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一章 舉目皆然

八月某日 露西亞壽司 和式桌包廂

「那麼,你要說的事是?」

門田京平雙手交叉抱胸,稍微活絡脖子筋骨的同時,開口問道.

裝潢偏向俄羅斯風格的壽司店里,有著比例上帶點和風的榻榻米座位.在桌子四周,包含門田在內,坐著四位年輕人,而他們的眼前則擺放著數個略顯豪華的握壽司組合.

然而在他們身上卻不見同伴之間的愉快融洽,反而在獨立的榻楊米包廂里,隱隱約約彌漫著壓迫的氣氛.

「……我們先吃過後,再來詳談如何?」

坐在門田對面,對他的話作出反應的少年——正是紀田正臣.

由于狩沢參加COSPLAY活動的事前聚會而不在,在場的其他人只剩下游馬崎及渡草.不過他們也僅僅是保持沉默,觀望著門田及正臣的對話.

「只是因為大概會說來話長,要是讓壽司上的配料干掉的話,又會有菜刀飛過來哦.」

「……說得也是.」

門田瞥了旁邊一眼,就瞧見包廂的柱子上有個小而深的傷痕.

那是先前店長丹尼斯丟來的菜刀深深插入其上的證據.門田看到那個傷痕,小小地歎了口氣想道:

——那次之後也過了半年了嗎?

這個傷痕形成時,門田也是像現在這樣,和正臣一起吃飯.

除了狩沢不在以外,現在這個狀況與當時相去不遠,不過門田察覺到一個不同之處.

——他的眼神,倒是與當時截然不同呐.

正臣的臉上,仿佛換了一個人般,已不見過去那般迷惘及膽怯的神色.

不過門田也很清楚,他本來就是擁有這種堅強性格的人.畢竟最初由他一手打造的「黃巾賊」,就已經不是一般凡夫俗子能建立的團體.就算是在藍色平方時期與其起過數度沖突的門田,當時聽到那是「以國中生為主的隊伍」時,也不乏曾懷疑過自己的耳朵.

但是關于他,門田也已經知道兩件事.

之一,紀田正臣曾有過徹底心死的經驗.

之二,他曾懷抱受挫的心重新振作,卻又遇到更慘痛的打擊.

在那之後便聽說正臣藏起了自身的行蹤,不過既然會像現在這樣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應該可以當作他已經如同行動所示,作好了心理准備.

不僅如此,光是注視他的眼睛,就可以感覺得到他比過去——遠比遇到第一次挫折之前,更加高漲的強烈意志.

對門田來說,人類不是單純的木棍.若要比喻,人心就像是揉合了各種成分的粗繩.受到打擊斷成一小部分的木頭或是石頭,說不定就再也無法回到本來的模樣;但若是像柔韌的蜘蛛絲一般的東西,就算只有某個地方留下一條沒有斷裂,依然連系的部分,那麼人類無論何時都有辦法重來.這就是門田所擁有的,從他父親那邊繼承而來的粗略人性觀.

一面思考著上述的事情,結束用餐後——門田啜飲杯里的茶,確認所有人都停下筷子之後才詢問道:

「那麼,差不多也該進入正題了?」

「……是.」

「總之冗長的說明晚點再提即可,你就先挑明重點吧.」

他的話音凜然,正臣聞言也略為挺直脊梁,握緊放在膝上的拳頭,同時開口說道:

「我有事想要懇請門田兄你們幫忙.」

「是否能夠請你們脫離DOLLARS,幫助我的隊伍……黃巾賊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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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 都內某處 粟楠會事務所

一眼望去,會認為這個室內空間是普通企業的辦公室.

不過充斥內部的緊繃感,宣示著這里並非是單純的企業事務所.

就連外觀看起來,也只是都內四處可見的一般公司大樓,不過里頭則是目出井組系的任俠團體「粟楠會」的事務所,眾多組員正大光明地在此活動.

現在事務所內緊繃感的來源,則是位于角落的待客室中相對而坐的兩名男人.

「四木兄,你的意思是?」

邊說邊皺起眉頭,有著令人想到爬蟲類銳利眼神的男人——就是身為粟楠會干部的風本.

而回答他問句的男人,則有著與風本類型不同的銳利眼神——同階級的干部四木,以輕描淡寫的口吻應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風本兄.關于澱切的這件事,已經沒有必要再追究了,就是這樣.」

「請你給我一個讓人信服的理由.」

若將風本比喻成蛇或鱷,那麼四木恰好能比擬成鷹或狼.在組員之間私底下曾流傳過這個比喻,但待在事務所里的組員們,現在已絕口不提此事.就算能證明不會被那兩人聽見,他們也有預感,光是說出口就能平白讓自己短命.

在如此緊繃的氣氛依舊的情況下,兩名男人滔滔地交談著.

「四十萬戲一郎,你應該很清楚這個名字吧.」

「當然,就是在我的地盤里搞『醫生游戲』的愚蠢小鬼頭的家人,對吧?之前打算以那個小鬼為把柄,將四十萬集團吸收進來不是嗎?」

「沒錯.只不過現在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

同是粟楠會的干部,卻徹頭徹尾客套地對談的兩人,就像在探求對方的真意一般,拿捏彼此的距離.

以內幕交易為主要收入來源的風本,經營游走法律邊緣的多層次傳銷及開建賭場的四木,這兩人雖然沒有競爭關系,但因為在組織內的勢力分配中處于相當接近的位置,才像這樣彼此互相戒備.

「已經沒有那個必要?」

「是,另一個案子……正好就在澱切陣內的那個案子中,四十萬已經和我們有所接觸了.包括他兒子的事件在內,他有意和我們交涉.」

「于是就要我們不再對澱切出手?」

「沒錯,而且向我們提價三億.」

風本聽到三億這個價碼,皺眉問道:

「他該不會想就此和解?」

「就算赤林毫發無傷,組長的親屬可是差一點被殺哦,組長有可能接受光憑這點小錢就了事嗎?想當然爾,以之後長久合作為首要條件才了結.而三億本身,就作為澱切一案的代價收下了.」

「……所以,四十萬全部都答應了?」

「沒錯,我們這邊提出的要求全部都接受了,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今後和四十萬家似乎就能夠長久合作了.」

「咚」的一聲,四木用食指敲了沙發的扶手一下,接著繼續說道:

「只是……他說這是由于澱切是資助他的恩人,顯而易見事實並非如此.」

「……他果然不只是一般的老狐狸嗎?」

聽到眯細銳利雙眼的風本這麼說,四木露出幾不可見的笑容低語道:

「無論如何,看在四十萬的面子上,先停止追討來作為了斷的象征……不過只要澱切還有打算搞花招,我們就能以別的理由繼續布網監控.這都是社長下的判斷.」

「也就是說,這個權責將從我身上轉移給你是嗎?四木兄.」

對于風本冷嘲般的口吻,四木輕笑著回答他:

「怎麼,我並非打算獨占甜頭哦.要是抓到他搞小花招的把柄,在那之後的工作分配,也是交由社長或少主決定.基本上,我可是希望澱切別說是搞花招,連出岔子都別有才好.」

「就像葛原夢路那個事件,對吧?」

風本聳肩的同時扯動嘴角笑了一下,與他相反,四木的表情卻從臉上消失.

「葛原這個名字對我們而言可不是笑話,風本兄.」

「再怎麼說,黃根兄可是因為他,自此被逐出組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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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 池袋某處

就在粟楠會組上的事務所里,正談論那樣的話題之時——東京的「表面」則有人以完全不同的形式,提到「葛原」這個名字.

「拜托你啦,葛原小姐,你有沒有什麼可以爆料的消息啊.」

「真煩耶,你再糾纏不休的話,我就要以妨公(妨害公務)的名義將你帶到分公司(分局)哦!」

「等等,你可以不要在對象是一般人時用行話來威脅嗎?」

「要是你覺得這算是威脅,那要不要先從問安(盤問)開始體會一下啊?」

離池袋中心稍遠的住宅區,交通大隊的巡邏車旁,一名中年男子向取締違規停車的女警盧個不停:

「不不不,我沒有妨礙你工作的意思!只是你看嘛,為了有困難的市民,身為警察組織中赫赫有名的葛原一族,方要嶄露頭角的年輕一輩,葛原真珠小姐,我想你應該總會知道一,兩件關于『DOLLARS』的事吧?」

腋下夾著外套,戴著陳舊狩獵帽的男人,兩手拿著筆和記事本一個勁地沖著女警微笑.

不過年輕的女警處理完違規停車的車輛後,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轉身回應男人道:

「我只是親戚當中剛好很多人也是警察,就算你激我,我也什麼都不會說.」

「不不,至少有幾個人是有官階的對吧?聽說現在就讀來良學園的宗太和還是國中生的宗司,他們的目標不也是將來要成為警官嗎?你們可以說是代出菁英的家系,哎呀~真令人稱羨啊.」

「……你怎麼會連我那還是學生親戚兄弟的事都知道?你如果是想要以跟蹤狂的名義受到嚴重警告的話,一開始就請直接告訴我啊,贄川先生.」

女警臉上表情越趨冷漠,聽到她冷淡的問句,名叫贄川的這名男子,慌張地左右揮著握著筆的手.

「啊啊,非常抱歉!事情不是你認為的那樣!不是啦,我只是在采訪來良學園的學生時,不經意聽來的消息罷了!因為我也打算向學生探聽關于DOLLARS的事……」

「要是對可疑的事過于深入的話,又會被卷入麻煩當中哦.」

「不,也是,之前遇到的那個真的是……」

贄川周二是在東京都內某間出版社工作的雜志記者.

他之前曾受到相當程度的重傷,被丟在醫院前;又因為目擊證言提到他似乎曾拿著刀刃游蕩,于是還被懷疑過是否與當時喧騰一時的「砍人魔事件」有關.不過由于沒有決定性的證據,加上那場被稱為「撕裂者之夜」的同時多起砍人事件發生的時候,他還躺在醫院,因而總歸是得以免起訴,而逐漸傷愈直到現在.

「不談這個,就算我知道贄川先生是那方面的雜志記者,但是對著執勤中的女警突擊采訪這種事,難道不會太沒有常識了嗎?即使做出DOLLARS的特別報導,也贏不了網路上的資訊量哦!」

不知是否過去也多次以采訪為名義意圖與警察接觸,這位名叫贄川的男子,似乎不受年輕女警的歡迎.甚至說不定是被警察組織本身視為麻煩了吧.

然而他卻更加地糾纏不休.

他懷有必須糾纏到底的理由.

「並不是這樣的.就說了,我到處打聽DOLLARS的消息,和我們雜志一點關系也沒有!說到底只是我個人的問題而已!」

「這是什麼意思?」

真珠停下回到巡邏車上的腳步,贄川見狀,眼神略微飄移,浮現自嘲般的笑容歎氣道:

「也沒有啦,那個……事實上,我的獨生女離家出走了……」

「離家出走?令媛的年紀是?」

「今年要滿十八歲……」

「已經申請失蹤協尋了嗎?」

對于可說是理所當然的疑問,贄川稍微移開了視線.

「沒有……她定期會發『我只是在朋友家之間輾轉來去』這類的簡訊給我……只是不知道她的所在,所以就……」

「就算是這樣,申請失蹤協尋還是比較好吧?而且根本上DOLLARS和離家出走這件事有什麼關系?」

贄川對于進一步的疑問,支支吾吾地小聲答道:

「該怎麼說,那個,我從沒聽女兒提過她有朋友……而且,雖然我也覺得不好,但是我稍微打開看過女兒房間里的電腦.就……我看也沒有和朋友往來的電子郵件的樣子……」

低下眼,像是對著年紀遠小于自己的女警求救般說話的贄川,比起所謂的罪惡感,反而更像是對于這個行為造成的結果——也就是他已得知某些事本身,感到強烈的不安.多多少少,女警也從贄川的臉上察覺到了那樣的情緒.

「啊,不過我就坦白說了.事實上是因為我猜想,該不會她和過去抱有過度好感的……那個引起風波的高中老師還有往來,感到不安才去調查的.結果……發現我的女兒好像和DOLLARS這個獨色幫的成員有所牽扯……」

「……」

「最近也幾乎快要看不到獨色幫出沒了,但是你看,在年初的時候,不是聽說黃巾賊複活了?只是當時我正在住院中,不是非常清楚這件事……」

贄川依舊盯著地面看,然後說出他小小的決心.

「我那總是造成女兒麻煩的『父親的直覺』,說不定還是會猜錯方向,但是我想至少,先試著找找看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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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袋某處

「你說有可疑的人在調查DOLLARS相關的事?」

聽到黑沼青葉的疑問,手機另一端,昵稱為「貓仔」的少年回道:

「沒錯,據說他的名片上寫的是《東京Worrier》這本雜志的記者.」

柏油反射日光的結果,讓明明已經過了傍晚時刻的池袋,氣溫卻高過三十度.

青葉一個人沿著大樓下的陰影處,走在池袋的繁華街道上.

「……DOLLARS蔚為話題都已經是一年多前的事,我還以為已經退流行了……算了,總之多加留意.要是《東京Walker》這類的大雜志就算了,我想既然是八東京Worrier》的話,就不用太擔心了.」

青葉在那之後又講了幾句話,便掛掉電話,抵達印通大道的人行穿越道.

駐足在儂特利旁邊,青葉混在人群中等待號志燈轉成綠燈.透過等紅綠燈的人們之間的縫隙,遙望馬路另一端等待的人群.

——在那之中,也有幾個人是DOLLARS吧?

他沒有在表情上顯露出來,只是暗自在心中竊笑.

現在青葉在DOLLARS中協助竜之峰帝人,並率領著「原藍色平方」這個特殊隊伍.但知道這件事的人卻相當有限.

將自身埋藏在人群之中,透過雙眸一個一個仔細觀察著人們.

青葉的習性,並非藏在街道的影子里操縱人們,而是躲在人群的影子里操縱著.

——連我也無法完整地知悉DOLLARS的全面.不,要是將沒有在網上登錄的成員也一並計算的話,應該沒有任何人有辦法完全掌握.

——就算是折原臨也也一樣.

——那麼,接下來差不多得讓竜之峰學長有所行動了……

青葉這樣思考著,等待著燈號改變——

「……?」

他晃過街道上來往人們的視線,卻倏地停留在一點上.

與埋藏在人群之中的自己相對照地,他注意到人群中有個顯目得刺眼的男人——而那位顯眼的男人,青葉再清楚不過了.

「老哥……」

他眯起眼,不禁脫口而出這個字.

那人與過去相比,發型改變而且略為消瘦些,但毫無疑問地,站在十字路口對面的男人,就是青葉的哥哥——泉井蘭.

和名字相反,他的周圍散發狂犬般的氣息,等紅綠燈的人們也自然而然別過視線,與他退開一步的距離.

然後青葉注意到了.

數年不見的哥哥,正直直地望向這邊,扯著他的嘴角——也就是他在笑的這件事.

號志很快地變成綠燈,原先站著等待的人們一口氣湧向馬路.

青葉稍微眯細眼睛,依舊融入在行人的浪潮中,化為街道上的空氣般邁出腳步,走在斑馬線上.

另一邊,泉井就算號志改變也仍然站在原地,像是河上的沙洲,于路旁將人流劃分為二.

——這擺明了有事沖著我來.

——雖然倒還不認為他是會在路上刺殺我的笨蛋.

即使如此也必須警戒,青葉如此判斷後,握緊口袋中的電擊棒,褪去臉上表情,一步步走近哥哥.

縮短到足以對談的距離那瞬間,先表示行動的是泉井.

他大大地展開雙臂,「哈」地向臉兩側張大嘴,露齒而笑.

「嗨,青葉.好久不見啦!」

「……老哥.」

泉井緩緩地伸出手,「啪啪」地拍拍弟弟的腦勺.

「身高和臉都沒什麼改變嘛~看起來就只是個國中生哦!有好好吃飯嗎?」

青葉面對意外以哥哥架子說話的泉井,皺眉反問道:

「哥哥也是,感覺變了不少呢!除了變瘦,頭發也變成純黑色了不是?」

「畢竟去蹲窯子時被剃了光頭嘛.所以就稍微換了一下造型.出獄前差一點又要被剃光一次就是了.」

他在被抓前是金色的飛機頭,留那種發型,一眼就能知道他的不良少年身分;不過現在略長的頭發全往後梳,光看發型,宣稱他是以野性風格為特色的牛郎也說得過去.只不過看到他本人,應該也不會有人認為他是牛郎.並非因為他的臉上還有干架和燙傷留下的傷疤,而是太陽眼鏡底下和嘴角滲漏出來的危險氣息,不要說是女性,光是一般人就足以因此敬而遠之了.

——即便如此……是因為進過少年觀護所嗎?連氣質都不一樣了.

——以前不會給人這種程度的危險感.

「你的傷也比我耳聞的來得輕微呢!」

「看起來是這樣嗎?」

「聽說當時你和黃巾賊那幫人起沖突時,被汽油彈燒傷?我那時很擔心呢.」

青葉不帶感情地說謊,雖然這句話單純只是為了拉攏對方,本人並無挑釁之意——但泉井咯咯悶笑著,輕緩地張開嘴說道:

「擔心?你?擔心我被火燒的傷勢?之前曾『放火燒我房間的家伙』還真敢說呢.」

聽到這句話,青葉表情未變,只是在心中暗暗咬牙.


眼前的老哥,果然和以前不一樣了.

過去有次泉井蘭遷怒于弟弟,行使可說相當過分的暴力行為之後——就在蘭外出時,就發生了被認為是他的煙蒂造成的小火災.

——「老哥沒有受傷真的是太好了.」——

當時還是小學生的青葉,爽朗地笑著對哥哥說道.

泉井蘭被那個笑容震懾,結果也無法針對這件事向弟弟追究.而那之後,再沒有于弟弟面前提到這件事,而青葉也不曾拿此事作文章,依舊扮演著順從的弟弟之角色.他非常清楚順從的假象早就被揭穿,只是為了表現而表現而已.

然而現在蘭說破一切,毫無顧忌地打破兄弟之間的禁忌.

明白表示,自己的房間會燒起來,就是青葉的傑作.

過去被自己蓋上「毫無用處」烙印的哥哥.身上圍繞著與至今為止截然不同的氣息.

「在那之後,我還被老爸打斷鼻子呢!你欠我這筆帳哦,青葉老弟!」

面對半分化作不同人的哥哥,青葉沒有表現出動搖,而以往常的方式應對:

「好過分……老哥.你果然還是認為那場小火災是我引起的嗎?」

哥哥就像是露出獠牙的村人,對著偽裝成純潔羔羊的狼少年露出陰險的笑容.

「沒什麼,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這些都已經無所謂了.」

「……」

「沒有辦法再領導藍色平方所以交給我的這件事,如今無論真假也不重要了.」

對方從齒縫間吐出呼吸,空氣摩擦的聲音傳到青葉耳中.

接著他沉默地朝青葉的臉頰伸出手,手指捏住青葉的鼻頭向上施力.

〔插圖〕

「管他哪個,等我殺了門田和游馬崎以及黃巾賊的紀田之後,下一個就是你了.想要我饒你半死,現在就開始思考合我意的求饒台詞吧!」

「……你要殺了門田?」

就算本人否定,也被大家視為DOLLARS重要人物的門田,與蘭和青葉兩兄弟因緣匪淺.

雖然並沒有和青葉直接照過面,但他在青葉一手打造的藍色平方中也是相當出名的男人.而最後以他背叛及退出隊伍作為契機,可說間接造成了藍色平方的崩潰.

當初造成背叛的原因即是與黃巾賊之間的抗爭,而當時青葉並沒有對哥哥伸出援手.

某次青葉身邊的同伙——戴著以鯊魚為基本概念設計的毛線帽一派人馬——受到黃巾賊發起的挑撥,于是反過來教訓對方一頓.雖然就此被黃巾賊盯上,他們卻沒有積極地參加抗爭,而哥哥也從未向弟弟求援過.

「你打算做什麼?老哥已經不是藍色平方的人了哦,你不知道連逃走的法螺田也因為別的案件被捕了嗎?」

青葉沒有剝下懦弱弟弟的面具,但口里拋出的盡是帶著挑釁的言語.

「哦……法螺田那混帳,聽說在窯子中挺囂張的.前陣子我去會面時只是稍稍威脅一下,他可是招了不少事情呢!」

蘭咯咯笑著,他再度捏起弟弟的鼻頭——使力地扭轉並低聲說出某個名字.

「……他叫作,『竜之峰帝人』對吧?DOLLARS的老大嘛!」

「!」

「呐,這小子名字挺誇張的,稍微調查後嚇了我一跳,居然和黃巾賊的黃毛小子是青梅竹馬,現在則和青葉你感情還不錯吧?改天也讓我和他打個招呼嘛!」

青葉面對以挑釁回報挑釁的兄長,這才第一次微微笑起來.

「……勸你打消這個念頭哦,老哥.」

「啊?」

「那個人……或者說是DOLLARS,不是老哥招惹得起的對象.結果會是你又得回到監獄里去哦.話說回來我的鼻子也開始痛起來了啊.」

「……」

嘰嘎一聲,從泉井嘴里溢出咬牙的聲音,他停頓了一會後,又再度將露出凶惡笑容的臉貼近青葉.

「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說的打招呼,可不是那個意思.」

「呃?」

泉井手指離開皺起半邊眉毛的青葉臉上,然後朝著他的鼻頭清脆地彈指.

「哦嗚!」

青葉搗住痛得麻痹的鼻子,張開眼,便看到蘭已經背向弟弟,朝著早就變成紅燈的人行穿越道走去.

「我也已經是DOLLARS的其中一員了……就算比自己年幼,也不能不跟創始人好好打聲招呼吧?所謂的組織,就是與其坐在神轎上,不如抬神轎來得有趣啊.」

「……」

「多虧你的幫忙,讓我發現這件事,青葉.」

即使被多台車輛大按喇叭,泉井也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的意思,繼續在紅燈狀態下走過.

——要是他給我被車撞上就好了.

青葉對著有血緣的家人思考著危險的念頭——然後小聲地喃喃道:

「你也算是變得有些出息了嘛,老哥.」

連他的行為將會被車輛的喇叭聲淹沒這點,也在少年的計算之內,他在搗著疼痛鼻梁的手掌下,大大地咧開嘴角笑著:

「我好期待將你連同背後撐腰的家伙,一起擊潰的那天哦.」

♂♀

同一天 夜里 都內某處

「那就這樣,辛苦你啦,京平老弟.」

「辛苦了.」

穿著工作服的門田,一個個向其他的裝潢業者打過招呼後,離開工地.

門田以工匠的身分參與某個大廈的改裝工程,結束工作後,踏上夜里還殘留著暑氣的柏油路.

——結果在那之後並沒有任何的動靜……

——沒想到紀田那小子,會說出那麼大膽的宣言.

門田的腳步與目光追逐著自己被路燈映照出來的影子,回想起前些天和紀田在壽司店里所進行的交易.

♂♀

「是否能夠請你們脫離DOLLARS,幫助我的隊伍……黃巾賊一臂之力?」

「……」

聽到正臣滿臉認真說出的話,門田沉默了一會兒.

對著在這沉默中完全沒有別開眼神的正臣,門田喝著茶低聲道:

「紀田.」

「是.」

「先向你確認一件事,你應該不會把我們當成……會爽快背叛DOLLARS,愉快地笑著轉到其他隊伍底下的人吧?」

「我也要反問你,你認為我會向那種類型的人,以這種形式來尋求幫忙嗎?」

「……這麼說也是.」

門田微微聳肩,從別的角度切入問道:

「為什麼那樣要求我們……的這件事晚點再談,先問你,你打算做什麼?」

「我想稍微打擊DOLLARS.」

在旁邊的渡草聽到這麼直接的答案,不禁噴茶.

「喂喂喂喂喂,別將這種事隨便說出口啊!」

在渡草之後,游馬崎也歪著頭向他問道:

「就是說啊,紀田.這話奇怪,半年前的沖突和砍人魔事件雖然最後都不了了之,但證據不足這件事應該也就算是結論了.能抓到那個叫法螺田的人不就可喜可賀,而且也算是破壞了藍色平方的美夢了不是?」

游馬崎就算面對年紀比較小的紀田,對他說話的方式也和對門田一樣.紀田聞言,輕輕地抓緊膝蓋,答道:

「我有……想要幫助的人.」

聽到紀田這麼說,門田僅思考了一下,就將想到的人名說出口:

「竜之峰嗎?」

「……」

門田將沉默視作默認,便接著說道:

「我不懂.我多少知道那家伙對DOLLARS異常執著,看到他和無頭騎士的關系不錯,也覺得他的處境有些不尋常……但這和擊潰DOLLARS有什麼關系?」

「門田兄,你知道多少關于那個無頭騎士的事?」

「嗯?啊……一些些罷了.」

事實上,門田不僅知道無頭騎士住在他高中友人的大樓住宅里,甚至還曾一起在那個家里舉辦過火鍋派對……但考量到要是造成那名友人和無頭騎士的困擾就麻煩了,所以在當下便含糊帶過此事.

「比起此事,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你要是擔心他,由你出面說服他退出DOLLARS不就好了?如此一來,與其找我們,反過來邀請他加入黃巾賊如何?」

「……」

「當然從我的角度看來,那種類型的人還是不要和獨色幫扯上關系比較好.不過由你來說的話,和那家伙多少有商量的余地吧.」

對于門田可以說是理所當然的一席話,正臣的指頭更使勁抓住膝蓋,說道:

「這個……我辦不到.」

「什麼?」

「對不起,但是詳細的狀況我不能說.」

正臣干脆地答道.門田聞言只是稍微瞪大了雙眼,啜飲一口茶後開口:

「…那你想怎樣?不能詳細說明情況,卻打算擊潰DOLLARS.又要我們加入黃巾賊?」

「正是如此.」

「喂喂,這可還真是說不通啊!」

「是的,我很清楚說不通.所以關于加入黃巾賊一事,我也不會強人所難.但至少希望你們能退出DOLLARS.」

門田明白眼前的少年既不是開玩笑,也不像是喪心病狂,而是誠懇地向自己提出要求後,便以嚴肅的表情望向他.

「你只是特地來告訴我們這件沒有道理的事嗎?」

「我接下來要做的事,確實沒有道理.但是這次我是為了說明道理而來.」

「什麼意思?」

「正因我欠了門田兄數不清的人情,所以要是和DOLLARS杠上,『可以的話』,我不希望和你們起正面沖突.」

——「可以的話」……這就表示,他也做好了必要的時候和我們為敵的心理准備嗎?

從對方的眼神和話語中,門田看出他已經有了這等程度的覺悟,于是閉上眼,陷入沉默.

而面對門田的態度,正臣則更進一步追問道:

「你不覺得最近的DOLLARS有點奇怪嗎?」

「……」

「雖然並非全體都是如此.但是不也傳出某些流言,說DOLLARS和埼玉的隊伍杠上,還在隊伍內『肅清』任意妄為的同伴?」

紀田口中所提出的質疑,門田也同樣感受到了.

但是正臣的要求要令自己全盤接受,說服力還略嫌不足.門田慎重起見說道:

「DOLLARS本身就是以無色透明為特色的隊伍,換句話說,什麼顏色都染得上去.反觀要是隊伍里有成員搞些下三濫的手段,就會有別的成員出來指正.只是作法不同而已.」

「要是我說它變得奇怪,是基于某個已知的理由呢?」

「?」

面對皺眉的門田,正臣說道:

「……如果我說……有群戴著鯊魚圖案的頭巾或覆面帽的家伙,混入DOLLARS里面的話呢?」

「……!」

鯊魚頭巾和覆面帽,讓門田心中浮現了一個隊伍.

——藍色平方.

是門田過去所屬的隊伍,一支以藍色為基調的獨色幫.

那些戴著鯊魚覆面帽的成員,在隊伍里很少露面,其中既沒門田認識的人也不是法螺田的跟班,不知道是誰指揮著那些奇怪的成員.

「而我如果又說……半年前在黃巾賊當中發生的事,這次可能會發生在DOLLARS內部的話?」

「……言下之意,這跟竜之峰有關?」

「對不起,更進一步的事,我不能具體說明.只是……我發誓一旦到了能說明的時候,必定向你們解釋一切.」

「……」

正臣的眼神中帶著強烈的覺悟,就像被揍到吐血也要死守秘密.

門田陷入沉思.而游馬崎和渡草見狀,也不再發言.

「……讓我考慮幾天.如果只有我就算了,牽扯上游馬崎他們的話,就不能輕易接受你的提議.多少也要讓我們調查一下.」

以門田個人來說,他明白現在的正臣得以信任.但充其量只是正臣「認為」自己說的是事實,難保他不會被幕後的某個人欺騙.事實上,在門田的概念中,就有一個人會做出這樣的行為.

「我知道了,那麼我要說的都已經說完了.」

正臣微微行了一禮後,從榻榻米上輕緩地站起身.

他背過門田一行人,接著又稍微回頭開口道:

「只不過,要是門田兄決定成為我們的敵人……」

「這麼做的話會如何?」

緊繃的氣氛下,正臣突然微微一笑,以半帶苦澀的笑容接著道:

「我會小心處理,盡量避免正面對上.」

看到他露出幾乎能以稚氣來形容的純真笑容,門田等人張大雙眼愣住——而面對他們的反應,正臣聳聳肩說道:

「畢竟說真的,直接對上的話,我也不覺得自己能夠勝過門田兄啊.」

他只留下這句話,在櫃台和丹尼斯跟賽門稍微招呼幾句後,直接離開了店里.

目送他的背影離去之後,渡草和游馬崎兩人面面相觀.

「……他是怎麼回事?」

「我也搞不太清楚,但是最後的台詞,真有一年前紀田的風格呢.就像當時還跟帝人一起行動的他.」

一面聽著兩人對談,門田喃喃自語道:

「要是真心想擊潰對方的話,什麼都不說,來陰的不就得了.」

門田狀似無奈地歎了口氣,然後同樣也露出靜靜的微笑.

「真是天真的家伙啊.」

「話說回來,游馬崎你今天難得地安靜啊.」

「我也是會看場合說話的嘛.而且狩沢不在,沒有人會配合我說話啊……」

「這還真是沒轍,你說的話有一半都讓人摸不著頭緒啊!」

與沉默的門田相反,渡草和游馬崎兩人持續著對話.

簡直像在確認方才微妙氛圍的余韻似的.

「真是的,門田兄和渡草兄都應該再多學著點的.」

「要我們多學著點!?寺等,原來是我們的錯嗎!?」

然而——從櫃台那邊傳來的低沉聲音,打破了原先的氣氛.

「你們運氣很好呢.」

「嗯?」

門田循聲望去,另一頭正拿著生魚片刀沖水的店長——丹尼斯正仔細瞧著刀刃,接著他將視線轉向門田.

「再繼續讓店里充滿殺戮的氣氛,就要讓柱子上多一道傷口了.」

「別……別嚇唬我們啊,店長.」

渡草聳聳肩說道,冷汗順著臉頰流下.

這也說明了他其實確信「這不是威脅,店長是來真的」.

丹尼斯端給客人幾個握壽司之後,又告訴他們:

「不過說不定他就是察覺到這點,才說了那種話後走掉的.那小子比我想像的還難對付呢.」


店長以一口流利得讓人不覺得他是俄羅斯人的日語,道出真相:

「順帶一提,應該是為了還你們先前請他客的人情,那小子已經幫你們付完帳了.」

「什……什麼時候!?」

「就在你們換座位到那邊的時候.雖然最後有點不夠,不過這筆帳就記在他頭上吧.」

丹尼斯咧嘴難得地笑了一下,對著從開張起經常光臨的客人繼續說道:

「他大概想盡可能不要互欠人情,畢竟也有和你們為敵的可能性.」

「……」

「我既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實情……然而那小子,可是下了相當大的決心哦!」

♂♀

——決心嗎?

門田回憶起數日前露西亞壽司店長的一席話,同時並未停下他的腳步.

——結果自那天以來,他也沒有采取任何行動.

之後門田也自行試著追查了某些消息,得知最近DOLLARS內部的確有些不尋常的動向,某些仗著DOLLARS名號進行勒索的成員遭到了襲擊.

原本的DOLLARS應該是並非混混一流的人們半帶游戲性質所參加的隊伍,但任何人都能參加,人渣當然也能加入,會出現做那種事的成員也可說是不足為奇.

就在這數個月間,出現了一群攻擊那類成員的人們.他們頻繁地發起行動.若說只是單純進行內部自淨,手段未免過于激烈,而對于他們有組織性的行為,門田也感到相當不尋常.

並且在今天得知的資訊中,那些實施「同伴內部制裁」的成員,戴著以鯊魚為藍本的頭巾及覆面帽的這件事,更加深了門田眉間的皺紋.

——到目前為止,的確與紀田所言一致.

——但是竜之峰與這些事有什麼關連?

——前陣子與他見面時,的確有些奇怪的感覺.

門田想起看著自己,眼中閃爍著光芒說著「你是DOLLARS的典范」的少年,而邊走邊沉思:

——竜之峰對DOLLARS的執著,哪里不對勁.

——若只是以他認識無頭騎士跟臨也這點來看……並不足以說明.

就算經常扮演照顧者的角色,門田卻不喜歡過于深入他人的底細,所以他對于竜之峰帝人的人際關系及過去並沒有任何興趣.只是藉著這次涉入以帝人為中心的事件,門田對他稍有改觀.

與此同時,門田想起了半年前所聽到的一個消息.

——「是說門田,法螺田那家伙撂了句『接下來就只要好好折磨叫作龍峰那家伙』,他所說的龍峰是誰啊?」

那是半年前和法螺田抗爭的時候,一起潛入黃巾賊的DOLLARS同伴所提出的疑問.為了不要被察覺,潛入的一行人處在離法螺田有些距離的位置,而在那之中離法螺田最近的人,則聽到了他的對話.

——「還有,紀田來了以後,他還說了:『利用你把DOLLARS首領的帝……帝……帝什麼的家伙叫出來.』你對叫帝什麼的那個人有印象嗎?」

那個時候法螺田在工廠里,以「打敗DOLLARS首領」為名義,聚集了一票人.雖然當時門田一行人混了進去,關于DOLLARS的首領是誰一事,卻沒有得到具體的說明.

只是門田有過推測.

他直覺認為竜之峰帝人在DOLLARS中的地位相當重要,並且還根據當時同伴所說的話,當然會因而認為帝人與DOLLARS的創設有關.門田再怎麼樣也不是傻子,不會天真到他跟折原臨也有所接觸的情況下,還認為他只是個因為是正臣的朋友而被波及的高中生.

但是由于門田同時喜歡「DOLLARS沒有首領」的這個特色,所以並未深究,也沒有向帝人詢問過此事.

就連門田本人都要遺忘的推測,可以說是因為紀田正臣的話而變得肯定.

——雖然我還是覺得不太可能……DOLLARS的首領是竜之峰啊……

就算有許多明擺在眼前的證據,但對于實際上和帝人說過幾次話的門田,還是沒有辦法輕易地接受這件事.

畢竟一開始他覺得竜之峰帝人,怎麼看都是一生與獨色幫和暴走族的世界毫無瓜葛,極度乖巧的類型.

正因如此,當他在與埼玉的暴走族起沖突,被問道「DOLLARS的首領是誰」的時候,能夠毫不遲疑地回答「不知道」.但如今這個狀況下,要是被問到同樣的問題,門田並沒有自信能像當初如此干脆地回答.

為了阻止DOLLARS和黃巾賊之間的對抗,門田判斷必須與竜之峰帝人取得連系,但是試著撥出先前與竜之峰帝人交換的電話後——結果是沒有撥通,連游馬崎和狩沢撥過去他也沒有接.

——那就沒轍了,明天和岸谷及無頭騎士商量吧.

門田那繼承自父母的古道熱腸性格,讓他決定要做些什麼,來解決紀田正臣及竜之峰帝人之間的問題.

「總之就先試著盡力而為吧……畢竟也不是和自己無關.」

門田自言自語的同時,察覺到背後來車的燈光逼近,于是向道路旁靠近.

門田的反應再平常不過,而且這個決定也沒有任何錯誤.

但是他並不知道,逼近他的是一種「諷刺」.

車子里頭,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人只說了一句話:

「撞上去.」————

而這句話,是門田當時為了幫助遭砍人魔襲擊的杏里,對渡草所說的話.

不能以因果報應概論的部分,就是門田並非砍人魔,而是一般的過路人.

就算道路狹小,也絲毫不減車速的引擎聲.

等到門田發覺異樣的時候,一切都太遲了.

〔插圖〕

比他回頭前,早一步的——

沖擊.

巨響.

以及——一片黑暗.

♂♀

三十分鍾後 都內某處 狩沢的大樓住宅

「這樣啊,就連小杏里最近也沒有遇到小帝仔啊——」

「嗯,他說因為要回老家,所以暫時不會聯絡……」

狩沢給理華所居住的大樓公寓里,現在聚集了五名女性,正馬不停蹄地趕工著,一面進行裁縫工作,一面攤開厚厚的書以螢光筆劃記,而那分別就是夏天某個活動的COSPLAY衣服的制作,及場刊上參展社團名單的確認.

在其他成員忙得不可開交的旁邊,已經准備萬全的狩沢,則向待在房間一隅的少女對話.

杏里在數天前,受到狩沢「要不要COSPLAY?」的邀約,因為她不善拒絕,于是就被半推半就地拉到這棟公寓里來.

「真的是這樣嗎?他雖然有回簡訊,卻沒有接電話不是嗎?男朋友怎麼可以這樣啊!」

「男……男朋友……我和竜之峰同學是……」

因為狩沢所謂的「試試看」,讓女孩試穿了無數的COSPLAY衣服,而現在則穿著感覺像是萬聖節魔女般的衣服,頭戴黑色寬帽緣的三角帽,搭配露肩的黑色長洋裝.不知是否因為明顯露出身體曲線的衣服讓她覺得羞恥,她畏縮扭捏著,滿臉通紅,偏偏又因為狩沢方才的話,讓女孩的臉頰上的紅暈又染深了幾分.

「啊哈哈,開玩笑的開玩笑!我知道啦,你和小帝帝兩個人都比晚熟嘛——該說是你們比較守禮儀呢?還是像新手管家和冒失小女仆的組合呢?總之我覺得你們兩個很登對!幾乎要臉紅心跳到燕子(Swallow)上加了條尾巴(tail)呢!(注:Swallowtail是池袋有名的執事餐廳)」

「對……對不起,我聽不太懂你在說什麼……」

「說到管家與女仆,那我就是主人羅.這樣的話,下一套我們來試試女仆裝吧?還是說巫女服呢?」

「還……還要試嗎!?」

對著聲音已經變調的杏里,狩沢並沒有停下整裝的手.

她從與公寓極不相稱的豪華梳妝台里,伸手抽出數套衣服,衣架都還沒拿下來就往杏里身上一比.

「要是頭發再短一點,你就可以COS《我的妹妹》里的土氣妹,然後要是我的胸部和小杏里一樣大的話,墊高後還能扮巴吉納呢!啊,對了,小杏里要是戴上假發的話,各種方面來看,好像會很適合《C³》里的村正此葉哦!」

「啊,嗯……」

在杏里的記憶中沒有的名詞接連不斷地冒出來.

「話說回來小杏里的胸部是不是比半年前更大了啊?」

「我……我想應該沒有吧……」

給狩沢這樣仔仔細細地盯著瞧,讓杏里頭低低的,臉頰變得更加通紅.

「別害羞,別害羞,因為帝人也是一臉純情的樣子,不好好使出所有可利用的武器攻陷他的話,就還會是曖昧不明的狀況哦!也稍微向紀田看齊一下吧!」

「啊……」

聽到認識的名字,女孩低下了頭.

「我從小游馬那聽說了,紀田好像已經回到池袋來了?看起來很有精神.」

「咦!」

——紀田果然已經回來了.

數天前,杏里受朋友拜托照顧貓咪的時候,碰上了麻煩.

就在那時碰巧與正臣打上照面,但正臣也只丟下幾句話就離開了,杏里連發言的機會都沒有.

但是這樣對杏里而言就已足夠.

因為她覺得,最近讓她感到不安的帝人的狀態,說不定藉著正臣歸來,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他是否已經和竜之峰同學見上一面了呢……

可以的話,自己也想要參與其中,和他好好地說說話.

但是對于自己應該要在碰面的時候說些什麼才好,目前還沒有頭緒.

像現在這樣,她會接受狩沢的邀約,一方面也是為了說不定某些事可以和同為女性的人商量——然而至始自終,她都被狩沢的步調牽著走,而非適合商量的情境.

不過不知狩沢是否看穿了杏里的煩惱,她調侃杏里的內容大半也都是關于帝人和正臣的事.

——狩沢小姐明明也看過我那樣的姿態……

黃金周時,自己被不知來曆的襲擊者攻擊的時候,杏里在多人面前將寄宿在自己體內的異形——以血肉化成的鋼鐵刀刃——「罪歌」的力量引出來奮戰.

揮舞著日本刀的女高中生,怎麼想都不平凡.

她原本以為在現場的狩沢一行人會因此恐懼,而討厭起她來.但是她們別說是恐懼,看樣子反而是變得更加興致勃勃地想要和杏里更親近.

——為什麼明明已經知道我不是普通人,卻還對我這麼親切?

這世上總也有像狩沢一樣,別說畏懼擁有異形力量的人類,反而因為二次元世界的到來而雙眼熠熠生輝的人,但杏里沒有辦法理解這類人的心理.

而其中一個理由,就是她自己也並非能夠適應這個力量.

杏里對越來越脫離她控制的罪歌力量感到不安,因而下定決心要變強,直到讓她自己可以順利地和罪歌共存.

另一方面,對她而言,狩沢雖然是認識的人當中為數不多「能夠傾訴煩惱的年長女性」,但關于是否能夠將關于「罪歌」之事全部向她坦白,至今杏里仍沒有結論.

杏里腦海中浮現另一位「能夠傾訴的年長女性」,也就是某位身為「異形」的搬運工.她考慮起是否應該先向對方商量.

——但是商量這種事,還是會造成別人的困擾吧……

「……里……杏里.」

——也不能夠找赤林叔叔商量這種事……

「小杏里?小杏里?喂喂~有人在嗎?」

「……?是……是!對……對不起!不小心發起呆來……」

杏里注意到狩沢的臉已逼近她眼前時,嚇了一跳,整個人向後彎腰.

「啊哈哈,太可惜了——要是再發呆久一些,我就能直接幫你脫下衣服,換上墮天使性感女仆的衣服了!」

「咦……咦咦?」

墮天使也好性感也好,杏里對這樣的單字有些畏縮,于是決定再次向狩沢詢問道:

「請問……游馬崎先生遇到紀田同學了嗎?」

「對對,我也很驚訝哦!那個啊,就在我先前在夜路上撞見小杏里的那個時間點哦.雖然我還沒有聽到詳細的狀況,不過好像就是小田田他們在露西亞壽司吃飯時巧遇了呢!」

「那…那個,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請你向門田先生他們詢問詳細的狀況,這樣我…」

「我知道啦——小杏里你啊,一遇到紀田的事就變得相當積極呢——如果對帝仔也像這樣沖沖向前進就好了.」

狩沢促狹地笑著,再次進到戲弄杏里的循環之中——

然而此時放在桌上的她的手機,傳來以甜膩聲音說著:「大小姐,您有來電」的來電鈴聲.

「好的好的——Yes.my butler.Ate breve, Obrigado (我的管家,你可以退下了,謝謝你).」

她說著奇怪的話,拿起手機確認起液晶螢幕.

「哎呀,說曹操曹操到,是小田田的手機打來的哦——這就是所謂的同步率吧!」

狩沢依舊情緒高昂地按下通話鍵,打算直接開口說話的時候——

「喂喂?小田田,怎麼了啊?……咦?啊,是的.」

意料之外地,笑容從她的臉上褪去.

「您是京平的爸爸嗎!是的,托您的福……發生了什麼事?用京平的手機撥來……」

「……」

應該是發現到有所異狀了吧.

不僅僅是杏里,在房間里默默工作的伙伴,也就是那些COSPLAY的孩子們也同樣停下她們的動作,視線向狩沢集中.

「是,是的……咦?」

下一秒,待在房里的所有人都理解了.

在門田京平身上發生了極為不妙的事.

因為她們都親眼看到了,

總是笑咪咪的狩沢臉上,可稱為「表情」的東西完全消失的瞬間.

♂♀

「門田京平遇到車禍,陷入昏迷,有生命危險.」

這件事以DOLLARS為中心,造成極為廣大的波蕩.

某間飯店的宴會廳內——

「……門田兄出事了?」

在工作場合完成冰雕的游馬崎,雙眼微瞪,作業工具從他的手中落下.

在都內的某棟公寓里——

「騙人的吧!」

渡草邊往天花板貼上聖邊琉璃的海報邊接起電話後,過于吃驚而從摺疊梯上摔下.

埼玉縣某條河河濱——

「門田出事?」

「是……是啊,所以與其有閑情逸致向我們討債,不如去探望他如何?不早點去說不定就掛了噗嘎啊啊!?」

身穿酒保服的男人眉間深鎖,一把摔出告知他門田消息的債務人.

而在他旁邊的雷鬼頭男人及年輕白人女性則分別出聲道:

「是你認識的人?總是坐在廂型車里的那位對吧?」

「我曾耳聞他是DOLLARS這個幫派未滿社團以上集團里的重要角色.」

對于同事的話,酒保服男人呼吸粗重起來,吼叫出聲:

「他是我高中時期的同學……居然撞了我的友人肇事逃逸……是哪個家伙他媽的混帳啊啊啊啊啊!」

酒保服男泄憤般地一腳踢飛了債務人逃竄用的機車.

機車在河川水面上像水黽一般「啪啪」跳躍著,直接摔落在對岸.

池袋某大樓頂樓——

「這下子……你會怎麼行動呢?竜之峰帝人同學?」

以右手的痛楚作為代價,已經舍去正常人性的情報販子,從陽台俯瞰街景,露出了冷冰冰的笑容.

都內的便利商店前——

「喂喂,真的假的!」

「聽說門田那家伙被撞了?」

「活該啊啊啊啊啊!」

過去曾被門田「教訓」過的不良少年們,露出歡喜的笑容,擊掌慶賀.

露西亞壽司店內——

「肇事逃逸嗎……居然對我們的常客干出這種無聊的事.」

丹尼斯聽聞門田的消息,依舊面無表情,淡然地磨著刀.

「噢——去探望他吧.骨折的話,鈣質很重要哦——秋刀魚連骨吃下不錯呀,就帶著一整條秋刀魚的握壽司過去吧.」

另一邊則是雖然表現出擔心,基本上還保持著冷靜的賽門.


因為過去的經驗,讓他們對于生死能處之泰然——但並非冷淡,他們似乎用自己的方式關心著門田.

「這不容易吃吧.話說回來,在他還沒清醒前,看來應該也不能帶過去.」

「沒關系,門田社長雖然沒有靜雄誇張,但也很強壯噢!健康第一,電話第二,就當代替下午三點的點心,下次只要門田的朋友來,就請他們吃壽司,不錯呢.比起門田,我更擔心他身邊的其他人.」

「他的人面廣,要是干這種事我們會破產的.」

店長始終面無表情地磨好刀,接著端詳著刀刃接著道:

「算了,不如就等門田出院,我再請他頂級的握壽司吧.」

都內某處——

陰暗的室內空間里,一臉乖巧的少年——黑沼青葉以相當認真的神情低語道:

「帝人學長,你有聽說過了嗎?」

「……嗯,你是指門田先生的那件事對吧.」

青葉的同伙所持有的廂型車後座,一位外表與「普通」二字奇襯無比的少年——竜之峰帝人,以沉痛的表情低聲說道:

「難以置信,沒想到門田先生會遇到這種意外……」

「我們該怎麼做?要去探望他嗎?只不過他有可能還在手術中,謝絕會面也說不定.」

「……」

沉默.

長長的沉默籠罩整個廂型車內,只有車輛奔馳的聲音震動著空氣.

終于,等到車子遇到紅燈停下的同時,帝人才低垂著眼開口:

「……雖然我非常想去,但要是我現在過去,說不定會和很多人起沖突.」

帝人的各種情緒在他的心底回轉糾結,即使如此,最後浮現的卻是悲傷的笑容,對著學弟輕聲說道:

「這樣一來說不定會造成難以收拾的後果……嗯,不過青葉應該去探望一下比較好.你之前應該有一次也受到門田先生的幫助吧.我被說忘恩負義也就算了,別連你也遭受這樣的指謫才好.」

「是這樣嗎……」

以同樣沉重的模樣低頭一會兒後,青葉聳肩低語道:

「不過,雖然他是幫助了我沒錯,但挑釁To羅丸,讓他們開始追擊我們的根本原因,是我一手造成的.」

聽到青葉絲毫不帶罪惡感的說法,帝人緩緩抬起臉說道:

「那與這無關.」

「呃?」

「不論原因是什麼,門田先生都幫助了我和你,這是不變的結論.就算你說是自己一手造成,但門田先生和原因無關,我認為不能否定這個事實.」

「……這麼說也是,是我錯了.」

對于老實道歉的青葉,帝人溫和地笑著回道:

「別介意,我才是說得有點超過了,抱歉.」

青葉並不能理解他所說的有些超過是什麼意思,不過他決定先將此事擱一邊,繼續進行方才的話題.

「那麼我最近就會去探望他.」

「嗯,對了,要注意不能帶山茶花和盆栽探望病人哦.」

就算在這個情況下也冷靜地叮嚀探病禮儀的帝人,讓廂型車的司機感到毛骨悚然地不禁發顫,反而是青葉沒有特別介意,順著他的話道:

「哪怕提早一天也好,學長可以和園原學姐,紀田學長,堂堂正正地去給門田先生探病的日子,可以早點到來就好了.」

「嗯,就算是這樣——」

帝人話才說了一半,喃喃自語地說了某些話後,就轉移目光,鑒向窗外的街景.

從少年的眼底可以看到某種程度的孤寂,但又讓人覺得那眼瞳無論何時,都是純粹地,直率地持續注視著某個地方.

青葉感到帝人的那種眼神很可怕,同時也很可靠——他處在帝人看不到的位置,臉上浮現的笑容里,交雜了各式各樣的情緒.

朝他們的日常鋪天蓋地而來的異常事態.

而那不過只是個開端.

以那天為起點,DOLLARS卷入了他們「其中大多數人」都不期望的非日常之中.

只有一小部分的人期望著——期望著被椎心刺骨的空氣包圍,充滿泥濘味道的每一天.

網路聊天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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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鬼【總之,這就是為什麼在這個時代還存在高利貸的大體上之機制.】

夏洛【嗚哇——你很厲害耶!】

純水l00%【餓鬼對業界的內幕很了嘛!走後門升學的詐騙案也很有意思,該不會餓鬼你是警察還是檢察官之類的身分吧!?】

餓鬼【沒有沒有,只是道聽塗說罷了.】

餓鬼【而且若是警察和檢察官,根本沒有空這麼頻繁地參加聊天室啦.】

——庫洛姆進入聊天室——

庫洛姆【晚安啊.】

夏洛【晚上好.】

餓鬼【辛苦了.】

純水l00%【晚晚安☆】

莎琦【好久不見.】

庫洛姆【哦哦,今天新面孔全聚集了呢,舊成員一個都不在嗎?】

莎琦【剛剛參和狂還在哦.】

莎琦【不過他們好像有事要做,先下線了.】

餓鬼【他們還真是一如往常呢.】

庫洛姆【好想念田中太郎和塞頓啊.】

庫洛姆【該不會跑到mixi(注:日本的邀請制社群網站,類似FACE)了吧?】

庫洛姆【畢竟像這樣的聊天室,最近也逐漸沒落了呢.】

餓鬼【是這樣嗎?】

夏洛【難道不是單純因為忙嗎?這麼說來庫洛姆不也很久沒來了?】

庫洛姆【因為不停加班……】

莎琦【您辛苦了.】

純水100%【啊,對了,之前說莎琦是巴裘拉現實中的朋友,該不會是女朋友吧!】

莎琦【是啊,我們同居.】

夏洛【超直接!】

夏洛【欸欸——】

夏洛【欸欸欸——?】

純水100%【呀——☆】

餓鬼【真閃呢!】

純水100%【那麼今天巴裘拉在做什麼呢?】

莎琦【工作似乎有點忙,一整天都在外面.】

純水100%【奮力打拼呢!為了別讓他過勞死,他回來以後你要好好慰勞他哦☆】

夏洛【要是慰勞過頭,夜晚太激烈的話,說不定會睡眠不足邊開車邊打瞌睡?】

純水l00%【下流梗!夏洛好低級~低——級——】

夏洛【咦咦?這樣就算下流嗎!?純水大.】

莎琦【你說的激烈,到底是做什麼?】

莎琦【還請您教教我呢(笑).】

夏洛【對不起是我錯了,請饒了我吧.】

庫洛姆【對了對了,說到開車打瞌睡……你們聽說了嗎?今天在都內有人肇事逃逸哦!】

純水100%【好可怕!在哪在哪?在哪里啊?】

庫洛姆【聽說離池袋沒有很遠.】

庫洛姆【要是真的在池袋街上干了肇事逃逸這檔事,也會因為有一堆目擊證人很快就被抓起來吧.】

夏洛【有在新聞上播出了嗎?】

庫洛姆【不,新聞還沒有播的樣子,一方面也沒死人吧.】

餓鬼【那為什麼庫洛姆會知道?】

純水HOO%【該不會庫洛姆就是肇事逃逸的犯人!?】

庫洛姆【怎麼可能會是啊!】

庫洛姆【那個,你們沒看DOLLARS的留言版嗎?】

餓鬼【聽你一說,才想到今天還沒……】

夏洛【唉呦,這麼說來是和DOLLARS有關的事件?】

庫洛姆【不是不是,這事比較單純.】

庫洛姆【只是被撞上的人是DOLLARS的成員.】

庫洛姆【雖說如此,不是一般的成員就是了.】

餓鬼【怎麼說?】

庫洛姆【被撞的人是一個叫作門田的人,他在DOLLARS內部算是個頭號人物.】

夏洛【唉呦,這不是在池袋一帶非常有名的人嗎?】

夏洛【真的假的!?門田該不會掛掉了!?】

純水l00%【討厭——你不要亂說話!】

夏洛【沒有啦,我也不是滿懷期待這樣說的啊!?】

庫洛姆【那個啊,從DOLLARS留言版上的消息看來,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庫洛姆【只是還沒有恢複意識.】

餓鬼【希望他早日清醒.】

餓鬼【不過就肇事逃逸這點看來,是不是還沒抓到犯人?】

夏洛【不過——也只是早晚的問題,】

夏洛【畢竟最近有那些誇張嚇人的白色哈雷嘛!】

夏洛【你們有看過嗎?他們追著那個無頭騎士跑呢!】

庫洛姆【夏洛你之前是不是也說過同樣的話w】

夏洛【因為這厲害到不管講幾次都不膩啊!】

夏洛【但是居然有人會做出肇事逃逸這種蠢事.】

純水100%【還是說他是過于驚慌,才逃跑的啊?】

餓鬼【要是那樣倒還好.】

庫洛姆【?】

夏洛【說什麼「還好」,一點都不好吧!】

餓鬼【啊啊,不是這樣的,用「還好」這詞不妥當,抱歉.】

餓鬼【我是指,如果這件事只是單純的肇事逃逸的話.】

庫洛姆【這是什麼意思?】

餓鬼【我也聽說過門田,只要略為深入調查DOLLARS,就一定會出現這個名字.】

餓鬼【雖然本人否認,不過有許多成員都認同他是DOLLARS的重要人物.】

餓鬼【而撞了他之後逃走這件事,如果只是單純的偶發事件就算了.】

夏洛【……你說這是蓄意撞人的事件?】

餓鬼【這只是個假設,】

餓鬼【譬如聖邊琉璃的事件中,不就有那個跟蹤狂是DOLLARS的傳聞?】

餓鬼【DOLLARS里存在著狂熱到成為聖邊琉璃跟蹤狂的粉絲,因此有人把DOLLARS本身當成聖邊琉璃的敵人的話?或是更單純,可能有人過去遭到DOLLARS的人痛宰,所以想要報仇.不過面對一個沒有領袖的團體,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于是就將矛頭轉向最有名的人物——門田的話?】

夏洛【意思是即便和他本人沒有關系,卻因為身為DOLLARS的代表而被攻擊嗎?若真是如此,還真令人難以忍受.】

餓鬼【不,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夏洛【欸欸?】

純水100%【緊張刺激……】

庫洛姆【嗯,我懂了.】

庫洛姆【你指的是……這不過只是個開端對吧?】

餓鬼【正是如此.】

餓鬼【最近傳聞也有個黃色的獨色幫複活了.據說叫作黃巾賊吧.】

純水100%【咦!這麼說來,會演變成爭斗的意思嗎!?】

純水100%【好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餓鬼【雖然這樣講有些過度猜測,】

餓鬼【但事實上的確已經出現了令人憂心的征兆.】

餓鬼【像是傳聞平和島靜雄退出DOLLARS.】

夏洛【啊——的確是,就算覺得DOLLARS可恨,只要有靜雄在,想要找碴也辦不到啊.】

餓鬼【說到這個,最近有傳言說DOLLARS在內部肅清對吧?】

庫洛姆【哦,那個我也聽說了.】

純水100%【肅清是什麼!?聽起來超恐怖的耶!】

餓鬼【無論如何,DOLLARS應該已經被警察盯上了.這狀況下,DOLLARS那邊不能隨意出手,別的隊伍卻可以隨意出擊.】

餓鬼【DOLLARS雖以無色透明為特色,但黃巾賊也好,藍色平方也好,只要把黃色或藍色的布取下,就與DOLLARS無異.要是他們打算拋棄自尊和名譽,也要擊潰DOLLARS的話……】

庫洛姆【就會演變成砍人魔事件那樣的狀況吧.】

庫洛姆【那次也是直到最後都沒有抓到砍人魔.】

餓鬼【最糟糕的是,門田本人遇到意外這點本身,就是最不安定的元素.】

餓鬼【以棒球比喻,就像四號打者因為交通意外而住院一樣.】

餓鬼【指定打擊的平和島靜雄和四號打者的門田都不在,就算有隊伍趁這意料外的大好時機行動也不足為奇.】

純水100%【啊——啊!厚——!討厭!不行不行啊!絕對不可以!】

庫洛姆【?】

夏洛【有人壞掉了w】

餓鬼【怎麼了?】

純水100%【我們之中不都是……至少我可是池袋的當地人啊!餓鬼和庫洛姆你們兩個,不可以一直說這些像是威脅的恐怖話題啦!你看,從剛剛開始莎琦也都嚇得不敢作聲了不是嗎?】

餓鬼【真是抱歉,對不起.】

庫洛姆【這麼說來都沒有莎琦的回應呢.】

夏洛【說不定是睡著了?】

純水100%【莎琦——你還醒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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