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 黑暗星云的引力 第九章

東京二十三個區中人口最多的就是這個世田谷區——從小學生時代的社會課上開始,奈胡志帆子就一直是這麼聽說的。

雖然面積惜敗于大田區,位列第二,但那也是因為大田區有羽田機場這塊巨大的填海造陸,要是不算機場的話就是世田谷最大,這些薄物細故她也常有耳聞。正因此,在成為超頻連線者之後,得知世田谷在加速世界中屬于人口稀少戰區這一事實,讓她著實吃了一驚。

「……到底世田谷是因為什麼原因變成人口稀少戰區的,說實話到現在也沒搞清楚呢……」

一邊在京王線特快列車上晃悠著,志帆子小聲說道。站在身邊的三登聖實聳聳肩小聲答道:

「這個嘛,估計是因為沒什麼著名景點吧,想要對戰的到頭來都湊到澀谷啊新宿之類的地方去了……」

「說到景點也不是沒有吧,世田谷也有很多地方的嘛。」

「比如呢?」

「比如說……三軒茶屋的胡蘿蔔大廈(Carrot.Tower)啦……」

「還有呢?」

「還有……二子玉川的RISE啦……」

「還有呢?」

「還有嘛……等等力溪谷啦、馬事公苑啦、奧林匹克公園啦」

聽志帆子拼命列舉著世田谷的景點,聖實微微壞笑著重重地點頭,說道:

「這些嘛,下次見到鴉同學他們的時候,問問看他們知道多少吧?」

「不—要—啊—」

她呻吟著垂下頭認輸。的確,世田谷區並沒有像池袋的Sunshine.City、新宿區政府大樓、涉谷樂繽廣場這樣東京市民人盡皆知的地標。因此無法吸引尋求對戰的人,這才造成超頻連線者增長不起來。雖然道理都懂,但她還是覺得有些不服氣。

「…………唔唔唔……還有哪呢……」

【黑貓:為了拯救世田谷區,你們還是成為偶像吧】

志帆子不甘心地喃喃自語著,一直在她們對面操縱虛擬桌面的由留木結芽突然抬起頭,眼鏡一閃說道:

「志帆,有了有了,景點。」

「誒?在哪在哪?」

「蘆花公園那邊的巨型瓦斯罐。」

「…………那個,去年就拆了……再說充其量只是個圓滾滾的東西……」

她無力地垂下肩,卻又意識到現在不是說這些雙簧相聲的時候,便再次把背挺直了。徒步上學放學的三人,在平日放學後乘坐京王線,並不是出去玩,而是去出一個重要的任務。

「你們看,馬上就要越過環八了,你們都已經連上全球網了吧?」

「嗯」聖實答道。

「當然啦」結芽答道。

南北貫穿世田谷區的環狀八號線,同時也是戰區的邊境線。

志帆子她們就讀的敷島大學附屬櫻見中學的所在,是世田谷第二戰區。從離學校最近的櫻上水車站乘上京王線的下行列車,越過環八就到了世田谷第五戰區。

由于上了電車之後就關閉了神經鏈接裝置的全球網鏈接,所以即便穿過了戰區也不會被挑戰。但是,一等奔行在高架上的高速電車穿過主干道,一股緊張感就從心底直湧上來。

她們的目的地,是下一個停車車站千歲烏山。但她們既不是去購物也不是去游玩。

這是自三人成為超頻連線者以來,第一次為了主動挑戰而跨越戰區邊界。

「……你別那麼緊張嘛,志帆。再說對手也不一定會出現在對戰列表上。」

「應該說,不在的可能性反倒更大呀。」

聽聖實與結芽用放松的語氣說著,她緩緩點頭。

「……嗯。但是……我總有一種預感。今天,可以遇見那個人……」

「有……可能哦。見面之後說些什麼,你決定好了嗎?」

被聖實問及,這次她搖了搖頭。

「不,還沒有。……但是鴉同學一定會這樣說:“只要面對面碰撞一下,就一定能溝通的”。」

「嘿嘿……也許真是這樣呢~」

瞪了一眼怪笑得很詭異的結芽,志帆子說道:

「先說在前頭,要是我打輸了,就要換小聖和結芽頂上去哦!」

「知道知道」「是是—」

雖然兩人的反應依舊很悠哉,但那都是為了緩和志帆子的緊張。

志帆子扯了扯聖實和結芽的校服衣袖,以此表示謝意,然後便將目光移向了窗外。

一分鍾後,電車平穩地減速,滑進了千歲烏山站的站台。

她們沿著台階向下,首先從擁有站前廣場的南口出站。綠化的廣場上設有幾個長椅,看起來正好適合加速。

「我本來想找家店的,不過那個廣場就行吧。」

聽到志帆子的提議,聖實和結芽都點點頭。于是,為了補充對戰所需的能量,她們到開在車站大樓里的冰淇淋店每人買了一個標准蛋筒,便移動到了廣場。

她們走到里側帶有樹蔭的長椅,並排坐下。三人一時無言地品嘗著冰淇淋。

等到志帆子的草莓起司蛋糕、聖實的餅干配奶油、結芽的大納言梓同時被解決掉,她們一齊喊了一聲“好啦!”給自己打氣,然後同時把手伸向神經鏈接裝置,按下了全球網鏈接的按鈕。

由于事前商議決定由志帆子進行對戰,聖實和結芽進到觀眾席,所以只有志帆子一人需要加速。互相點頭示意之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Burst.Link》!!」

啪噌!的一聲沖擊音響起,夏季的夕照被凍結成了藍白色。

她使用以格林童話里的格蕾特為藍本的完全沉潛用假想體移動到初期加速空間(Blue World),敲下了虛擬桌面上熊熊燃燒著的【B】字圖標,懷著期待與不安,她將對戰列表——打開了。

【譯注:格林童話《漢賽爾與格蕾特》一般漢譯為《糖果屋》】

真不愧是被稱為人口稀少戰區,列表上出現的名字除了Mint.Mitten以及Plum.Flipper之外只有兩人。在看清了靠上方的那一列文字的瞬間,雖說是在完全沉潛狀態,她依然屏住了呼吸。

【Magenta Scissor】。那個讓包括聖實和結芽在內的數十個超頻連線者強制感染了ISS套件、企圖將加速世界平均化的恐怖的激進分子。

她正是志帆子來見的人。雖然得到了她以世田谷第五戰區為根據地的情報,但像這樣輕易找到也算是非常幸運了。

但是對戰列表上還顯示了意料之外的信息。

那就是顯示在Magenta名字下的,另一個假想體名。

【Avocado Avoider】。那個與Magenta搭檔的,超大型假想體。而且Magenta和Avocado的名字,還以表示雙人戰隊伍的記號連在了一起。

「……組隊了……!」

志帆子的食指懸停在列表上,喃喃低語著。

雖然雙人組隊是不能挑戰單個超頻連線者的,但是反之則被允許,所以從規則上來說,志帆子是可以就這樣挑戰Magenta和Avocado的。但如果真的打起來,勝算就會大大降低。

「怎麼辦呢……」

她咬著嘴唇看向身邊,可是被凍成青白色的聖實和結芽當然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暫時停止加速,與她們兩人之一登錄隊伍之後再行挑戰也是可以的。但要是這幾十秒間Magenta從列表上消失了,那就前功盡棄。

志帆子那童話風格的假想體轉過身,探頭看著北面的天空。

從京王線高架往北一公里,是東西向的中央機動車道。再過去便是杉並區了。那里是志帆子她們三天前加入的,Nega.Nebulas的領土。

——這種時候,換做Silver.Crow的話會怎麼辦呢?

不知不覺間想到這里,志帆子嗤嗤地笑出了聲。

三天前的放學後,在新高圓寺站附近的私立梅鄉中學學生會室,志帆子三人第一次與Nega.Nebulas的成員在現實中見面了。很可惜對方並沒有全員出席,在座的只有軍團長Black.Lotus黑雪姬、Ardor.Maiden四埜宮謠。Syan.Pile黛拓武,Lime.Bell倉島千百合,以及Silver.Crow有田春雪五人。他們表示會盡快將剩下的Sky.Raker以及Aqua.Current介紹給她們。

印象最為深刻的,果然還是黑雪姬。梅鄉中學學生會副會長的脫俗美貌、以及在現實世界也自稱《黑雪姬》這一網名(?)的精神力量(?),令人不禁為之折服。回去的路上,三人依然深深地點著頭說她不愧為黑之王,果非泛泛之輩。

而印象深刻僅次于黑雪姬的,就是Silver.Crow——有田春雪了。

臉型和身材都圓滾滾的,給人的感覺感覺與加速世界的對戰假想體形成鮮明對照,可是就像在無限制空間邂逅時一樣,他一下就將志帆子的緊張弭于無形。而她也立刻就感受到了,黑雪姬對她抱有強烈的信任。

如果是Silver.Crow,如果是他這樣一個永遠全力以赴、接受自己的弱點並依然不斷前行的堅強的人,就算是對方組了隊,應該也不會畏縮不前。沒錯,志帆子之所以來到世田谷第五戰區,並不只是為了戰而勝之。而是要將比勝利更可貴的東西,與曾經的敵手一同分享。

「……聖實,結芽,以及鴉同學。我……會加油的!」

在凍成藍色的世界里如此喊道,志帆子用力敲擊了對戰列表。

一邊從格蕾特的假想體變身為對戰假想體《Chocolate.Puppeteer》,一邊在黑暗中下墜的志帆子,雙腳終于觸到了——不是堅硬地面,而是被淺水淹沒。【黑貓:被水淹沒,不知所措】【鳴泣:水能載舟,亦可賽艇】

感受著腳踝處騷動的微波帶來癢癢的觸感,她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刹那間,強烈的日照將她的視野染成一邊雪白。

目鏡的感光度立刻做出調整,世界重獲其本來色彩。

無限鋪展開的蒼藍水面,水深只十厘米上下,卻也將整個空間吞沒。建築物全都變成了曬成白色的混凝土毛坯房,和風吹拂其間,使得水面泛起粼粼波光。

這是自然系、水屬性的《水域》場地。因為由明媚陽光與清澈水面組成,讓人頗有度假勝地的感覺,因而人氣甚高。可志帆子一旦確認到場地名稱,便暗呼「糟糕……」。

可是,不管怎麼說對戰已經開始。而且還是志帆子挑戰。接下去,就只有埋頭努力這一條路了。

首先要確認現狀。

視野右上顯示的體力槽有兩根,與預料的一樣,靠上的是Magenta.Scissor,靠下的是Avocado.Avoider。

顯示在中央的導向標記有兩個,然而所指的方向截然不同。看來Magenta和Avocado,是在戰區內的不同位置。她要找的是Magenta,卻不知道哪個標記指向的是她。

最後她環視了一下四周,只見不遠處車站大樓的樓頂,有兩個觀戰者的身影。不用說,是聖實和結芽。一見志帆子向她們揮手,兩人便輕輕躍下。

完全沒有濺起水花翩然落地的聖實二人,筆直地跑了過來,交替著喊道:


「你准備怎麼辦啊?巧可!!」

「對面,可是組隊的啊!!」

「為什麼不重新加速啊!!」

「而且一個6級一個5級啊!!」

被兩人追問著,她看了一眼自己的體力槽。假想體名邊上顯示的等級,和Avocado一樣是5.與對方隊伍的戰力差距是不可逆轉的。——可是。

把戴在頭上的無簷帽猛地一甩,用手牢牢抓住帽邊,志帆子喊道:

「敏敏,普莉科,你們可聽好了!?身為超頻連線者!一旦加速,就只有對戰一條路!就這樣!」

「「………………」」

聖實和結芽帶著微妙的表情保持著沉默。面對著這樣的兩人,她進一步拔高了嗓音宣言道:

「要是你們以為,本小姐會面對區區5級6級的組隊就嚇到,那你們就大錯特錯了!本小姐要把他們一起齊干掉,狠狠撈一票點數!」【鳴泣:大小姐語氣全開炒雞萌_(:з」∠)_】

「……不是啊巧可,你又不是來對戰的……」

聖實的話並沒有能夠講完。

突然之間,兩人的身影從眼前被抹消了。這是由于有既非《上輩》,又非軍團成員的對戰者進入了半徑十米之內,使她們被強制轉移了。

志帆子趕忙轉過身。

緊接著,在站前廣場的中央,隨著噗通!一聲泛起的細微波紋之中,一個人影翩然落地。

這個長挑身材,富有女性(F)型特征的身影全身都包裹著紫紅色絲帶狀的裝甲。兩側腰上裝備著大型刀具般的武器,裸露在外的只有嘴部。

這個嘴角泛起妖豔笑容的對戰假想體,毫無疑問正是Magenta.Scissor。不過,和之前與她遭遇時相比,僅有一處相異。那就是粘附在她胸口正中的,漆黑的眼球型強化外裝——ISS套件已經不複存在。

她紅唇微啟,發出略沙啞的聲音說道:

「我還在想有誰會找到這片戰區來挑戰,沒想到是隔壁的巧可妹妹呀。」

抑制住緊張,志帆子毅然地回應道:

「真是可惜,本小姐的根據地已經不是世田谷四區了。」

「哎呀,你搬家啦?」

「不是!」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挺起胸膛自報家門道:

「本小姐,現在已經是隸屬于Naga.Nebulas的Chocolate.Puppeteer了!」

頓時。

Magenta唇間露出的笑意,淡化了幾分。

遮蓋面部,擁有薄膜光澤的裝甲內部,放射出銳利的目光。

「……哼。那你這是特地過來問候一聲,告知你更換軍團的事?」

「正確來講不是更換,而是Petit.Paquet解散之後,本小姐連同敏敏還有普莉科全體加入了Naga.Nebulas!」

聽她如此宣言之後,Magenta臉上的微笑完全消去了。是因為惱怒,還是因為無語,還是被志帆子的說話方式惹火了,不得而知。

這個「本小姐」的口氣,既不是故意賣弄性格也不是打心理戰。只是她不知從何時起,只要化身為Chocolate.Puppeteer,就只能這麼說話了。確切來說,應該是——在她染上這種口癖之後,這才開始能夠在加速世界自由行動、自由戰斗。

雖然這時常被聖實和結芽當做嘲弄她的把柄,可志帆子自己居然並不討厭它。因為至少,比起在現實世界,她能夠更自由地、毫不畏懼地把想說的話說出口了。

沒錯——就是要說出來。今天,自己來到這個戰區的理由……挑戰Magenta.Scissor的理由。

志帆子肚子里憋好一口氣,正准備開口,結果被Magenta搶先一步,用格外冷酷的聲音說道:

「也就是說,來警告的?因為你們三個已經是黑之軍團的人,所以找你們麻煩沒有好下場?」

「蛤……?」

她不禁啞然失語,只能握緊拳頭,用全身來表達否定之意。

「不……不是的,完全不是的!」

「那麼,是來報複還是怎麼的? 來算ISS套件那事的賬?」

「錯……錯得越來越離譜了,大錯特錯啦!」

幾乎要把無簷帽甩脫一般搖著頭,志帆子喊道:

「的確,你在敏敏和普莉科身上強行寄生ISS套件,以及企圖獵殺本小姐的朋友小咕嚕的事,本小姐不會輕易忘記的。可是……本小姐,聽Silver.Crow說了,在摧毀ISS套件本體的戰斗中,最後你也幫助了Crow同學他們……」

Magenta聽到這,嘴唇不快地扭曲了。

「怎麼覺得,你們也太大驚小怪了吧。我可不是在幫助Crow,只是想要保護我的同伴而已」

【黑貓:你可見過如此教科書般的傲嬌】

「那麼,這也就罷了。既然你也有守護同伴的這份心……那就說明,你跟我們,也都是超頻連線者。」

志帆子剛說到這里,一瞬間,

Magenta.Scissor的腳下,濺起如同水面爆炸一般的白色飛沫。

通過強烈的踏步,Magenta瞬時縮短了距離,如同刀刃一般的銳利手刀,劃破水幕直抵她的喉頭。

「…………!」

志帆子緊咬牙關,放低重心同時把身子一扭。Magenta的左手貫手發出嗤的一聲劃過脖頸,掠向身後。體力槽輕微減少。雖然很想先拉開間距,但在這個場地上可不能隨意逃竄。

她用雙手抓住Magenta的左臂,雙腳牢牢踏住水底,按照過肩摔的要領把她投向身後。眼看修長的對戰假想體的背部被摔到水面——卻不想她在空中靈巧地一翻身,漂亮地著地了。

到這時,志帆子才得空退後一步,指著Magenta叫道:

「沒來由的是不是……簡直太危險了啦!」

轉過身來的Magenta幸而沒有追擊,卻依然滲透出敵意,她應道:

「既然這是對戰,那當然會危險啦。先不說這個,剛才你居然能站在原地避開,有點點吃驚呢。」

「……本小姐,宅在無限制空間里可久了。雖說對戰經驗少,但各個場地的應對方法還是記得一些的。」

她說著,確認了一下水下的立足點。覆蓋《水域》場地的水雖說只有十厘米,但在近身戰中,這不深不淺的水深相當麻煩。要是忘記自己的腳還留在水里,冒然跑跳的話又很高幾率會摔跤。行動時首先要放低重心,找准立足點……這一訣竅,是志帆子在和聖實她們以及小咕嚕玩你追我趕以及踩影子等游戲中體會習得的。【鳴泣:噗,你們都在玩什麼…】

而Magenta.Scissor這邊,也不愧是6級,似乎對這個相當稀有的場地也很習慣了。包括之前凌厲的貫手以及空翻在內,即便不用ISS套件,應該也稱得上是個相當的強者。

也正因此,志帆子不可以在這里輸掉。

「……Magenta小姐。既然是本小姐主動挑戰,便不打算避戰。但是……在此之後,希望你聽本小姐說。」

聽到她拋出這話,Magenta的嘴唇再次泛起淺淺的笑。

「那麼,你就努力試著打贏我吧。因為這場對戰結束後,我打算立刻切斷全球網鏈接。」

「——嗯」

她點點頭,用堅毅的聲音補充道:

「那也請你,不要那麼輕易就退場……嘿!」

在說完的同時,她猛地一蹬水下的地面。腳尖在水面滑行著,一口氣就縮近了距離。

Chocolate.Puppeteer的裝甲雖說基本上看著像巧克力,但既不會被太陽曬化,也不會因為沖擊開裂,但還是擁有幾個巧克力特征。雖然最重要的特征是舔著是甜的,但同時還有耐熱性較差以及會把水濺開。由于這種隔水性,在水域場地上,她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消減水的阻力。

通過沖刺貼近Magenta的志帆子,嘩啦一聲把水切開,使出一記左中段踢。

【譯注:這里標注的是テッサイ,是泰語…泰拳里的用語,記得之前15卷鴉對狼也有過泰拳招式】

而Magenta也以十分迅捷的反應疊起了右臂,而面對她的防禦,志帆子堅持用腳背砸了上去。只聽得咣!的一聲響亮的沖擊音,Magenta稍微失去了平衡。

「——嘿!」

伴隨著尖銳的吐氣,Magenta回以一記左勾拳,她沉下身子避過。緊接著就貼到她的懷里,一邊用雙手壓著對手的脖子,同時用左膝刺向軀干。

第一記,第二記——再是第三記!

或許是Magenta的絲帶裝甲對打擊的抗性並不高,僅這頂膝三連擊便使她的體力槽減少了一成還多。

「唔……」

雖然Magenta也不甘示弱地左右開弓揮拳打來,但由于手臂長夠得遠,被貼身肉搏反而難以施展。而從上方施加的打擊會被志帆子的大帽子擋下,很難打到她臉上。【黑貓:今天才知道那頂被春雪一掌劈壞的帽子還有防禦功能。】【鳴泣:相比遠戰的紅色,金屬色格斗碉堡了】

要擺脫現下這種互抱的僵局,一般來說應該用雙手從內側將對手撐開,亦或是不斷向側面包抄。但似乎Magenta沒有這方面的知識。于是志帆子決定貼著她用打擊盡量削弱她,掌握主動權。

正當她一邊破壞Magenta的平衡,一邊准備施展第四次頂膝的時候,

一股涼颼颼的戰栗,襲上了志帆子的小腹。

她反射性地解除雙手的桎梏,推著對手的肩膀拉開距離。在因此產生的空隙里,一道銀色閃光自下而上劃過。

一陣冰一樣的冷氣從小腹掃向胸口,一道血紅的傷害效果隨之顯現。用視野余光確認了自己的體力槽減少了5%左右,志帆子再次向後跳了一大步。【黑貓:還好胸小,不然肯定不會這麼簡單】

只見Magenta.Scissor高高舉起的右手正握著一柄大型刀具。正是這柄從右側腰間解下,犀利揮動的刀鋒的前端,毫無遲滯地切開了志帆子的裝甲。

對于自己如同跟聖實拆招時候一樣,腦中僅僅考慮空手格斗戰一事,志帆子反省著,默默地重新擺好架勢。

可是Magenta緩緩放下了右手的刀,微笑著想她說道:

「……有點嚇到了呢。我本以為你是遠程型,沒想到還挺熟悉格斗戰呢。是在哪練的呀?」

「敏敏……Mint.Mitten,現實中有在格斗技道場修行,她的實力可是本小姐的1.3倍呢」

緊接著,附近的建築物上便傳來了「這數據也太微妙了吧!」的喊聲,暫且無視之。Magenta也不作回應,只是看著志帆子輕輕點頭。


「原來如此。看來是花費現實中的時間習得的技術啊……。我先前輕視你,真是失禮了呢。」

她把左側腰間的刀具也解下,高速旋轉著這兩柄武器,然後工整地擺好了架勢。

一見之下看似二刀流,實則不然。那是兩件為一體的強化外裝,可以通過合體產生出假想體的名稱由來——《剪刀》。而這才是Magenta.Scissor的真本事——

然而Magenta似乎並不打算將雙刀交錯,接著說道:

「我會用上這個,你也召喚吧,巧可妹妹。召喚你那些看著很好吃的洋娃娃。」

「……真是抱歉,必殺槽還不夠呢。」

雖然如此答道,但必殺槽已經積攢到可以勉強招出一具《巧偶》,可惜的是現在不能直接召喚。

這便是志帆子一開始意識到這里是水域場地時暗叫「糟糕」的原因。

這是因為,召喚巧偶的前置必殺技《Cacao.Fountain》沒辦法在水面上使用。也就是說,要召喚巧偶必須移動到干燥的地方。這個場地大部分都被水淹沒,而且建築物大多只有混凝土骨架,並沒有足夠制造可可池的空間。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志帆子的困擾,Magenta保持著她那淺淺的微笑說:

「既然這樣,那我就再讓你積攢點必殺槽好了。」

她低語著,雙手的刀具閃著凶狠的光輝向前踏出一步。

就在這時。

漫過站前廣場的水面,泛起了風以外的因素造成的波紋。水面以一秒一次的規則節奏微微顫動著。側耳聽去,還能聽到啪沙、啪沙的響亮水聲。

「……………哎呀……」

Magenta呢喃著,放下雙刀向後退去。志帆子小心翼翼地提防著,斜眼瞟了一下聲音傳來的方向。

在通向站前廣場的道路,或者說水路上,有一個身影正從南面徐徐接近。

明明距離尚遠,走起來卻能夠振動水面,顯是因為身影巨大無朋。要不是有了知識儲備,或許會把它錯認為是通常對戰場地不應存在的公敵。

高2.5米,寬1.5米。深綠色裝甲包裹下的身軀,為完整的卵形。

用粗短的雙腿踩出巨大的水花跑來的,毫無疑問就是Magenta的搭檔Avocado.Avoider。

……看來越發難辦了呀。

在胸中低語著,有著字面意思上的差點被Avocado吃掉經曆的志帆子一步步向後退著。

幾秒種後,沖進廣場的Avocado,一旦停在Magenta身邊,便開始用強調了咕嚕咕嚕的低音的粗聲說道:

「抱歉,Magenta!我,來遲了!」

「沒什麼啦,阿寶(Avo)。畢竟你是在戰區南邊……而且反正這場對戰,我也打算一個人來打。」

Magenta用手指勾著環裝的刀柄——確切說是剪刀的握把——滴溜溜轉著答道,卻見Avocado搖擺了一下身子道:

「不要!我也……我也,要一起打!」

「哎呀,這樣啊?但是對方可是一個5級哦?5和6組隊打她一個,再怎麼說也有些欺負弱小吧?」

——不用你操心啦!

志帆子想要喊出來。但一個「不」字剛出口,就被Avocado的粗聲蓋過了、

「……那麼,我一個人,打肖可!」

說完,存在于卵形軀體上部的小小目鏡放出黃光,重重地踏上一步。

Magenta無可奈何般的聳聳肩,對志帆子說道:

「巧可妹妹,真是對不住,能不能請你換阿寶來當對手呢?看來這孩子,相當期待和你的再戰呢。」

「……沒、沒有關系。」

雖然如此作答了,但心中還是不禁感到「這下討厭了」。

雖說有召喚巧偶作為先決條件,但實際上Chocolate.Puppeteer對上Magenta.Scissor的時候並不吃虧。因為巧偶這種巧克力制的人偶可以將Magenta的利刃攻擊幾乎完全無效化。

可是對上Avocado.Avoider的時候可以說就是吃虧到不能再吃虧了。不僅Avocado的軟質裝甲可以將幾乎所有的物理攻擊無效化,那張大嘴的尺寸簡直可以將弱點為《咀嚼攻擊》的巧偶一口吞下了。現在能想到的戰法,只有在打擊上花點功夫將他的軟質裝甲轟飛,露出里面的假想體肉身。可說到底,周圍連召喚巧偶的所必須的空間都沒有。

可要是在這里輸掉,就無法達成與Magenta對話這一主要目的了。

不管是看等級、場地還是與對戰對手的相克關系,現在的情況都毫無疑問是嚴峻的。但是,必須要跨過這些不利因素,英勇奮戰——即便無力取勝,也要表現出足以讓Magenta動容的決心。作為Nega.Nebulas的一員,也是作為愛著加速世界的超頻連線者的一員。

「那麼……來吧,Avocado.Avoider!!」

志帆子擺了個泰拳式的直立架勢,喊道。

作為回應,Avocado揮起粗短的雙臂,也同樣喊道:

「我……上次,想吃掉肖可!可是,今天……會認真打贏!!」【鳴泣:小伙子你的台詞相當糟糕啊】

他發出唔噢噢噢的戰吼,筆直地沖了過來。每當這超重量級的假想體踩踏地面,就會濺起一個如同噴泉一樣的水柱。

刹那間——

在志帆子的腦中,碎片般的思考一邊發出響聲一邊成形了。

那是約十天前,與Silver.Crow的對戰。他三維地把握了場地的地形,使用志帆子想都想不到的方法擊敗了她。Chocolate.Puppeteer當然沒有飛行能力——但應該也能做到同樣的事。

為此,首先要在體力槽余量上勝過Avocado。

面對猛烈沖來的卵形假想體,志帆子就地等待著他。

「呵啊啊——!」

隨著大聲的喊叫,Avocado張開雙臂躍起。使用厚實裝甲保護著的重量級軀體碾碎敵人,這應該就是他的基本戰術了。這種攻擊雖然單純,但同時也很難被反制。可要是一開始就四處逃竄,寶貴的時間是會流逝殆盡的。

「嘿啊!」

一聲大喝,她大膽地滑入了Avocado的正下方。像是在水面滑行一般,在千鈞一發之際從落地的巨大身軀下穿過,閃到了他的身後。

隨著啪鏘!一記巨大的落水聲響起,大量的飛沫濺了出來。她淋著水滴轉過身,沖向正准備站起的Avocado。

雖然是個絕佳的反擊機會,但胡亂的拳打腳踢均會被軟質裝甲吸收,無法造成傷害,他的雙手雙腳因為短小所以結實,使用關節技應該也是無效的。

要用精心瞄准的全力一擊,來命中裝甲深處的假想體肉身。

之前目擊過的Avocado《本體》。直徑只有五十厘米,埋藏來直徑一百五十厘米的軀干中央。也就是說要對本體造成傷害,必須貫穿五十厘米厚的裝甲。

志帆子的師傅聖實修習的道館屬于綜合格斗技(MMA)系,但基礎是泰拳技術。當然她教志帆子的也是這個,但允許她在實戰中使用的只有左中段踢和左刺拳,以及右直拳。但對于自己在無限制中立空間里幾乎無限的時間中,重複過近乎無限次的招數,她還是略微有些自信的。上次對戰Silver.Crow時,她也有一瞬間覺得單論地面格斗戰的話,自己已經拿下了主動權。【黑貓:縱有一身好武藝,奈何對手耍流氓】

聖實教她的,右直拳的訣竅。

左腳嘿地一下向前踏,右踵誒地一下扭在地上,右腰哼地一下用力,把旋轉力和體重呼地一下壓上去——然後就像從右肩發射大炮一樣轟地一直線打出去!!

謹遵著聖實擬聲詞過多的教誨,志帆子打出的右直拳刺入了即將站起的Avocado的後背。

猶如第一次發酵的面包生面團一般,既有彈力又有粘度的軟質裝甲凹陷捕獲了拳頭,並試圖把它彈回去。但Chocolate.Puppeteer那仿佛上過特氟龍塗層的高度平滑裝甲以及小拳頭擊穿、貫通了軟體,深達假想體的肉身。

與其說是打上去,手感更像是推了上去,但Avocado的種子,或者說本體的防禦力似乎幾近于零,體力槽減少了一成有余。她剛拔出手臂,傷口便被填上了,于是她只好放棄追擊拉開了距離。

「這下情勢就逆轉了,Avocado先生!」

通過貌似挑釁的台詞使他意識到敵我體力槽的狀態,她飄然轉身,跑向廣場邊上的車站大樓,而從她背後,

「我……不會輸……!!」

伴隨著這聲音,站起身的Avocado猛然追來。【鳴泣:裝完逼就跑,真刺激】

雖然建築物只剩骨架,但與自己的記憶一致,其中有樓梯。她躍上混凝土裸露在外的樓梯,向著最高層進發。Avocado也搖撼著整棟大樓跑了上來。

屋頂是有著格子狀空隙的平面,在遠端可以看到聖實和結芽的聲影。握起拳頭對為自己加油的兩人比了一個勝利的姿勢,她跨過格子跑向廣場方向。

「肖可,不許你逃……!!」

從樓梯現身的Avocado一邊悶哼著一邊在後面緊追不放。雖然有兩三次踏空,但由于他的身子比格子的間隙還大,所以沒掉下去,只是連滾帶爬地追趕著志帆子。

車站大樓高約十五米,雖說下面是水面,但也很淺,要是Chocolate.Puppeteer掉下去也不可能無傷。而反觀Avocado,就算掉下去也會因為軟質裝甲而毫發無傷吧。所以他才會毫無顧忌地追上來。

「……來吧,Avocado.Avoider!!」

站在屋頂北端寬三十厘米左右的框架上,志帆子向前伸出左手手指向內勾了勾。

「我……要贏!!」

伴隨著簡潔的宣言,Avocado張開雙臂沖刺。應該是計劃抓著志帆子一起摔下去。這次他的身下沒有空間能夠滑行,加上雙臂的話寬度達到近三米,因此也很難向兩邊閃避。

可是志帆子,這次也沉著地等待著Avocado。

卵形的巨大軀體幾乎塞滿整個視野。能聽到聖實和結芽在喊「快躲開!」的聲音。

但還不行……還能把他引得近些。志帆子不閃不避,等到Avocado已經靠近到刹不住車的瞬間,

「就是這……!」

在這個精心謀劃的時間點,她向後躍去。

當然,身後沒有立足之處。志帆子的身體無聲地開始落下。要是這樣摔到地面,不免受到重大損傷,但她用雙手勾住從眼前劃過的框架邊緣,利用反作用力將雙腿向前擺,然後按照翻單杠的訣竅將身子從格子的空隙翻上。

兩腳尖剛好觸到Avocado的背,她用腳尖用力一頂,重量級的假想體就甩出了屋頂。

「我,要掉下去了!」

在規規矩矩地預告之後,他便從志帆子的視野里消失了。

再次爬上框架的志帆子凝視著摔下去的Avocado。

一秒鍾後,巨大的軀體與水面猛烈相撞,濺起了規模空前的水花。雖然軟質裝甲被壓成扁平,但果然吸收掉了大部分的沖擊,Avocado幾乎沒有受到損傷。

但是這個現狀——這個瞬間,正是志帆子等待著的。

Avocado落地的沖擊將水排開,露出直徑十米有余的磚石地面。當然不久便會再次被水淹沒,但有這幾秒就夠了。


志帆子搞搞舉起右手,食指向著《干燥地面》,喊道:

「——《Cocoa.Fountain》!!」

就在Avocado的身邊,湧現出一汪光澤的焦茶色泉水。這次她將手指挑起,再次喊道:

「然後是……《Puppet.Make》!!」

泉水瞬間縮小,從中央躍出一個巧克力制的人偶,對著這個臉上有花形紋樣的自動人偶,志帆子命令道:

「巧偶!在這片場地拼命躲避吧!」

到這時,Avocado才終于起身。他一旦注意到在身邊擺好架勢的巧偶,立刻伸出雙手,張開大嘴喊道:

「我……要吃,巧克力……!」

只能施放打擊技的巧偶,並沒有手段能對Avocado造成傷害。而Avocado.Avoider則能用相傳《內部充滿了虛無》的大嘴將巧偶一口吞。

因此志帆子命令巧偶全力躲避,但應該堅持不了多久。可是,只要二十秒……哪怕十秒,只要能引開Avoider的注意,那便夠了。

她從十五米高的屋頂,凝視著試圖抓住巧偶的Avocado。

即便是在加速世界,說實話也還是會怕。至今為止,還完全沒有憑自己的意志,從這麼高的地方躍下的經驗。但是,她有過被人從十倍于此的高度扔下來的經曆。那時,志帆子學到了,從高處落下的巨大能量,危險到很可能造成即死,同時也可能成為強力的武器。

下次,就麻煩一下Silver.Crow,帶自己上升到極限高度去吧。

想著這些,志帆子從混凝土框架上縱身躍下。

一邊用雙臂控制著姿勢,一邊講尖銳的右腳尖伸到筆直。目光之下,Avocado終于捉住了巧偶,正張開大口准備咬下。

從廣場邊上,傳來了一直靜觀其變的Magenta尖利的呼喊:

「阿寶,上面!!」

既然是組隊,提醒並不算是不守禮節。但是,已經遲了。

「啥哈……?」

Avocado.Avoider一邊發著怪聲一邊探頭望向天空。

幾乎同時,志帆子的右腿便紮進了卵形假想體的頭頂部。

Chocolate.Puppeteer缺乏凹凸的光滑細腿腿深深洞穿了即便是Silver.Crow全力施展的《螺旋踢》也能擋下的Avocado軟質裝甲,腳尖觸到了隱藏于深處的本體。這次傳來了切實的沖擊感,Avocado的體力槽一口氣減少了兩成之多。

「好……好痛——!!」

Avocado發出慘叫,放開了巧偶試圖抓住紮在頭頂的志帆子。但由于手太短夠不到頭頂。【黑貓:傳說中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而志帆子這邊,抵抗著軟質裝甲試圖將自己的腿擠出的蠕動,用腳尖扭動著在本體上深挖。

「怎麼樣,快認輸吧!否則的話,就讓你再多吃點苦頭哦!」

……《用這種口氣說這種話》總感覺有些糟糕啊。

【黑貓:一點不糟糕啊,SM什麼的我好興奮啊(被拖走】

志帆子一邊喊著一邊想到。而Avocado這邊,手舞足蹈掙紮著,表現得異常頑強。

「不……不要……我要接著跟肖可打……!」

「——既然這樣,那我也沒辦法了!」

志帆子狠下心,全身用力,准備將Avocado的本體踩碎——就在這時,

「阿寶,到此為止了!!」

一聲尖利的叫喊在廣場上響起。

說話人是Magenta.Scissor。她把刀具掛回腰際,抱著雙臂走了過來。Avocado立即僵住不動,垂下了依然釘著一個志帆子的頭。

「……是我,輸了……」

他宣言之後便一屁股坐在了原地,志帆子拔出了右腳,從Avocado頭上跳下。

對戰時間還剩下一半,她帶著總算召喚出來的寶貝巧偶一齊後退,凝視著走上前來的Magenta。雖然對Avocado勉強達成了判定勝利,但Magenta還幾乎無傷,現在開始才是對戰的重頭戲——。

她正想著,

Magenta在Avocado身邊停下了腳步,對著他依然開著洞的頭頂附近咚的敲了一下,用冷淡中帶著關心的語氣對他說道,

「很努力了呢,阿寶。雖然這次是巧可妹妹技高一籌,下次你一定能打得更漂亮的。」

「下次…………」

Avocado呢喃著,坐在地上以屁股為支點轉過身來說,

「肖可,還會,來嗎?」

「這……這個……」

她不禁猶豫著如何回答。但在那對小小的目鏡凝視之下,感覺又不能一口回絕。她咳嗽兩聲,雙手叉腰答道:

「這個嘛,等本小姐心情好的時候也是可以來的。」

Avocado.Avoider立刻揮動著雙手大喊起來:

「太好了!我,下次一定要吃……不對,要贏!!」

看他這幅樣子,Magenta.Scissor臉上閃過一瞬透明的微笑,但隨即變回挑釁的冷笑看著志帆子。

「那麼……你想怎樣,巧可妹妹?要接著跟我對戰嗎?還是要按你說的跟我聊聊?」

雖說身為超頻連線者,這時面對這個問題應該回答「當然是要對戰了!」。可是對手還頗有余力。既然Magenta有意對話,那就必須好好利用這個機會。

「……那就請你聽本小姐說吧。」

志帆子答道,接著Magenta便攤開右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她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氣——可就在這時,志帆子的喉頭卻像是被塗了漿糊一般被堵住了。她驚慌之中試圖張開嘴,卻只能小幅痙攣著出不了聲。

虛擬世界的假想體不可能出現不自主運動。畏縮的不是肉體,而是靈魂。沒錯,Chocolate.Puppeteer盛氣凌人的說話方式,正是志帆子隱藏自己懦弱的面具。

志帆子非常討厭惹別人生氣。在學校里為了不引人注目而躡手躡腳,一旦感覺到有發生爭執的跡象就立刻遠避。對所有人都露出浮于表面的友善笑容,雖然也有氣惱的時候但絕對不會流露出來。就算面對親生父母,她也養成了思前想後以防他們生氣的習慣。雖然自認在聖實和結芽面前可以解放真我,但即便這些,可能也只是自己的錯覺。

他對兩人解釋說,作為假想體《Chocolate.Puppeteer》源頭的心之傷,是小時候的巧克力過敏。她自己也有九成是如此相信的。

但是,也有可能,擁有巧克力的芳香、質感與味覺的裝甲,是在表達「請不要討厭我」的的心願。【黑貓:即便討厭黑暗星云,也請不要討厭我哦~好像有哪里不太對】。或許正是志帆子在現實世界一直戴著的友善笑容的面具,造就了加速世界的糖果假想體。

若真是如此,那她在給假想體戴上頤指氣使又不友好的面具之後才能自由行動這一點,真可以稱得上是大大的諷刺。不,或許在事實上,她與現實世界中一樣,都只是在表演而已。或許在這個世界里,她也一直在壓抑自我。而《真正的自己》又到底是什麼……。

「……Magenta小姐。」

不知何時,去除了膽怯的嘴動了起來,志帆子喊著曾經仇敵的名字。

「本小姐……我,其實,不怎麼喜歡對戰的。」

Magenta正在盯著自己。承受著不可見的目鏡放射出的強烈目光,志帆子不知不覺間開始用現實世界的口氣接著說道:

「我一直想,只要在這個與現實世界隔離的世界,和朋友一起,友好、愉快地生活就好。但是……既然Brain.Burst是對戰游戲,就不可能永遠逃避不戰吧。為了存在于這個世界,不得不戰的時候一定會到來。我最近總在想,讓我意識到這點的,就是Magenta小姐你們……」

「……你這說辭還真是幼稚呢」

Magenta嘴唇一歪,用冷徹的聲音說道:

「你們為了升到5級,也已經對戰了好多次了吧?在這個過程中,也從其他超頻連線者那奪取了大量點數。我可沒說這樣不好……剛才我也看見了,你很強,腦子也好使。強者生存,這就是加速世界啊。——不過,你們忘記了腳下踩著的那些超頻連線者,還說什麼友好愉快,真是笑死人了。」

Magenta.Scissor的話中蘊含的怒氣撕裂了志帆子的心靈,讓她感到了劇痛。但只要人與人用真心相互碰撞,會產生這份怒氣……以及痛楚就是理所當然的。如果避開這些,就不可能心意相通了。

「你,說的沒錯。一直以來,我只想著我們自己。覺得只要我們自己過得好就行了。但是在遇到Magenta小姐你們,還有Crow同學他們之後,我明白了。我被賦予了能夠作戰的力量,一旦應該奮戰的時機到來,就必須要戰斗。為了繼續做超頻連線者……為了守護應當守護的事物。這份心情……Magenta小姐也是一樣吧?」

一被志帆子問及,Magenta的嘴角就咯吱一下扭結在一起。

她抬起指尖尖的右手,仿佛要抓緊絲帶裝甲覆蓋著的胸口中央。那是曾經被漆黑的眼球寄生過的地方。

「…………在這個扭曲的世界,我想要守護的東西,一個也沒有。想要破壞的東西,倒是多到數不清。」

用凍結了一般的聲音,Magenta恨恨地說道。

像她一樣把手放在胸口,志帆子喊道:

「騙人!至少,你應該想要守護Avoider先生吧!難道你不是為此才追求力量的嗎!?」

「別一副什麼都知道的嘴臉……!你有這麼可愛的假想體,有這麼強大的能力,又懂得什麼!!」

「我懂的!因為我最喜歡敏敏和普莉科了!這份心意,在你心中也一定有的!!」

「你要是再敢說這些無聊的話……!」

Magenta左手一閃,握住了刀具的握把。

但就在這時,Avocado.Avoider張開大嘴用驚人的大聲吼道:

「我……喜歡、Magenta!!」

從他小小的目鏡里,流出一粒粒大得嚇人的淚珠,卵形假想體接著喊道。

「我也喜歡肖可……也喜歡Crow……所以我要打!打得更多,變得更強,和大家做好朋友!!」

「…………阿寶…………」

Magenta.Scissor啞著嗓子喊著搭檔的名字,身體逐漸放松了力道。放開刀具的左手輕輕撫摸著Avocado的裝甲。她抬起臉看著志帆子,用淡去了怒氣的聲音問道:

「…………Chocolate.Puppeteer,你,要向我們,要求什麼事?」

志帆子用右手蓋住貼在胸口的左手,說道:

「————我想請你,和我們……和Nega.Nebulas一起,與加速研究會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