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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公寓的兩層下面和千百合道別後獨自一人回到了無人家里的春雪,一換下制服就忙不迭地坐上客廳的沙發,敲打起假想桌面.
他打開了瀏覽器,以聲音說出搜索關鍵詞.
「治安攝像頭,輸出」
即刻顯示出來的搜索結果中的第一個,就是那條新聞.
【Hermes.Cord中引入了日本的保安系統】.(注:中文譯名赫米斯之繩)
保安系統,當然就是指治安攝像頭的技術.
所謂的《Hermes.Cord》即是——
建設于東太平洋上的《宇宙電梯》的名稱.
春雪點擊了一下鏈接,一邊讀著新聞文本,一邊拼命思考著.
這篇新聞所傳達的東西,簡單來說就是作為國際設施的宇宙電梯的安全系統,將采用與日本的治安攝像頭網絡相同的技術.
而作為宇宙電梯的地上基地的地方,是距離日本相當遙遠的聖誕島附近的海面,如果在這種地方也配備了治安攝像頭的話,最終BrainBrust的程序也會將那邊納入《戰域》麼?但即便假設如此,那又真的存在潛入那邊的辦法麼?
春雪使勁思考了大約三十秒鍾,就放棄了這一努力,想要取得這個疑問的答案,他所擁有的知識實在是太過匱乏了.不管是關于BrainBrust還是關于宇宙電梯.不過這種時候不正是尋求前輩諫言的時候麼?對,如果是那個人的話,無論哪方面的知識都相當齊備吧.
春雪關上瀏覽器,打開了信箱後,猶豫了起來.
在自己的心中,《純粹想和她商量一下的程度》以及《想要裝帥和她說話的程度》相比較之後的結果,嗯——是六:四!得到這一結論的春雪馬上開始了郵件的文本輸入.為了向身為沒有任何死角的才女兼作為BrainBrust的骨灰級選手的《Nega.Nebulus》之主,《黑之王》黑雪姬的全感覺通話的申請.
馬上得到的回信上指定的時間是二十分鍾以後.春雪在這段時間里吃掉了冷凍的大蝦多利亞飯和烏龍茶,在約定前的一分鍾完全潛入.接著他把自己家中的環境信息改成了從海外網站上下載的一個場景套餐.
以前招待黑雪姬到自家網絡中來的時候,手中的場景只有一些要麼單調乏味要麼火藥味十足的那種而讓自己無所適從,所以從那次以來春雪就一直在收集各種各樣氣氛不錯的場景.雖然被母親責怪說不要隨便使用家里的服務器容量.
准備完全後,不知是不是差不多時間了,春雪按下了要求連接的按鈕,在數秒的通話音質後,眼前出現了一個假想體.
嵌著銀色花邊的黑色長裙.收起來的黑色陽傘.還有背後的紅色黑揚羽蝶的翅膀.
神秘性比其現實世界模樣更為增加的妖精公主,先對春雪的桃色小豬假想體笑了小,接著向周圍望去.
緊接著她突然睜圓了雙眼,邊叫出聲邊緊緊抱住了一旁的柱子.
「嗚,嗚哇!」
「誒!?怎,怎麼了!?」
「為,為什麼會這樣啊!這這,這是什麼啊這個環境!」
這一叫喚聲讓春雪慌忙看了看周圍.
紫色的霞光映照在山脈的輪廓中.廣大的森林和草原,以及白色巨石建造的都市.而他們兩人正處于可以一覽這一美景的高聳巨塔的頂端.因為直徑大約三米的狹窄瞭望樓上連扶手都沒有,中央只有兩張椅子以及照明的燈光,在這里擁有這最好的視野.
「那,那個……不,不好看麼?這是我以前在德國的網絡中發現的場景……」
「在這之前,這個細長的高塔,到底有多少米高啊?」
她有些臉色發青的問道,春雪在塔的邊緣向下望了望,同地面的距離感跟傍晚在對戰中跳下來的都廳展望台的程度差不多,因此就回答了.
「那,那個……大概有五百米左右吧……」
「太高了吧你這個笨蛋!還是那什麼,你是想要產生吊橋效果麼!?」
「是,什麼?那個東西?」
「吊橋效果呢……就是在高高的吊橋之類危險的地方,會讓人對恐怖感產生錯覺……」
解說到一半的黑雪姬停了下來,輕輕咳嗽了一聲後瞪了一眼春雪.
「……話說回來,對我來說那種心里效果也已經是沒有意義了的哦!嘛……既然也不是對戰掉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吧,這種時候至少事先和我說一下嘛……」
句尾化成了意義不明的嘟噥聲,黑雪姬總算站直了身體,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春雪也坐在了她前面,有些垂頭喪氣的問道.
「那個,不好意思嚇到你了……要不換一個其他的場景?」
「不用了,這就行.先不管這個高度怎麼樣,這也是你努力為我找的吧」
春雪看到她那豔麗嘴唇邊浮起的笑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用圓滾滾的右手在頭上撓了撓,總算是打了個招呼.
「那,那個……晚上好,學姐.突然把你叫出來真是不好意思」
「晚上好春雪君.不,今天在學校里也沒說上話,能夠見面我很開心哦」
梅鄉中學在六月底有文化祭,而那正是現任學生會成員最後的一件大事,身為副會長的黑雪姬平時也一直非常忙碌.想起這一點的春雪,不由得想要趁此機會將一個一直以來感覺到的疑問問出口.
「這麼說來,學姐為什麼會成為學生會成員呢?會長和副會長應該是通過選舉產生的吧,還要特意去參選吧?」
「嗯,也是呢.為什麼這個一心執著于想要成為等級10的腦加速者的我,會想要參加學生會,這就是你的疑問了吧?處理事務或者開會所花掉的時間對于對戰來說也是很浪費吧.」
呵,嘴角浮起了有些含義的微笑,黑雪姬繼續說了下去.
「但爽快的回答的話,成為學生會成員完全是為了BrainBrust哦」
「誒……誒誒!?」
「你想想看,對于腦加速者來說,自己上的學校就是離自己最近,也是最危險的一個區域了哦.而掌握其所有的情報,保證自己的立足之處也可以說是一件必須事項了.成為學生會成員的話,就基本可以獲得校內數據庫的完全權限,從這個觀點來看的話……」
這是黑雪姬又笑吟吟地看了看春雪,說出了一句非常可怕的話.
「二學期的開始的下一期學生會選舉說來也是個問題呢.怎麼樣春雪君,想不想參選會長啊?」
「什……什什什什什麼」
春雪從椅子中跳了起來,他那個豬鼻子正高速水平運動著.
「不,不不不不不行的!這這這這樣做的話,肯定會有最高裁判所絕對會投出罷免票的,絕對!」
「嗯——那學生會長就交給拓武君,你做副會長的話也還不錯啊……」
「問題!不在于!這里啦!」
春雪稍微被Frost.Horn的口氣感染斷然否定了這個提案,強硬的把話題的軌道修正過來.
「這個先放到一邊,我今天,在新宿那里對戰了一次……」
「啊,我聽說了哦.和《Leonids》的主力奮戰了一場吧」
「情,情報好快啊.」
春雪嚇得直眨眼,黑雪姬的微笑則變得有些諷刺的感覺.
「我當然知道咯.聽說和千百合君非常默契的樣子呢」
「不,不是的,那只是,那個——」
「怎麼了?我可沒在責怪你哦?反正是一個軍團的成員,配合好的話不是很好嘛」
被這個必殺的黑雪微笑驚得渾身冷汗的春雪只得再度修正了話題.
「在,在那個對戰結束的時候,對手說了句『要從東京SkyTree上跳下來踢你』之類的話,聽到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趕快打開了瀏覽器,點開了之前那個新聞,把瀏覽窗口展示給黑雪姬看了看.
「那個,學姐,你知道這個新聞麼?」
「……Hermes.Cord使用日本的保安系統?嗯,在傍晚的電視新聞里好像有瞄到一眼的感覺……」
黑雪姬看了一眼全息窗口,抬起頭後又微微歪起頭.
「這個新聞怎麼了?」
「那個……真的,只是不小心想到了……搞不好非常非常離譜也說不定……話說回來,只是這種程度的事情就把你叫出來真的是非常抱歉……」
春雪高速嘟噥著張開了防線,好不容易把主題說了出來.
「那個保安系統就是指治安攝像機的事情吧,也就是說,在太平洋上的宇宙電梯就會全部納入了《攝像圈內》了吧?這樣的話……加速世界中也會出現Hermes.Cord吧……這類的……」
說到這里後,因為黑雪姬突然睜圓了眼睛,春雪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麼非常愚蠢的事情正要被嘲笑了,或者她是竟然因為這種無聊的事情就被叫出來而要發怒了.
然而——
「……唔——嗯」
在長長沉吟後,黑雪姬把右手手指抵在了下巴上,再次凝視起瀏覽器的窗口.
終于她抬起了頭,微微搖了搖.
「該怎麼說呢……你還真是經常會有這種瘋狂想法的家伙呢.不過……很有趣.嗯,的確是非常有趣的想法……」
「哈,哈啊～」
春雪不知道如何反應是好,只得發出了愚蠢的聲音,黑雪姬的假想體從椅子上占了起來,像是忘記了這里是地上五百米的這一恐怖感似的在這狹小的瞭望樓里左右踱步了起來.
「假設治安攝像頭真的會配備上去的話……一般來說應該會成為封閉網絡吧……但是在Hermes.Cord的中央基地里,有能夠收容那麼大的影像處理系統的空間,電力的容量麼?比起這個來,還是通過衛星線路與日本的SSSC鏈接進行處理會比較有效率也更便宜吧.如果是這樣的話……對于BB程序來說,是不是有突破這個防壁的可能性呢……」
「那,那個?」
好不容易插進了聲音,春雪拼命地搖動著自己短小的雙手.
「學姐,我完全聽不明白——」
說到一半,突然停步的黑雪姬像是有些迷惑該怎麼說明似的晃了晃右手的食指,接著說道.
「嗯……也就是說,由于Hermes.Cord是低軌道宇宙電梯,所以設計非常緊湊……」
「低軌道型,是什麼?」
「……要從這里開始說明麼?」
黑雪姬微微苦笑了一下,又坐在了椅子上.
她輕輕咳嗽了一下,用左手呼出了一個大型的白紙式的窗口,在窗口的下部用指尖畫了一個圓形,里面用流暢的文字寫著【Earth】.
「那就從最初開始講起吧.宇宙電梯,或者是軌道電梯這個東西,簡單來說就是建造一個從地球表面到達宇宙的超——高的塔,在其中以上下運行的電梯來運輸人或者物資這麼一回事.比起一次性的火箭或者往返型的航天飛機來說,這種方法在單位重量的運輸成本上來說簡直是非常非常的便宜了.但是……」
黑雪姬的手指移動著,從圓形的地球開始畫出了一個超巨大的圓錐形高塔.
「就算以同東京SkyTree一樣的工法建造一個可以延伸到宇宙的高塔的話,它的底座面積就會像這樣,規模必須大到把整個日本都包括進去才行.不管怎樣這種巴比倫塔是不可能實現的.所以在這里人們就改變了計劃」
剛才的那個高塔被擦去,這次則是在離地球有相當距離的地方畫了一個小小的四邊形.
「像這樣,首先在距離地球三萬六千公里的靜止軌道上建設一個基地.然後從那里,向地球的表面垂下強韌又輕量的纜線.在靜止軌道上的物體的旋轉速度,是與地球的自轉速度幾乎相同的,所以看起來就像是在地球上空的某一點,正如其名地'靜止’不動一樣.然後……」
從四邊形——靜止軌道基地開始直直地向下延伸的線條,與地球連在了一起.
「只要把到達地面的纜線固定在地面上的話,就能夠形成這樣一個從地球連續到宇宙的高塔……梯子就是這麼完成的.」
「喔——原來如此!」
春雪一副欽佩的樣子,用右手敲了敲膝蓋.
但是他馬上又皺起了眉頭,微微側過了頭說到.
「啊,不過,請稍等一下.不管材料有多麼輕,長度畢竟有三萬六千公里,而且如果是能夠設置電梯那麼粗的纜線的話,整個的重量一定會非常之重吧?靜止軌道基地不會被它拖下來,墜落到地球上去吧?」
「會墜落的哦!」
黑雪姬立刻回答道,春雪的屁股一下子從椅子上滑了下來.
「什麼……」
「要說這樣該怎麼辦的話,就這麼辦」
黑雪姬這次從軌道基地開始向上方畫出了線條,線條的前端則畫出了一個黑色的圓球.
「靜止軌道基地作為負重的中心點……也就是重心,在其上側也以纜線延伸,在最前端系上一個類似于秤砣之類東西就好了.這樣的話,秤砣會由于旋轉的離心力向外飛去,而這個力則可以正好抵消纜線向下的重力」
「哈——原來如此!」
春雪又一次欽佩的感歎道,點了點頭.
「……然後,這個秤砣又從哪里弄來呢?」
這時黑雪姬露出了意義深刻的笑容,說出了很突然的話語.
「——這個'靜止軌道型宇宙電梯’的構想,由美國的NASA發表的時候其實是四十七年前,公元2000年的時候.但在當時,預定的完成時間是2062年哦」
「誒!?……那不是還在未來麼?」
「嗯,要說為什麼會設定在未來的原因呢……在NASA的計劃中,准備捕獲通過地球附近的小行星,將其作為靜止軌道基地向上延伸的纜線頂端的那個秤砣哦」
「哈!?捕,捕獲小行星?」
「是哦.只要再等個六十二年的話,正好有適合大小的小行星會經過地球,到那時也應該開發出來可以捕獲小行星的技術了吧」
「……是今天算起的十五年後吧?……不會太勉強麼?」
「嘛,應該不行吧」
春雪已經完全搞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啦,只能不停張開又合攏嘴巴.
「……但,但是……宇宙電梯《Hermes.Cord》已經在那里了不是嘛!完成的時間應該是五年前的2042年吧.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是呢……」
黑雪姬邊用用手掌擦去了窗口中繪制的模式圖邊回答道.
「剛才說明的這個《靜止軌道型宇宙電梯》只是最初其的概念模型而已,而相對的,Hermes.Cord,則是更加具有現實性的再次計劃得到的《低軌道型宇宙電梯》哦」
「低軌道……型」
「其基本的原理,是與靜止軌道型相同的.但是兩者的規模卻大大不同.Hermes.Cord的中央基地所漂浮的軌道,是比起靜止軌道遠低的一個地方,大約距離地面兩千公里左右吧.……話是這麼說,不過那也已經在大氣層之外了呢」
「那……那個,靜止軌道是三萬六千公里高的話……這不是超近的嘛!」
「很近哦.因此,纜線的需要也變得短了許多,而由于重量變輕了,所需要的那個秤砣也不必使用小行星了」
「啊,啊啊……原來如此……」
深深地點了點頭,春雪說出了一個當然的疑問.
「……這樣的話,為什麼不最初就建立那個低軌道型呢?」
「那是因為低軌道型也有自己的問題啊.低軌道……就是說在距離地面五百至兩千空里間運行的人造物,比起在靜止軌道上會受到更大的重力影響,而為了抵消這重力的影響,則需要更大的離心力,也就必須以超越地球自轉速度很多的速度進行繞地旋轉.而對于靜止軌道型電梯來說,由于它的自轉速度和地球相同,所以可以將纜線固定于地面,而低軌道型就做不到了」
黑雪姬一邊這麼說著,一邊伸出手指,在離表示地球的那個圓形相當近的地方畫了一個標記.
「這里就是在距離地面兩千公里處建設的Hermes.Cord的中央基地了.從那里放出以碳素納米管(CNT)制成的纜線,上端連接著作為秤砣的頂端基地,下端則連接著底部基地」
從那個標記的上下分別延伸出來的線條的下端,離地球非常接近.黑雪姬用手指敲了敲者之間的縫隙,繼續說到.
「這個底部基地則漂浮在距離地面一百五十公里的高度.在更低的距離下就會因為大氣的濃度過高進而受到摩擦將整個電梯拉下來,最終墜落了」
「哈——……」
長長呼了一口氣,春雪的豬鼻子微微動了動,像是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似地開口道.
「也就是說……那個,所謂的Hermes.Cord,就是由CNT纜線連接的三個基地,總長約四千公里的人工衛星……了吧?他以比地球自轉速度更高的速度繞著地球旋轉……?」
「就是如此.底部基地的對地速度大約在10馬赫左右,所以這個低軌道型宇宙電梯也被成為《極超音速空中吊掛》哦」
「不過,這樣的話,在東太平洋的聖誕島近海建設的那個……又是什麼呢?我有在當時新聞里,看到過超大的人工島的記憶啊……我還以為,要從那里建起超長的高塔的……」
「那個島,是為了向Hermes.Cord的底部基地搬運人力,資材而建造的太空船的發射基地哦.從那邊起飛的航天飛機會飛抵一百五十公里處的底部基地,卸下其上的物資.然後那些物資再經由宇宙電梯運送到四千公里上空的頂端基地,然後從那里還會有穿梭機往返與靜止軌道的空間站,或者月面上的國際基地哦.順便一提,靜止軌道空間站也在發射基地的正上方,從這個意義上來說《Hermes.Cord是存在于東太平洋上的》這種說法也不算錯誤呢」
「唔哦…………」
不知道歎了第幾次氣,春雪再一次望著窗口中的模式圖.地球的直徑約為一萬兩千七百公里,那麼四千公里的長度比起來就像是蘋果和比較長的蘋果蒂一樣了.但有這麼一個東西在自己的頭頂以10馬赫的速度飛來飛去這件事還真不是個容易理解的話題啊.
「唔唔嗯,總覺得,要是有什麼碎片落下來的話就恐怖了啊」
春雪不自覺地喃喃著,黑雪姬則微微聳了聳肩膀.
「實際上,的確有家伙想要讓它墜落的哦」
「什,什麼!?」
「怎麼,你不知道嗎?應該就在春天左右,曾經有恐怖分子混入了觀光客中想要在中央基地里安裝炸彈的事件發生吧.就是這個原因才促使Hermes.Cord想要強化保安體制,作為該系統建造的國際加入者之一的日本,才會出現現如今這個治安攝像頭技術的首次輸出的新聞啊」
「嗚哇,原來是這樣的啊.真抱歉,我學習不足……」
春雪就像是在上課時被點到名卻回答不出來似的縮起了脖子.不過幸運的是黑雪老師並沒有繼續責罵,而是帶著苦笑解說了下去.
「身為低軌道型宇宙電梯的Hermes.Cord,比起靜止軌道型來說基地較小纜線也比較纖細.設計上就非常的緊湊.所以即便是能夠放在口袋里的那種炸彈,只要炸對地方的話也會產生非常大的影響.而且,基地中也不具備運用大規模監視系統所需要的電力和空間.之所以采用日本的治安攝像頭技術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吧,我是這麼認為的……啊啊,這樣總算可以回到最初的話題了」
呼地吐了一口長氣,黑雪姬揮動右手,叫出了VR操作菜單.實體化了兩個裝飲料的杯子,將其中之一遞給了春雪.
糟了,這種是應該是叫別人過來的自己准備才對的啊!春雪慌張的接過了杯子,喝了一口.有一種經過了無數的香味料參數的細微調整後制成的原創飲料,和現實世界的任何一種果汁都不同,感受不到任何不自然的清爽,酸甜的味道在嘴中擴散開去.
「真……真好吃啊,非常」
這麼說著,黑雪姬輕笑著揮了揮左手.
「最近我也在練習真正的料理呢……這種不能重新來過的東西還真是麻煩啊.你知道麼春雪君?清淡醬油就只有顏色淡了一點而已哦!這算什麼啊,鹽水麼?」
「哎,誒,我都不知道啊.……話說回來,為什麼突然想要提高料理的能力……?」
「那不是當然的嘛,總有一天要做給……」
黑雪姬說到這里突然閉上了嘴巴,大聲地咳嗽了一下.
「……散散心而已,而已.比起這個來,接著總算能進入正題了.」
她有些強硬的轉移了話題,用很快的語速繼續著解說.
「我們已經說過,Hermes.Cord並沒有追加搭載大型的監視設備的能力吧.這里就是日本的治安攝像頭技術的出場機會了.那個系統,是將無數攝像機拍攝的影響通過專用的高速網絡集中到同一個地方,再經由超高速電腦的自動分析來發現犯罪征兆的.比如說,某處的攝像機拍到了一把槍的話,系統立刻就可以尋找出帶著那把槍的人是誰,又是從哪里來的,想要到哪里去.而進行這個處理的設施,也就是所謂的《SocialSecuritySurveillanceCenter(SSSC)》(注:中文譯名社會治安伺服中心)系統是否存在于日本的某處這一點,還尚不明朗.」
「誒,連學姐都不知道麼?」
看到春雪很認真的發問,黑雪姬不由得露出了最大級別的苦笑.
「我說,你以為我是什麼人啊.我只是一個軟弱的女初中生而已哦,怎麼可能知道這種最高級的國家機密啊!……嘛,推測的話倒是有的」
「在,在哪里呢?」
「這是秘密.……話說回來,治安攝像系統就像剛才說明的,是在作為其中心的SSSC來進行集中性的自動影像解析的.也就是說,通常的監視攝像機所需要的記錄裝置和操作員對于它來說都是不必要的.如果說,就是這一'輕型’的特點,才是Hermes.Cord在這次采用了治安攝像機技術的理由的話……宇宙電梯上的攝像機群,必定是同日本的治安攝像機網絡連接在一起的.」
靜——,已經聽黑雪姬的講解有些入迷的春雪,在看到黑雪姬像是在等著什麼似的眨了眨眼,才總算想起了那句『連接在一起』的話,才是這次突發性的全感覺通話的真正目的.
「啊……原來如此,那個,既然是連在一起的話,也就是說……」
小豬假想體揮動著自己的雙腕大叫起來.
「……能夠過去吧!?加速世界中的Hermes.Cord!!」
「嗯……嘛,現在還只能說是並非沒有這個可能吧」
呵,黑雪姬露出了一副惡作劇式的笑容,用帶著點不確定的口吻繼續說到.
「首先身為對戰游戲的BrainBrust是否有必要將系統擴張到那個地步也是一個疑問呢.而且,就算假設網絡能夠連在一起,那又如何才能到哪里去呢?我們腦加速者在原則上都會潛入現實身體所在的地方.也就是說,想要去加速世界中的Hermes.Cord的話,就必須在現實里乘上宇宙電梯進去才行吧.雖說現在也開始報名去靜止軌道基地的旅行團了,但那可是很貴的哦——」
「……超超貴的吧……」
春雪不由得垂下了肩膀.他一瞬間想到,身為擁有翅膀的SilverCrow,或許能夠在地面潛入,再一路飛到空中的底部基地.但在他說出口之前就自己否決了這個想法.Crow能夠達到的最高高度大約在一千五百米左右.而相對的,Hermes.Cord則是漂浮在其一百倍,也就是十五萬米的高空中啊.
不,在這之前,連地上的太空船發射基地的聖誕島,都不是一個中學生的零花錢能夠去得到的地方.
「唔——嗯……也就是說,只要不是超級富有的家庭的孩子,想要在Hermes.Cord上潛入是不可能的吧……」
「再說回來,如果能夠以現實世界的身體前去的話,根本就沒有必要以加速世界的那個再構築體進去吧」
「也……也是呢……」
哈,春雪總算發出了一聲並非感歎而是歎息的歎氣,隨即又看了看天空.
假想的天空,在這個高達五百米的高塔頂端看起來也是無邊無際的遙遠.不對,在這種免費公開等級的VR場景就算這個塔高上十倍,百倍,也無法到達那個《宇宙》吧,因為這里的天空中,並沒有《更遠處》的東西.只是一個無線延續著淺藍色的,封閉的世界.
「……春雪君」
突然被叫了名字,春雪回過了頭,他的視線不由得和黑雪姬那安穩的,帶著點神秘的眼神交彙了.
「為什麼你那麼想去Hermes.Cord呢?和能夠以自己的翅膀飛翔的你比起來,宇宙電梯這種東西也不過只是繞著固定軌道旋轉的人工物而已嘛」
「那……那個」
被問到沒有想到的問題,春雪還需要幾秒鍾才能決定是否要將自己那個模糊的想法說出來.
「那個,雖然也有著我自己喜歡高的地方這個理由……但還有一個原因,如果能去到Hermes.Cord的話,那個人的願望也能夠稍微得到實現吧,我是這樣想的.那個一直以加速世界的天空,不,是以《更前方》為目標的……那個人的願望——」
聽到這句話的同時——
黑雪姬的雙眼微微睜大了一下,接著她又合上了長長的睫毛.
終于從她的嘴唇中吐露出的話語,簡直就是完全由思念構成般寂靜.
「……這樣啊」
輕聲說著,黑雪姬的視線也投向了淺藍色的天空.
「也是呢……她對于天空的熱情,確實于現在也沒有絲毫消褪.就像我以等級10為目標一樣,不,或許她還要在這之上地,狂熱地冀求著,想要到達那藍色的彼端吧」
「……嗯」
輕輕點了點頭,春雪也再度向空中仰望.
那個人——最初的《Nega.Nebulus》的核心成員,也是等級8的腦加速者,《SkyRaker》.
長久以來一直隱居于加速世界中的舊東京塔的她,于兩個月前在久違三年之後重新加入了Nega.Nebulus.
但是,這與完全的歸複現役還是有所不同的.就像今天傍晚她拒絕了千百合的邀請所表示的那樣,她完全不參加一般對戰,而只在每周末的《領土戰爭》中露面,而且甚至不會加入前線.一般只在後方待機,專注于據點的防衛.
當然了,恐怕無論春雪還是拓武或者黑雪姬對于她的這種行動都沒有一點不滿.因為對于移動手段只有輪椅的Sky.Rkaer來說,基本上除了鋪裝好的路面或者平滑地面以外,是無法快速移動的.而且在陣地防禦這方面,自由地操作輪椅並以手刀攻擊將敵人玩弄于鼓掌之間的獨立戰法也產生了非常裝大的戰果.如果敵人是接近型的話,就算面對再加上一個攻擊手的三人隊伍,她也能夠幾乎完美的將千百合保護好.
比起去年秋天到冬天的那段時間里,只有黑雪姬,春雪,拓武三個人毫不容易才能在領土戰的一個小時里守住的時候,現在Nega.Nebulus的戰斗力可以說是得到了飛躍性的上升.這是不容置疑的.
但如果Sky.Raker能夠解除她強化外裝《GaleThruster》的封印,再次將其裝配在背後的話,她的戰斗力肯定會比現在更加高出數倍,數十倍吧——就是如此.就算失去了雙腳,只要能夠依靠噴射器在空中發揮的巨大攻擊力,春雪都已經證明了這足以擊敗強大的敵人.
雖然Sky.Raker已經從春雪那里收回了曾經給他的GaleThruster,但即便遇到會失敗的戰斗,她也已下定決心不再召喚它了.就像是自己拼命地否定著從自己心中生長出來的翅膀一樣.
「……我呢」
春雪的雙手在圓圓的肚子前合攏,說到.
「我並沒有什麼只要那個人能夠再次飛翔的話,就能夠使Nega.Nebulus變得更強之類的想法.只是……想要傳達給Raker小姐,不相信自己的翅膀,這並不是一件正確的事.曾經得到過GaleThruster的我是明白的……雖然那個強化外裝和Silver.Crow的翅膀比起來飛行時間要短得多,因此能夠到達的高度也低了,但它的瞬間爆發力是任何假想體的加速度都不能比擬的……所以它肯定還有著更多隱藏著的能力.我是這麼認為的」
思考再思考,拼命說完這些話的春雪抬起了頭,視線又與黑雪姬那不同往常的溫柔,卻又帶哀切的眼神相會了.
黑揚羽蝶假想體點了點頭,用平穩的聲音說到.
「如果,能夠吧Raker帶去Hermes.Cord的話,就能夠向她傳達這件事了……你是這麼相信著的吧?」
春雪也發覺自己說的事情太過理想化了,輕輕點了點頭.
「是的……那個,如果我的想法是正確的話,雖說」
「真是的,偶爾你也需要自信滿滿地斷言一下啊」
黑雪姬收起了苦笑,又做了一次深呼吸,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
「——就像剛才說明的一樣,現實世界的Hermes.Cord是在一百五十公里的高空繞地球旋轉的.而且,就算新配備的治安攝像頭網絡能夠與日本國內的網絡相連,我認為加速世界里的Hermes.Cord也一定是出現在同樣高度的.那可是無論什麼樣的假想體都無法到達的距離啊……不過,我卻認為到達那里的手段並非沒有」
「誒……誒誒?」
伴隨著高亢的聲音,春雪探出了身子.正在他要從椅子上掉下來的時候,黑雪姬用高跟鞋的尖端頂住了他的鼻子.
「這只是可能性而已,給我冷靜下來」
「嗚,唔是……」
「聽好了,BrainBrust,不管其根本是被怎樣的謎團包圍著,它的表層畢竟是對戰格斗游戲.這樣的話,在那個世界加入了一個新的舞台的情況下,但卻是一個誰都不能到達的地,這種狀況難道不會讓你覺得很不自然麼?」
黑雪姬輕笑了一聲,誘惑般的動了動食指.
「因此,那種只有非常非常用心思考搜索的人才能夠找到的移動方法,會偷偷地出現在加速世界的某處也並非不可想象」
「偷偷地……嗎?」
「在一般的RPG中不是也經常出現麼?乍一看無法取得的寶箱,只要好好觀察地圖,動動腦筋的話就一定能夠找到到達的路途,這類的事情」
「啊——是有的.我很喜歡這種的」
聽到黑雪姬的比喻春雪不停點著頭,接著又看向了黑雪姬繪出的那張模式圖.
在高空一百五十公里旋轉的宇宙電梯.想要到那里去的話,就只能使用航天飛機或者火箭之類的方法.如果說到日本可以發射火箭的地方的話——
「那個……種子島宇宙中心,麼?」
這個意見被黑發一揮就駁回了.
「不,腦加速者中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位于東京,這樣的話傳送點肯定也是在東京這個范圍里的」
「但,但是東京並麼有什麼火箭發射台啊!」
聽到春雪的話,黑雪姬輕輕笑了笑.
「如果我們的假想體也是現實物質構成的話或許的確需要火箭呢.但並不是這樣吧?在假想空間里構成軀體的東西只是純粹的《情報》而已.而且在東京,有著全日本最大輸出功率的情報發射設施哦」
「啊……」
春雪呆然的睜大了眼睛,像是喘息般的說到.
「東,東京……天空樹……」
「嗯,如果Hermes.Cord會成為新的對戰舞台的話,我認為只有東京天空樹才會成為前往那里的傳送門.然後那個時機就是……在裝配治安攝像頭之後,Hermes.Cord首次和日本接近的瞬間……」
黑雪姬關閉了窗口里的模式圖,重新打開瀏覽器進行了快速的操作.在一個類似于Hermes.Cord官方網站,滿屏幕都是英語的地方里,黑雪姬毫無迷惑的不停點著一個又一個鏈接.
她用手指描著終于出現的世界地圖上的各種線條,以斷定的口吻說到.
「比想象的還要早哦,那就是大後天……六月五日,星期三的下午五點三十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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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前線好不容易稍微休止了,星期三迎來了久違的令人心情愉快的一天.
第六節課上完後,天空依然還是漂浮著幾朵卷毛云.春雪承接著撒在後背的西斜陽光,一個人快跑著朝高元寺車站急行.
目的地當然是東京的另一側——墨田區押上車站的新東京塔,正式名稱是《東京天空樹》.大約兩小時後,在那里的特別展望台,朝著宇宙電梯《Hermes.Cord》的門扉將會開啟……應該.
這幾乎全部是出于春雪的單純想法.
實際上,即使在杉並和新宿進入觀戰,也沒有一個傳出有關Hermes.Cord謠言的腦加速者.即使是推測出門開通的場所與時間的黑雪姬,在兩天前的全感覺通話結束的候,也追加了『嘛,撲空了也別太失望哦』的話.
那麼至少,平常完全不去的《朝東東京區域的遠征》這樣的備用方案也想試試,遺憾的是拓武和千百合都要參加部活的練習.黒雪姫也因為近期的文化祭的准備而在學生會室里忙個沒完.而且,春雪也不可能是敢在未知領域里找人單挑的膽量的人.
「……也行,撲空了的話就去去秋葉原的中古游戲屋好了」
春雪一邊這樣寂寞的自我安慰著,一邊乘上中央線.
在錦糸町的半蔵門線換乘,在押上站下車後,街道差不多已經染上了夕陽的顏色了.
春雪沿著步道轉過彎,在看到空中的那個的時候,呼地吐了口氣.
雖然住在東京,但也不怎麼去東京的名勝,來天空樹這也是第二次而已.在夕陽照射下散發出黃金色光輝的桁架構造的巨大的塔,簡直就像能通往天空一樣拔地聳立著.
全長634公尺,基部的一邊是70公尺.建成已經經過了35年,這座電波塔至今仍是日本最高的建築物.呆立在原地,一時間被其威容所折服的春雪,終于回過神來慌忙地朝塔跑去.
在出入口支付了中學生的費用,乘上高速電梯.伴隨著加速感電梯開始上升,跟假想世界的垂直離陸比起來是另一種高揚感覺包圍著身體,跟昨天登上東京都政府大樓的時候一樣,情不自禁地貼上了玻璃壁.如果旁邊千百合在的話,一定會以無奈的聲音說著『真是喜歡高處呢!』這類話.
十數秒後,電梯到了展望台,春雪和數名觀光客走出了電梯.
忍住了立即走到窗邊的沖動,偷眼朝周圍環視了一圈.跟平常的傍晚差不多,這里未成年人非常少,有也是貌似在約會的大學生,或是被家人帶來的幼兒而已.
一個人表面上無所事事一樣站著的中高生——也就是說《像腦加速者一樣的家伙》現在還沒有在視野中出現.
當然,現在也可以把量子接續通信終端接續到設施內的局域網,加速後在對戰搜索表上搜索對手.在閉鎖網絡里做這種事,雖然微小但還是有可能暴露自己的現實身份.而且,假如在這里發現了別的腦加速者的名字的話能做的也只有對戰了,今天可不是為了這個目的而來的.
因此春雪停止了朝寬廣的展望台的掃視,改為朝西側的窗邊走過去.
雖說絕對高度的話不敵新宿都政府大樓,不過在晴朗的夕空下眺望首都的話是壓倒性的勝利的.像顆粒一樣細小
的建築物全面鋪墊在平面上,和突出的大型的高樓加起來簡直就像舊式的電路板一樣.
視線筆直望過去的話,在魔都彼方隱約可以看到橫臥著的富士山的壯麗景色.
在那左上方,以地平線為目標正徐徐降落著的太陽.明天還會下雨吧,黑壓壓的云層帶伴隨左右.
將臉再向上抬起.視野中充滿了從暗紅色轉向薄紫色的天空的色彩.一閃一閃地閃動著翼端燈飛行著的噴氣式飛機.悠閑地漂浮著的游覽飛船.
——就在這個瞬間,在天空遙遠的高處,全長4千公里的人造物正以馬赫10的極超音速接近這里.
想到這里,春雪哈地吐了口氣.
——世界是寬廣的.很大.太過宏觀了.
我之所以喜歡仰望天空,一定是因為想體驗這種感覺吧.將又肥胖又卑屈的自己,相對微視化下便可不足為道了,這種感覺.其實是一時的逃避行為吧.
成為Silver.Crow飛行的時候一定也是這樣的.在那瞬間,我全身都感覺到了加速世界那不可思議的規模.
和那里存在的空間的,時間性的《無限》比起來.我那山一樣多的煩惱,就像在地面微微地爆發出的那一瞬的火花也不為過.在接觸到天空的那時候,我就那麼相信了.
那麼,你為什麼要以天空為目標,不,現在也以那位目標嗎?應該不是像我那樣為了品味一瞬間的解放才對.如果是那種目的的話,以你現在的力量,已經十分足夠了.到底為什麼……?天空有你所渴望的東西嗎……?
春雪在心中自言自語的問題,當然是對另一個老師Sky.Raker提出的.
並且春雪也模糊地推測了那個答案.當然不知道正不正確.不對,不是正確錯誤那樣的問題.Raker再一次用自己的羽翼于天空翱翔的時候開始,答案就會出現.
因此,現在春雪造訪天空樹,等待門的出現很可能完全是浪費時間精力的舉動也說不定.
如果Raker以往常那樣平靜的笑容搖頭表示,不想去,的話就到此為止了.
但是,春雪是這樣想的,無論抱持著怎樣的深的傷痕,Sky.Raker也畢竟是一名腦加速者.那麼,如果知道加速世界出現新的場地,還是在空中架設的長達四千公里的橋的話一定不會沒有躍躍欲試的心情的.
就像現在這個瞬間,春雪自己的胸口難以抑制的高揚情緒一般.
在注視著東京都心的夕景的時候,不知何時時間已經到了五點半.黑雪姬正確計算出的門出現的預料時刻是五點三十四分四十二秒.在那瞬間,以赤道為中心描繪出波形的軌跡飛翔Hermes.Cord最接近東京.
焦慮地等待持續了數分鍾,于五秒前把量子接續通信終端連接上廣域網.
三秒前大口地吸著氣.二秒前緊緊地閉上眼睛.最後在一秒前,春雪以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叫道
「加速連接!!」
叭唏————!
加速音震撼著全身.
慢慢睜開眼睛,這里是藍色冰凍的《初期加速空間》.窗外廣闊的大都市,展望台的地板和柱子,稀少的觀光客,全部成為透明的水晶靜止了.
以粉色小豬的假想體的身姿,春雪小心地從現實世界的自己的身體分離出來.一步,兩步朝後方前進,猛地轉身.
廣闊的展望台的中心部本來的話是集中著咖啡廳,商品店之類的空間的.但是現在,那些都消失得一干二淨——只是廣闊的空空蕩蕩的平面而已.
無論怎樣凝視,別說是傳送門,連像是開關的東西都沒有一個.春雪站了近十秒,呼地歎了口氣.
果然,《宇宙舞台》會出現什麼的,只是幼稚的空想嗎.
在心中這麼嘟噥著,剛想在寬敞的地板上輕輕地坐下來,就在這瞬間.
突然強烈的光和震動音襲擊了假想體的全身,春雪跳了起來.抬起頭,在廣闊的平面中央部,只見某個巨大物體正在湧現.
描繪出寬廣的弧度的台階,一段一段從地板上冒出來.在那前面是圓形的舞台回轉著出現,並且細小的六根圓柱描繪出正六角形屹立著.
透明的柱子的內部封印著青色的光芒.伴隨著那光芒的脈動,柱子的中央開始垂直地升騰起閃耀的粒子,延伸到天花板附近一閃一閃地散發出美麗的光輝.
「……這就是……Hermes.Cord的傳送門……」
以嘶啞的聲音喃喃著,春雪站起來.把到之前為止的失望漂亮地甩到腦後,小豬假想體的右手緊緊握拳.果然沒有推測錯誤.是誰啊,說是幼稚的空想的那家伙.
就這樣沿著台階,感受不到一切的畏懼和躊躇,蹄子形的短腳不停地往上奔.
穿過嗡,嗡地回響出低沉振動音的六根柱子的隙間,朝著圓的中心.
最後的一步是,兩腳並攏著跳過去的.但是,腳已經沒有再次接觸到地板了.
「嗚哇……?!」
春雪看到了自己的虛擬豬形象分解成無數的光粒子而發出叫聲.不對,這比起分解應該是還原.
作為假想的代行體朝作為本質的情報還原的證明,白色的粒子全部是由細微的數字編碼構成的.
在認識到這些的下一刻.
春雪的意識感覺到自己以猛烈地速度在垂直上升.但伴隨著離陸的G力卻全然沒有.只是成為沒有質量的光穿透過天空樹的上層構造,朝天空飛去——
在那里視界變成一片純白色.
感覺的停滯,只是數秒而已.
春雪首先感到自己的雙腳接觸到平面,聽到了咯噔一聲硬質的聲音.身體突然回複了重力,不禁彎下了膝蓋.
保持蹲下的姿勢,小心翼翼地睜開雙眼.
最先看到的,是視界左上的HP槽.誒,詫異地伸出自己的兩手,注視著.在那里的是閃耀著白銀光輝的銳利的五根手指.沒錯,是看慣了的《Silver.Crow》的手腕.
明明還沒開始對戰但已經變成了對戰假想體來看,這里是不講規則的《無限制中立區域》嗎,雖然這樣慌張了下,但馬上就發現了一件事.綠色的HP槽的中央,顯示著【LOCKED】這樣的英語單詞.
一時間不明所以,暫時只能搖搖頭先放在一邊.深深地吸了口氣,在這里春雪漸漸把臉朝向正面抬起.
接著,叫了起來.
「唔……嗚哇啊啊啊啊啊!?」
春雪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甚至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態,只是凝視著眼前的光景.
春雪坐著的金屬地板,只往前一公尺左右就截斷了.在那前面是天空.還有云.在那下面是地表.
本來對于擁有飛行能力的春雪來說是見慣了的光景.但規模完全不同.太高了.是Silver.Crow的飛行限界高度1500公尺的幾倍……不,是幾十倍吧.天空染上深深的群青色,云層在遙遠的下方拉成細細的線形或是巨大的漩渦,海是藍色的,陸地被茶色和綠色染成一片朦朧.如果從這里掉下去的話,比起落下的傷害,在這之前與大氣的摩擦就可能被燃燒殆盡了吧.
情不自禁地畏畏縮縮後退著,從空無一物的邊緣開始後退了差不多三公尺才終于吐了口氣,總算戰戰兢兢地站起來,左右眺望.
灰色的金屬制露台形成了廣闊的圓形.一邊追著那線,自然地回頭,之後——.
輪狀露台的中心部里,有著彎曲的壁.
不對,不是牆壁.是柱子.貌似直徑有上百米的,不可思議的大柱子,垂直往上延伸.春雪正是站在這柱子根部的凸緣之上.
「這就是……,Hermes.Cord…………?」
細聲喃喃著,春雪呆呆地抬頭看向如同居住著眾神一般的巨塔似的建築物.如不鏽鋼般發出鈍鈍的光輝的金屬柱.朝群青開始往深藍變化的天空彼方無限伸延,前端一直在視野中化作消失點而無法看到終點.
現實世界的宇宙電梯應該是融合了CNT纖維制造的纜繩並以多股包在一起打造出來的.那個粗度充其量只是直徑兩米而已,比起柱子表現成繩子更正確吧.
但是,在加速世界里再現的,現在聳立在春雪的眼前的東西,甚至已經不能用柱子形容了.在高空漂浮,直徑百公尺,高達數千公里的超大規模的塔.到底為什麼會擴大到這種尺寸呢.
雖然無論怎麼思考看樣子都無法得出答案,不過自己認為這不過是微不足道的疑問.重要的是,《宇宙舞台》真正存在這件事.不,現在站的地方可能還只是《超高空舞台》也說不定.那麼登上這座巨大的塔,真正的宇宙空間就等在里面吧……
「比想象中大很多呢」
右邊傳來的聲音讓春雪下意識地點頭道.
「啊啊………和這個比起來,天空樹就跟個牙簽似地呢……」
「雖說這樣,但表面的細節幾乎沒有.不知道會不會有內部構造」
「但是,完全沒有看到像是入口的東西啊…………——什」
噼——!
全身僵直,就那樣靈巧地猛跳起來,春雪右轉九十度叫道.
「哇啊!?誰誰誰誰誰誰誰誰什什什什麼什麼什麼」
是誰,什麼時候!
本來想厲聲責問地方是誰想要做什麼的,但從嘴里跑出來的卻只是奇妙的連續音.那樣子在春雪的極近距離無表情地俯視著自己的人影是——.
暗紅色的細長身形.健壯的大腿部和前腕,伸出銳利爪子的手.柔軟的在搖動的尾巴.
還有,從頭後側突出三角形的耳朵的面罩以及散發金色光輝的兩眼,沒錯,是春雪所直接知道的最強等級的接近型對戰假想體.
〔帕………帕帕帕帕帕德姐!?為,為為為什麼麼麼麼在這里!?」
《帕德姐》.赤之軍團《Prominence》所屬的等級六腦加速者《Blood.Leopard》輕輕地慫了下肩答道.
「跟你在這里的理由一樣」
「誒……」
因為對方過于淡然,終于少許冷靜下來的春雪,雖然有點遲但還是領悟到了.
傳送到這個場所,絕對不是只給予春雪的特權.知道了給Hermes.Cord配備治安攝像頭的新聞,想到加速世界追加新舞台的可能性,並且推測出門的出現場所和時刻的腦加速者的話,誰都能到達這里.
想到有人跟自己一樣有著這種魯莽的空想,實際上還這樣到天空樹來的玩家就稍微有點高興,春雪嘿嘿地露出笑臉.但很快就因為想到某個狀況讓全身不禁僵硬起來.
這就是說,現在這個瞬間就算是有新的假想體陸續出現也不奇怪.春雪慌慌張張地東張西望著,但感覺不到有第三個人出現.
對事到如今才吃驚的春雪,帕德用稍微有點吃驚的聲音說道.
「你之所以能最早進入傳送門,是因為你大膽地在展望台加速了.我在一樓下的洗手間里潛入,所以有點遲了.其他家伙們為了最優先防止現實暴露而從地面上來這里,所以應該有數分鍾的余裕」
「啊……啊啊,這樣啊,也對呢……」
雖然有點晚了但還是為自己的無謀而後怕.春雪重新打了次招呼.
「你,你好」
對著輕輕展開右手的Leopard,春雪繼續低下頭.
「那個,一直以來受到你的關照.事後的連絡只有發了郵件,沒有直接當面道謝,非常不好意思……」
那句話是對于幫助兩個月前被襲擊的春雪解決了巨大麻煩的帕德的謝意.豹頭的假想體慫了下肩膀,用少有的長話回答道.
「NP.那個時候這邊也得到很多幫助.也找到了秋葉原BG的安全漏洞.你的情報立了很大的功勞,比起這個……」
磅地敲了下春雪的肩膀,催促他移動.
「好不容易領先了就要充分利用優勢.繞柱子一周調查看看」
「K,K!」
接著自己出現的,雖說是所屬其他軍團的人,不過竟然是因為那樣的緣由而變得關系良好的Blood.Leopard真是太好了,春雪邊走邊這樣想著.如果碰到的是Frost.Horn的話,肯定招呼也不打就從後面把自己抱起來,像垃圾一樣往地面上丟吧.
試著橫穿幅度達二十米的凸緣朝柱子的本體靠近,就算用手碰觸,發出合金光輝的表面也沒有任何變化.即使有金屬板接縫一類的細部,也沒有能攀登的地方.
帕德姐用銳利的爪子咔地抓住柱子,確認到無法對其造成任何傷害後,馬上朝右轉開始走起來.春雪也追在後面.無論如何柱子的直徑也有上百公尺,沿著彎曲的表面轉一圈都十分辛苦.終于看到傳送裝置的正對側,注意到這里存在著的東西後,春雪發出了聲音.
「啊………好像有什麼東西哦!」
發出蹬蹬蹬的足音朝那邊跑過去.
剛看到那個東西,會以為那是車或船,長六公尺的流線型交通工具,在設置在柱子下部的傾斜台上整齊地並排著,直指Hermes.Cord的頂端.有十架.
這些交通工具沒有頂,坐席部分是完全的開放式風格.在最前面,配備了透明的擋風玻璃的一人乘坐的操縱席.在那後面是二人座的席位共二列.四個大型的圓盤代替輪胎裝備在下部,那應該是什麼推進裝置才對.細長光滑的車身線條.是跟本來意義的《梭》型相應的造型.
「這,這是什麼啊……」
春雪一邊嘟噥著,一邊登上傾斜台,朝著側面用油漆刷著《1》的左端一台靠近.無生氣的鐵色車身冰冷地沉默著,引擎好像並沒有點火.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了下門部分光滑的線條,就在此時.
咚,伴隨著輕微的音效,彈出一個紫色的虛擬窗口.在一瞬的驚訝後,慌慌張張地往里面看.旁邊的帕德姐也把臉靠過來.
在窗口最上邊用無機質的字體所寫的是——
【3D18H25M18S(JST)】一樣的文字列.按日,時,分,秒順序表示的這些數字,很明顯是什麼東西的時間計數.
「呼唔.如果這是倒計時的話,數字到零的時候就是日本標准時間的三天十八小時二十五分後……也就是星期日的正午左右」
接著Blood.Leopard的喃喃聲,春雪也繼續開口道.
「那個時間會發生什麼事呢……?」
但是帕德姐代替回答問題,用帶有貓科猛獸風的手指指向窗口下部.那里也顯示有一條簡短的句子.寫著,【DOYOUDRIVEME?】.
並且在下面只有著YES的按鈕.我來開?即使明白了這樣簡單的英文的意思,但面對此種狀況不知該如何是好春雪而猶豫不決的時候,急性子星人的帕德姐在耳邊低聲說道.
「如果你不按的話我來按也可以」
「啊,我,我來按我來按!」
慌慌張張地回答著,春雪抬起了右手,下定決心地碰了YES的按鈕.
瞬間響起了短暫的喇叭聲,英文的文字發生了變化.【YOUAREMYDRIVER!】——你是我的駕駛員.
數秒後文字列再次發生了變化,成為了【RESERVED】(已預約)的字樣.同時,從窗口表面又像滲出般出現了一樣物體.那是一張藍色通透的卡片.除了標記著《1》外,還跟虛擬窗口一樣有著倒計時.春雪拿住那枚卡片的時候,接著,並且是最後的現象發生了.
流線型的機身,伴隨著音效機體顏色從沉悶的鐵色變成了炫目的銀色.簡直像鏡子一樣的色調,跟自己的,也就是Silver.Crow的裝甲完全一樣這點春雪馬上就察覺到了.
「原來如此呢」
帕德姐像徹底了解了那樣喃喃道,朝著寫有《2》油漆的機體靠近.觸摸著機身出現了窗口,毫不猶豫地按下了YES的按鈕.用兩根手指輕輕地夾住了卡片,這次機身顏色像Blood.Leopard的裝甲色一樣一口氣染成了深紅色.
春雪拿著卡片,朝帕德姐靠近,重新詢問了.
「那.那個………我跟帕德姐登陸成為這車還是船什麼的東西的駕駛者……這件事總之是明白了,但是,這個倒計時是什麼?還剩三天的說……」
「不言自明.到星期天的正午,時計到零為止,這些機體不會動」
對于明快的回答,春雪原來如此地點著頭,接下來的問題又湧現出來.
「哈哈啊……但,但是,為什麼還要等那麼久……」
這之後,帕德姐很少有的,隱藏在炮彈型面罩下面的嘴巴打開.銳利的牙發出光後會心地笑了.
「這是擺明了的.給予的三日半時間,讓十台機體全部都能乘上一名駕駛員和四名組員的緩沖時間.星期日的正午,我們要一口氣加速,朝這個柱子的天邊為目標進發,也就是說」
舉起的右手朝遙遠的天頂方向指著,深紅的豹頭假想體如吟唱一般說道.
「我們得到了參加《Hermes.Cord競速賽》的權利」
足足考慮了五秒,春雪終于理解了那句話的含義.
「那麼……也,也就是說……終點在這座塔的盡頭,也就是說,宇宇宇宙!?」
對于春雪驚呼聲,帕德姐當然地點了頭.
但是在正要再向說些什麼之前,柱子的反對側開始傳出連續不斷的傳送音.在地面進行加速的腦加速者們終于到達了展望台的傳送門吧.
帕德姐甩動了長長地尾巴,觸碰著春雪的背部低聲說道.
「在被發現之前撤退比較好」
確實,機體只有十台但是駕駛員登陸只能再多八人.如果被多出來的人為了駕駛權而提出對戰的話會變得很麻煩.
「說……說的也對呢」
穩住心中的驚慌,暫且點頭同意的春雪耳邊,接下來的聲音傳來.
「加速停止後到地面上的停車場出口等我,用摩托車送你到杉並」
「咦……」
身體顫抖了下又僵硬了.腦海里,現實中的帕德姐操縱的大型電動摩托車的狂暴馬力的記憶清清楚楚地蘇醒了.
但是當然,不用了不必了之類的也不可能說出口,春雪種種地點頭.
「謝謝謝謝您有勞你了」
「NP」
接下來兩人一起喊出指令.
「「接續.解除!」」
很久沒在現實中會面的帕德姐,要說幸運呢還是遺憾呢不是穿著蛋糕屋的女仆風的制服,而是一身合體的T恤和緊身牛仔褲站那里.
穿著寬敞舒適的圍裙時並沒有知覺到,緊湊合身的布料包裹著身體而使胸部看起來有著另人意外的份量感,禁不住讓人移開了視線.帕德姐就那樣無表情地從坐席下的車箱里取出預備頭盔砰地罩在春雪頭上,並跨上摩托.這次自己系上安全帶,晃晃張張地坐上坐席,戰戰兢兢地用手環上了眼前細細的腰身.
最初極力回避著在手上加入力氣,但是就在天空樹的停車場馳出的摩托的內輪驅動發出吱吱吱吱吱吱的猛烈吼叫聲的下一瞬間.
「…………啊—————!」
不知不覺中與以往同樣,春雪不得不發出悲鳴拼命地抓住帕德姐的身體.雖然那麼說,但在忍耐紅燈的時候反複的過于激烈的STOP&GO使春雪已經費盡了全力,根本沒有注意除這以外的接觸感覺情報的余裕了.
從墨田區到禦徒町,離開禦茶之水到達飯田橋附近的時候,春雪的聽覺里傳來了帕德姐的聲音.
『現在十八點五分前,還有時間嗎?』
『誒,是……是的』
春雪的母親所設定的門限時間是晚上九點,還有充裕的時間.這個允許中學生到略微過晚的時間為止還在外面的理由,也不知道該說是信賴著自己的孩子還是嫌管理起來太過麻煩.說不定試著打破一次門限,惹母親發怒就能得到答案,但應該沒有那個膽量的春雪只能在回答里加上了『兩小時左右的話沒問題』.
而帕德姐卻以出乎意料的聲音喃喃道.
『用那麼長的時間喝茶的話,感覺都快融化了』
誒,喝,喝茶?
連這樣想的時間都沒有,大型摩托的車燈點滅著朝道路邊的快餐廳馳去.
春雪在這八個月間,跟黑雪姬有二十回以上,跟Sky.Raker也有一回一起進過這個店.但還是完全沒有習慣這種氣氛,每次從周圍傳來的那種『不搭調的組合是怎麼一回事啊』的視線都讓春雪直冒冷汗.
這種事情是自我意識過剩,誰都沒有在注意,這樣一邊說給自己聽一邊在包廂里跟Blood.Leopard面對面坐著,春雪把精神全部集中在被請客的漢堡套餐中,努力遮斷對周圍的客人的意識.
看樣子快要成功了,就在這麼想的瞬間.
帕德姐從腰間吊袋里取出紅色的XSB線,越過春雪的身體朝量子接續通信終端的插口刺進去.就這樣毫無表情地,將另外一邊則接續到自己身上.
視線里出現的有線連接的警告也無法隱藏住店內的中高中生很明顯的朝著自己看著並偷偷地對話著的光景,春雪最終只能縮起脖子流著冷汗困惑著.
直結線的長度表示了交往的兩人的進展程度這樣的習俗帕德姐很明顯完全沒有在介意,而春雪這邊則無法如此這般淡定,用混雜著悲鳴的思考聲音詢問者.
『那,那,那,那個,為為為什麼直結』
回答很是簡單.
『這樣能一邊吃一邊說』
………是這樣呢.除了這樣回答以外,春雪什麼也做不了.
帕德姐跟宣言的一樣,展露著她一邊吃著漢堡一邊經由電線談話這樣的高等技巧.這樣看起來好像很簡單,但聊著聊著就下意識連嘴也動起來而咬到舌頭的危險度太高了.
『星期天的比賽,潛入舞台的方法知道嗎?』
突然被那樣詢問,春雪停下咬薯條的嘴巴回答道.
『呃………不是再次在天空樹使用傳送門嗎?』
『沒有那個必要.登陸程序的時候獲得的卡片就是《傳送》道具.能把直結的腦加速最多十人同時傳送過去』
『啊,啊啊…….那麼,在衫並集中使用那個的話,就能一口氣到Hermes.Cord了嗎』
『YES』
這真是萬幸啊.假如黑雪姬也參加比賽的話,被決死規則所束縛的等級九的她在遙遠的墨田區就算一瞬間鏈接到外部網絡也實在太危險了.
呼地吐了口氣,在漢堡上咬了一口,春雪現在才感到湧現出來的根源性的問題.從天空樹沖進門後,到現在為止都是隨波逐流,話說回來——
『……話說回來,為什麼突然就有什麼比賽?那個機器,不是哪個玩家,而是系統……也就是Brain.Burst的管理者那邊准備的東西吧.我成為腦加速者已經過了八個月,到現在為止都一次都沒參加過GM活動……』
對于春雪的問題,帕德姐差不多考慮了0.5秒後答道.
『確實,平常完全感覺不到BB的管理者的存在.但是.加速世界如果有大規模的更新的話,像這次一樣僅限一次的活動也是有的.比如像去年《東京GrandCastle》開展的時候……』
GrandCastle是在海彎區建設的大規模主題公園.在完全潛入技術全盛的時期故意把《現實》作為主體,其因為使用真正的石材打造中世紀歐洲風的城塞都市而成為了話題.
『……那里的治安攝像頭網絡開始運用的當天,在加速世界里也有突破大量怪物群以城內的王座為目標的活動開展.我的隊伍很遺憾地跟青色小隊的人產生摩擦而兩敗俱傷.Horn那家伙,這次要是還來的話就不會讓他那麼好過了』
對著兩眼燃燒起火焰的帕德姐,不自覺地縮起脖子的春雪總算回了話.
『原……原來如此.那麼,這次的比賽也那個……可以說是《新舞台連接紀念活動》之類的東西吧?也就是說,比賽只進行一次……?』
『首先是可以肯定的』
那麼,預約了只有十台的機器的其中之一是非常幸運的事情.察覺到自己不知不覺在內心高喊起『超幸運啊——!』後,春雪慌忙打消了思考.
去Hermes.Cord絕對不是為了獲得開放活動的參加權.因為有無論如何也要對那個人——Sky.Raker傳達的事情,所以春雪朝才會朝宇宙電梯的頂端為目標前進.
——那麼,有的吧.
只是想要作為應有的預備知識,春雪戰戰兢兢地把疑問通過直結回線傳送過去.
『那個……帕德姐.比賽這種事,那個,如果進了一位或者二位的話,會有什麼那個……』
『當然有』
春雪還沒說到最後,Blood.Leopard就淡淡地點了點頭.
『估計就是一定數量的加速點.還有就是強化外裝或者其他道具.反正一定有准備獎賞』
『哈……哈啊—是這樣啊』
裝出平靜的樣子,感覺自己喉嚨咽了口口水,帕德姐微微地苦笑起來.一轉眼間吃完了的漢堡的包裝紙認真的疊好,以完全平靜的思念發聲說道.
『不要過分的期待比較好.那絕對不是能讓軍團之間的力量平衡崩潰的獎賞,比起這個……』
在那里停頓里一瞬間,《Prominence》的干部搖了下發辮朝春雪詢問道.
『你的軍團里,5個人全部都要參加比賽?』
『誒?………那個,機體的固定成員是五人所以……』
春雪停下了正打算點頭的動作.
無論關系多好,即使讓自己乘坐了摩托請自己吃了漢堡,帕德姐也不是最終性的《伙伴》,不知什麼時候就有可能跟黑之軍團敵對也有可能,因為她是赤之軍團的主力隊員.向這種對手無防備地透露在決死規則下的黑雪姬的動向真的好麼.
應該是看破了春雪的猶豫,帕德姐馬上輕輕地搖了搖頭.
『不會想要趁機取下的黑之王的首級的.活動中的HP槽是被鎖定住的,本來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鎖,鎖定……?』
重複了一遍,春雪終于也回想起來.確實.剛才傳送到Hermes.Cord時,自己的HP槽刻印著【LOCKED】.
『那,那個……也就是說,比賽中,誰也不能受傷或者給予別人傷害嗎?』
因為這個問題,帕德姐一瞬間在考慮的樣子,接著點點頭.
『YES』
『那麼,為什麼機體的成員還要多4個人?我一直以為是對于攻擊或防禦其他小隊的人員什麼的……』
『那也是YSE.大概,機體本身也有HP槽的設定,那個變成零的話就會被破壞.剛才說的GrandCastle的活動也是那樣的.正確的說,是將每個小隊一顆的寶珠運送到城堡最上層的王座之間的游戲.玩家雖然不會死,也有被怪物或其他小隊攻擊而使寶珠的HP損耗的設定』
對于Blood.Leopard的話,春雪佩服地點點頭.確實如果是那樣的話,就可以在HP槽已經被保護的這種稍微有些冷的狀況下更熱血一點地展開比賽.
『原來如此………是這樣的設定呢.那麼剛才的事情,我想我們軍團五人全員都會參加.但是……為什麼要問這個?』
面對筆直地投來視線的春雪,帕德姐難得地欲言又止.
但那躊躇只用了一秒就消失了.
『加速世界里有著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兩個人存在著』
平靜的思念順著紅色的連接線流淌過來.
『一個是我的王,無論怎樣也要保護的人.然後還有一個就是我永遠的好敵手.大體上是同時期成為腦加速者的,進行了無數次戰斗的《超空的流星》,《ICBM》……』
這兩個名字指的是誰,春雪馬上就察覺到了.
『……Sky.Raker姐……?』
對于春雪的低語,血色獵豹點了點頭.
『聽到她回來了真是非常高興.但是,因為她只有參加領土防衛戰,還沒有機會碰面』
『啊……那,那樣啊.是那樣呢』
現在.赤之軍團《Prominence》與黑之軍團《Nega.Nebulus》在無期限停戰中.所以,作為赤之主力加速者的帕德姐不能參加衫並區域攻擊.
春雪大大地吸了口氣,少有地正面直視對方的眼睛.
『實際上,對我來說,有無論如何也要把Raker姐帶到Hermes.Cord的理由.所以,即使對方不想去我也會努力說服她.我想你一定能在星期日跟她見面的』
『是嗎』
回答很短,但血色獵豹的嘴角浮現出淡淡的微笑,慢慢地,深深地點了點頭.
『謝謝你,Silver.Crow.跟你說話真是太好了.……說不定,不是兩人而是三人』
——這句話的意思,很遺憾春雪完全無法理解.所以,像個笨蛋似地老實詢問.但是.
『是,是?什麼……是誰?』
秘密.
就像是這樣說著似的,帕德姐快速地拔出了直結線.
再次被用摩托送到衫並,直到在遠遠的地方尾燈消失為止都看著摩托,春雪糊里糊塗地考慮著.
腦加速者的總數大約一千人.大部分人都住在東京都心部.並不是能容易記下全員名字的數量,大部分都是只顧奪取加速點的關系——但是即使如此,在長久的時間里進行對戰的話,總會產生《敵人》以外的關系吧.稍微思考下的話,現在作為自己不可替代的伙伴的拓武,Cyan.Pile,一開始也是作為真真正正的敵人相遇的……
在春雪腦子里,從黑雪姬開始的軍團內的同伴,仁子和帕德姐這樣的朋友,作為對手的Ash.Roller,以及勉強Frost.Horn他們的面容依次浮現並消失.
作為腦加速者而以等級十為目標,根源的就等于是踹開其他腦加速者前進.這恐怕就是迷之開發者的意圖所在吧.讓近千人的年輕人互相競爭,只選出其中一個的完成形.
但是,即使是這樣,在這個過程里互相產生憎恨以外的感情,即便是開發者應該也是不可能阻止的了的.Blood.Leopard,對于一次也沒有成為伙伴的Sky.Raker會在意到那種程度,正是最好的佐證.
——我也,想擁有那樣的關系.
一邊朝自己家走著,春雪一邊強烈地思考著.
不管被打得多麼落花流水也好,後悔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也好,也還是不會憎恨對手.要說到為什麼,因為我深愛著這個游戲……這個加速世界.能成為腦加速者,比任何人都感到幸福.
————真的?真的,就隻有這些?
突然,傳來質問聲.
同時在腦內,幾個影子快速地閃現.用鐵骨組合似的紅鏽色的假想體.並排著漆黑的覆膜的層積型假想體.然後——是現在已經不存在的,球面面罩—持有著長大的勾爪的暗色假想體.不是用Brain.Burst進行對戰格斗游戲.而是使用思考加速工具,以點數的獲得和利用為目的的集團,《加速研究會》的成員們.
這兩個月里,他們沒有在表面進行過任何活動,但並沒有被消滅吧.一定潛伏在加速世界的某處,虎視眈眈地窺視著再次侵攻的機會.
————你,連那些傢伙也能原諒嗎?對于將你,你的伙伴傷害到那樣,帶來那種痛苦的那些傢伙的憎惡,能夠完全捨棄嗎?
在腦海里回響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是自己的聲音.春雪沒注意到那陰沉又扭曲的金屬感的響聲.因為背部中央的疼痛感而皺起眉毛,朝著自家的高級公寓的地盤用粗暴的腳步前進著.
————憎恨那些傢伙是理所當然的.在憎恨中將他們擊潰是理所當然的.將所有的憤怒,痛恨,憎惡都解放,盡情破壞吧.你擁有那種力量.肢解他們的手足,啃食他們的肉,飲盡他們鮮血的力量.就是這樣——
啃食.啃食.啃食.啃食.啃……
「…………吵死了!!」
深深地埋下頭,壓低聲音叫喊道.對于在大型購物中心的入口正面停住的春雪,住民和顧客都看作障礙一樣避開.
感覺從左右流逝過去的無數鞋子里面,有著暮紫色光輝的勾爪,春雪緊緊地閉上雙眼.在內心里,強烈地對自己說道.
——他們再次出現的話,我會戰斗吧.但那不是憎恨.因為我愛著加速世界.相信著在那里存在的,敵意以外的羈絆.為了守護那個,我要戰斗.
————真的嗎?
一句話後,留下像重物碾過那樣的笑聲漸行漸遠.背部的疼痛也漸漸淡薄然後消失了.
長長地呼了口氣,把被汗濡濕了的手在褲子上擦了擦,春雪垂著頭,腳步沉重地朝無人的自宅前進.(來源:輕小說文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