以鏡反射彈回的神鳥也被櫻躲開了.

他用盡獸氣所做出的必死攻擊並沒有命中櫻.

「唔」

冬馬呻吟,他也只能呻吟.

「很辛苦的樣子嘛,月森冬馬,沒有力氣,束手無策,只能絕望?」

櫻嘲笑著冬馬,踏出步伐,冬馬緩緩退後.

不可以害怕,要踏上前去戰斗,

冬馬不斷在內心鞭策自己,不過他無法停下後退的腳步.

「如此愚弄余余要汝化作灰燼償還!」

櫻高聲說完後舉起朱雀扇.

在火焰將自空中湧出的那一剎那,出現了異常.

「嘎!」

櫻突然發出了混濁的聲音向前趴倒.

「什!?」

以為出現狀況的冬馬擺好戰斗姿勢結果他瞪大了雙眼.

白刀自櫻的胸口刺出.

冬馬花了數秒才理解這是有人從背後襲擊櫻.

而胸口被刺穿的櫻也是一樣.

「啊嘎」

櫻一邊發出混濁的呻吟,一邊試著回頭,但在他回頭之前,刀刃便再次深深刺進胸口,讓他上半身仰起.

然後,刀刃一口氣被抽出.

「啊」

鮮血如霧氣般自胸口及口中噴出,櫻向前倒下.其後現身的襲擊者讓冬馬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頭發和瞳孔都是金褐色的少年握著桂的長劍在顫抖.

時間仿佛停下,冬馬怔在原地,甚至忘記要眨眼.

眼前這一幕給人的沖擊就是如此巨大.

緣拾起從桂手上掉落的魔劍?絕,趁櫻失去防備的時候采取攻擊.現在他的表情僵硬,全身不停顫抖.

另一方面,遭受奇襲的櫻則是趴倒在地,一動也不動.他的背上流出大量的鮮血,加上胸前的出血,四周已化為一片血海.

隨空氣飄來的血味證實倒在那里的櫻並不是術所創造出來的分身.

致命一擊要給他致命一擊,

就在冬馬這麼想的時候,緣就像是得了瘧疾一般開始動作.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緣突然揚聲大叫,換手握住長劍刺進櫻的背,而且不是只刺一次兩次.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緣不斷大叫,手也不斷持續著抽插長劍的動作.

冬馬只是默默地看著這淒慘的一幕.不,他是因為被發狂的緣的氣勢所懾,所以只能在一旁觀看.

「大家大家都是因為你!大叔也是!我也是!大家都是因為你!」

緣瘋狂地刺著櫻,瘋狂到讓人不忍卒睹.不知過了多久,他丟開長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緣」

冬馬顧忌地出聲呼叫緣,結果緣就像是淚腺被人打開一般哇哇地放聲大哭.

他時而哽咽的哭法就像個孩子一樣,讓冬馬再也看不下去.

從母親子宮內被拖出來,還且被施以不死不老之術的他,也是人生因櫻而崩毀的其中一員.

我以為他跟老爸一起被殺了還好他沒事.

搞不好,老爸是舍命救了緣.冬馬是這麼想的.

緣沒有要停下的意嗯,雖然有很多很多事想問他,不過短時間之內是不可能的吧.

此時確認櫻的生死才是最重要的,冬馬提高了嗅覺的靈敏度.

「生命的氣味是消失了沒錯」

他只聞到嗆人的血味.

即便冬馬走到了櫻身旁,櫻仍舊是動也不動.

櫻的確死了.

「總覺得不太敢相信」

數百年來君臨『院』,為了己身欲望而蹂躪糟蹋多人生命的龍人竟然死得意外而平凡.

「可是,都結束了誰都不會再受傷了」

沒有不可思議,也沒有任何感慨.

原本是值得歡喜的事,但現在卻是難叢言喻的空虛.

冬馬一邊聽著緣的哭聲,一邊俯視著櫻的尸骨,沒想到尸體卻突然開始燃燒.

「嗚哇!」

冬馬倒退數步,火焰一瞬問便將櫻的尸骨燃燒殆盡,不複存在,只留下排成人形的灰燼.

到底是誰?

不是緣做的.現在還坐在地上的緣一邊哭,一邊驚訝地看著原本是櫻的灰燼.

如果不是緣的話

那他能想到的就只有一個人,冬馬回過頭,眼底映著一臉苦澀,佇立在原地的桂,是他用術把櫻的尸體燒成灰的.

「香沙薙」

桂無視冬馬的聲音,走上前去撿起緣丟開的魔劍?絕,櫻濡濕劍身的鮮血自劍尖滴落.

從桂的側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這一百數十年來的日子里,對櫻的憎恨灼燒著他的心,現在,他的心中又是環繞著怎樣的情感呢?

冬馬無法測知他的心情,也想不到該對他說些什麼,只是直直注視著他.突然,一陣不可思議的氣味刺入鼻腔.

「?」

覺得事情有異的冬馬回過頭,看見一個不知是光還是火的奇妙球體.

它的尺寸跟孩子的頭差不多大,顏色則是比血還要深沉的紅,它放出極光一般搖曳著光輝,飄浮在和冬馬眼睛同高之處.

「是,是怎樣?」

冬馬凝神細看,那個球體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被吸進和冬馬一樣呆呆看著球體緣的胸中.

「緣」

「啊啊啊啊啊啊!」

緣發出打斷冬馬叫聲的慘叫聲,雙手抱頭痛苦掙紮,他的眼睛張大到似乎就要破裂

「這是」

突如其來的異常景象讓冬馬愣在原地.

「閃開,別擋路!」

沖上前的桂用手肘推開冬馬.

桂站在痛苦掙紮的緣面前,滿臉焦躁憤怒地揮下長劍.

「等一下,香沙薙!」

冬馬出言制止,不過桂仍舊無視冬馬的叫喚,朝緣的腦門揮下長劍.

但長劍卻在干鈞一發之際,被無形的力量給彈開了.

「啐!」

桂啐了一聲後再次揮下長劍.不過這次他連揮也揮不下去.

在桂揮下長劍的那一瞬間,原本還在掙紮的緣跳起身,給了桂的胸口重重一掌.

「呃!」

「香沙薙!」

冬馬用單手接下被打飛的桂,向緣投以警戒的視線.

緣給予桂一擊後就立刻跳開,他先前因恐懼及痛苦而扭曲的臉轉眼變為銳利的眼神,認真地看著自己的一雙手.

「緣?」

冬馬一邊喊著緣,另一方面則覺得不太對勁.

改變的不只是眼睛而已,就連氣息也完全不同了.

完全是別人的氣息而且還酷似冬馬所知道的另一個人的氣息.

「櫻」

冬馬低聲說出那人的名字.

「呵呵鼻子挺靈的嘛.」

緣不,是櫻對自己笑了一笑,那優雅的表情絕對來自櫻.

「你搶走緣的肉體了嗎」

「沒錯,不過余本來沒這打算就是了.」

櫻邊苦笑邊聳了聳肩.

冬馬的喉頭深處發出呻吟.

蘭曾經告訴冬馬,櫻擁有將精神移植到他人身上的能力.

冬馬很清楚櫻受到致命傷性命垂危時,很有可能會搶走自己或是桂的肉體,所以他也做了相當的警戒,只是在看到尸體被燒成灰燼之後,他就不自覺地安心了.

不只是肉體,如果不連精神一起毀滅的話,就不能打倒櫻!

那個不知是光還是火焰的紅色球體,就是櫻的精神.

冬馬一邊發出咆哮聲,一邊睨著櫻.

「都變成灰了還不會死你這男人實在夠難纏了.蟑螂還比較可愛一點.」

被冬馬以左手支撐住的桂發出混著呻吟的怒罵,他推開冬馬,將長劍刺在冰上代替拐杖.

「喔你這種賤人居然敢將余拿來和蟲比!」

櫻的太陽穴抽動,臉上的笑容雖然沒變,但金褐色的瞳孔里卻有著顯而易見的怒氣.

「只懂得要苟且求生的你連蟲都比不上!我現在就送你下黃泉!」

桂說完後舉起長劍,但不穩的腳步卻背叛了他強勢的宣告.是櫻剛剛那一擊所造成的傷害,再加上先前的體力消耗,桂現在的呼吸也十分地紊亂.

「將緣的肉體當成容器的你已經無法使出原來的力量了我們兩個一起上的話,要殺了你也不是難事.」

桂的話讓冬馬吃了一驚.

「櫻沒辦法使出原來的力量這是真的嗎?」

桂草率地丟了一句「沒錯」回答冬馬的問題.

「他能使用的力量和技巧端看他所奪走的肉體,他現在已經不再擁有那強到不象話的龍人之力了.」

「這樣的話」

他們就有贏面.只不過自己跟桂都已耗盡了體力,可以想見這依舊會是一場難打的仗.

可是我還有古月之力.

冬馬不知道自己的身體還能不能忍受古月之力的副作用.不過如果對手是『緣』,那只要極彩色光能命中,他可以一擊就讓他死.

「我這次一定要打倒你!」

冬馬准備擺好戰斗姿勢時突然想起.

不行!打倒櫻的話,緣也會一起死!

冬馬在來到《蘭之封界》前,就已經向自己立下不殺緣,不讓緣死的誓約,被殺害的相馬一定也是如此.

就算是為了回報相馬,他也不能犧牲緣.正當他猶豫不決時

「搞不清楚狀況的賤人們還真敢說.」

櫻讓緣的身體飄浮至空中.

「游戲到此為止.」

冷冷俯視冬馬和桂的櫻說完後,地震突然變得更加劇烈.

「嗚哇!」

「嘖!」

像是要掀開地面的劇烈縱向搖晃讓冬馬和桂失去平衡.

怎麼會搖成這樣,

冬馬和桂拼了命踩穩腳步不讓自己倒下,但地心發出鏗的一聲,冰原上出現數道龜裂.

「該死!」

冬馬咬緊牙根抬頭仰望,發現天空的搖晃也和地震一樣愈來愈劇烈,龜裂也在逐漸擴大.

《蘭之封界》即將崩壞.

再兩,三分鍾之後,這個空間便會完全倒塌,用不著問桂,冬馬自己就很清楚.

「月森冬馬,香沙薙桂.」

在天空和大地所發出的聲響中,櫻以和表情同樣冷淡的聲音說道:

「余將離開此處,可是你們兩個賤人別忘了,愚弄余,還有毀滅余肉體的罪過余一定要你們拿命來還!」

語罷,櫻背後的空間發出水色的光芒,產生一道扭曲.

「等一下!」

「香沙薙,不要!」

冬馬抓住跳起身要砍向櫻的桂,讓他停下動作.

「就算里面是櫻,他的身體還是緣啊,我不能讓他一起死!」

「你開什麼玩笑!你難道不懂這是殺了他的最佳時機嗎!」

以烈火之姿回過身的桂閃出長劍,銀光咻地掠過冬馬喉頭.如果冬馬沒跳開的話,他的脖子就斷了.

「那個孩子也是櫻手下的犧牲者之一啊!」

「緣的生死跟我無關!你要是擋住我的路,我就先殺了你!」

長劍的劍尖刺向鼻尖,冬馬緊咬住牙根.桂是認真的,剛剛毫無猶豫的一劍和滿布血絲的蒼藍雙瞳都證明了這點.

冬馬和桂站在劇烈搖晃的大地上看著彼此,從空下向下俯視的櫻呵呵笑道:

「余是不介意你們兩個賤人互相厮殺,不過可不要兩個都死掉啊.」

櫻撩起金褐色的頭發說完後轉身,雖然桂抬頭大叫「等一下!」但櫻卻毫無響應的消失在扭曲中.

「」

心中抱著複雜思緒的冬馬看向櫻隱身消失的扭曲空間.

另一方面,桂則是以可將人剁碎的凌厲眼神瞪向空中,接著轉至冬馬身上.

可能會被桂罵得半死,也有可能會不由分說地被砍.雖然冬馬這麼想,桂卻沒有罵他也沒有放出斬擊.

桂只是睨了冬馬一眼,就跳至半空中.

冬馬驚訝地出聲叫住他.

「香沙薙!」

聞言,桂在半空中停下,他似乎使用了飄浮之術.

他只回過頭看向冬馬.

「我為了殺死櫻才和你一起戰斗,身為狼人族的你仍舊是我的敵人,下次見面的時候,我絕對會毫不留情地砍下你的頭,做好覺悟吧.」

桂留下這句話後便和櫻一樣,消失在散發出水色光芒的扭曲中.

「香沙薙」

冬馬以像是在忍受痛苦一般的表情微微低下頭.

我什麼都沒做到沒有救到深雪,也沒有說服緣,我什麼都沒做到

而且,還失去了父親.

我連蘭的願望都沒辦法達成老爸也是,深雪也是,陣內也是,緣的雙親也是

我沒有達到任何人的願望

冬馬因為自己的沒用咬緊了牙根.

「月森!」

後方傳來蓋過地震聲的巨大呼喚.

冬馬回過頭,「鷹秋,真矢!」,向自己跑過來的兩個身影讓他瞪大了眼.

這麼一說,鷹秋和真矢的確好像也一起來了這個空間啊

一連串的事情讓他完全忘了這兩個人的存在.

鷹秋和真矢邊跑邊和劇烈的地震奮戰,他試著保持乎衡,最後終于在沒有跌倒的狀態下來到冬馬身邊.

「你們兩個都沒事啊太好了」

冬馬安心地歎了口氣.

「你也是啊.」

鷹秋以青龍刀的刀背敲著肩膀,露出牙齒笑道.

兩人的體毛都徹底被鮮血染一汙,八成是碰到卑龍跟牠戰斗了吧.

「你們有沒有受傷」

「姊姊在哪里」

當冬馬開口問兩人有沒有受傷時,站在鷹秋斜後方的真矢一把推開鷹秋,揪住冬馬.

「為什麼姊姊也不在這里」

真矢一邊噴著口水一邊逼問不斷眨眼的冬馬.

「」

要從哪里說起才好冬馬的思緒混亂,陷入沉默.

「姊姊」

鏗!

「在哪里」

沉鈍的聲音響起,抓住冬馬胸膛的真矢翻著白眼倒下.

「吵死了,給我安靜點.」

站在真矢身後的鷹秋用鼻子哼了一聲,重新把青龍刀放回右肩上.

他用刀背敲了真矢的後腦勺一記,而且還是用足以讓人昏倒的力道.

「這家伙一開始亂吠就會沒完沒了,這是讓他閉嘴最好的辦法.」

鷹秋當著說不出半句話的冬馬面前,一臉理所當然地把動也不動的真矢扛上左肩.

「真,真不愧是呃,這要怎說才好」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

抿著嘴角的冬馬被鷹秋這麼一問,露出了一臉空白的表情.

「現在沒那個時間互相報告發生了什麼事吧?我們還有什麼必須在這個空間里做的事嗎?還是說要趕快撤退了?你只要回答我這個問題就好.」

「撤退吧,再繼續待在這里也沒有意義了.」

「好.」

沉默了數秒後,鷹秋點頭.

「那你知道要怎麼逃出去嗎?要是想回到入口的話,恐怕途中就會掉進地上的龜裂里,要不然就是被碎裂的天空給砸死喔.」

「不需要回到入口,這里有人留下了出口.」

冬馬以鼻尖指了指半空中的水色扭曲.

在櫻離開之後扭曲仍未消失.

他的意思大概是要冬馬從這里逃走吧.

「居然就在正上方,挺貼心的嘛.只要跳進去就好了嗎?」

「是的.」

「嗯,那我先走一步.」

扛著真矢和青龍刀的鷹秋深深沉下腰後,用力蹬向地面,消失在扭曲的彼方.

准備跟進的冬馬卻發現腳邊掉了一片羽毛.

鮮紅的羽毛正是櫻先前拿在手上揮舞,讓冬馬和桂陷入苦戰的朱雀扇.

「」

在數秒的猶豫後,冬馬撿起羽毛塞進皮帶縫里.

接著他也自《蘭之封界》中撤退.

沒有人了.

展開殊死戰的人們二離去,一百多年來被封在石碑內,度過悠長歲月的女子,其精神也隨之消滅.

爆炸聲支配了整個空間.

天空化作一面巨大的天窗裂成碎片墜落.

大地也是一樣.沙漠也是,草原也是,冰原也是,地面向四面八方裂開,生成許多無底的斷崖.

崩毀的天空和大地最後化為比沙粒還細小的灰塵消失了.

《蘭之封界》,消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