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上帝之手

見到在彈雨中艱難穿行的“比睿”號戰列艦,小澤治三郎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如果說,他“坦然”決定讓“比睿”號做出犧牲,那絕對是騙人的。如同每一個日本海軍將領一樣,在小澤治三郎的心里,戰艦,特別是精貴的主力艦,是日本海軍最為寶貴,也最為重要的財富。

作為島國,日本有兩個特點。

一是資源稀缺,比起同為島國的英國來說,日本更加缺乏資源,特別是鋼鐵、煤炭、重油等重要資源。另外,日本也沒有英國那麼多的海外殖民地,沒有英國那樣的工業曆史,資源就顯得更加寶貴了。

二是國家安全嚴重依賴海軍。英國能夠成為歐洲列強,以及歐洲的海上霸主,靠的就是遠遠超過任何一個歐洲國家的皇家海軍。相反,在世界的另外一端,日本卻不具備這樣的條件。比起大明帝國海軍來說,日本海軍顯得太弱小了。

這兩個特點不僅決定了日本的基本國策,也決定了日本海軍的基本戰術思想。

自從正式建立以來,日本海軍就力求“精干”。即在規模永遠無法超過大明帝國的情況下,通過提高官兵素質,提高戰艦的性能來抗衡大明帝國。另外,在日本海軍的戰術思想中,絕沒有“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教條。按照日本海軍的觀念,要想成為西太平洋上的霸主,不但要戰勝大明帝國海軍,還要在保存自身實力的情況下獲得勝利。

這一點,在日本各級主力艦上有著明顯的表現。

不管是從英國引進的“金剛”級,還是自行建造的“扶桑”、“伊勢”與“長門”級戰列艦,每一級戰艦都明確針對同一時期,或者少早幾年的大明帝國的主力艦,而且都在性能上,特別是速度與火力上有所超越。

另外,日本海軍不惜花費重金,對四艘“金剛”級進行兩輪全面改進,將其升格為快速戰列艦,也能反應出資源稀缺對日本海軍產生的影響。

如果在大明帝國海軍,恐怕四艘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建造的戰列巡洋艦早就退役了(事實也確實如此,帝國海軍保留的唯一一艘戰列巡洋艦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末期開工,戰後服役的。另外所有在戰爭中幸存下來的戰列巡洋艦全都作為談判籌碼,在簽署《華盛頓海軍軍備條約》之後退役拆解)。即便是英國、美國,也沒有保留“金剛”級那樣的“古董”戰艦。唯獨只有日本,對這四艘戰艦一改再改,以延長其服役壽命。

毫無疑問,對日本海軍來說,主力艦是比金子還要寶貴的財富。

無論何時何地,任何一名日本海軍將領甯願舍棄自己的生命,也不願意舍棄一艘排水量三萬多噸的主力艦。

可是,小澤治三郎卻不得不在形勢的逼迫之下,做出了“棄車保帥”的決定。

在做出這一決定的時候,小澤治三郎就下定決心,絕不能讓“比睿”號白白犧牲,必須用這寶貴的機會,讓大明帝國海軍嘗到苦頭!

就在“比睿”號成功吸引了對方四艘主力艦的炮火時,“金剛”號戰列艦在鈴木義尾的親自指揮下,首先開火還擊。

目標:四號敵艦,“果敢”號戰列巡洋艦!

緊接著,尾隨在“金剛”號後面的“榛名”號也向“果敢”號打出了“複仇”的炮彈。

排在第三位的“霧島”號因為被“比睿”號擋住了射界,所以直到前兩艘戰艦打出第三輪齊射的時候,才加入了炮戰。


只是,對三艘日本戰列艦來說,都缺乏最重要的夜戰設備:雷達。

如果在白天,即便沒有雷達,十多公里的交戰距離並無太大的影響。可是在夜間,有沒有雷達足以決定炮戰的勝負。

這一點,從四艘大明帝國海軍主力艦的表現上就能看出來。

在六輪炮擊中,三艘有雷達引導的主力艦都取得了戰果,只有雷達沒有修複的“仁宗”號在白白浪費炮彈,其打出的三輪齊射全都脫離了目標。

相對而言,此時三艘日本戰列艦的情況更糟糕。

當“比睿”號被“果敢”號的第二輪齊射打著火之後,大明帝國海軍的四艘主力艦不但能夠用雷達瞄准,還能用光學測距儀准確測量方位角,提高命中率。相反,三艘日本戰列艦只能利用“果敢”號艦艏四門主炮發出的炮口閃光來大概測量距離與方位。

因為炮戰中,戰艦一直在移動,每次開火的位置都不一樣,如果遭到對手還擊,戰艦還會隨機調整速度與航向,避免走固定航線,被敵人抓住還擊的機會。所以在有別的選擇的情況下,沒有任何一名炮戰指揮官會讓炮手瞄准敵人發出的炮口閃光。絕大部分情況下,這類炮擊的作用幾乎等于零。

只是此時此刻,三艘日本戰列艦上的炮手沒有別的選擇。

前四輪炮擊,三艘戰列艦一共打出了八十八枚十四英寸穿甲彈,結果無一命中,甚至無一近失。

對于訓練了好幾年,素質優秀的日本海軍炮手來說,這幾乎是無法接受的結果。

要知道,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日本海軍參與的兩場大規模海戰中,其炮擊命中率一直是協約國集團中最高的。“與論島海戰”中,日本主力艦的炮擊命中率達到了百分之一十四,“爪哇海戰”中,日本主力艦的炮擊命中率達到了百分之一十八。當時,連精通海戰,被譽為僅次于大明帝國的傳統海上強國,英國的海軍將領都不得不感歎日本海軍的炮戰技術,並且在戰後派遣軍官到日本海軍“取經”。

當然,艦隊炮戰中,誰也不能,也不敢忽略運氣的作用。

在第五輪齊射時,最後投入戰斗的“霧島”號戰列艦終于抓住了運氣之神的“翅膀”。

從“霧島”號“哎”炮塔打出的一枚十四英寸穿甲彈,不偏不斜的正好砸中了“果敢”號乙炮塔的炮座!

與前身同為戰列巡洋艦的“金剛”級一樣,“果敢”號戰列巡洋艦的裝甲非常薄弱。

其炮塔基座的裝甲厚度僅僅只有二百八十毫米(約和十一英寸)。雖然,這比“金剛”級的十英寸稍微厚了一點,但是仍然不足以擋住從一萬七千米外打來的十四英寸穿甲彈。更要命的是,穿甲彈的命中位置正好在基座與炮塔的結合處!

與“果敢”號同時代建造的戰列艦,比如美國海軍的“田納西”級的炮座裝甲厚達三百三十毫米(約和十三英寸),日本的“長門”級戰列艦的炮座裝甲厚度也達到了三百零五毫米(約和十二英寸)。而後條約時代的戰列艦,比如美國的“北卡羅來納”級戰列艦的炮座裝甲厚度超過了四百毫米(約和十六英寸)。

千萬別小看這幾英寸的差距,能不能擋住穿甲彈,往往就是由這幾英寸的裝甲決定的。


按照“全有全無”的新防護觀念,如果裝甲厚度不足以擋住敵人主力艦主炮發射的穿甲彈,還不如不要裝甲!

毫無疑問,運氣之神確實幫了日本海軍。

另外,運氣之神還同時“陰”了“果敢”號。

在遭到炮擊的時候,“果敢”號正在准備第七輪齊射。因為“比睿”號已經被徹底打癱了,所以“果敢”號的槍炮長決定轉移目標,打擊三號目標艦,也就是“霧島”號。這樣,還能使之前一直無法投入戰斗的丙炮塔發揮作用。結果,“果敢”號第七輪齊射的准備時間比之前的齊射長得多。

在被炮彈擊中的時候,乙炮塔內,二門主炮都已經裝好了穿甲彈,炮手正在用揚彈機將發射藥提上來,准備完成二號炮的裝填作業。穿透了炮座的穿甲彈正好砸中了揚彈機,並且在這里發生了爆炸。結果可想而知,穿甲彈僅僅數公斤的裝藥最多炸死炮塔內的官兵,摧毀炮塔內的機械設備。可是,數十公斤爆炸威力同樣猛烈的發射藥被引爆後,足以將整座炮塔炸開花!

白佑彬看到的,正是“果敢”號乙炮塔內發射藥被引爆後產生的火光。

頃刻間,“果敢”號暴露在了自身的火光之中。

對于急切需要看清楚目標的日本戰列艦上的炮手來說,“果敢”號上的大火就如同烈日一般奪目刺眼。

頃刻間,從日本戰列艦上打出的炮彈如同雨點般的落在了“果敢”號附近的海面上。

激戰之中,日本海軍炮手甚至連不足以對“果敢”號構成嚴重威脅的六英寸(152毫米)副炮,以及五英寸(127毫米)速射炮都用上了。

直到這個時候,小澤治三郎才露出了一絲微笑。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炮手的素質與能力,更加有理由相信,暴露在火光下的“果敢”號戰列巡洋艦將遭到致命的打擊。

也就在這個時候,被炸斷了艦艏與艦艉的“比睿”號在零星的爆炸中從海面上消失了。

此時,離“太祖”號向“金剛”號打出第一輪齊射僅僅只過去了二十七分鍾。離“比睿”號被“果敢”號打出的穿甲彈首次命中,僅僅過去了八分鍾。

如果論主力艦在炮戰中戰沉的速度,“比睿”號超過了第一次世界大戰時,在“馬羅基海戰”中,十五分鍾內被擊沉的“唐古拉山”號戰列艦,成為了“炮戰中戰沉速度最快”的戰列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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