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能者居之 勝者為王





花無媸見梁蕭如此穎悟,也覺驚奇,口中不停,繼續傳授梁蕭料敵破敵的訣竅,雖然皆是談其大要,但梁蕭聽之于耳,契合于心,花無媸還未說完,他已一變退讓之勢,誘敵入彀,施以反擊。“三才歸元掌”遇強越強,對手越是全力猛攻,它越有可乘之機。明三秋內傷發作,心氣越發浮躁,招招傾力而為,便如飛蛾撲火,正投梁蕭心意。

明歸瞧得焦慮無比,眼望斗場,耳中卻傾聽花無媸所說口訣,只盼聽出一些端倪,設法破解。忽聽她念到“虛則靜,靜則動,動則得。”想起這三句出自《莊子??天道》一篇,當即蹙眉苦思。但這“三才歸元掌”拳理玄妙,明歸如隔岸觀火,雖明知口訣出處,但想破腦袋,也勘不破其中真意。

梁蕭卻深明拳理,話一入耳,便生妙悟。二人又拆數招,明三秋一拳打空,收勢不住,梁蕭覷得分明,大喝一聲,雙掌齊出,一招“三才歸元”按向明三秋後心神道穴。明三秋聽得風聲,奮起全身氣力,縱出丈余。梁蕭一招落空,懼怕反擊,當即後撤,但明三秋這一縱卻也牽動傷勢,胸中氣血翻騰,幾乎站立不穩。花無媸暗道可惜:“這孩子到底輸在功力不濟,要麼這一掌便可鎖定乾坤了。”

又斗數招,梁蕭覷個破綻,忽自右方攻到,明三秋還未轉身抵擋,梁蕭忽又轉到左方,明三秋向左,他又到了右面。頃刻間二人團團轉了十個圈子,明三秋一連十拳,拳拳打空,胸口窒悶至極,驀地喉頭發甜,一口鮮血湧到嘴里。

花無媸瞧到此處,也不禁動容:“此子真是奇才,適才我說:‘傷敵一分,反複攻其傷處,一指濺血,則引其血流不止。’他竟然學來便用,而且恁地巧妙?”想著大生顧忌,“他若能為我所用,倒是好事,若是與我為敵,卻是絕大禍胎。”

花曉霜始終提心吊膽,很替梁蕭著急,眼見明三秋搖搖欲倒,忍不住問道:“爹爹,蕭哥哥再快一步,便可勝了,但為何總是慢了些,叫人看得心急。”花清淵搖頭道:“你瞧來容易,做起來卻難得緊了,這會兒雙方都是疲憊不堪,別說一步,半步也快不了。你別看他們越打越慢,其實,較之方才迅快之時更加凶險。”花曉霜心驚肉跳,屏息盯著斗場,不知不覺揪緊了母親的衣襟,直至指節發白。

“三才歸元掌”極耗內力,梁蕭內力本淺,奔走長久,丹田已是空空如也。明三秋也被梁蕭的疲敵之術擾得心力交瘁,鮮血一陣陣湧上喉頭,苦不堪言。兩人各有苦處,比斗意志,倒勝過拼斗武功。又斗十合,梁蕭覷個破綻,向前撲出,明三秋聽到風聲,正欲閃避,哪知頭重腳輕,兩眼發黑,竟然挪不動步子,倏忽背心一痛,滿口鮮血再也包藏不住,撲地噴出,身子只一晃,便緩緩跪倒,雙手撐地,急劇喘息。梁蕭打中對方一掌,反被震退五步,跌倒在地,氣喘如牛,恨不能一頭躺倒,再不起來。

這一陣斗了兩百余合,其中盈虛消長,詭奇變化,真瞧得眾人神馳目眩。偌大的靈台一時靜悄悄的,除了梁蕭與明三秋的喘氣聲,再無半點聲息。

舍身飼虎



驀然間,波斯水鍾嗡然長鳴,已至酉時。梁蕭聽得鍾聲,神志一清,長吸一口氣,搖晃著掙紮起來。明三秋見狀也想掙起,但稍一動彈,便覺內腑有如刀割,疼痛難禁,唯有眼睜睜瞧著梁蕭一分一寸站了起來。

梁蕭當先掙起,心中狂喜,豈料還未站直,便覺腳酸腿軟,一個趔趄又向前撲。此時兩人一舉一動,無不牽動人心,梁蕭這一撲,驚得花慕容失聲嬌呼,瞧他總算踉蹌站定,方才松了口氣,心兒兀自突突亂跳:“這臭小鬼,嚇死人了。”

花無媸見梁蕭站定,略一默然,走上一步,緩緩道:“恭喜足下,從今往後你便是天機宮主人!”眾人聞言俱是一驚,想到從今往後,便要聽這憊懶少年的號令,一時均感茫然。秦伯符更想:“我以前還要他當徒弟,現在他卻做了老子的上司,簡直豈有此理?”接著又想,“當年我打得他好苦,也不知道這小子會否徇私報複。”想著雙眉緊蹙,暗暗發起愁來,花慕容也忖道:“我以前常和這小子作對,這遭他做了宮主,不知要不要尋我茬兒。”一時芳心忐忑,好不氣悶。

倒是花清淵眉宇間透著喜色,上前一步,向梁蕭作揖笑道:“梁蕭,哎喲,不不,梁大宮主,恭喜恭喜。”花曉霜聽到這話,方才確信梁蕭當真要做天機宮主,頓時心頭一迷,傻傻望他,合不攏嘴。

梁蕭喘息初定,雙頰上方有一絲血色,聞言只微微一笑,道:“花大叔,你忒也笨了。”花清淵一愣,卻聽梁蕭揚聲道:“這個宮主我才不屑做!”此言一出,眾人聞言無不愕然。明歸不禁喝道:“豈有此理?你既然不屑這宮主之位,為何要出手搶奪?”梁蕭冷笑道:“說來明白得緊,我只想叫大伙兒瞧瞧,能者未必居之,勝者未必為王。”眾人均是一愣,只聽梁蕭揚聲道:“諸位,若當真來個‘能者居之,勝者為王’,這天機宮主豈不該由蕭千絕來做!”

在梁蕭心中,蕭千絕天下無敵,而天機宮眾人卻與蕭千絕頗有過節,是以聽得這話,無不變了臉色。童鑄忍不住厲聲叫道:“蕭千絕大奸大惡,也配與我等相比?臭小子,你不做宮主便罷了,不要辱了我天機宮數百年清譽。”梁蕭道:“說得妙,蕭千絕是大奸大惡,這姓明的叔侄滿肚皮詭計,難道就是好人?換了是我,甯可要花清淵花大叔做宮主,與大家一團和氣,也勝過讓這姓明的騎在頭上拉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