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聖夜終焉 終章

冰冷的物體突然間觸上臉頰.

「?」

由花重新將擺放在店頭的特賣聖誕紅排好後仰望天空,啊地一聲張大嘴巴.

白色的物體開始自沉重多云的天空中飛舞飄落而下.

「開始下雪了啊」

由花一邊吐出白色的氣息,一邊看向店里的時鍾,時間剛好是三點整.

天氣預報說半夜才會開始下雪,所以她感到有些意外.

「不知道會不會積雪耶?」

由花在圍裙上擦著雙手,再次仰望天空.

天空的云層厚到讓人完全看不見太陽,空氣冷冽到雙手和臉頰都凍得發疼.

看來雪是會越下越大了.

「白色聖誕節嗎」

由花的表情里滲入複雜的神色.

聖誕節時的東京已經有七年沒下過雪了.

身處東京的人,應該也不會有人覺得這樣很有氣氛吧?

七年前的今天,大地震侵襲了關東地區.

許多人喪失了家園,家人,或是生命.

那一天也下著雪.

從那之後過了七年市區雖然已經複興,但刻劃在每個人心里的傷卻尚未完全痊愈.

想起當時的景象,由花哀悼般地垂下視線.

在那次地震當中,由花失去了三個同學.

其中有一個是由花當時最親近的一個女生.

對才剛開始上學沒多久的由花非常親切的溫柔女生.

住在對面的老夫婦也被崩落的天花板擊中因而喪生.

原本由花每天早上都會跟在固定時間清掃家門口的老婆婆打完招呼之後才去上學的.

這樣的習慣在老夫婦喪生之後也停止了.

都築家也受害不輕.

雖然房子避開了最壞的結果沒有崩壞,也沒有發生火災,但家具全數倒下,食器和窗戶碎裂,家里一片狼藉.

那個時候,養父夏彥為了保護孩子們而受了傷.

他所受的傷並不輕,直到七年後的現在,夏彥仍舊拖著一只腳在走路.

由花呼地一聲,吐了大大的一口氣.

她搖了搖頭,把低落的心情甩開,開始准備要把店頭的擋雨棚張起.

「一個人要弄這個有點困難」

店長夫婦兩個人都出去送花了,所以店里只剩由花一個人,她只能獨自努力.

從一年前開始,由花就在車站前商店街上的一家花店里打工.

因為她開始想要為家里賺一些錢,就算只能補貼一點學費也好.

養父母雖然要她別在意錢的事,但她想要在自己能做到的范圍內幫點忙.

都築家現在共有四個孩子,包括由花在內.

長女由花,雙胞胎的姊姊兼次女美冬,雙胞胎的弟弟兼長男秋斗

還有,被都築家迎為次男的冬馬.

四個孩子,再加上一家之主的主要經濟來源夏彥的職業是收入不安定的插畫家,都築家的經濟狀況實在不能算好.

秋斗和美冬都還是小學生.

只有由花能幫忙補貼家計.

「這樣就好了.」

由花退了數步眺望自己努力張起的擋雨棚,嗯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得去整理訂單才行」

由花回到店內後,呼地朝凍僵的雙手吹了一口氣.

店內和外面一樣冷.

為了避免熱風傷害到花兒,因此就算是寒冷的冬天,花店也不會開暖氣.

她磨擦著雙手走向櫃台.

「由花.」

此時,有個悶悶的聲音從背後叫住她.

由花轉過身,看到一個被圍巾遮住半張臉,背上還背著小熊圖案背包的小男孩站在入口處.

「冬馬哥哥.」

由花叫著他的名字.聞言,背著小熊背包的男孩冬馬,嘿咻了一聲解開圍巾,露出一個笑容.

由花對著一個比他小十歲的人叫哥哥.

雖然兩個人已經像姊弟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她也早應該丟掉哥哥這兩個字,可是她就是不習慣.

她也曾經試過要叫他弟弟,但還是覺得怪怪的.

對由花而言,冬馬不管是大是小,永遠都是她的「冬馬哥哥」.

「你來得好早喔.」

由花看著時鍾說.

時間是三點二十分.

他們約定的時間是四點十五分,他早來了將近一個小時.

「因為我還沒有幫深雪買禮物啊.我想要在上電車之前買好,所以才這麼早出門.」

如此說著的冬馬吸著鼻子.

「是喔,冬馬哥哥你昨天因為感冒而睡了一整天嘛.」

由花一邊說,一邊彎下身幫冬馬把圍巾在脖子上圍好.

冬馬有一個奇妙的習慣,那就是他不把圍巾圍在脖子上,而是把它圍在臉上.

他本人說是「這樣像忍者一樣很帥.」

由花和靜華曾經說過他好幾次,但他就是不聽.

禮物嗎我已經把冬馬哥哥和深雪姊姊的份都准備好了說

七年前的今天,冬馬和深雪迎向了新的開始.

不是以狼人的身份,而是以一個沒有任何力量的普通人的身份.

冬馬被都築家領養,深雪則被柚本家領養.

雖然大家也曾經考慮過要讓都築家一起領養深雪,但知道事情經過之後,深雪和真矢的伯父伯母卻說他們想要領養深雪,所以深雪就再次變成了柚本家的女兒.

「唉,反正把他們當兄妹養的話,到時候會發生很多問題的,這樣也好啦.」

對柚本家領養深雪一事,靜華作了這樣的結論.

冬馬和深雪的生曰就是他們迎向新開始的那一天十二月二十五日.

七年來,每到十二月二十五日這天,都築家和柚本家都會輪流召開冬馬和深雪的慶生會兼聖誕節PARTY.

去年是在都築家舉行的,所以今年輪到柚本家.

不只是都築家和柚本家的人會參加,鷹秋和睦美也每年都會參與.

「那你已經把禮物買好了嗎?」

由花問道.只見冬馬搖了搖頭:

「我有看到一個很可愛的翻車魚布偶,可是我的錢不夠.」


「是喔深雪姊姊很喜歡翻車魚呢.真是可惜.」

「嗯」

冬馬打從心里感到遺憾地點了點頭.不過也就只有一瞬間而已,他立刻精神十足地抬起頭來說了一聲「可是!」

「我想到一個比翻車魚還要好的禮物了,」

「比翻車魚還要好的禮物?」

由花照著說了一遍.冬馬嘿嘿嘿地笑著.看來他是想要賣關子了.

由花笑了一聲,一邊說著「嗯是什麼呢?」一邊誇張地歪過頭.

「妳不知道嗎?」

「嗯,完全不知道.」

「那我就只告訴由花妳喔.」

冬馬說完後認真地看了看四周,然後繞到由花身旁悄悄在她耳邊說道:

「就是花.」

溫暖的吐息搔弄耳朵.

「咦?」

由花瞪大了眼睛看向冬馬.

「你剛剛說花嗎?」

「嗯.」

冬馬點了點頭,帶著不知從何而來的驕傲說道:

「化,而且還是用緞帶把很多很多花合體的那種花.」

「用緞帶合體你是指花束嗎?」

「沒錯!就是它,花束!」

「為什麼你會想到要送花束呢?」

由花蹙起眉頭問道.

她曾經聽靜華說過

以前冬馬曾經帶著一把要用兩只手才能抱起的花束向深雪求婚.

後來有一次,深雪還因為冬馬帶了把花束去醫院探望睦美而生氣,冬馬因而發過誓「我絕對不會把花束送給深雪以外的人.在接下來的人生里,我只會把花束獻給深雪一個人.」聽說也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

冬馬立刻回答由花的問題:

「就是想送啊!」

聽到冬馬元氣十足的曖昧答案,由花不禁愕然.

「就,就是想要送」

就某種意義而言,這是最了不起的答案.

「嗯,我買不起布偶,正在想要怎麼辦的時候,突然覺得花束很棒,而且」

「而且?」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是我就是覺得花束很好,我覺得我一定得給深雪一把花束才行.而且還是大到抱不住的那種.」

「是嗎是喔」

由花微微笑了笑.

「果然,冬馬哥哥就是冬馬哥哥呢.」

不懂由花所言為何的冬馬一臉詫異.

「我覺得送花束這個點子很棒喔.」

「深雪會很高興的對不對?」

「嗯,沒有女生接到花會不高興的.」

由花眨了眨眼.

「就是說啊!」

冬馬的表情亮起,從小熊背包口袋里拿出水藍色的袋子.

「給妳!」

然後他把袋子遞給由花.

「?」

由花接下袋子後解開繩子.

里面放的是錢,一張千圓鈔和兩個五百圓硬幣,還有百圓硬幣和十圓硬幣各兩枚.合計兩千兩百二十圓,另外還有一個枸杞味的喉糖.

「一是你要買禮物的錢?」

「嗯!雖然我買不起布偶,可是只要有這些錢,就能買很多的花對不對!」

這是我全部的財產唷,冬馬加上這句話後笑了笑.

「是啊」

由花把錢從袋子里掏出來,嗯了好長一聲.

花絕對不是什麼便宜的東西,看起來還可以的花束一把至少要一萬圓以上,再怎麼便宜的也要四,五千圓左右.

兩千兩百二十圓根本買不到幾朵花.

真是讓人傷腦筋啊

冬馬想送給深雪的是一把大到抱不住的花束.

如果只是一把小小的便宜花束,他大概會很難過吧.

如果我跟他說錢不夠,冬馬哥哥一定會很沮喪吧

由花的視線從錢上回到前方,看到一雙因期待而閃亮的無邪雙眼.

沒辦法了

由花在心里歎了一口氣.

不夠的部分就只能我來出了.

偷偷把賣剩的花包起來好了.

幸好店長夫婦現在不在.

有點黑暗的想法正在心里萌芽,由花一邊喊著「不行!」,一邊搖頭甩開這個想法.

就算賣剩的花會被丟掉,她也不能做這種違反道德的事.

這樣的話,這個月會有透支危機吧不過,這是為了冬馬哥哥嘛

對冬馬和深雪畫言,花束是非常特別的禮物.

她想要幫冬馬實現夢想,而且

我想要看冬馬哥哥把花束交給深雪姊姊的那一幕.

七歲的小男孩送花束給同樣年齡的小女孩光是想象,就讓人不自覺地想微笑.

「那你等我一下,我作一把大大的花束給你.」

由花把袋子還給冬馬,站起身來.

她把冬馬八成是花了很多心力才存下來的兩千兩百二十圓放進圍裙口袋里,環視店內.

「要怎樣的感覺好呢?」

由于時節正好是聖誕節,花的種模擬平常更加豐富.

要以白色為基調,強調無瑕的感覺嗎?還是要放手作一把非常豪華的花束呢?

「既然是男生送給女生的愛的花束,那豪華一點的比較好吧.」

在稍微煩惱了一下後,由花做出決定,開始制作花束.

花了約二十分鍾作出來的花束豪華到連制作者由花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太完美了!」


由花向冬馬露出清麗的笑容,冬馬豎起了大姆指說:

「由花妳好厲害喔!」

拍手喝采.

「呵呵.這是專家的作品啊.」

由花把手插在腰上,挺起胸膛.

怎麼辦這個月不只會有透支危機,我看我連吃午飯的錢都沒有了

心里開始為荷包流淚.

剛開始的時候,她是以「盡量作得豪華,但也要盡量便宜」為主要概念在選花,不過在「啊,那個也不錯」,「這個也割舍不下」,「這朵花也不能不放」的猶疑下,她完全忘了要在意價錢,選了好幾支單支就要一千圓左右的花.

正確的合計金額恐怖到她現在都不敢計算.

「好了,冬馬哥哥,不可以讓它掉下來喔.」

由花露出一個與淌血的內心相違背的笑容,將花束遞給冬馬.

「由花!謝謝妳!」

冬冬牢牢抱住這把大到他快要抱不住的花,打從心底露出一個高興的笑.

「不客氣,那要怎麼辦呢?你要在這邊等我到工作結束嗎?」

由花問道.冬馬搖了搖頭:

「我不可以打擾由花妳的工作,我在車站等妳.」

「是嗎?那你就在樓梯下面等我吧,工作結束後我會盡快去找你的.」

「嗯.」

由花的工作四點結束.

然後她和冬馬在車站前會合,接著再一起去柚本家,預定是這個樣子.

現在的時間是三點四十分.店長夫婦再過不久就會回來了正當她這麼想的時候,停車的聲音在店後響起.

「回來了,回來了.」

現在客人不多,而且她該整理的工作也弄得差不多了,等一下應該可以順利收工吧.

「聽好嘍,冬馬哥哥.你的感冒還沒完全好,圍巾一定要好好圍在脖子上喔?」

由花說完後戳了戳冬馬的額頭.

冬馬說了一聲「嗯,我知道了!」之後,朝由花的臉比出一個PEACE的手勢.

「趕快來喔.」

他元氣十足地跑出店外.

「啊!」

由花追著他出去;

「兩只手上都有東西的時候不可以跑步,」

她對著遠去的小熊背包大喊.但不知道冬馬是真的沒聽見還是裝作沒聽見,他頭也沒回地直直跑開.

在他小小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彼方之後,由花不禁笑出聲.

「才不過七歲,就要送花束當禮物啊」

冬馬和深雪.

對于迎向新開始的兩人,橘春海在調查之後說他們過去的記憶並沒有留存.

兩人不只是冬馬與深雪,同時也是全新的兩個人.

要取回他們過去的記憶,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過,由花是這麼想的

冬馬和深雪的記憶的確沒有留下.

但兩人過去心里所抱持的那份最尊貴,最強烈的心情卻留了下來.

看著這兩人,由花不得不這麼覺得.

「我搞不好有點羨慕深雪姊姊」

比自己小十歲的男朋友或許也不錯.雖然她也曾經有稍稍認真地考慮過這件事,不過看來是沒什麼希望的樣子.

「啊啊,我也想要收到那麼大把的花束啊!」

由花仰望著沉重多云的天空,用力向前伸直雙手.

她瞇起眼睛看著飛舞落下的雪花.

七年不見的白色聖誕節.

討厭這場難得的雪或許有點吃虧.

由花突然有了這樣的感覺.

由花比約定的時間早了一點點到見面的車站前.

這個時候,冬馬正站在朝向剪票口而去的樓梯底下,被路過的女高中生團團圍住.

「妳看妳看,這個小男生抱著一把花束耶!」

「呀!好可愛喔!」

「怎樣怎樣?你接下來要去跟女朋友約會嗎?」

「把那束花送給姊姊我吧.」

在她們的嘲弄下非常生氣的冬馬一看到由花,就推擠著穿越女高中生們,跑到由花身邊.

「那是他的女朋友嗎?」

「比他大耶.」

「應該是他媽吧?」

「咦太年輕了吧?」

「說不定只是在裝年輕而已,年紀搞不好有三十歲以上了啦.」

「歐巴桑?」

雖然女高中生們說著這些無禮的對話,但冬馬和由花卻無視她們地走進車站里.

「誰是歐巴桑啊!」

在買票的時候,由花似乎在生氣.不過冬馬並不懂由花為什麼要那麼生氣.

之後,兩個人轉了幾次車,花了一個小時去到柚本家附近的車站.

時間已經過了五點半,夜色低垂的街上滿是一片白雪.

從車站走到柚本家大概要花十五分鍾.

這段路上,冬馬一直貼著由花.

由于只有由花一個人在撐傘,所以如果不貼緊她的話,就會被雪打到.

「你一直抱著那把花不會累嗎?我來拿吧?」

剛走沒多久由花便對冬馬這麼說,但冬馬拒絕了.

事實上,冬馬的手已經相當疲累,可是這是要送給深雪的重要花束.

在遞給深雪之前,他想要一直抱著這把花束.

而且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可是他覺得他不能讓深雪以外的人碰到這把花束.

在凍得刺人的空氣中,兩個人在路燈的照射下,看著散出淡淡光芒的雪走著,最後終于到了柚本家.

「不管看幾次,都覺得這扇門好豪華喔.」

由花抬頭看向彷佛在俯視來訪者而悠然聳立的大門,由花呼地一聲發出了贊歎的歎息.

「嗯,好大喔!」

冬馬學著由花呼了一口氣.

建在山麓邊的柚本家是附近少數的名門大宅,腹地也不是普通寬廣.

如果當天是會有許多客人造訪的日子,這個大門就會完全地開放.

如高級旅館一般的日本庭園里並排著曆史悠久石燈籠,直直延伸到主屋約有七,八十公尺長.


「那我們就進去吧.媽媽他們應該已經來了鷹秋和睦美說會晚一點到,所以應該還沒到吧?」

由花說完後便邁步向前.

「由花,等一下.」

冬馬叫住她.

「嗯嗯?冬馬哥哥怎麼了?」

冬馬對著回過頭的由花說道:

「我有件事情要拜托妳.」

那棵巨大的榆樹長在柚本家的內院里.

樹齡超過了三百年以上,高度約有冬馬身高的二十倍以上.

今晚,地面,聳立在庭院深處的山峰,還有在冬馬頭上枝葉茂密的大榆樹,眼前的一切都覆上了一層薄雪,染成純白色.

「好冷深雪怎麼不趕快來」

冬馬一邊顫抖著,一邊用手拍開積在頭上的薄雪.

白色的結日陽啪的一聲在夜色的黑暗中散開.

我在後面的大樹下等妳.

這是冬馬拜托由花告訴深雪的訊息.

目的當然是把花束交給深雪.

「咦?要在外面給她?為什麼?這麼難得的機會,就在大家的面前交給深雪姊姊嘛.」

雖然由花這麼說,但冬馬搖了搖頭.

他一定得在這個地方把花束交給深雪.

冬馬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但這個想法非常強烈.

不論由花費盡唇舌試著冬馬勸先進房子里,但冬馬就是不聽.

最後由花她

「嗯沒辦法了雖然我很想要看冬馬哥哥把花束交給深雪姊姊的那一幕啊」

即便有點心不甘情不願的,不過她還是把訊息帶給了深雪.

「跑一跑的話就會比較溫暖吧可是我還拿著花」

冬馬仰望頭上的樹枝,扭起嘴角.

這個時候

「冬馬!」

他熟悉的聲音叫住他.

冬馬的視線從樹枝轉回到正面,看見一個栗色頭發的女孩從主屋後面跑了過來.

冬馬想要把花束藏到身後,可是由花用盡全力所做的花束並沒有小到可以藏在七歲小孩子

的背後.

「啊!花!」

跑過來的深雪所說的第一句話.

原本想要把花束藏在背後讓深雪嚇一跳的計劃徹底失敗.

「冬馬,那把花是?」

深雪砰的一聲合掌,傾過身體看向冬馬的背後.

冬馬一臉複雜地說「給妳」,然後遞出花束.

「咦?」

合起雙掌的深雪眨著大大的眼睛.

「要給我嗎?」

「嗯.」

這是我給妳的生日禮物.

冬馬正打算這麼說.

但他口中說出來的卻是完全不同的一句話:

「約定的花束.」

「約定?」

深雪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說出這句話的冬馬自己也覺得奇怪.

約定的花束.

約定是什麼約定?

「約定是什麼?我們曾經約定過冬馬你要給我一把花束嗎?」

冬馬無法回答.

他凝視著花束,緊緊皺起眉頭.

和冬馬一樣凝視著花束的深雪突然啊了一聲.

「或許我們真的約定過了.」

「?」

這次換冬馬眨著眼睛.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約定可是我覺得我一直在等你實踐它.所以」

深雪把視線從花束移到冬馬身上,對著他一笑:

「我很高興.」

然後將冬馬遞出的花束收下.

「好漂亮喔」

「啊」

在看到懷抱著大把花束的深雪露出笑容的那一瞬間,冬馬想起了

那個約定.

不,他曾經和深雪作過好多約定.

「我們約定過了.」

「嗯?」

冬馬的話讓深雪微微歪過頭.

「我們約定過好多事情.」

深雪想了一會兒:

「是啊.」

她緊緊抱住花束點了點頭.

「我們約定過好多事情呢.」

「嗯,我們約定過好多事情.」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約定.

但他知道,他曾經和深雪立下的每一個約定都比他最喜歡的小熊背包,比他進小學時得到的登山腳踏車還要重要他只知道這件事.

「走吧.」

「嗯.」

深雪牽起冬馬伸出的手,兩個人都沒有戴手套.

冬馬握住深雪溫暖的手,深雪握住冬馬冰冷的手,兩個人的手緊緊相握,向前走去.

月兒從厚實的云層縫隙中探出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