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青春的行板 四 校園里的煩心事(1)

陸南剛回到學校,進了寢室往床上一躺,琢磨是上兩節自習課還是看看報紙。他訂了一份《人民日報》,一份《漢江日報》,一份《漢中日報》,加上《中國證券報》,就有了四份報紙,每天送來都厚厚的一摞。同學們一開始都像見到鬼一樣,很快陸南看《人民日報》的消息就傳遍了班級,就連班主任崔惠娟都問過陸南一次。陸南對此事的解釋是自己從小就看慣了《人民日報》,覺得能從中學到不少知識。

他沒敢說什麼中央的“方針、政策”這樣嚇人的詞,即使如此,他也嚇倒了不少人。看《人民日報》的是哪些人?是干部、是領導,是當官的,總之是**,是有身份的人。即使擱現在,就算是大學生,也沒幾個愛看《人民日報》的。

但是陸南知道,要想掌握最新的經濟和政治新聞,就必須學會從黨報中看門道。一個短短的來訪報道,或許就蘊藏著驚人的資金、項目情報;一個普通的任職公報,或許就掩藏著國家、地方政治角力的終結。而一個考察、視察的新聞,則很有可能就是國家產業信息調整的風向標。

在老師和同學的眼里,陸南性格活潑,待人彬彬有禮,處事也算沉穩,最重要的是他的學習成績不錯。雖然陸南在上課時經常會開小差,老師在講台上講課,自己在想著心事,但是每次考試陸南總是穩穩的在班級前三名。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陸南的室友卻從來沒有看過陸南看書,做功課也都是在自習課隨隨便便花半小時就完成了。陸南不在的時候,他們琢磨良久,得出個結論就是陸南是個天才。

陸南躺了一會兒,頭腦里一片空白,伸手摁下枕邊的小錄音機,頓時響起了王傑那沙啞、蒼涼的聲音。

我走在清晨六點無人的街,帶著一身疲倦,

昨夜的滄桑匆忙早已麻木在不知名的世界……

對于音樂,陸南屬于雜食動物,基本上不太挑。反正音樂素養並不高,何況中國不是流行過一段時間克萊德曼的鋼琴曲嗎?無數聽了《致愛麗絲》、《秋日私語》的小女生幾乎立即就愛上了這個有著一頭飄逸的金發,賣相不俗的帥哥,並且通過媒體贈送了克萊德曼“鋼琴王子”的稱號。

想來,那些在氣勢恢宏的音樂大廳里演奏古典鋼琴曲目的鋼琴大師們,會淚流滿面吧?

無聊地任由思緒飄遠,直到聽到走廊外響起“的的”腳步聲,陸南才回過神。

清亮的中跟女式皮鞋鞋底敲擊在古老陳舊的木地板上,然後在門口稍微停了停,主人似乎在側耳傾聽。

“那刻著我的名字年老的樹,是否依然茁壯,又會是什麼顏色塗滿那片窗外的紅磚牆……”

“喂!陸南,你又偷懶不上課!”女孩猛地推開門,氣鼓鼓地瞪著陸南,神情又是高傲,又是不屑。

陸南一看到這個小姑娘,心里就開始哀歎。肖靜比他小一歲,卻比他早一年上學,結果兩人鬼使神差般的就成了同班同學。

肖靜人長得出奇的漂亮,不僅繼承了張幸月的精致、典雅,還有著肖漢青的大方和聰明頭腦。系出名門,怎麼也算高官子女的她學習又好,性格又大方開朗,第一次班會就被全票選舉為班長。

肖靜風光一時無倆,在整個年級都有著極高的知名度。老師喜歡她,女同學對她又妨又羨慕,而男同學見到她,幾乎都不會說話了,而一些農村的學生,更自卑得連看大大方方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自從肖靜上次在白水蝦場挑三揀四,陸南對她就再無好感。只因她是肖虹青最疼愛的侄女,是肖漢青的女兒,所以陸南敬而遠之,卻也不想得罪她。

“啪!”肖靜關掉了錄音機,鼓著腮幫子,眼珠子滴溜溜轉,在房間內瞟了好幾眼,這才把目光投到陸南身上。


“喂,問你呐,下午為什麼沒上課?”

“我和崔老師請過假了啊。”陸南懶洋洋地回答,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翻起來,開始穿鞋。

“咦,你會武術?”肖靜像突然見到寶,眼睛一下亮了,瞅著陸南,黑不溜秋的,個頭不高不矮,分明就是個農村來的鄉巴佬,怎麼可能會武?

陸南沒理她,套上鞋就准備去操場轉轉,肖靜卻一把拉住了他:“你會不會呀?小氣鬼,不說就算了。”

陸南失笑,點點頭,轉身出了門。

“哎,等等我啊,找你有事呢,討厭!”肖靜見陸南竟然不理她,公主脾氣一犯,撅著嘴就追了出去。

“什麼事,班長?”陸南突然停下,肖靜差點一頭紮進他懷里,慌忙站穩,秀氣的臉上通紅的。陸南這才打量了她幾眼。

肖靜是屬于那麼皮膚特別白,又好得不像話的女孩,個頭高挑,身材苗條,雖說秧子還沒起來,但已經像個少女,而不是女孩了。水紅色的夾克里面是黑色的高領羊毛衫,更襯得膚色像牛奶一樣溫潤細膩,牛仔褲繃著兩條又長又細的腿,腳上是一雙秀氣的中跟黑色女式小牛皮鞋。

肖靜銀牙暗錯了半天,這才忍著氣說:“崔老師找你,今天自習你又沒上,你干什麼去啦?”說完又嘀咕起來:“真是的,一點都沒集體榮譽感,今天吳老魔來咱們班檢查了。”

吳老魔,是一中教導主任。大號叫什麼,陸南還真不知道,只知道這個吳老魔每天早晨六點一刻就跑到各寢室外大叫:起床了,做早操了!所以又有人給他起了個“吳鬧鍾”的綽號。

然後他又趕到校門口盯著進校的學生猛看,看女生有帶耳環戒指的、燙頭發的,立即拿下!男生要是留了長發,或者是穿奇裝異裝,也絕對逃不脫吳老魔的一雙毒眼,輕者回去換衣服,重者少不了一耳光,然後還得回去換衣服。

吳老魔戴著厚如瓶底的眼鏡,起碼有800度。他身材高大,枯瘦如柴,一年四季永遠帶著護袖,兢兢業業地守護著校園,永遠是警醒和懷疑的眼神讓一切邪魔歪道都退避三舍。

雖然每一屆一中的畢業生都對吳老魔恨之如骨,回憶起被他虐待過的三年或六年,都有痛不欲生的感覺,但是事實上當這些畢業生再大一些時,就會想到了吳老魔的好。

一中校門口,從來就沒有痞子敢來堵著門搜錢,學生中也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事。陸南心里有數,這樣的老師或許有很多缺點,講課或許根本比不上師范大學的畢業生,但是像吳老魔這樣不計個人得失,對于詛咒辱罵過耳不聞,一心為著學校、為著學生的傳統教師,如今是越來越少了。

陸南看著肖靜氣鼓鼓的樣子心里暗笑,哄這樣的女孩根本沒什麼技術難度。再說如果故意在她面前耍酷,時不時冷眼相對,那陸南就要懷疑自己的智商和情商了。

“班長,其實我請假是去炒股。”陸南神秘地一笑:“你可別給崔老師說啊!”

“啊?”肖靜聽得目瞪口呆。炒股,對于這時的初中生來說,無疑于天方夜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