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儀式3



聽完彙報,鄭霖好一陣子沒有開口,只是叼著香煙,愁眉苦臉地吸。過了半天,揮揮手,“繼續調查死者的社會關系,尋找一切可能的線索。散會。”

偵查員們紛紛起身離去,列席的邊平和方木也要走,被鄭霖叫住了。

“老邊,”鄭霖扔過去一根煙,“你得幫幫忙啊。”

邊平和方木對視了一眼,重新坐下。

“真他媽要命了。迷宮那個案子還沒結,又來了這個。”鄭霖死命揉著太陽穴,“現在的心理變態怎麼這麼多!”

邊平嘿嘿地笑起來,方木卻一怔。鄭霖的話讓方木記起了在超市里的奇怪感覺。的確,當他穿過貨架,一步步接近現場的時候,心里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仿佛同樣的猜測曾經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盡管那只是瞬間閃念,但是在類似的環境和氣氛下,它就會如同銘文一般凸顯出來。

對,地下迷宮里的殺人案。

死者生前都被束縛和拘禁過;都有毫無必要、風險極大的拋尸行為;同樣動機不明……

“方警官,你有什麼意見?”鄭霖看方木在發愣,開口問道。

“嗯?”方木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什麼?”

鄭霖對方木的走神略顯不滿,扭頭繼續跟邊平交談:“你說,把死者塞進那個玩具里意味著什麼?”

“目前還不知道,”邊平搖搖頭,“但是凶手肯定認為這很必要,否則他也不會去冒這麼大的風險。問題是……”

“是什麼?”鄭霖和方木同時發問。

“如果一個凶手有這種特殊需要倒還可以理解,如果好幾個人都有這種想法,那可太稀奇了。”

的確,變態心理盡管有很多共性,但是更多地表現為個性化的特點。每個人的境遇不同,特殊的心理需要自然也就不同。如果多人都希望把一具尸體塞進毛絨玩具里,然後掛在超市的牆上,的確讓人覺得奇怪。

“剛才想什麼呢?”回去的車上,邊平問方木,“是不是有什麼思路?”

方木猶豫了一下,搖搖頭。

羅家海的案子給了他一個教訓,不能完全確定的事情,最好別輕易開口。

幾天後,外調的各路人馬開始反饋信息,結果令人沮喪:仍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線索。而最大的困難是,因為無法確定凶手的動機,因此難以確定偵查方向。

這個任務,又交給了公安廳犯罪心理研究室。

方木坐在物證科的檢驗室里,面前是那個血跡斑斑的無頭毛絨玩具熊。它軟塌塌地攤在桌面上,仿佛一張貨真價實,剛剛被剝離的熊皮。

物證科的蔡科長介紹,這個玩具熊的外皮是進口毛絨面料,填充物已經被掏空,從內部的提取物來看,填充物應該就是普通的PP棉。檢驗人員在玩具熊里發現了一些毛發和頭骨碎片及少許人體組織,目前正在化驗中。

“我有點不明白,”蔡科長用手撥弄著桌上的玩具熊,“如果他們一定需要這個玩意,干嗎不直接去買一個廣告人穿的那種外套,何必還費心費力地去掏空這個玩具熊呢?”

此前方木已進行過調查,這個玩具熊是市面上最普通的一種,在各大中型商場及小商品批發市場都有銷售。而廣告人所穿的外套則需要到專門的廠家去定購,凶手沒有選擇這種外套,想必是為了避免留下訂單等記錄,暴露自己的行蹤。

“這只能說明一件事,”方木慢慢地說,“這東西對他們很重要。”

把尸體懸掛在超市的牆上,如果可以將其理解為一種“展示”的話,那麼為什麼要將其塞進一個毛絨玩具熊里呢?凶手的目的顯然不是為了隱瞞,那就一定是出于一種心理需要。而這種需要是如此強烈,以至于凶手甘冒那麼大的風險。

那麼,這種需要究竟是什麼呢?

方木想起了孟凡哲。他為了克服對老鼠的恐懼而養了一只貓,但是這可憐的動物最後被他在衛生間里活活撕碎並吞了下去。那時候,孟凡哲心中的焦慮已經達到了頂點。而眼下這起案件的凶手卻明顯處于一種極其冷靜的狀態,那個詭異的現場更像是一個儀式的完結。方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希望凶手再次犯案,如果是連續作案的話,他就可能在凶手的一系列行為中分析出他的性格趨向、家庭背景、社會關系情況,甚至是體貌特征。而一件獨立的案子,很難形成有價值的結論。

如果……這不是一件獨立的案件呢?

迷宮里的殺人案。

那種奇異的感覺再次襲上方木心頭,雖然兩起案件在拋尸地點、作案手段、被害人特征上都毫無相通之處,但是現場的那種儀式感卻如此相似。這究竟是自己的錯覺,還是確有關聯?

方木回頭看看桌上的玩具熊,決定回去再查看一下迷宮殺人案的資料。剛走到門邊,蔡科長就推門進來了。

“你要走?先別忙,”蔡科長揚揚手里的一張紙,“我們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