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憨人



常乾易看著吳世舉卻連手都懶得拱一下,直接開口問道:“哦,按照吳大人話中的意思,您要顧及羅家和林將軍,所以就不把我常家放在眼里了?”

說著,常乾易不等吳世舉回答,聲音突然轉冷,厲聲道:“吳大人真當我常家好欺負,你不要忘記,常盛的父親是誰!”

吳世舉頭上,一滴冷汗浮現,他怎麼敢小看常家,他跟不會不知道常盛的父親是誰。

“常老爺,您誤會了,我並沒有那個意思。”吳世舉面朝京城方向,雙手握起,朝著天上一拱手,用崇敬的語氣開口道:“當年我鄉試中舉人時候的恩師如今在朝中官居三品,他便是受到宰相大人的看重提拔。”

說著,吳世舉收回手,聲音壓低幾分,說道:“常老爺,說到底,我們都是一家人,我自然要幫自家人,不然我怎麼會請常老爺你來此處密談呢。”

常乾易很是明白的點了點頭,雖然不在朝中為官,但是他也知道,朝中的官員也都是一群一群的分幫結派,有的因來自同一地域而抱團成為一派,有的因為有相同的政見成為一黨,還有的就是像吳世舉這樣,跟中舉時他的考官劃到一塊,稱呼考官為恩師,以這樣類似師徒的關系組成一派,如此一來,常盛的父親就是他恩師的恩師,他跟常家自然就是一家人了。

“常老爺,你盡管放心,我已經想好了一切,一會你跟常盛少爺說,等開堂,不管我們什麼,你讓他盡管回答是就行。”

吳世舉在常乾易耳旁耳語一番,常乾易聽後,稱贊了一聲好,隨後便快速離開後堂,從偏門繞回到了大堂之上,走到常盛身邊,輕聲耳語道:“盛兒,你先不要說話,聽我說,一會公堂上面會出來一個胖胖的縣太爺,一會不管他問你什麼話,你都直接回答說是就行了。明白了嗎?只用說是!”

“是。明白了。”

片刻功夫,縣老爺大人終于從後堂走來出來,正式升堂。

縣老爺坐在方桌後,不等羅家訟棍訴說,羅家所狀告之人和緣由經過,他便擺了擺手,挪動了一下肉球一樣的身體,望著身下眾人,一拍驚堂木,開口說道:“事情經過,我已了解過了,你等不必多言。常盛我問你,昨天下午時分,你是否在本草堂買過藥材,而且見到了羅家的羅禁,就是擔架上這個人。”

“是。”常盛咧著嘴,很是誠實的點點頭。

縣老爺看到常盛老實回答,心中很是滿意,常乾易教的還不錯,他點點頭繼續說道:“我聽說,當天,有幾個惡行累累的惡霸慣犯當時也在本草堂,你有看見嗎?”

羅家訟棍聽到縣老爺這句話,就暗道一聲不好,急忙開口道:“大人,當時沒有慣犯,那天……”

“住口!”縣老爺重重的一拍驚堂木,呵斥道:“本老爺詢問,哪有你插口的分,你這是質疑本大人嗎?”

“小人不敢。”羅家訟棍無奈,只能退到一旁,等待常盛的回答,他完全看出來了,縣老爺明顯的偏向常盛,他都說有惡霸慣犯了,常盛只要順著回答說看到了,那麼羅禁少爺就不是被常盛打而是那些惡霸了,因為他們是慣犯!

“怪不得讓我一直說是,這是要把我的罪名推到不存在的惡霸身上,真是好手段。”常盛心中暗自思考。


“自己昨天打的人當中還有一個是守城將軍林遠治的兒子,而一開始想害死我的人應該就是林遠治,想來林遠治的兒子就這樣被我打了,我不信他今天會無動于衷,那麼我就把他們逼出來先見見這個人,看看他的本事。”

常盛想到這,一臉疑惑的望著縣老爺:“惡霸?長什麼樣子?”

“常盛怎麼不按台詞回答了?”縣老爺一陣頭疼,他都暗示成這樣了,這常盛順著說下去不就好了,問什麼惡霸的模樣,那惡霸本就沒有,是他編出來的,他怎麼知道惡霸什麼樣子。難道是剛才羅家的訟棍一打岔,常盛一下迷糊了?

想了想,縣老爺只得開口,進一步暗示道:“常盛,你好好想想,當時是不是有人跟羅家的羅禁撞了一下,我說的惡霸就是那個人!”話都說道這份上了,只要常盛點點頭,說聲是,那麼就沒他什麼事了,一切會有不存在的惡霸背黑鍋。

常盛一旁,看常盛剛才錯了一次,生怕常盛再錯,常乾易不得不伸腿,隱蔽的踢了常盛一腳,還小聲的提醒一聲:“是,是,是。”

常盛低著頭想了一會,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抬起頭,很是肯定的說道:“沒有,昨天沒有人和那個羅禁那個討厭鬼撞在一起,就只有我把他打了一頓!”

“這……”縣老爺瘋了,自己都那樣暗示了,就差一口一句教常盛說,是惡霸撞倒了羅禁,然後兩人有了沖突,羅禁被打,他是去拉架的。可是這個常盛,哪有他這樣的,他竟然自己主動招供了!

“這傻子!”縣老爺心中大罵一聲,沒辦法,還得繼續糾正道:“常盛,你再好好想想,昨天是你看到惡霸在打羅禁,然後你去幫羅禁,其實你打的是惡霸,不是羅禁,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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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老爺已經被逼的沒辦法,直接手把手的現場教起了常盛。

“吳世舉,台下這麼多老百姓看著,你這個縣老爺就是這樣為民做主的?你就是這麼當青天大老爺的?你這樣做,對得起你頭頂上‘明鏡高懸’那四個大字!”

突然,一聲暴喝從大堂下面響起。

堂下,一個身著一身青鱗鎖甲,腰胯精鋼大刀,頭戴羽靈銅冠,身材高大,面色俊冷的中年人邁步走出,一步步走到大堂上面,他的步伐非常沉重,每踏一步,大堂內都要傳出一聲悶響。

身後,一個跟中年人有幾分相像的年輕人,僅僅跟在一側,再後面卻是清一色的十個身穿牛皮鎧甲,背負大弓的精壯士兵,他們行走間,步伐完全一致,顯然都是軍中的精銳士卒。

“守城將軍林將軍。”

縣衙大堂下面,圍觀的人群發出一陣驚呼。

每次縣衙有案件審理,底下總是少不了圍觀的民眾,常盛聽著底下民眾的呼聲,抬起頭,向林將軍望了過去,原來他就是林遠治,傳聞中,林遠治是風都城第一高手,不知道現在的自己跟他究竟誰更厲害!

林遠治走到大堂上面,向身後士兵吩咐道:“左右,給我搬張桌椅來,今天本將軍就在這里看看,看看咱們的縣官老爺是怎麼審案子的。”


“囂張,實在太囂張了!”吳世舉看著下面大馬金刀的坐在手底下士兵搬來的椅子上的林遠治,心中暗罵個不停“這個混蛋林遠治,平時就仗著握有兵權一點也不賣我面子。他沒錢沒糧了向上面報告一聲,就要從我這里分走錢糧,反過來,老子找他派兵剿匪,他又百般應付,找各種理由拒絕出兵。現在他帶兵前來,還像是一個上級官員一樣審視我審案件,真是囂張,他欺人太甚了。”

林遠治等手下士兵搬來桌子,他便大手用力在上面一拍,他雖然沒有驚堂木,但是常年習武,運氣之下他一拍之下的聲音比吳世舉用驚堂木還要響的多。

“縣老爺,剛才在下面我聽著常盛已經認罪,怎麼,你還不趕快判罪?”

羅家一邊,訟棍看到有林將軍出來撐腰,膽子頓時一壯,大步走了出來,朗聲道:“沒錯,常盛行凶毆打我家少爺和管家,我們人證物證聚在,剛才常盛自己也認罪了,縣老爺還請給常盛定罪。”

吳世舉現在很為難,林遠治出現,他沒法再像剛才那樣明顯偏袒常盛了,他要再想個辦法,幫常盛脫罪。

這時,自從吳世舉出現後,就一直沉默的郭奉突然走了出來,大聲說道:“沒錯,常盛是認罪了。”

郭奉的話讓眾人一下全部愣住。

“我就說,這麼年輕的訟棍靠不住,他果然靠不住!”常乾易心中大聲咒罵著。

“怎麼回事?常家自己請的訟棍變節了?”眾人心中一樣滿是疑問。

郭奉面對眾人的疑問,不緊不慢的向前走了一步,“刷”的一聲甩開手中紙扇,輕搖一下,笑道:“常盛認罪了又怎麼樣?常盛他是一個憨人,按照我大齊王朝律例第六百七十五條之規定,憨人打人只需要賠償相應的藥費便可。”

“憨人?憨人是什麼意思?”公堂下面,有人輕聲問道。

“你連憨人都不知道?憨人就是傻子的意思。”

“哦,原來這樣,可是上面那個訟棍年齡看起來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他怎麼能熟記我大齊律例,而且還知道具體是哪一條,他不會是瞎編的吧。”

“你問我,我問誰,我又不知道大齊律例。”

底下,眾人議論紛紛。

公堂上,羅家的訟棍恨不得趕緊找來大齊律例,翻開看看,里面的第六百七十五條是不是有這個規定,他幫別人打官司這麼久,這還是第一次碰見對方是傻子的情況,他真不知道有這條律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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