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凶變 第二十八章 爭鋒相對(下)



圍觀有一老太太,見孩子哭的可憐,想接過孩子去哄,張福這會是抱累了,孫子鬧騰也礙著他辦事,又觀那老太太面善,遂將孩子遞與了他。

小緩片刻,張福道:“你是被穗穗用蠱術迷了心智罷,竟要拋下我們爺孫娶了這妖精。”

眾人見黃博護了穗穗一家,竟也一邊倒了,未等黃博開口,有人喊道:“你女兒不是草蠱婆嗎,怎麼扯倒穗穗身上了?”

張福狡辯道:“他們家的男人不是死了就是瘸了,不是她害的嗎?”

眾人圍觀多時,早對張福的惡言相辱反感至極,見有人充了領頭羊,也都來幫著說話了:“那是無憑無據的謠言,誰像你女兒啊,認證物證俱全。”

還有人冷言諷刺:“你還是男人嗎?居然欺負兩個寡婦和一個瘸子,也不知道羞恥。”

張福氣的眼冒金星,說:“一個鰥夫,一個寡婦,你們就不怕煞了福神,招了惡鬼!”

話說得如此狠毒,眾人面面相覷,無人敢接話。穗穗娘看得真切,攙了羸弱的穗穗走了出來,正色道:“男無妻,女無夫這不過是剛好天成一對。”

張福只當穗穗娘已不敢回話,誰料被她如此不軟不硬頂了回去,老大不痛快。原來那穗穗娘早有心計,知道硬碰吃苦頭的絕對是他們三,所以一直隱忍不發,如今黃博已站在他們這邊,她要趁熱打鐵,將這半邊女婿搶過來。

張福見不能拿穗穗說話,便轉了風向:“你就不記得當初你男人是怎麼欺負黃博和他親爹的嗎?如今黃博混出了點人樣,你們又開始打起他的算盤了,我說大妹子啊,做人要厚道啊!”

穗穗娘也是經曆了些風浪的人,她才不怕張福的威脅,“拿黃博的爹說事是吧?”穗穗娘冷笑道:“我就沒弄明白,黃哥好好的怎麼會突然發瘋,要是他不發瘋的話,又怎麼會失足滾落山呢?”

張福聽出了一身冷汗,黃博琢磨著這話有些名堂,眼睛直勾勾盯了張福。張福腸子都悔青了:這個女人居然知道!

當年黃博他爹的死是跟張福有些關系的。人們都知道黃博爹發瘋的時候猛追張福,失足滾落山谷的。有些奇怪,問了張福,他只是說:“我碰巧遇上他瘋了,怕是把我當成黃博了吧。”再說大家也是看著他掉下去的,張福在前面三十米開外,跑的慌慌張張的,怎麼可能是謀殺?于是只把張福埋怨了一通,說他不該溜到狹小山路上,就把這件事草草結了。

黃博所知道就是這些,聽穗穗娘的口氣,難道這里面還有更深的原因?

張福有些花白的頭發在陽光下格外的紮眼,他的聲音明顯的軟了下來,但他不相信穗穗娘會知道的更多,世界上哪有那麼多湊巧的事,誰知道她是不是使詐,便仍是強詞奪理道:“他爹是個瘋子,我只不過是恰好趕上他發病了。”

黃博最討厭別人議論他爹,他有些生氣,扭過頭不去看他,目光掃過臉色蒼白的穗穗,他的胸口緊緊一收縮:她怎麼了?是不是病了?

穗穗娘見他不服氣,決定給他些顏色看看,話里藏針問道:“黃哥老實,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你運氣怎麼那麼好啊?”

她知道,她真的知道!張福臉頰上順滴了豆大的汗珠,喉嚨里像卡了東西似的,發不出聲音,憋地快要窒息了。

穗穗娘話已出口,就不打算讓這件事不明不白的過去,她一字一句地說:“那天我去給黃博送東西,聽見你們在屋里因為黃博發生了爭吵,我說,你就不記得你說了什麼,讓黃哥氣的發瘋了嗎?”

事情居然有這樣的起因,黃博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一片模糊,他居然認賊作父,還為仇家留了後,他氣得渾身發抖,揮拳就向張福揍過去。

晚輩冒犯長輩,哪怕他是殺父仇人都會被人們看做是不孝的畜生,幾個圍觀的壯小伙眼疾手快,及時把黃博架住了。

張福已經沒有退路了,他如癱瘓的泥堆,掃視著周圍眼里憐憫鄙視,像是申訴般喃喃自語道:“不是我害的,不是我害的,我聽他罵的太過分了,就回嘴說他老婆是跟別人跑了,沒想到他聽了這話就瘋了……”他顏面抽泣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早知道他會這樣打死我都不說的……”

黃博幾欲掙紮,小伙子們死扣著他,怕他做出過激之事。

穗穗娘走到他面前,無盡委屈地說:“黃博啊,你別怪伯伯瞞著你,等我回過神來你跟春兒已經訂婚了,我以為你是知道的!”

黃博氣得渾身發抖,他就這樣被人耍的團團轉!他瞪著張福,像要吃了他一樣,大吼道:“滾!”

張福哭得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灰溜溜地離開了。

現在,女兒沒了,女婿要走了,以後我這個糟老頭子和幼小的孫子怎麼活啊?張福走在路上,眼角邊上還淌著未干的濁淚。突然,他如五雷轟頂般全身緊繃,繼而睜大眼睛望著兩只空空如也的枯手,孫子呢?我的孫子呢?我的寶貝命根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