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七章 走狗和上司



雖說父親汪良彬尚在,但長兄如父,汪道貫平時可以和汪道昆沒大沒小,但大哥真的發火,他就立刻老實了。若是旁人看到狂傲的汪二老爺還有這一面,必定會瞠目結舌。汪道會卻是看慣了的,此刻就笑著當起了和事老,將汪孚林之前去探望譚綸時商定的事情對汪道昆說了。果不其然,他話音剛落,就看到汪道昆神情複雜地看著汪孚林,許久才歎了一口氣。”

可話音剛落,他就聽到了一聲冷哼:“起來吧,在廣東威名赫赫的小汪巡按回來了,我卻受不起你這禮數。”

這擺明了就是找茬的反諷,汪孚林哪里會聽不出來。可他卻硬是裝成只聽見前面半截,立刻就很利索地站起身,隨即也不吭聲,眼觀鼻鼻觀心地等著陳瓚說話。反正要挑他在廣東有什麼錯處,無非就是擔任巡按禦史卻帶著家眷而已,果然,接下來陳瓚痛批了他這種行徑,但言語全都是沖著他一個,卻不曾只言片語涉及到他的父母妻子,倒也與傳言中這位老爺子的風格吻合。

畢竟父母是為了子嗣傳續,妻子是為了孝道,只有他這個事主該擔責。

也許是對他低頭聽訓的態度還算滿意,陳瓚疾風驟雨一般痛批過後,臉色就明顯緩和了下來,卻又徐徐說道:“至于你在廣東的諸般做法,有的太過毛躁激進,有的太過想當然,不可取,但卻還算盡心竭力,尤其是俘獲招撫海盜幾乎數以千計,更有林道乾林阿鳳這等官府始終沒拿到的巨盜,功勞卻也不可抹殺,若說功過相抵,卻也太過牽強,不夠公正。你且先回去,此次回道考評上我會親自給你寫一筆。”

這老爺子還挺公正的嘛!

汪孚林在心里這麼嘀咕了一句,臉上卻依舊恭恭敬敬,毫不勉強地行禮謝過。可正當他要告退離去的時候,卻只聽陳瓚又開了口。

“曆來都察院禦史都要先試職,方才實授,巡按更是絕不輕授,你之前可以說是破例了。要知道,十三道監察禦史外放巡按是很難得的,但凡南北兩京畿道、南北直隸提學禦史、巡按順天、真定、應天、蘇松、淮揚以及其他十三道的巡按,再加上巡視京營,這是大差,若是死摳從前舊例,三年禦史考滿之後,才能外派這樣的大差巡按。相形之下,遼東、宣大、甘肅以及屯田巡鹽等等,都只能算是中差,巡視五城、皇城、十庫、盧溝橋等等,那就只是小差了。”

盡管汪道昆也曾經掛過右副都禦史這種職銜,但卻一天都沒有真正在都察院呆過,所以對這些舊制也不是十分清楚,汪孚林當然也還是才第一次了解這所謂的差遣還有如此大的分別,頓時為之汗顏。可他又不能說我一直都不想當禦史,去年上任那是硬派的,所以不清楚都察院這些規定。再說,老爺子這提點也算是金玉良言,他便再次躬身謝道:“是,謹記總憲大人教誨。”

陳瓚這才放了汪孚林離去,可等到人一走,他突然拍了拍額頭,醒悟到自己忘了最重要的另外一點。

巡按禦史位卑權重,極端情況下甚至不用太在乎地方督撫,所以若真正按照舊制,回京之後不需經過本院就能直接面聖。如今天子尚幼,大小公務都是張居正獨攬,之前是因為張居正還在殿試讀卷,所以汪孚林沒法去見。要這麼說,他這個左都禦史先召見汪孚林,其實也已經違例了!

汪孚林卻不大清楚陳瓚此時正在深深懊悔中。他出了大堂就長舒一口氣,卻發現杜都事竟然還等在那里。見他安然無恙出來,這位在都察院中資曆甚至久過大多數禦史的首領官滿臉堆笑地上前,先是盛贊他在陳瓚面前應對得體,隨即方才低聲說道:“按理接下來汪侍禦需得去見廣東道掌道禦史。廣東道禦史總共七人,掌道禦史錢侍禦在都察院年資最久,已經出過一任巡城,一任巡按,最是有清名。”

在廣東巡按的時候沒有上司的日子太好過,如今驟然回到京師,一想到都察院中這麼多人,光是廣東道就有七個禦史,扣除巡按,在京的還有五個同僚,其中更有一個壓在頭上的小上司掌道禦史,汪孚林自然免不了心中歎氣。可人在官場飄,想要一輩子沒上司壓著,那本來就是癡心妄想,因此他少不得答應了一聲。就在他跟著引路的杜都事,來到了一處看上去都顯得斑駁老舊的廂房時,就只聽背後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哪位是汪孚林汪侍禦?內閣緊急傳話,首輔大人召見!”

ps:盛唐風月章節錯亂的問題已恢複,對不起,我應該早點發現向編輯提bug的。今天就一更,四千七百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