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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赤之王由仁子話中的含義,春雪沒能理解.恐怕拓武也是一樣,鏡片後的雙眉緊鎖.
表現出激烈反應的是黑雪姬.伸向咖啡杯的右手突然用力握緊拳頭.拳頭重重地砸在桌面上,同時黑之王叫喊起來.
「不可能!那個《鎧》應該已經被消滅了!!」
看著就這麼凝望著虛空一言不發的慘白側臉,春雪戰戰兢兢地問道.
「那那個.究竟是什麼,那個災禍之鎧是?不是人,而是物品嗎?」
接下來的幾秒鍾內黑雪姬依然陷入沉默,不過終于一下子將背靠到椅子上,吐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將長襪包裹下的雙腳交疊起來,上半身轉向春雪.
「嗯,是呢.既是作為腦加速者的人,同時又是道具應該這麼說吧.春雪君,還記得你第一次交戰的對手嗎?」
「誒,是,是的.機車男《Ash.Roller》對吧」
腦中回想起張揚的巨大內燃機車與骷髏頭盔,春雪點了下頭.以澀谷到六本木作為據點的綠之Legion所屬的他,直到現在還經常進行對戰,互有勝負.
「那個男人的機車呐.那雖然不是騎手本人而是獨立的道具,但卻是構成對戰假想體總體的一部分.即是物也是人,也就是這個意思了吧?」
「那個是,是呢.的確」
再一次點了下頭.
「像這類外部道具,在Brain.Burst系統上稱作為《強化外裝》」
「強化外裝」
總覺得,出來一個很有型的名詞.
雖然春雪在一瞬間激動不已,不過很快就轉化為了沮喪,對于赤手空拳的Silver.Crow來說,怎麼想都沒有裝備上的樣子.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春雪的內心,黑雪姬的臉上閃過一抹苦笑,說道.
「我也沒有啊,不用那麼沮喪」
「我到是有呢」
語氣變緩的由仁子如此說道.不過卻立即早到黑雪姬銳利聲音的反擊.
「你的情況,與其說是擁有到不如說那個外裝才是本體吧」
「喔,我就先收下你這句不願認輸的借口吧」
春雪慌忙插入互相瞪視的兩人之間.
「這,這樣啊.Scarlet.Rain那驚人的火力裝甲那全部都是《強化外裝》啊?」
「正是如此.但是,那並不是值得這個小姑娘驕傲的稀有物哦.因為入手的方法有四種之多」
黑雪姬抬起右拳朝上伸出大拇指,繼續道.
「首先第一個,作為初期裝備一開始就擁有的.Ash.Roller的機車應該就算在這一類里」
「我右手的《打樁機》也是呢」
好棒——,拓武的插嘴讓春雪情不自禁地高喊起來.
「什麼啊,小武竟然也有啊!」
「嘛嘛,繼續聽下去吧」
「繼續了哦」
伸出的食指指尖敲打著空氣.
「第二個,作為等級提升獎勵獲得的.當然如果獎勵的選項中沒有的話也是不可能獲得的」
「沒有的樣子」
逐一回想起三次升級的情形,春雪喃喃道.而且事前就已經聽從黑雪姬的建議,將獎勵全部都投到了速度與飛行時間上了.
接下來立起中指,黑雪姬繼續說明.
「然後是第三個.在《Shop》通過消費加速點購買.這個方法的話春雪君也有可能了,嘛,個人雖然是並不推薦拉」
「誒?Shop就是商店嗎?這店,在哪里啊?」
「保密.實在太容易想到你會把你所有的點數都揮霍在上面了」
「怎,怎麼這樣」
哈哈哈,拓武邊笑著邊不住點頭.
「一點不錯啊.小春要是到那店里的話連人格都會變掉呢」
「什,什麼啊,兩個人都」
在客廳中流動的弛緩空氣——.
被由仁子尖銳的聲音劃破.
「趕快說第四點吧」
正面接受著赤之王險惡的視線,盡管黑雪姬微微點頭,但卻沒有立即作聲.
隨即,由仁子快速伸出手,將黑雪姬右手的無名指掰開,並簡短地吐出話語.
「第四.《殺後奪取》」
「殺殺」
面對瞠目結舌的春雪,黑雪姬混雜著歎息加以說明.
「這,雖然還不是完全能夠解釋的現象持有強化外裝的腦加速者在對戰敗北,並且加速點被扣至零永久地從加速世界中退場的情況下,敗者外裝的所有權有一定概率會由勝者取得」
「是低概率且隨即發生的情況,這就是現在的說法」
由仁子插話進來,將雙手抱在腦後.
「不過,《災禍之鎧》的話卻不在此列之中呢移動率百分之百,不愧是詛咒的道具呢」
「不過但是」
低吟著,黑雪姬緊咬的牙齒咯咯作響.
「不可能.應該已經被破壞了.兩年半前,我確實目擊了《鎧》的《Chrom.Disaster》最後命運,並且確認了它的消滅!」(乙烯注:Chrom.Disaster的中文譯名鉻之災星)
——Chrom.Disaster是加速世界的黎明期,也就是從七年前開始存在著的傳說的腦加速者的名字.
黑雪姬的故事,以這句話為開端.
身披金屬灰的騎士型強化外裝,以可怕的戰斗力讓無數的加速者們一敗塗地.其戰斗方式相當慘烈,或者說是殘忍,割下已經投降之人的首級,剜去手足,殘暴到令人發指.
但是,將無數對戰者逼入永久喪失Brain.Burst絕境的他,終于自己也迎來了終結的一天.除了他以外的,當時最高等級的腦加速者們聯合起來,一味地盯著Chrom.Disaster發起不斷的挑戰.
終于點數耗盡,在加速世界中迎來《死亡》的瞬間,他伴隨著哄笑叫喊道.『我詛咒這個世界.讓這個世界變得汙穢.我不管多少次都會複活』
話語變成了真實.Chrom.Disaster這個名字的腦加速者本人雖然從此退出了舞台,但是鎧強化外裝卻沒有消失.所有權移動到了當時參加討伐的某個人身上,輸給了強烈好奇心的誘惑,將其裝備上的加速者的精神被其支配.原本一直都以高潔品格受人景仰的領導者,一夜之間就變貌成了殘虐的殺戮者.其瘋狂的姿態,與《初代》別無二致.
訴說至此話語暫停了一下,用咖啡潤了潤喉嚨,黑雪姬低聲繼續道.
「相同的過程,實際上一共重複了三次.在《鎧》的持有者散布的恐怖之下遭到聯合討伐,但是鎧甲卻沒有消失,擁有者從原本的討伐者移動到後繼的討伐者並侵蝕其人格而取代該腦加速者本來的名字,都被稱作Chrom.Disaster.兩年半前,已經占據《純色的七王》一席的我,和其他王一起參加了第四代Chrom.Disaster的討伐任務.那場戰斗的慘烈直到現在都感到不寒而栗.到底是無法用語言來傳達呢」
將杯子放回桌上,透過制服撫摸著自己的雙臂,黑雪姬突然改變語氣.
「那麼,春雪君.抱歉,能准備兩根直結用的連接線嗎」
「誒連接線嗎!?而且是兩根?」
「因為我這里已經帶了一根了.長度呢,嘛,有一米就夠了」
「好好的」
完全不理解前因後果的春雪站起身,一路小跑來到自己房間,從牆上的纜線架上紮成一束的XSB連接線中抽出兩根回到客廳.
「正好有兩根.那個——長度的話,這根是一米的,這根是誒,五十厘米」
就在春雪縮起脖子兩手提著連接線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由仁子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抬起臉.
「哈哈,原來是這樣嗎.OKOK,我就勉為其難地用那根五十厘米的吧」
露出一臉壞笑,奪過春雪左手那根較短的連接線,然後將一頭插入自己量子接續通信終端的插口.就在此時.
「喂喂,別開玩笑了!那根我來用!」
「才——不要」
靈巧地鑽過黑雪姬伸出的手,由仁子撲到春雪的左腕之中.還留有入少年般並不那麼柔軟的身體的密切接觸,飄來陣陣蕩人心扉的酸甜氣味,讓春雪陷入輕微的休克狀態.由仁子瞄准脖子迅速將連接線插入.避之不及,量子接續通信終端被連接,眼前瞬時閃起有線直接通訊的警告.
「嗚,嗚哇!?做,做什麼」
抬頭看著驚慌失措的春雪,由仁子露出無畏的笑容說道.
「快,趕快把那根長的也接上,遞給那個女人啊.啊,另外,要是敢偷窺我的存儲文件當心自己悲慘的下場哦」
在這段話的提示下,春雪終于領悟到三根連接線的意圖.黑雪姬是想要將在場四人的量子接續通信終端串聯起來.
因為拓武和由仁子的量子接續通信終端是只有一個外部接續端子的輕量型,所以連接的四人中裝備有兩個端子接口的高機能型的春雪和黑雪姬必須位于中間.很快察覺到這一點的由仁子,為了讓黑雪姬難受才故意搶了最短的一根吧.效果立竿見影,右側臉頰不斷地抽搐著兩個拳頭不住地顫抖的黑雪姬,霎時爆發出怒吼.
「你這家伙,不要給我貼那麼近!」
「沒辦法的嘛,連接線太短了嘛」
「不是你自己選的嗎!」
咆哮著的黑雪姬,終于哼了一聲露出絕對零度的黑雪姬式微笑俯視著赤之王.
「真是的,所以才討厭小孩子啊.竟然認為連接線的長短會和親密度這樣那樣的,實在是無聊!」
「啊咧,沒有任何人說過這話哦?我只是認為短的信號衰減會少一些呐——」
「你,你,你這」
看著黑雪姬再次從絕對零度急劇上升到太陽表面溫度,春雪將另一頭的端子連接著的纜線,伴隨著——請無論如何原諒小的,陛下!這一拼死的視線,呈到對方面前.黑雪姬沒好氣地一把抓過,連接到自己的通信終端上,然後從口袋中拿出兩米的連接線交給拓武.
混雜著驚訝與笑意看著事態發展的拓武接過纜線並插入.再又經曆了兩次直結警告後,終于四人的量子接續通信終端直線連接成功,春雪呼地吐出一口安心的歎息.
「那個,這,這樣要做什麼呢?」
「首先坐下」
依然以冷淡的聲音說畢,黑雪姬咚地在客廳的地板上保持正坐.在纜線被拉扯之前春雪慌忙效仿,而在左邊緊貼著的由仁子也利落地坐了下來.
最後是拓武,不愧是劍道部出身,以端正挺拔的坐姿正坐下來後,稍微朝黑雪姬看了一眼.
「我王,是要《加速》嗎?」
「不,沒那個必要.在切換成全感覺模式後,進入顯示的連接入口.那麼,開始了哦直接.接續」
呼,看著黑雪姬閉起眼簾,放松身體,春雪也慌忙喊出指令.
「直接.接續」
一瞬間,全身的感覺以及周圍的景象都遠離而去.量子接續通信終端將現實的五感情報都消去,只將意識牽引進假想空間.在黑暗中,只感到強烈的下墜感.原本這樣等待下去就應該會完全潛入有田家的家庭網絡中的,不過這次很快春雪的眼前就出現了一個閃著圓形光芒的連接入口.
伸出看不見的右手,觸碰的瞬間,春雪的意識就被吸入門中.
從視野中央擴散開來的光將春雪整個包裹住.接著延伸開來的風景,是滿眼奇妙的紫色岩石群所連結而成的無限荒野.%`%T6B:W8V8q
邊思考著究竟這里是哪里邊將視線下移的春雪,注意到那里並沒有出現自己的身體時一時陷入慌亂.不過很快便意識到這里並不是假想世界而是VR電影,也就是說在腦內直接回放的記錄影象.證據就是,在右下角跳動著的表示播放時間的數字和細長的進度條.
『那個前輩?』
出聲後,隨即聽到從右側傳來的應答.
『在這里.拓武君和小家伙也在吧?』
雖然看不到人影,但毋庸置疑是黑雪姬的聲音.接著,『是』『別用那種稱呼叫我』,響起兩個聲音.春雪再次環顧四周,在確認周圍果然只有奇怪的岩石後,小心翼翼地提問道.
『那個,這個在播放的影象是什麼呢?如果只是看影象的話,為什麼還要特地讓全體都直結』
『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不想被流出到外部呢.如果通過你家的家庭網絡向全體發送的話,在你家服務器中會留下備份吧』
『啊,啊啊』
雖然直結的理由明白了,不過影象的內容之謎還未解開.無法想象這影象需要警戒到這種地步,春雪歪起不可視的脖子,就在此時——.
突然從上空傳來銳利的呼嘯聲.還來不及將視線抬起,就看到在正面十米左右距離的地方,伴隨著嚓地一聲著地的身影.
一身漆黑而又眩目的透明裝甲.修長而銳利的劍狀四肢.V字型的頭部.沒錯,正是黑雪姬的對戰假想體《Black.Lotus》.
『啊咧,前輩!?』
面對情不自禁叫起來的春雪,黑雪姬嗯地一聲作答.
『是我.不過,是兩年半前的呢』
『兩年半.啊,在這之前前輩既然是這個姿態的話,這里是《加速世界》的場景吧?也就是說這是《對戰》的記錄影象?』
Brain.Burst還有這樣的功能嗎,邊想著想要開口詢問,卻從左邊傳來由仁子的聲音.
『是《回放》拉.價格高得離譜的道具,可以用來記錄.說回來,說到兩年半前,也就是說這是剛才所說的《純色的七王》對《Chrom.Disaster》一戰的影象吧?不過怎麼就你一個人呢?』
『不,馬上還會來一個』
話音剛落,從畫面左側出現了一個新的對戰假想體身影.是多對一的戰斗嗎,感到不可思議的春雪凝視著此人.
比Black.Lotus要高出一頭.身材雖然瘦小,但手足卻給人以相當的粗壯感.左手持著一面長方形的厚重大盾,右手空著.全身裝甲的顏色——如同翡翠般的深沉而又通透的綠色.
『何等美麗的綠色啊我王,他是?』
對于拓武的低語,黑雪姬答道.
『不錯.《綠之王》.屬性是近接以及間接不過,他的綽號才是他特性的最確切表現.人稱,《絕對防禦》』
『看上去挺硬的啊.聽傳言他戰敗的場合全都是因為時間用盡,而那時候他的HP一次也沒有少過一半的聽起來好假的樣子呢』
『看了就明白』
在黑雪姬以不客氣的聲音答複由仁子的插話時,影象中的Black.Lotus靠近綠色假想體,以動作示意身旁巨大岩石的陰影處.綠之王無言地點了下頭,便藏身于岩石背後,將背緊緊靠在上面.黑之王也在稍遠處的岩石背後藏了起來.很明顯是想要打埋伏戰.
就算明白這只是過去的影象,卻不禁屏住呼吸全神貫注地注視著的春雪,突然聽到左手邊傳來微弱的振動聲.
吃驚地游移視線.嗵,嗵,踩踏著干涸大地的聲音,正逐漸靠近過來.
數秒後,從交錯林立的岩石間突然出現的,是一個異常巨大的對戰假想體.比綠之王的身高恐怕還要高出五十厘米吧.在蛇腹狀的金屬甲胄所覆蓋下的身體異樣地細長,並且像是揚起鐮刀形脖子的蛇一般前傾著.左右手的手腕也長得不可思議.無力地垂下的兩手拖著粗重的巨斧,其厚實的斧刃在地面拖出深深的印痕.
頭部是讓人聯想到巨大蚯蚓般滑溜溜的圓筒狀,其前端並排有兩個黑色的洞.從內部的黑暗中閃耀著紅色光芒的眼睛明滅著.
全身的裝甲是泛出焦黑的暗銀色.表面反射著薄暗的陽光,環視四周的假想體,突然直直地凝視起一動不動的春雪.瞬間,春雪竟沒有想起這只是記錄影象,當場嚇得瑟瑟發抖.
——這是什麼.這是腦加速者?是真人操控的假想體?
騙人的.就好像是機器人不,是野獸.
『這家伙就是第四代《Chrom.Disaster》嗎.和現在大鬧著的第五代,外形和尺寸都完全不同呢』
果然夠冷靜,但是依然能從聲音中滲出微微緊張感的由仁子低語道.
『是這樣呢.因為那個黑銀色的鎧甲是《強化外裝》,所以應該會根據裝備的假想體而改變形狀.不過,其特性不管是幾代都不會變的.即是,那可以說是瘋狂的攻擊性』
黑雪姬悄聲作答,如同受到那話語的引導,巨大的黑銀色假想體無聲地將大斧高高揚起.
斧刃的目標,明顯就是《綠之王》所潛伏的岩石.不知道是運用了何種手段,或者只是單純的直覺,總之Chrom.Disaster察覺到了埋伏.
『嘎!!』
伴隨著如肉食獸般的咆哮,大斧以猛烈的速度揮下.巨大的岩石就如同黃油般被一分為二,但是在這前一刻,綠之假想體以一個側翻從岩石背後竄了出來.
追逐著對方的身影,再次舞動大斧.一個翻滾站起神來的綠之王這次並沒有躲閃,而是將左腕的四角形大盾擋在身前.
下個瞬間,咔鏗,伴隨著金屬聲,盾的向四方伸長,變化成長方形的巨大十字形.巨大的盾將綠之王高大的身軀全部覆蓋.朝著其中央,從高高的空中以可怕蠻力揮出的粗重巨斧就這麼直擊上去.
只覺得振耳發聵的沖擊聲充滿著整個聽覺,隨即便看到如瀑布般的火星飛散.雖然斧子被彈開,但也迫得綠之王屈膝跪地.
『嘎,嘎嘎!!』
發出混雜著憤怒與喜悅的叫聲,Chrom.Disaster瘋狂地舞動巨斧不斷地,不斷地揮下.面對這種只要有一次被命中就必將慘遭身首異處的攻擊,綠之王用十字盾確實而又愚直地持續著防守.
此時,春雪終于注意到Chrom.Disaster的黑銀裝甲上,已經被開了數道極深的傷口.每次揮舞巨斧,都可以看到如黑霧般的東西從傷口中飛散出來,並擴散在空氣中.
『受傷了?』
無意識地發出喃喃,黑雪姬低聲回答道.
『是的.那家伙,就在這之前剛和其他的王們戰斗過,被逼到此地的.體力槽來說的話已經是處于瀕死狀態了呢.沒想到卻還是那麼凶暴.我在那時,從心底對這家伙感到恐懼』
那是當然的啊.光這樣僅僅是看個回放影象,就忍不住想要逃走了啊.
內心如此低語著,春雪就感到自己本應被切斷感覺的現實身體唰地汗毛倒豎.實在是無法想像.面對本應是加速世界最強的《王》,竟然能如此單方面地施暴——而且,還是在這種瀕死的狀態.難道說,Chrom.Disaster的實際能力,已經超過了等級9了嗎.
不知道是不是對不管如何揮下斧子都沒能將綠之王的防禦擊潰而感到焦躁,Chrom.Disaster低聲咆哮起來.一邊繼續著攻擊,其長長的頭部向前伸出——突然,咕嘰,伴隨著令人不快的濕滑聲張開嘴巴.
與其說是嘴巴,到不如說是同心圓狀的吸孔中央,如軟管般細長的舌頭一樣的東西伸了出來的景象,讓春雪瞠目結舌.黑雪姬立即以尖銳的聲音說道.
『那是Chrom.Disaster的能力之一《體力吸收》.那家伙想要奪取對手的HP』
正如所說的,長長的吸管正迂回地想要繞過十字盾而不斷地伸長,已經到了脖子附近.
『危險!』
春雪反射性地叫了起來,下個瞬間.
到此為止都完全沒有參加戰斗,一直藏身于岩石後的Black.Lotus,從畫面里側如一道黑色閃電般直沖而來.
右腕的劍以目視難以確認的速度揮下,將Chrom.Disaster的舌頭連根切斷.
『嘎嘎嘎嘎嘎!!』
從圓形的口中,明顯可以聽出是慘叫般的吼聲以及噴灑出黑色的氣霧,巨大的假想體仰面倒下.朝著其胸口被劃出的巨大傷口,Black.Lotus左腳的劍毫不留情地直刺而下,將整個劍身埋入.
一直貫通到背後的長刃,突然閃耀起眩目的光彩.黑之王就這樣將腳筆直地向上一挑,整個人飛舞至空中,作出一個華麗的後空翻.在耀眼的漆黑色假想體著地的前一刻,Chrom.Disaster的頭部從正中央一分為二——.
此時畫面右下角所顯示的播放進度條到達了最右端.
在一聲鏈接.解除的命令下從完全潛入狀態回到現實的春雪,注意到自己的掌心已被汗水浸濕.
正座在對面的拓武也同樣是臉色鐵青.望向左邊,連赤之王也是無言地緊咬嘴唇.
「那家伙在在那種狀態下仍繼續戰斗了兩分鍾,才終于倒下」
黑雪姬喃喃著,將插在自己量子接續通信終端上的兩根連接線同時拔下.春雪也同樣照做,邊用僵硬的雙手整理著纜線邊以沙啞的聲音問道.
「那,那真的是腦加速者嗎?和我們一樣,是有真正的玩家在里面?」
「這是不會有錯的.與如今的第五代的戰斗方式也沒有太大差別.但是呢,這先放一邊,黑之王啊」
邊以低沉的聲音說著邊站起身來的由仁子,以不知何時變得險惡的表情瞪視著黑雪姬.
「你們千辛萬苦地將第四代打倒,從回放影象來看的確是事實.但是呢那麼,為什麼就能說《鎧》,那個強化外裝已經消滅了呢!」
「真的消滅了啊!」
啪地站起身的黑雪姬叫喊起來.
緊緊咬起嘴唇,坐回靠桌的椅子上,等其他三人同樣地坐下後才以壓抑的聲音說道.
「《鎧》的主人,第四代Chrom.Disaster從加速世界中永遠退場後,我和綠之王立即與其他五人彙合,當場確認了自己的狀態欄.而且每個人都作出了斷言.自己的物品欄里,沒有出現《鎧》.也就是被消滅了會轉移到打倒宿主的人身上的詛咒,在那時就被斬斷了.而事實也證明,在那以後Chrom.Disaster就沒有再出現了!」
最後幾乎是如叫喊著將話說完,黑雪姬如挑釁般瞪視著由仁子.
毫不畏懼地接受著從漆黑的瞳孔中釋放出的壓力,第二代赤之王以銳利的聲音反詰道.
「那麼,現在的狀況要怎麼說明!第五個人的確是出現了,和過去同樣地凶殘的事實要如何解釋啊!」
「第五代的名字叫什麼.就算穿上《鎧》遭到精神汙染,變成第五個Chrom.Disaster,在系統上登錄的名字應該不會改變.只要進行對戰,應該就能知道鎧內的假想體名字.將鎧據為己有的,究竟是哪個王!!」
這次,由仁子低下視線,陷入沉默.
數秒後,伴隨著深深的歎息,少女左右搖了搖頭.
「不是王.第五個人,是我們的赤之Legion,《Prominence》的成員.原來的名字是《Cherry.Rook》但是,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家伙了.遭到鎧甲的侵蝕,已經消失了啊」(乙烯注:《Prominence》中文譯名《日珥》;《Cherry.Rook》中文譯名《櫻紅之車》)
其聲音,與粗俗的用詞正相反,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沙啞,動搖.
黑雪姬的雙眸眯了起來,右手指尖撫摸著淡淡的櫻唇.
「不是王?竟然是赤之Legion的成員?但是」
面對著皺起雙眉陷入沉思的黑雪姬,拓武輕輕舉起手說道.
「會不會是這樣呢,我王.強化外裝通過商店也好,或是通過現實中直結的腦加速者間都能夠移交.雖然這不是我該評論的,但考慮到木馬程序的那件事,實在讓我難以想象所有的王都是清廉潔白的和平主義者.有沒有可能是哪個暗藏心機的王,在兩年半前假裝發誓,卻偷偷將《鎧》據為己有,並將其轉讓給了《Cherry.Rook》呢?」
「會是這樣嗎.但是,剛才也說了,王作為等級9的玩家已經不存在需要大量加速點的理由了.因為不管存多少都不可能達到等級10.所以,要是轉讓的話無非就是為了強化自己的Legion,或是弱化其它的Legion這兩個理由而已但是正因如此,解放根本無法控制的Chrom.Disaster風險太過巨大.而在這之前,既然是赤之Legion的成員獲得的,其來源理因就是赤之王但兩年半前參加討伐的赤之王已經」
一瞬間,黑雪姬的聲音變得僵硬,恐怕只有春雪注意到了.
突然在桌面下,春雪的右手抓住了黑雪姬冰冷的左手.就好像是從那里獲得了溫度,抑制住內心動搖的黑雪姬繼續說道.
「當時的赤之王已經不存在于這個加速世界了.在討伐Chrom.Disaster的三個月後,自己也遭到了刺殺.所以,不可能是從他那里得到的」
「我在那時候,還只是個稚嫩的腦加速者新人,對這些的詳細過程到是不清楚呢」
赤之王完全沒有注意到黑雪姬內心的糾結,以沉重的聲音插嘴道.
「當然,也沒有從上一代接收到《鎧》,就算接收到了也不會考慮給成員使用的.不可能會有這種想法的在親眼目睹了那個惡魔的戰斗方式後」
「第,第五代也這麼厲害嗎?」
面對春雪的提問,由仁子向上翻了下眼睛,吐出話語.
「某種意義上來說,在剛才的影象之上.那家伙已經不是腦加速者了,和那家伙的戰斗並不是《對戰》.我我呢,看到了那家伙將打倒對手的手腕扭下並咔咔地啃食起來啊」
「嗚」
情不自禁地想象著這一景象,呻吟起來.
在感到一陣苦澀的咖啡中大量加入牛奶和砂糖後,春雪向兩位王問道.
「但,但是雖然從剛才就說著《奪取》啊《精神汙染》啊什麼的強化裝甲這東西,應該不過只是個道具而已吧?竟然會干涉到腦加速者本人的思考,有可能嗎?」
「有.當然有」
黑雪姬當即斷言.
「還記得嗎?春雪君在剛成為腦加速者時,我說明過了吧.Brain.Burst是讀取了所有者的劣等感以及強迫觀念後,凝縮而構成的對戰假想體的」
「是,是的」
「這也就是說,量子接續通信終端不僅只是感覺,也具有連思考領域以及記憶領域都能連接的能力.雖然一般的程序受到了嚴格的制約即是說,呢.在強化外裝中,浸染著最初擁有者的負面意識.要是其他人裝備了的話,就有可能受到其意識逆流的影響」
「這種事」
春雪不禁渾身一震.僅是自己一個人的負面思考就已經難以承受了,如果還要連他人的都背負上的話想必在瞬間就被崩潰了.
「我我,不要了,強化外裝」
「這就好」
呵,在一笑之後,黑雪姬點了點頭.
「嘛,能將侵染影響到改變人格的程度的,恐怕也就只有《Chrom.Disaster》而已了.初代究竟是怎樣的人呢」
「誰知道啊.也沒興趣!」
突然,咔地推開椅子站起來的由仁子叫道.
「真是添亂的混帳東西,作出這個的混帳也是,把這個藏起來交給《Cherry.Rook》的混帳也是!Cherry本來呢是個不錯的家伙啊.雖然沒有什麼誇張的能力,但是卻憑自己的努力一點點爬升到等級6了,接下來正是享受樂趣的時候啊!然而混帳,畜生!!」
迅速向後轉身的赤之王,春雪注意到大大的瞳孔似乎微微地有些濕潤.
注視者陽台對面的高層建築,由仁子擠出顫抖的聲音.
「那家伙,保持著赤之Legion所屬,卻接二連三地襲擊其他王的Legion成員.違反了不可侵犯條約.我必須要肅清那家伙」
一瞬間降臨的沉重而又窒息的沉默——.
黑雪姬以靜靜的聲音打破.
「是嗎.雖然平常是要連打倒都極為困難的Chrom.Disaster如果是在有Legion所屬的現在的話.對于作為軍團之王的你的話,只要一擊就能將其永遠地從加速世界中放逐呢.——使用《斷罪的一擊》」
「」
在又一次數秒的沉默後,由仁子慢慢地點了下頭,卻接著又搖起頭來.
「我在十天前,向剛剛才升為等級7的那家伙提出單挑.當然是為了肅清.不過你能相信嗎,Black.Lotus.那家伙Chrom.Disaster,將我所有的遠距離攻擊一發不剩全都避開了」
「你說什麼」
「《斷罪的一擊》,不管是哪個Legion之王都幾乎是零射程的接近技.為了能夠命中,必須要通過一定程度的普通攻擊來封住對方的行動.但是,不管發射多少次主炮和導彈,不管怎樣的攻擊都無法傷到對方一點皮毛被那家伙用劍這里那里地一點點削減著HP,到最後時間耗盡還是輸了」
「輸了!?擁有著《斷罪的一擊》,作為王的你竟然會輸了!?」
「有必要這麼吃驚嗎你要是和那家伙戰斗的話應該就能明白的吧.那種機動力,根本就是怪物.超級可怕的長距離跳躍,而且還能在空中控制軌道幾乎就是和飛一樣了」
「和飛」
將喃喃聲吞回,黑雪姬首先望向站在桌子對面的由仁子,然後凝視著身旁的春雪的.
然後,深深地,點了點了.
「原來如此.總算是,你的目的花費了這麼多手腳來查出春雪君的真實身份,不惜冒著暴露自己的風險也要進行社交欺詐的理由,終于明白了啊」)P5m%E6L-\;^9p
這時候,似乎拓武也已經得到了相同的解答.在除了自己以外三人的凝視下,春雪逐漸縮起身子將視線左右移動.
「是是什麼?目的究竟是什麼?」
「這不明擺著的嘛,哥～哥～☆」
由仁子突然間語氣一百八十度轉變,帶著天使模式下的純潔微笑說道.
「想要讓春雪哥哥來抓住Chrom.Disaster哦」
在足足五秒出神地感到安心後.
不要啊——好可怕的啊——別開玩笑了啊——.
春雪大聲叫喊著,從椅子上滾落下來想要藏到黑雪姬背後.
但是黑之王突然歪起頭露出在思考著什麼的表情,隨後無情地一把抓住春雪制服的後領,臉上露出如聖女般的微笑.
「春雪君,凡事都需要經驗積累的.我認為做做看也沒有什麼壞處」
「誒誒誒!?」
「當然不會說是讓你一對一地去戰斗的.而且,事情已經並不僅僅只是赤之Legion,而是整個加速世界即是關系到我們《Nega.Nebulus》的問題了.所以在這時候,作為男子漢,作為腦加速者不應該挺身而出嗎」
——這個人會露出這種表情,說出這種話的時候,基本上一定是在盤算著什麼了.
雖然春雪在心中如此呻吟著,但卻無法推測出那個《什麼》究竟為何,只得拼命地尋找借口.
「但,但是那可是王,也就是等級9的Scarlet.Rain都無法勝過的敵人啊!等級4的我在一瞬間就會被打飛完蛋的啊!我才不要啊腦袋胳膊什麼的被擰下來!!」
「我當然不可能會讓你遭到這種對待的嘛」
再一次,展露出如冰淇淋溶化般的甘甜笑容.
「你只要運用你的飛行能力追蹤Chrom.Disaster,阻礙那家伙一瞬間的行動就行了.之後就由我和這孩子來奪取敵人的移動力」
「雖雖然說得這麼簡單」
仍不死心依然傾注全力發動著逃避技能的春雪,碎碎念念地擠出最後的抵抗.
「對了這也就是說,是以提出組隊戰為前提的吧?而且是,Chrom.Disaster一人對最低也要是我和前輩以及Scarlet.Rain.這種不利條件下的對戰,對方不可能接受的吧!」
腦加速者只要在量子接續通信終端與網絡相連的狀態下,是沒有辦法拒絕其他腦加速者提出的一對一挑戰的.但是,對戰模式要是《組隊戰》或是《斗皇戰》這類的就另當別論了.在這種情況下,Chrom.Disaster因為將遭到一對三這種不利條件的挑戰,照理說是不會接受的.
——不,等下.就在剛才,不也有感到類似的疑問嗎.
面對張口結舌的春雪微微地點了點頭後,黑雪姬朝由仁子瞥了一眼,如確認般說道.
「如果Chrom.Disaster在通常對戰中大鬧的話,我應該早就聽到傳聞了.但既然沒有任何傳聞,也就是說」
「是的」
赤之王將兩手插入吊帶牛仔褲中,轉過纖細的上半身點了下頭.
「那家伙的狩獵場已經不再是《通常對戰舞台》了.而是更高一級的《無限制中立舞台》」
那是什麼啊.
春雪的頭上再次冒起問號,此時卻突然從右前方傳來拓武尖銳的叫聲.
「太太危險了,我王!」
咯噔,將椅子推開猛然站起,繼續激動地說道.
「以我們的陣容要去《更高》的模式太不明智了!我和春雪先不管,您是有著特殊規則所束縛的!如果偶然地遭到其他等級9玩家的奇襲,只要戰敗一次,瞬間就會喪失Brain.Burst不,最糟的情況」
拓武快速朝由仁子瞥了一眼,雖然微微有些猶豫,但用右手手指推了下青色眼鏡繼續說道.
「說這些的是我的職責,所以請讓我說吧.——最糟的情況,這一幕全部都是探查出春雪現實身份,說出Chrom.Disaster的故事,這有可能全部都是赤之王的陷阱.把您騙進《無限制舞台》,埋伏下大軍,企圖謀害您的可能性」
再次回到小惡魔模式的由仁子,保持著將手插在口袋里的姿勢抬起細小的下巴,瞪視起拓武.
「還真敢說啊,Cyan.Pile.從剛才就一直聽你講著貌似頭腦很聰明的話,什麼啊你算是.眼鏡是你的屬性嗎.綽號是叫博士嗎」
嚓.
心靈稍微受到刺傷的表情馬上又平靜下來,拓武反駁道.
「我的意思是請拿出一些證據來,赤之王.我們是只有三名成員的Legion,要想讓我們冒著危險進入《更高》的模式,您也一定准備一定的證據吧!」
「證據的話這里不就有嗎」
由仁子從口袋中伸出右手在假想桌面上簡短地操作後,手指彈了三下.隨即,春雪的視野中再次出現半透明的名片.不過,此次的要比之前的稍微大一些.不光是本名,下面連住址都有寫明.
春雪呆呆地凝視著以東京都練馬區為開始,某所聽說過的學校名與宿舍名為結束的文字列.明明僅是讓對方知道長相和名字就已經足夠算是《現實暴露》了,還親自暴露出自己的住所,實在可以說是大膽到無謀的程度了.
這似乎讓拓武和黑雪姬也吃驚不小,在瞠目結舌的三名中學生視線的彙集下,由仁子講離開桌面的右手拇指指向自己的小小的胸膛.
「我為什麼會親自和你們接觸,還不明嗎.在現實中的我,只不過是個沒有體力沒有經濟力也沒有組織力的小學生而已.在這里被《襲擊》的話根本就是毫無抵抗的啊.如果我會背叛的話,在現實中隨時來報複就行了」
春雪看到放出話的由仁子的雙眼在窗戶中射入的寒冬殘陽照耀下,熊熊燃燒著火焰.
甚至是讓人產生是在自暴自棄錯覺的驚人覺悟.確實,自己Legion的成員打破不可侵條約,襲擊其它Legion的事情並不不是看過就算的問題吧.但是作為大前提,Brain.Burst終究不過是個《對戰游戲》.應該只是為了游戲,快樂,興奮而存在的東西.
所以在春雪看來,為了Brain.Burst而要犧牲現實中的自己並不是正確的做法.這不正是三個月前拓武受到誘惑,而至今仍飽受痛苦的錯誤不是嗎.
「由仁子妹妹」
代替被氣勢所制而沉默的拓武,春雪情不自禁地喊起了對方的名字,並探尋著繼續的話語.
但是,只是這一聲似乎就已經讓赤之王察覺了春雪內心的想法,邊垂下右手邊自嘲地笑了起來.
「你想說什麼我明白.但是呐等到你什麼時候也上到了我這個位置就能注意到吧,這個游戲因為《加速》這一技術的原因已經讓現實側的存在變得極為稀薄.要是知道我和那邊的女人,到現在究竟在加速世界中度過了多少時間,你一定會嚇得昏過去的哦」
「誒累計游戲時間?」
春雪開動腦筋,在瞬間作出計算.自己現在一天里大概會發生十次左右的《對戰》.一戰的平均時間如果以二十分鍾來計算的話,也就是合計兩百分鍾——三個小時多一點.以中學生玩游戲的時間來看雖然是多了,但也不能算是到超出常識的程度.
一天三小時多的話,一個月就是一百小時.一年就是一千兩百小時.由仁子說她成為腦加速者是在兩年半前左右,這樣的話——.
「三千小時左右?」
聽起來雖然是個誇張的數字,但是對于真正的VRMMO-RPG(假想大規模ONLINE角色扮演游戲)中毒者相比,實在只能說是個太過天真的數字了.他們都是一天輕松地連續超過十小時埋頭其中的.
但是,在聽到春雪拼命計算出來的結果書簡,由仁子呵呵地笑了起來,黑雪姬也報以苦笑.
「誒,不對嗎?由仁子妹妹,那累計時間要多少?」
「不告訴你——.這個答案,你就自己去想吧.另外呐」
突然赤之王擺出一張可怕的臉,以瘆人的聲音說道.
「那個由仁子妹妹的叫法給我停下.聽得背後癢癢的仁子就可以了.以後就叫我仁子,絕對禁止給我在後面加上妹妹啊小朋友啊之類的」
總覺得被巧妙地岔開了話題,不過春雪還是不住地點頭,將視線快速移開.
「那麼——.最後還是以《Nega.Nebulus》來協助仁子妹赤之王,可以嗎?」
「嗯.雖然有一定風險,先暫且接受下來吧.而且,也並不是沒有好處呢」
「好,好處?」
將視線從回問的春雪身上移開,黑雪姬朝赤之王瞥了一眼.
「當然.天下聞名的《Prominence》會提這麼大的依賴過來,當然也一定准備了交換條件吧.比如說對我們這微小的領土將來都不會出手,之類的」
「切」
輕輕地乍舌後,赤之王——仁子輕輕地揮了揮右手.
「知——道了啊.口頭先作出約定.我們的人,今後都不會對杉並區出手的」
黑雪姬點了下頭,然後將抱著雙臂的右手食指抬了起來.
「但是,這先放一邊,還有一個問題.Scarlet.Rain你究竟想要怎麼樣在《無限制舞台》伏擊Chrom.Disaster呢?那個場所,想要靠守候遭遇是幾乎不可能的,這你應該清楚吧」
「這點不需要麻煩到你們.我負責確定時間和場所.現在還太早,恐怕要到明天的傍晚現在只能確定這些」
「喔.那你能做到吧?」
對于黑雪姬有所指的某個提問,仁子明確地點頭示意.
「那就交給你了.明天法學後,再次在這里集合,潛入《無限制中立舞台》.可以吧,春雪君,拓武君」
——那個無限制舞台,到底是什麼啊.
比起這個疑問,春雪首先是,誒!又是我家!?心中不禁痛苦地呻吟起來.母親要大後天才從上海回來所以先可以不考慮,但明天回來的時候,這次仁子正在客廳拿著《另一種意味的Z指定》游戲絕贊進行中——要真是發生這種事的話,這一輩子都別想直起腰來了.
死守.這次一定要死守自己的房間.
邊發著誓,春雪重重地點頭,拓武也點了點頭.
「那麼,今天就到這里吧.春雪君,多謝咖啡的款待」
黑雪姬邊說著邊站起身,再次望向在客廳中散亂一地的數十年前的限定西方游戲收藏.
「下次,希望能平常地來玩呢.有這麼多連我也不知道的游戲」
「誒誒誒,請務必來玩」
那些不太血腥和掉出內髒的吧.
在心中追加著這些話語,春雪將黑雪姬和拓武送到玄關.
「那麼小春,明天學校見.嗚哇,都這個時間了嗎」
首先是拓武,揮著手急不可耐地朝通向別棟的空中連接通到跑去,接著是黑雪姬穿上帆船鞋轉過身來.
「那,那個.我,我送你吧,都這麼晚了」
雖然春雪如此邀請道,但黑雪姬揮了揮手將話打斷.
「不用擔心,因為學生會的工作比這更晚回去的情況也多得很.而且,這里離我家意外地近呢」
「是這樣嗎.但是,還是請多加小心」
「嗯,那麼,多有打擾了.明天見」
黑雪姬微笑著,抬起右手,走出門外.
背後,從春雪身後傳來仁子漫不經心的聲音.
「拜拜啦,黑色的.明天別晚了哦——.那麼,繼續繼續」
然後踢踏踢踏想要地縮回客廳的赤之王,這次黑雪姬以驚人的速度轉身叫道.
「喂等下,給我等下紅色的!」
「嗯啥?」
瞳孔中透射出冰冷的視線凝視著伸長脖子的仁子,詰問道.
「難道你這家伙,今天也想要住這里嗎」
「這不是當然的嘛.怎麼可能還辛辛苦苦地跑回去,太麻煩了」
「別開玩笑了,給我回去!小孩子就要回到家做作業刷了牙睡覺去!!」
面對入烈火般的舌鋒,仁子笑著不以為然.
「你看,我的學校可是全宿制的啊.獲得了三天在外留宿許可的我就算回去了也沒有飯吃的啊那麼,哥～哥～,今天晚上想吃什麼呢☆」
在扔下後半句天使模式下的話語後,仁子便哧溜一下閃進客廳.
「什什」
擺出一張大爆發前一刻的面容兩個拳頭顫抖著的黑雪姬,側眼瞪視著一旁呆若木雞的春雪.
「『明天見』這話取消.我今天也住這里」
以可怕的口吻宣言或者說是宣戰後,干勁十足地將門關上,脫下鞋噔噔噔地穿過走道回到客廳.
大腦完全凍結的春雪,等到再啟動足足花費了一分鍾的時間.
——這算什麼啊.
這算什麼啊怎麼會這樣啊這真的是現實?還是說,全部從頭至尾都是由多邊形構成的虛擬現實?
春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抱著靠墊,視線在空中游移不定.
難道說,從最初開始全部都是——和黑雪姬的相遇,獲得Brain.Burst,成為腦加速者的《Silver.Crow》,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做夢嗎.有可能是正在使用能看到這類連續長久妄想借此逃避現實的應用程序也說不定.
雖然春雪是認真地如此懷疑著,但三十分鍾前才吃的漢堡那稍微有些焦糊的味覺殘留,肚子所感受到的幸福感,以及隔著走廊從浴室中傳來的水聲和女孩子之間嬉笑打鬧的聲音實在是太過真實了.
在黑雪姬突然的宣言之後,三人一起在公寓下部的便利店買了食材,共同做了晚餐,清洗餐具——然後先讓仁子和黑雪姬一起去浴室洗澡.雖說如此.
急轉直下發生的突發事件實在是過于非現實了,春雪甚至讓人感到惋惜地幾乎是完全像是自動操縱著做完這些的.《家長不在家》《兩名女孩子留宿》《一起燒飯然後洗澡》這種狀況實在讓意識無法調整過來.
究竟,該怎麼做才是最合適的解答呢?一般來說在這個時候男生應該采用哪一條選擇路線呢?
噗滋噗滋,從耳朵中冒著煙,春雪使勁地轉動著已經超負荷的思考.在游戲和動畫中,遇到這樣的場景,基本上男生都會跑去詢問洗澡水熱度的狀況,然後因為《某些原因》跌進浴室里.然後被咚咚地扔以木桶肥皂之類的趕了出來.
那麼,我這麼做也是最有效的解決方法嗎.
春雪騰地站起身子,腳步飄忽地走向浴室.腦內已經塞滿了渾身上下都是肥皂泡地互相洗著身子的黑雪姬和仁子的幻想圖.
不過很可惜,或者說是幸運,在打開客廳大門的前一刻,聽到了從走廊傳來的兩人腳步聲.春雪以光速將自己傳送回沙發上,正座.
門把被粗暴地轉動,首先沖進來的是仁子,邊大叫著「冰淇淋冰淇淋!」邊沖向廚房.稍顯寬松的汗衫加上短小內褲的隨便穿著讓春雪反射性地移開視線,卻與黑雪姬的視線對上.
大概是傍晚在便利店買的吧,身上穿著淡粉紅色的睡衣.微微地側著頭,用毛巾搭在微微濕潤而閃耀著亮澤頭發的姿態,與平時總與他人好像有著無法接近的隔閡般的一身黑色裝束相比,散發出一種難以想象的無防備的清純可愛.春雪一時間呆呆地看得出神.
「不要一直盯著人家看啊.尺寸合適的就只有這個顏色了」
黑雪姬將臉轉向一邊如此說道,終于回過神來的春雪激烈地左右搖晃起頭來.
「不,不不不不會,很很很合適真的」
「是,是這樣嗎.不覺得有點孩子氣?」
「沒有完全沒有!非常正好.相當完美.會心一擊了」
保持著正座挺直腰背,拼命地說到這里的時候,突然從旁邊探出頭來的仁子右手搖著冰棍.
「喂,知道嗎Silver.Crow」
「什什麼?」
「這個女人,別看現在這樣,脫了衣服以後意外地唔噗」
語尾是黑雪姬毫不留情的往對方心窩里一擊的效果.
就這樣從後面一把揪起赤之王的脖子,黑雪姬發出優雅的笑聲.
「那,你也趕快去洗澡吧.水要冷了哦」
咕嗒,看著垂吊著一動不動的仁子,內心發出噫～地悲鳴,春雪從沙發上飛速跳了下來.
「是,是,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去稍微洗下身子了!冰箱里有准備麥茶,請自便,那麼我去了!」
那天晚上,最後變成了Z級限制複古游戲大會一直玩到了深夜.
圍繞著四十年前的巨大游戲硬件坐在地上,興奮驚叫吵鬧不斷地虐殺著怪物的同時,春雪仍不厭其煩地繼續思考著這到底是不是現實.
——我和她們的關系,基本上是只依賴于Brain.Burst這一VR游戲所維系著的.因此,這種關系應該是Online,也就是應該將其認識為以網絡為基礎.
確實我非常喜歡黑雪姬前輩,而前輩也說過喜歡我.但是,這種感情的媒介,至今基本只是通過量子接續通信終端往來的量子信號而已.以數據媒介構成可以全部記述下來的這種關系,就這樣已經知足了,我本來一直是這麼想著的.
但是今天,我們一起做飯吃飯,按著順序洗澡,而且現在還坐在僅僅離自己只有數十厘米的地方,甚至能感受到互相的體溫.
這個世界——現實與虛擬的界限已經變得極之曖昧,在這五感所獲得的情報到底哪些是真實的哪些又是數字信號完全無法分辨的這個世界,有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嗎?對于《Offline的人際關系》究竟我該如何把握,如何認識呢?現實世界中的我,明明到如今都一直只會是逃避,躲藏,縮成一團啊.
轉來轉去始終不得要領的思考,被畫面內巨大的BOSS怪發出的可怕慘叫聲打斷.
同時仁子丟下控制手柄,啪嗒地朝後倒下.
「啊啊我不行了.困死了.困死——了——!」
「所以說了嘛,小孩子就早點呼啊」
黑雪姬也左手遮住嘴巴,打了個優雅的哈欠.
因為將量子接續通信終端摘了下來,望向掛在牆上的始終,已經指向了零時.
「那,那麼,趕快睡吧.那個由仁子妹,不對仁子今天也睡這個沙發可以嗎.那麼,前輩就睡我母親的房間吧.啊,不過不先暖下房間的話會很冷的吧」
春雪說到這里的話,被仁子大聲打斷.
「隨——便了拉,真麻煩——.就把毛毯拿來,睡在這里也沒什麼不好」
然後就將頭埋進巨大的靠枕中,早早地閉起了眼睛.
「嗯,我也就這樣好了.被游戲和沙發包圍著睡地板,實在是具有曆史性的體驗不是嗎」
啪嗒,這邊也躺在了靠枕之上.
誒誒————.
雖然有想到,但《將兩人抱著送到床上》這種行動無論如何都做不到,春雪只得按所說的將家中所有的毛毯都搬了過來.披在已經進入夢鄉的仁子和黑雪姬身上.那麼,然後想到.
我,是應該回到自己房間睡嗎.
但是,讓兩位客人睡在地上,卻只有自己睡床的話不覺得有些狡猾嗎?這時候我也應該公平地睡地板嗎?這才是紳士的行為吧?
在對自我暗示將理由正當化後,春雪將天花板的照明調到最小,小心翼翼地在原地躺下縮起身子.埋有蓄熱循環管道的地面真暖和,大型的半流體靠枕真柔軟——然後從伸手可及的距離,傳來沁人心肺的香味.
這種狀況怎麼可能睡得著!邊這麼想著,春雪在毛毯下拼命緊閉起眼睛.
但是不可思議地,代替緊張感的卻是難以置信的安逸包圍著春雪,意識很快就沉入安穩的黑暗之中.
半夜,春雪醒了一次.
正起身打算去廁所時,無意中移動的視線,注意到了在朦朧的間接照明與青白色的月光下,展現出的一幅意外景象.
本應該離開有一米遠的仁子和黑雪姬,不知何時就像被兩個靠枕夾在中間似的靠在一起熟睡著.
而且,仁子將頭埋進黑雪姬的胸口,右手牢牢地抓著睡衣的衣襟.
而黑雪姬像是將仁子的紅發包裹著一般雙臂環抱著.
這一光景,比起驚訝現在心中產生的是啪地某種類似于沖擊般的感受,春雪睜開眼睛.
《赤之王》與《黑之王》.受到即死的特殊規則縮束縛的,等級9的腦加速者們.
兩人到現在為止到底在加速世界中度過了多少的時間,曆經了多少次的死斗,其目標又在看著何方,春雪無法想象.但是只有這點能夠肯定.如果都是以等級10為目標的話,總有一天她們之間必將展開戰斗.因為王只有通過打倒其他的王,才能夠前進.
但是.
今晚,這兩人,在複雜的相互纏繞狀況的偶然下,在現實的世界中相擁而睡.就好像,雙方都從心底深處如此期望著一般.
這是,這個光景是,只是一夜的夢幻嗎?是不會再有第二次的,偶然發生的奇跡嗎?
還是說——.
春雪,自己現在,似乎預感到自己抓住了某種毫無根據卻又非常重要的東西.
但是,胸中湧上的無法以言語表達的感情以及,兩眼滲出的淚水,卻沒有能讓思考化作明確的言語.
因此春雪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在青白色的月光下沉沉入眠的兩位少女的景象,只是不知疲倦地守望著.(來源:輕小說文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