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午後天上還只是籠罩著一層薄云,不過第六節課上著上著,云的走向逐漸開始往不好的方向變化.到HR結束時已飄起一層蒙蒙細雨.
按每時天氣預報的說法,降雨會持續到今夜.春雪一邊向舊校舍的工作場所走去,一邊在心中祈禱,為了在操場上做大會前准備的小千,雨暫時還是不要變大為好.而他飼育委員的工作,當然是風雨無阻了.
到了飼育小屋後,他隔著鐵絲網向嬌小的同事打了個招呼.
「好嗎,鵬」
唰啦唰啦,最近終于開始逐漸把春雪認可為飼養員的非洲大紅角鸮扇扇翅膀作為回應.
春雪想趁著鵬停在常呆的樹枝上時完成健康檢查工作,于是點了假想桌面上的飼育委員會圖標.在按下管理應用的體重測量按鈕後,就和安裝在樹枝上的秤進行無線連接,記錄下鵬的體重.現在的鵬比起剛剛搬進來的時候,已經很接近正常體重了.
「嗯,還不錯.不過接下來要變熱了……你可不要熱傷風啊」
春雪說完,鵬就咕嚕嚕地搖起腦袋,抱怨自己已經餓了.可是《超委員長》四野宮謠不在的話,也喂不了它.
「很快四野宮同學就要來了,稍微忍忍吧」
雖然它應該聽不懂春雪在說什麼,不過晚飯被推遲的鵬還是耷拉下耳羽,轉向後面.
不知道梅塔特隆看見這家伙會怎麼說……春雪邊想,邊打開小屋門走了進去,拿了水浴用的容器和鋪在地上的防水紙出來.然後把弄髒的紙在水管上洗乾淨,再給學名《birdbath》的容器加滿清水後一起放了回去.
等到他再次出來,從院子里的器具收管處拿來笤帚簸箕和拖把時,聽到了從正門向這邊走來的腳步聲.
「委員長,喲嚯!」
這位把一頭波浪長發綁在腦後向自己走來的,是飼育委員井關玲那.今天不知為何穿著體操服,脖子上還掛著條很鮮豔的運動毛巾.
「喲,喲嚯.真精神啊」
聽了春雪的稱贊,玲那有些害羞地抿起嘴說道.
「第六節是體育課,所以干脆就這麼過來了.這樣的話掃除也不用擔心把衣服弄髒.所以打掃就由我來干吧」
「拜,拜托了」
這是飼育委員會成立日那個不停抱怨「好煩誒—」「這有什麼沒意義啊—」的井關同學嗎!春雪邊把笤帚簸箕遞過去,邊不由得在內心感慨.他自己則拿起了長把刷,用橡膠管給飼育小屋外牆噴上水開始使勁洗刷.
在掃除工作大致完成的時候,傳來了噠噠噠的碎步聲.
【UI> 抱歉我來晚了!】
聊天窗口浮現了如上文字.
四野宮謠穿著純白色的連衣裙校服,背著紅褐色雙肩包,右手拎著一個大手提袋從前院一路小跑過來.看來她從松乃木學園來的一路上都沒打傘,淋濕的前發貼在額頭,校服也被雨打濕了不少.
「超委員長,不用這麼趕嘛!鵬也會老老實實等著的!我說你這怎麼全濕了!」
玲那慌慌張張地說道,趕緊放下笤帚向謠跑去.兩人走到校舍的屋簷下後她便摘下脖子上的毛巾,包住謠謠濕漉漉的腦袋,開始用熟練的動作擦拭起來.
謠一臉驚訝聽憑她擺布,好容易從玲那的雙手中解放出來後,啪啪的閃動起左手來.
【UI> 萬分感謝,井關同學,怎麼說呢】
打到這里,光標又把最後四個字給刪掉了.
「怎麼說?你說嘛」
謠謠被玲那笑著一催,便怯生生地動起指頭.
【UI> 怎麼說呢,好像母親一樣】
「啊哈哈哈哈」
玲那這麼爽朗的笑容,說不定自己是第一次聽到.她用毛巾連雙肩包都擦過後說道.
「我才是,把超委員長當小孩子了.因為有個上幼兒園的妹妹,所以看你濕漉漉的,條件反射就想擦一擦吧?」
……這樣啊,不過,年紀差得還真是好遠啊?
雖然她應該不可能讀出春雪想法,但玲那把毛巾搭回脖子後轉向春雪,聳聳肩補充道.
「說是妹妹,也是同父異母的.她特有精神,洗完澡就光著跑來跑去……為什麼要說這個啊,說起來鵬還餓著肚子呢.委員長,趕緊做喂食准備!」
「是,是!」
被屬下呼來喝去的春雪,慌忙向謠跑去接過大包.三人走進飼育小屋後,春雪幫謠往左胳膊套上當皮質護手用的捕手手套.
同時玲那從包中拿出冷藏保鮮盒,打開蓋子.隨著謠高高舉起左手,早就等得不耐煩的鵬從落腳的枝頭飛了起來,在小屋中繞了一圈後降落在了謠的手腕上.
謠從玲那手中的保鮮盒里,拿出一片鮮紅色的肉片,遞給鵬.角鸮用尖尖的喙啄食肉片,帶著一副很好吃的表情咽了下去.
自從鵬搬家過來有二十天了,每天都在重複這樣的喂食,每次看到鵬吃東西腦海中都會浮現很多感慨.比如活著,或者被賦予生命這些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東西總會在心中翻湧.
無意間,春雪想起了午休時生澤真優對自己說的話.
比起為沒有參選而後悔,為落選而失望要好得多.
雖然他覺得生澤那種思維方式非常帥氣,但說實話,只要稍微想象一下自己成為學生會成員候選人就覺得很辛苦.就算是順水推舟答應了下來,也根本不覺得自己能發表競選演講或者參與公開討論.
話說回來,在畏懼這些事情的時候,估計就已經失去成為候選人的資格了.被選出的學生會成員,應該是懷抱著改善全校學生學習生活這種熱枕的人.捫心自問,自己根本找不到一丁點這種崇高的使命感,一直以來都只為自己考慮,估計這點未來也很難改變……
這時,謠把最後一片肉從保鮮盒里拿出來,突然間又停下手.只見她歪著頭,用一只手啪啪地敲擊全息鍵盤.
【UI> 有田學長,要不要試試喂鵬?】
「誒……誒誒!?可是,鵬不是只吃四野宮同學你喂的嗎……?」
【UI> 雖然一直是這樣,但是我總覺得你應該沒問題】
「總,總覺得…」
【UI>我的第六感可是很准的!】
就在他們聊天的時候,鵬仿佛在不停催促他們「快點喂我」般,輕聲鳴叫著.
「試試唄!委員長不行的話,我也想試試」
「好,好吧」
春雪小聲回答後下定決心右手拿過比想象中更有彈性的肉片,小心翼翼的向停在謠左手的鵬遞過去.
鵬先是轉轉頭瞅了春雪一會,然後盯著肉片,把臉靠上去,又縮回去,又靠上去——
接著鵬用爽快到有些讓人難以接受的動作,從他手里叼過肉片,吃了下去.
「啊……吃了……」
【UI>鵬在說很好吃呢!】
滿面笑容的謠高舉左手.鵬輕輕飛起,在小屋飛了三圈之後,回到了棲木上.
三個人面帶微笑,靜靜地看著鵬填飽肚子後馬上進入午覺時間.
角鸮的左爪上,還留著被前任飼主胡亂挖出個體識別用微型芯片而留下的傷痕.之後它被遺棄,在失血過多頻臨死亡時飛到了松乃木小學,倒在地上後被謠保護了起來.
從那之後,它一直對謠之外的人深懷戒心.今天是第一次從春雪手中吃下食物.雖然並不認為這是鵬全面信任自己的表現,但也可以確定情況也在逐步改變之中.不管是鵬,春雪,還是玲那——說不定還有謠.
估計改變,還會繼續下去.
比如,在眾人圍觀下,大聲表達自己的想法.
——如果梅塔特隆在的話,肯定要說「區區如此陣勢,有何可畏之處!」了吧.
春雪一邊想著這些,一邊抬頭看著半睡半醒的鵬.
井觀玲那為了換校服回家,招招手說完「明天見啦~」便向教室走去.春雪和謠變成兩人獨處的狀態,無意間都向對方看去.
謠用一對虹彩中有絲絲緋紅色的大眼睛看向春雪,催促他似的歪了下頭.看來,自己心中的迷茫已經完全被她看穿了.
「那個……四野宮同學,有空嗎?」
【UI>當然了】
窗口中立馬顯示了她的回答.春雪向天空瞟了一眼,現在依舊細雨蒙蒙,看起來天氣暫時還不會惡化.
「那,稍微在那邊坐一下吧」
春雪指著一顆大樟樹下的長椅說道.謠笑著點點頭,從運動包中拿出濕紙巾,把春雪那邊的椅面也擦拭乾淨後,輕輕地坐了下來.
「啊,抱歉,謝謝你」
春雪畏畏縮縮地在她旁邊坐下.
與謠這位Nega•Nabulus中最年幼,同時說是最大良心也不為過的成員進行兩人單獨談話的機會意外地寶貴.雖然每天都會因為照顧鵬而見面,但因為回家時會合不知為什麼把謠照顧得體貼入微——這個理由今天總算是明白了——的玲那一起走,所以兩個人沒什麼機會說悄悄話.
干脆讓井關同學也成為腦加速者的話,春雪瞬間閃過這個想法,又想起了她那裝飾著閃閃發亮的萊茵石的量子終端後趕緊搖搖頭收回思緒.再怎麼說接下來和謠要商量的話和加速世界也什麼關系.
春雪清了下嗓子,簡要說了下《被拜托參加學生會選舉事件》的來龍去脈,然後咨詢了下如何才能婉拒生澤同學的請求.
比自己低了四年級的小學生,可愛地側著頭,飛快地敲擊鍵盤.
【UI>我覺得這件事有比我更加合適的咨詢對象】
「誒……誰?」
【UI>請稍等】
謠在聊天窗口輸入這個之後,在春雪看不到的虛擬窗口稍作操作後,點點頭.
【UI>那麼,現在就去咨詢吧】
「呃……那個,去哪里?」
謠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拉拉春雪襯衫的袖子作為回答.春雪被她一催,只好站起來,她便背起雙肩包,拎起袋子和鵬道了個別後向正門方向走去.
春雪跟在後邊,心里以為要出學校.結果謠從舊校舍里出來後到前院,向右轉了180°走向樓梯口.換上客用室內拖鞋後,繼續向還有不少學生在的新校舍一層,學生食堂的反方向走去.不久她在一扇門前停下腳步,春雪抬頭一看,門牌上寫著【學生會室】四個大字.
——的確,說起學生會參選相關的事情,沒有人比她更合適了!但是我還沒做好心理准備啊!
就在春雪內心哀嚎的時候,謠使勁敲敲門.
「好慢!」
這就是學生會副會長把春雪和謠安頓在沙發上後的第一句話.
「抱歉,從飼育小屋來這里必須從舊校舍繞過來才行……」
春雪慌慌張張地辯解,結果被黑雪姬冰冷的視線所擊穿.
「誰說的是這個,我之前讓你把雅座里那件事說清楚,你怎麼現在才說」
的確在午間休息的會議開始之前,黑雪姬說過「等會好好給我說明白」,而且春雪則回答「好的,可是我還沒」.雖然午休之後有課,之後還有委員會活動,但是一封短信都沒有發,的確是春雪的怠慢.
不過這也的確不是一封短信就能說明白的事情.
「那,那我就說一下生澤同學在中午邀請我和小武的理由」
春雪輕咳一下,花了大約十分鍾的時間說了一下生澤真優那讓人恐懼的邀請.
黑雪姬聽完後,抱著胳膊靠到了沙發的靠椅上.
「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啊……」
她低語道.
「是的……然後,我想向學姐請教一下,如何才能婉拒她……」
「嗯,這不是挺好的嗎?」
「……呃?什麼挺好的?」
「當然是參選了,試一試吧,多些經曆從不會錯」
「……啊!?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
「不過是參選個委員而已,沒啥好緊張的,又不會要命」
「就算不會要整條命,要我幾年命還是沒問題的啊!」
謠一邊偷笑一邊聽著黑雪姬和春雪對話.看來,黑雪姬的反應是在她意料之內了.
「我去泡個茶,你冷靜一下.你們倆個人喝無咖啡因咖啡沒問題吧?」
【UI>請多加牛奶】
「也,也請給我多放一些」
黑雪姬點點頭,走向學生會一隅設置的簡易料理台,用意外熟練的動作准備好三個杯子和咖啡壺,糖盅和奶杯後走了回來.
「怎麼樣,當上學生會成員的話,放學後飲料可以隨便喝」
「說起這個,書記若宮學姐,學生會長,會計都不在嗎……」
「畢竟離期末考試只剩下兩天了.平時的話惠都會坐在那里優哉游哉地看書哦.至于會長和會計的話,平時都忙得要命,不怎麼會來」
「這,這樣啊……總之,我先喝了……」
黑雪姬向杯子里以3:7的比例倒了咖啡和牛奶,泡成奶咖.五顏六色,不同口味的糖塊裝滿了糖盅,春雪從中選了紅褐色的一塊加入杯中.輕輕攪拌一下喝了一口,一股濃郁的堅果香回味在口中.
坐在左面的謠也向1:9的奶咖中放入了乳白色的糖塊,喝了一口後敲起鍵盤.
【UI>是香草味的】
「我的好像是杏仁味的……」
「我比較喜歡桂皮味的」
黑雪姬說完,喝了一口大人風格,8:2的無咖啡因咖啡後,引回正題.
「……春雪,說不定你已經忘記了,其實就在差不多一個月前,我和你聊起過關于學生會選舉的話題」
「誒?是,是這樣嗎……」
春雪一邊回答,一邊在腦海的檔案館與黑雪姬對話分野中全速檢索.
大約用了三秒,終于捕捉到了場景.地點是在有田家局域網的VR空間,日期是在Hermes•Cord競速賽的兩天前.
的確當時黑雪姬向春雪提議參選下一屆學生會成員,而相對春雪則回答「怎怎怎怎怎麼可能啊!」.之後的話題很快就轉移到對低軌型宇宙電梯的說明上,關于選舉相關的對話就沒有在記憶中留下什麼痕跡.因為當時怎麼想都覺得這不過是句玩笑話而已.
「……雖然想起來了,學姐,當時……莫非你沒開玩笑……?」
「當然是認真的,程度就和你奶咖里的牛奶差不多」
——看來有七成是認真的,好可怕.
春雪一邊哆嗦一邊詢問黑雪姬的本意
「可,可是……能不能選上先不說,那個,為什麼是我……?不用說學生會長,就算是副會長,書記,會計,沒有一個我覺得我能勝任的……」
之前生澤真優把飼育委員的活動和文化祭的班級展示作為例子,證明春雪可以勝任學生會成員.但是實際上,當選飼育委員只是因為平時的冒失病又犯了,而班級展示從技術上而言也完全談不上什麼難度.所以黑雪姬和生澤對自己的選舉勸誘,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
黑雪姬看著縮頭縮腦的春雪,正面對著他,帶著溫柔的微笑——說出了與表情截然相反的話.
「你能不能勝任,老實說重要度只能排第二位.我之所以勸你參選,當然是從涉及腦加速者的各種好處出發的」
「………………誒?」
「說起來,我成為副會長的理由,已經說了很多次了吧?假如能當上學生會成員,就能擴大學校內部局域網的登陸權限.不但能檢查全校學生的名冊,還能像之前那樣偷偷向外面開個後門.最後,這間學生會室還能當成軍團作戰的司令部.不過嘛,我不勸你當會長,因為要和全校各個專門委員,部活還有學校管理部門交涉.現任會長上岡同學也是辛苦啊」
「……那個,副會長,就不用干這些事情嗎?」
「因為答應上岡同學加入他選舉隊伍的時候,就說好了我主要處理幕後工作.實際上惠這個書記的工作是各種制作各種宣傳文件,西同學這個會計主要是給會長打下手,而我則是處理會計事務」
「這,這樣啊……那麼,我也可以申請負責端茶倒水這些雜活……」
「假如一開始就要求這些的話,估計那個叫生澤同學的就再也信不過你了吧」
黑雪姬苦笑了一下,隨著一聲輕響,把被子放到杯座上.
「不過,從目前來說,生澤同學想當會長真是趕巧.如果找到一個能和會長一起辛苦的副會長候選人,拓武當會計,你當書記的話,那麼接下去一年中,作為Nega•Nabulus據點的梅鄉中學的防禦就有保證了」
「為,為什麼要我當書記?」
「因為你喜歡書啊.現在自己臥室里有書架上還放著好多實體書的學生可不多了.當然你還放了一堆複古游戲就是了」
「那是父親留下的,雖然我也不討厭就是了……不過,這和書記的工作有什麼聯系嗎」
「文章嘛,如果不是從小就讀很多書的話,是寫不好的……惠這麼和我說過.我也很想讀一讀你寫的宣傳文案啊」
春雪差點下意識就說出「可是我根本就沒覺得自己能寫好啊」這種否定的話,不過還是咽了下去.
不管是像生澤那樣,從做人的角度上學習黑雪姬的上進心,還是為梅鄉中學的學生服務這種公德心,雖然有些遺憾,在自己心中是一點沒有就是了.
不過就算如此,為了保護作為腦加速者的據點……從這種動機出發參選真的可以嗎.可以漂亮地完成自己副會長職責的黑雪姬姑且不論,如果毫無是處的春雪參選,簡直不就是對生澤真優和全校學生的欺騙嗎……?
春雪咬著嘴唇,這時,一只小手握住他的左臂.
是面帶微笑的四野宮謠,接著她用春雪的胳膊代替鍵盤,敲擊起來.視線中櫻色的文字緩緩浮現.
【UI>有田學長,我覺得努力是最重要的】
「誒……」
【UI>動機先不說,我覺得如果有田學長當選的話,肯定會拼盡全力把工作干好.就像努力把鵬先生的居所收拾的干乾淨淨那時候一樣.我覺得,這才是最重要的】
「…………是這樣嗎……」
他把視線從謠的笑容上移開,嘟噥道.
自己一直都好逸惡勞,習慣性地逃避.這就是春雪對自己的個人評價.如果不是黑雪姬發現了躲在學校局域網的壁球游戲角中的自己,估計之前那悲慘的日子還是會持續下去吧.打掃飼育小屋那時候也是一樣,說不定如果謠來晚一點,自己就要半途而廢了.
可是,這些都無關緊要,謠是要表達這個意思嗎?哪怕沒有高大上的動機或者使命感,哪怕最後沒有完成任務,只要為了目標努力過就可以了.是這樣的嗎?
「沒有結果的努力也有意義嗎……你現在是這麼想的吧?」
自己胸中的疑問被黑雪姬一陣見血地指出,春雪趕緊抬起頭.
現任學生會副會長,用自己漆黑的雙眸看著面向學校中庭的窗戶,沉穩地說道.
「……雖然雨還在下,不過千百合現在還在努力做賽前練習吧.假如比賽上沒有拿到成績……甚至沒有沒有跑進自己的目標時間,是不是她現在的努力就白費了呢?」
「…………!」
肯定不會的.春雪腦海中立馬回答道,卻沒能說出口,而是緊緊攥著雙手.
「春雪君.雖然說了這麼多,但是我並不是要強迫你參選學生會.如果你不好開口拒絕的話,由我去給生澤同學傳達也行.可是……你不想參加的理由,真的是因為覺得自己沒有能力嗎?」
「誒……」
春雪下意識瞪大了眼睛.黑雪姬回過頭來,筆直的目光仿佛直射進春雪的腦海一般.
「如果你只是擔心落選鬧個灰頭土臉……那我並不贊同你因為這個動機而放棄.因為就算是落選,組隊努力進行選舉活動,也會讓你受益匪淺」
「…………像我這樣的人參選,肯定會被大家嘲笑,當笑話看……即便如此,也要參加嗎」
「沒有人會嘲笑你的」
黑雪姬凜然道.
「梅鄉中學,可不是有人會在努力登台奮戰者的背後說三道四的野雞學校.就算有幾個那樣的不肖之徒,該被嘲笑的也是他們」
黑雪姬的話如同醍醐灌頂般,響徹春雪腦海.
——這個人,對梅鄉中學感情很深.雖然剛剛還說參選的原因是為了軍團……但肯定不僅僅如此.她心中肯定懷有改善學校的堅定理想.
——而我呢.喜歡這個學校嗎?本來就是母親挑的這所學校……被欺凌的時候,每天都在後悔來這里上學…………
——但是現在,應該喜歡吧.
春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斷斷續續地說道.
「那個…………我,雖然還沒有下決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但是,我會考慮的,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考慮」
「嗯,那樣就好」
黑雪姬微笑著點點頭.旁邊的謠也上下晃著腦袋.
「參選截止日期是暑假結束,和拓武君好好商量下再做決定唄.話雖然這麼說,生澤同學也還要再招人,還是快點好.——不過就像剛剛說的,不用勉強自己,只要自己好好思考過,就可以」
【UI>要咨詢的話,隨時都可以找我!】
謠加了一句後,黑雪姬也對抗似的補充道「當然我也是!」.兩個人一瞬間視線重合後,發出了歡快的笑聲.
春雪看著她們倆,也不由的咧開嘴角.他在心中小聲說道.
——我當然喜歡這所學校了.因為,在這里,我遇到了黑雪姬學姐還有四野宮同學.
「好,我有不明白的時候肯定會問的.也會和阿拓好好談談,在第一個學期,不,下周就下定決心」
春雪說道,黑雪姬壞笑道.
「那麼就必須在明後天的期末考試中考個好成績過關,稍微減少一些需要擔心的事情才行啊.我可以很樂意再來一次考前突擊合宿的」
「不,不用了,已經准備得很充分了」
「哦,是嗎,連這個也不需要嗎」
黑雪姬聳聳肩,手指在一個壓縮文件的圖表上晃了晃.
「……那是什麼?」
「我在讀二年級的時候,利用過去十年來的數據做了份模擬題庫.順便一說,如果你能都做出來,蝴蝶點數可以加二百喲」
「二,二百!」
所謂蝴蝶點數,是每收集一只黑雪姬自制的應用中偶爾會出現的蝴蝶就可以加一點,累計一千點後便會有什麼發生的謎之點數.如果這次獲得二百點的話,就可以一口氣沖過五百點大關.
「我要!請讓我做!請務必讓我做!」
「那你就挑戰一下吧」
黑雪姬指間一挑,春雪從專門路徑中收到了文件.在傻笑著恭領文件的春雪旁邊,謠不滿的撅起嘴.
【UI>小紗,有小學四年級的習題集嗎?我還沒到五百點,不能讓鴉先生給反超了】
「嗯,是,是嗎.那麼,我做一份暑假用的好了」
【UI>太好了!】
謠鼓掌道,接著她側頭一想,開始啪啪的敲起鍵盤.
【UI>……等等,仔細想想,那不是給自己找暑假作業做麼……】
這次,輪到黑雪姬和春雪一起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