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凶變 第二十二章 男人的恥辱



既然是做買賣,就要有進有出。黃博看著人家的小店一點一點的充實起來,他傻住了,以前看人家做生意,也就那麼回事,真正上了手才知道這事情的艱辛——這縣就那麼大點地方,他們是從那個旮旮旯旯里面找來的貨源啊?

偏偏他要面子,死不開口問,眼睛努力瞪著別人的店子,巴望著能看出些什麼來。旁人也瞅著他奇怪,背地里都說他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

連著幾天,黃博一無所獲,整天守著這個空空蕩蕩的店鋪神情恍惚。想著春兒,有些幸福,夾雜著慚愧;惦記穗穗,又覺得自己對不住她;徘徊在兩個女人之間忒難受。于是他想到了第三個女人——親娘。

黃博想:如果親娘沒有離開他們,爹可能就不會瘋得那麼厲害,爹要是沒有發瘋就不會跌落山崖,我也能順利讀完書,弄不好現在就是個不大不小的干部,也就用不著跑到廣州欠了那麼大筆債,還能討個自己的喜歡的老婆——思緒在這里打住——黃博困惑了:我怎麼會那麼想?難道我不喜歡春兒?

黃博慢慢回想,他在問自己,當初為什麼要娶春兒,是因為喜歡她,還是喜歡她爹能帶給他的好處?春兒安靜,體貼,對自己又死心塌地,可是就是少了點什麼,比如說,激情啊,沖動啊,偏偏這些感情又在穗穗身上,要使她們兩個都能得到就好了。黃博自嘲: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花心”?

正想著,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了他的視線,是穗穗娘,他轉身想躲,可是房間里空蕩蕩的,連個遮身的桌子也沒有。黃博只得眼睜睜看她進了店鋪,穗穗娘也不跟他拐彎抹角:“小子,你喜歡我們家穗穗不?”

黃博羞得臉通紅,恨不得變成螞蟻鑽地三尺。

穗穗娘這次是有備而來的,等不到黃博回答,她自個兒噼里啪啦的說開了:“伯伯是看著你長大的,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不會耍那種下三濫的手段。你們年輕氣盛,做出這種事情,哎,我也不怪你,但是我心疼穗穗,就想知道你對穗穗是什麼看法?”

黃博不做聲,這個問題他也沒有想清楚。

穗穗娘有些不耐煩,不自覺地加大了嗓門:“這樣吧,你就說,要是沒有春兒,你會不會娶我們家穗穗?”

黃博的心髒都要被嚇出來了,他怕穗穗娘再嚷嚷,滿大街都得知道,忙點頭說:“會!”

穗穗娘見黃博那麼爽快地答應,喜形于色,說:“我早就看出你小子對我們家穗穗有點意思,算我沒有白疼你。”

黃博見穗穗娘沒有生氣,慶幸自己沒有說錯話,但是心髒還在撲通撲通跳得厲害。”這又不是謊話”他自我安慰:“穗穗和春兒是娥皇女英,丟了誰都是男人的恥辱。”

穗穗娘也沒在這個話題跟他斤斤計較,馬上轉移話題:“你的店子怎麼還沒弄?”黃博吞吞吐吐,老實交待了他的難處。穗穗娘倒是爽快,說:“這有什麼難得?明天我叫他們兄妹倆看店,我過來親自給你弄。”

有了穗穗娘的幫助,小店很快就開張了。穗穗娘也沒閑著,隔三岔五跑過來問這問那。黃博對穗穗存有愧疚之意,逮住機會,問道:“伯伯,我做了那樣的事情,你還生我的氣嗎?”穗穗娘反問道:“你說呢?”黃博看不穿伯伯的心思,沒說話。

穗穗娘轉了笑臉,說:“怎麼可能不生氣?那幾天我總共都沒吃下幾口飯。不過話說回來,這要怪啊,頭一個就怪大偉,好好的喝什麼酒?穗穗也不像話,做事也不顧及後果。哎,可惜她沒有春丫頭那麼好的運氣,如果她老公沒死,那天也不會做傻事。”黃博心里難過,別過臉去。穗穗娘還在絮絮叨叨:“現在就指望這小店能賺點薄利,讓我們娘兒三能安安穩穩過好下半輩子。”

穗穗娘越是安慰他,他越是覺得慚愧,好幾次在街上遇見了穗穗兄妹倆,他老遠就躲開了,倘若不是因為春兒肚子里的孩子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恐怕余下的這段時間都會在深陷于自責中。

這樣奔波于家里和店子,黃博有些力不從心了,時不時托穗穗娘幫些忙,或者看店子,或者去藥鋪抓些保胎藥。尤其是老婆分娩的日子漸漸逼近,黃博興奮得像只兔子,什麼事情都沒了心思,恨不得天天趴在老婆的肚子上,聽著孩子似有似無的胎動。張福笑他癡,他也不計較,兩個大男人掙著搶著做家務,圍著春兒團團轉,春兒平時忙慣了,這會兒閑下來渾身不自在了:“你們這是在養豬麼?”她爹和她開玩笑:“瞎說,你是爹的寶貝,肚子里的孩子又是張家的香火,比十頭豬都值錢。”

黃博聽著這話不舒服,感覺失去了一樣男人應有的東西,他反而希望春兒懷的是女兒,叫那老家伙不能得逞。他又想到了穗穗:如果當初娶的不是春兒而是穗穗,情況就是不一樣。春兒察覺了他的不爽,偷偷向他打探。黃博怕她給老家伙告狀,沒把話點破:“你爹太關心你了,我都插不上手。”

春兒嬌笑道:“你跟爹吃什麼醋啊?”

黃博撇了嘴,沒說話。春兒試他的口氣:“你是不是擔心生的不是小子?”

黃博說:“兒子女兒我都喜歡。”後面還有一句,卡在喉嚨了沒有說——最好跟了我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