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個給我搬開,每一面磚都敲兩下,牆縫里都仔細瞧瞧,……”
內殿中,明末身著一襲白色寬大衣袍,衣袖高高捋起,在殿中的各個角落里轉悠,銅鏡,屏風,衣櫃,統統都被搬開,幾名侍女滿臉是汗,被使喚著在殿內的個個縫隙里鑽來鑽去。
明末叉著腰站在殿中,細眉微蹙,一臉不解。
難道這上寅宮里就沒有修築密道?
最近君可載放松了對她的監視,初來時只能被關在內殿的她,如今已經能夠在皇宮的各處游蕩,但是君可載對她的看管粗中有細,一旦她接近宮門或者宮牆,立刻有侍衛仿佛從地底鑽出來一般,一言不發的出現她身後,全副武裝,氣勢駭人,讓她根本不敢有任何動作,這些侍衛傷是不好傷她,但是她堂堂明大將軍,如果被人像拎小雞一樣拎到君可載面前,未免也太丟人了點。
強闖是不可能,于是她把目光放在了皇宮中的密道上,熒陽公主倒台那日,她帶人沖進紫陽殿時,曾經親眼看見熒陽公主一只腳跨入了床底的密道口。因此她堅信皇宮中一定還有其他的密道存在,這幾日,她便每天在上寅宮里專心研究這些牆角壁縫。只是幾天下來,別說密道,她連老鼠洞都沒有發現一個。
“明將軍,這邊沒有。”
“報明將軍,這邊沒有發現。”
“報明將軍,我這邊也沒有發現。”
幾個月來,明末對君可載派來的幾名侍女進行了嚴格的軍事訓練,幾名學過點拳腳功夫的侍女已經被她訓得服服帖帖。“走。我們去另一間!”明末一揮手,踢開面前的一張凳子,轉身往外走。
“你們要拆了我這上寅宮嗎?”略顯低沉地聲音響起。君可載出現在殿門外,嘴角含笑的凝視明末。
“讓開。”明末上前推開他。惡聲惡氣的說道。
“不用找了,上寅宮里沒有修你要找地東西。”君可載微笑著說道。
“你在說什麼?”明末裝傻。
“密道啊。”
“你怎麼知道?”明末一驚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君可載困擾的按了按額角。
明末回過身狠狠地瞪了身後的幾名侍女一眼,一定是她們泄密!
“我想出去玩。”見自己的行徑已經被泄露,明末只好回過頭直接說道。
“真的只是想出去玩?”君可載俯身問道。
“真的!”
“好吧,跟我來。”君可載牽起她地手。往長廊的另一端走去。
“去哪里?”明末心底一陣竊喜,莫非這厮今天心情好,願意放她出去走走?
“城外。”
明末腳步微滯,面上浮起愕然之色,他居然要帶她去城外?!
走下一排台階,已經有侍衛牽了一匹棕色駿馬侯在廣場上。
君可載迎上前,接過侍衛手中的缰繩,拍了拍馬首,然後跨上馬。一襲赤色錦袍的他騎在高頭大馬上,更顯豐神俊朗,無比耀眼。
明末左顧右盼。“為什麼只有一匹馬……”
君可載笑笑,朝明末伸出手。“來。”
“我跟你共乘一騎?!”
“不好麼?”
“不好!”
“那就回寢殿羅……”
“拉我一把!”明末憤憤的伸出手。
君可載將她扶上馬。放在自己身前,手臂緊緊攬住她的腰。“這才乖……”
如此親昵的姿勢,讓旁邊的侍衛都目瞪口呆。棕色駿馬如同一陣風般疾馳在皇城中,坐在君可載的身前,明末才發現,原來身後這個男人在皇宮中地權勢已經大到了讓人難以置信的地步。
在皇城中策馬,本來便已是有悖宮規,但讓人驚奇的是,宮中所有地宮監,侍衛,甚至是進宮面聖的大臣,見到君可載策馬而來,面上絲毫沒有驚訝之色,反而是立刻停下腳步,跪在道路一側,俯身低頭,等君可載地馬馳過才敢起身。
這是皇帝才能享受到地禮節。
明末心底一沉,被關在深宮之中,這個男人刻意斷絕了她與外界的一切聯系,那麼這幾個月里,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難道,君可載已經徹底掌控了京城大權麼?!
君可載仿佛覺察到了她地想法,薄唇貼近她的頸側,輕聲說道,“不要胡思亂想。”
言畢,他用力一夾馬腹,加快速度馳出宮門。
明末仔細朝後看了看,確信君可載沒有派隨從跟在後面,微微握了握拳,她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半拍。
這是個逃跑的大好機會……
君可載挑了匹好馬,速度快而穩,很快便出了城門,踏上了長安東側的官道。官道上塵土漫天,君可載一手持缰,另外一只手輕輕掩住明末的口鼻,替她擋住灰塵,同時不動聲色的放慢了馬速。
“你干什麼。”明末扭動了兩下。
“別動,小心塵土弄髒臉……”
明末靜了下來,不再出聲。
這樣無處不在的細致與溫柔,稍有不慎,便讓人跌入其中,沉迷忘返。這個男人,生來便要掠走女人的心啊。
她輕輕的歎了口氣。
駿馬疾馳了半個時辰,終于在一個小山坡上停下。
不等君可載有所動作,明末便趕緊一個翻身跳下馬,落地後有些雀躍的往前跑去。
抬腳跑了兩步,她便爬上了山坡的最高處,往下一看,竟是一片斜斜的草坡,翠綠欲滴的青草,夾雜著零星的小花,一股芳草之香撲面而來。
坡底便是寬闊的一片望不到邊的高草,遠遠鋪開,一大片深淺不一的草綠,一直延伸到蒼藍的天邊。
再往兩側看去,高高的坡頂零散的長著幾棵樹,在微風之中輕輕晃蕩。
明末心里突然一陣悸動,為何君可載會知道她不愛繁花似錦,不愛雍容錦繡之色,反而喜歡這樣蒼茫而又處處蘊含生機的景色?!
君可載已經栓好馬,走了過來,額前幾縷散發被風吹開,無暇的面容在陽光下如同瓷器般精致。
“喜歡麼?”
“不喜歡。”
“哦……那一定是很喜歡了。”
明末為之氣結,不再搭理他,轉身走到一側的大樹旁,一屁股坐下。“你今天穿的白衣服。”君可載跟了過來,在她面前蹲下,好心的提醒她。
“不要你管。”
“可是有一只蟲子在你衣服上……”
“哪里?!”明末“騰”的站起來,面容上有掩飾不住的慌張。
“在這里。”君可載將手伸到明末腰上摸索了半天,然後攤開手,“看見了嗎?”“沒看見……”
“哦,被風吹走了……”
“你!”明末被氣的一鼓一鼓的。
君可載的笑容比肩上披拂的陽光還要燦爛和煦,“不過是想逗你開心嘛,”修長的手輕輕撫上她的面容,“養了這麼久還是不見胖,想來想去估計是悶久了,這才冒險帶你出來走走……”
“如果我逃跑了呢?”“你逃不掉。”
“萬一逃掉了……”
“那我算算,如果我君可載還能活五十年,就花四十九年的時間來找你怎麼樣?”
“為什麼是四十九年?”明末愣愣問道。
“因為我要花一年的時間來想為什麼會惹你生氣,讓你甯願逃走也不肯留在我身邊。”君可載漆黑的眼睛靜靜凝視明末,“在這一年里,我還要想明白如何才能討你歡心,把你找回來之後,怎樣做才能留住你,不讓你再一次從我身邊逃走。”
明末看著他,不再出聲。
好看的男人喜歡說好聽的話哄女人開心,眼前的男人,費盡心機編織了一個溫柔的陷阱,等著她跳進去。
但她卻知道,這是毒藥,是當日他賜給熒陽的鳩酒,喝下去,便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