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廣闊天地 十一 豐收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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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而又緊張的開張儀式結束後,陸大富和謝鳳英均是累得不輕。坐在搭建的大棚里,聽著夜晚蝦塘里的動靜,相摟相偎,感受這種勞動後的幸福和充實感。

基圍蝦的生長期是80-100天,中間基本離不了人。水質監控、投飼、病害防治,再加上每天早晚兩次巡塘,這些事足夠一個大人忙一整天。蝦塘離家有四里多路,經過商量,農忙時,晚上由謝鳳英過來,農閑時,就是陸大富全包。張秀云主要負責農忙時白天。雖然這樣分配並不太科學,但是人手少,陸南又不同意雇人,陸大富只得這樣安排。

但是晚上陸南突然提了個新建議,說是要雇胡開山來參與管理,陸大富和謝鳳英商量了一下,覺得這樣很好。

“兒子,怎麼突然想到胡開山了?”

“他很能干,力氣又大,人又忠厚老實,雇他咱家不虧!”陸南的主意挺正,而且道理也一套一套的,陸大富哪里知道這小子另有心思。

第二天和胡開山一說,倒也就同意了,這樣陸大富的負擔減輕一半。說好是管晚上一餐,隨家里吃,每個月值15個夜班,工錢算260。九十年代初,這樣的薪水,放在縣城都足夠高了。

蝦子慢慢的長大,陸南也到了要上學的時候了。附近的四個村子只有一所希望小學,設在陸冬梅家的白河灣村,叫必松希望小學。與陸南一同入學的,還有大他一歲的陸冬生和塗方軍。

“一、二、一……一、二、一!”

塗方軍領頭,陸冬生在中間喊著響亮的號子,陸南在隊尾,三個小孩排成一行踢正步上學,惹得路邊的閑漢婦女們哈哈大笑,指指點點。

塗方軍悄悄抹了把汗,小聲道:“冬生,要踢到什麼時候啊?”

“啪!”腦袋上挨了一巴掌,陸冬生瞪著眼珠子罵道,“南南說了,以後上學放學都這樣,這叫軍訓,懂不懂?”

塗方軍怕羞,陸冬生卻從來就不懂這個詞。對于陸南的任何話,他都從來沒有去費腦子思考過對不對,仿佛聽他的話是天經地義。

陸南搞“軍訓”,其實是有目的。

必松希望小學,因為承載了周圍四個村的所有適齡兒童,所以環境相比本村要複雜的多。在校園里,一年級孩子從來就只能夾著尾巴做人。二、三年級的孩子想要欺負他們,也就跟捏只螞蟻差不多。

雖然還沒人惹上他們幾個,但陸南已經看見有大的學生從低年級孩子的書包里翻東西。未雨綢繆,陸南不得不防。

如果別人惹上自己,現在就打的話,他們仨根本不是人家對手,不打又不合陸南性子的。所以陸南一方面抓緊體能訓練,一方面想方設法擴大隊伍,爭取更大的力量。

到了家門口,陸南從兜里掏出鑰匙打開門,把一張小桌、一只凳子搬到稻場,開始做功課。

陸大富兩口子都在蝦場,現在第一批投放的30畝90萬尾基圍蝦快要起塘了。這樣的關鍵時刻,兩口子哪里敢怠慢,索性一起搬到了蝦場,吃住都在那邊。

因為資金有缺口,當初一次性養50畝的計劃,在擬定前就被李揚否決了。他根據測算,只同意先搞20到30畝。道理很簡單,圍塘要錢,蝦苗要錢,管理要跟得上,50畝完全沒有可能。

不到十分鍾,作業做完。陸南放心不下蝦塘,索性把門一鎖,拍拍屁股跑到了張秀云家。

陸大富兩口子在蝦場,陸南就臨時安排在張秀云家吃飯。一進屋,就看見余燕兩只穿著青花布鞋的小腳墊在屁股下,低著頭,羊角辮豎得高高,正趴在堂屋的八仙桌邊畫著什麼。

“小燕子!”


余燕一抬頭,眼睛一亮,一下從椅子上跳下來,撲了過去。

“小南哥哥,小南哥哥,今天我媽殺雞了呢!”

陸南早聞到廚房飄來的濃郁的雞肉香味,笑呵呵地把余燕抱在腿上,看著桌上畫的畫兒。

“這是什麼?”

“嗯,這是哥哥,這是我。”余燕認真地指著剛才未畫完的畫,一一指點,“這是蝦塘,哥哥帶我捉蝦子呢!”

余燕的畫中,兩個小人一高一矮,高個的是個男孩,大頭大耳朵,舉著個長長的棍子。女孩紮著羊角辮,分明是她自己。棍子上趴著一只蝦,蝦子竟然比她自己還要大。

“小燕子,晚上我帶你去蝦場玩!”

余燕歡呼一聲,用力地點頭。

正是五月天,農村放學又早,吃完飯才剛過五點。張秀云拗不過陸南,騎著自行車,帶著兩孩子往蝦場趕。其實她自己兩天沒去蝦場,心里也有點不放心。

30畝的蝦塘,碧水如一汪油油的翡翠。此刻,正是蝦子浮頭換氣的時候,一望無際的水面上,銀光閃閃,水花四起,成千上萬只基圍蝦爭先恐後地冒著頭,在金色的夕陽下,象一幅流敞著濃濃幸福的的豐收圖。

大人、孩子都站在岸邊,望著這美景沉醉不已。

陸大富腳上套著長筒膠靴,戴著草帽,和謝鳳英遠遠地站在蝦塘那邊,兩人手拉著手,癡癡地望著塘面,因勞累而顯得又黑又憔悴的臉上,現出激動不已的神色。張秀云拉著兩個孩子在棚前埂邊,眼中泛出驚喜交集的神色,揚聲道:“大富、嫂子,這蝦算養成了嗎?”

“養成了!”陸大富吼了一嗓子,提起飼料桶,大步流星走了回來。

“養成嘍,養成嘍!”余燕猛地掙脫媽媽的手,在岸邊邊跳邊叫。大人的喜悅,很快的感染了孩子。

唉!陸南微笑著轉身,看著胡開山。

棚邊砌了個灶台,胡開山坐在灶眼邊,一邊填著火,一邊默默地吸煙。

陸大富三人吃過飯,幾人就圍坐在棚內聊天。

幾天沒看見兒子,陸大富也挺想的,嘴里叼著煙就把陸南往懷里拉,謝鳳英紅著眼把男人嘴里的煙扯下來,愛憐交加地看著一對父子。

“嘿嘿,嘿嘿!我兒子可真是個天才啊!”陸大富“叭叭叭”的在陸南臉上連親幾口,這才將他摟在膝上,問道:“兒子,作業做完了?”

“早做完了。”陸南翻了個白眼,使勁用毛巾擦臉。謝鳳英見兒子滿身是髒,心疼的把他拉進懷里,又揉又親,過足了親子癮。

“爸,李技師說還有幾天可以起網?”鬧了半天,陸南這才自由,悄悄離開母親懷里。

“好象還得一周,怎麼?”

“有兩件事。”陸南一本正經地開始掰手指頭,對于他這樣老大人的模樣,幾人早已習慣。陸大富見兒子開始說正事,面上表情也嚴肅起來。


“第一件事,是分紅。我們蝦場豐收,兩個村的人都知道,到正式捕撈的那天,肯定有不少人來看,不可能不紅眼。”

“紅眼怕個逑?”陸大富眼睛一瞪,“老子自己搞的蝦場,和他們有屁關系……”

“爸,你別急,聽我說。”陸南知道,這道理不說透,誰也不會心甘情願把自己的錢分給不相干的人。

“雖然我們的蝦場和他們沒關系。但畢竟,一是蝦場用地是上壩村的,二是陸家溝村和我們沾親帶故的多的數不清。我們賺錢,他們連口湯都喝不上,能不眼紅?能不恨上咱們?”

其實陸南也不願意還沒見到回頭錢就花許多冤枉錢。可是這中國國情、農村村情擺在面前,仇富幾乎成了理所當然,誰也繞不開、躲不去。省錢的結果,肯定會被人罵為富不仁,蝦塘更有可能被人使壞。與其這樣,還不如現在忍痛割肉,做的大大方方。

見父母和張秀云,甚至胡開山都陷入了沉思,陸南繼續勸導。

“我說的分紅,其實也不是給他們錢,或者白送他們蝦。我的想法是這樣的:一是捕撈當天,兩個村各請5家幫忙,我們要請的人家有兩個原則,一是家里要有勞力,二是家里極窮。他們幫咱們干活,給他們工錢,多給點沒關系,這也算幫他們搞點活錢吧。”

“二是,蝦子收上來,每村再選出5家既窮,又沒有壯勞力的家,每家給50塊錢,2斤蝦。”

眼見父親臉色一變,陸南忙伸出小手晃晃:“還有呢,爸,您別生氣。”

“我氣個球,你說!”

“嗯。第三,就是兩個村的村委會成員,每家送4斤蝦,不過這不明送,晚上偷偷送。”

“啥?還要給他們?”陸大富剛要跳起來,腦袋就挨了謝鳳英一巴掌:“兒子說的這條我同意,村長、書記,不給他們好處,以後能安心養蝦嗎?”

兩家討論了半天,陸南一邊解釋,一邊勸導,陸大富雖然肉痛,終于同意了。張秀云倒也沒反對,笑著揉了揉陸南的腦袋,“南南聰明,他打小做事說話就穩當。這法子,我們大人都想不出來,就按他說的辦。”

陸南見最大的一件事定了下來,這才放心。

“爸,還有銷路。這個問題不大,我早查了。後天我和你上漢中,先找買家。”

“漢中?”眾人齊齊一驚,在他們的頭腦中,蝦子送到縣城,批發給二道販子就是了,何必費錢費力跑那麼遠推銷。

“當然!這基圍蝦批發價,漢中市場是近15塊錢一斤,縣城有幾個吃得起?其實就算漢中地區,也沒多少人吃得起,我們直接與大酒店、大賓館聯系,他們才是最大的買家!”

陸大富自忖自己已經跟不上兒子的思想,和謝鳳英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里看出了驚喜。

一拍大腿,陸大富道:“兒子,就按你說的辦。”

“嗯,運輸、銷售的事,包給我。你和張嬸、胡叔叔看住蝦場,千萬不要出事。”

幾人鄭重地點頭。

“至于哪天捕撈,等見了李揚叔叔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