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凶變 第二十七章 爭鋒相對(中)



黃博這會兒正在給豬拌食,聽聞,雙腿如同裝了彈簧,蹦了回來——他自然知道來的這個人是誰,他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穗穗娘也沒想把張福支走,她直爽爽地問:“你店子開了大半年了,也該缺貨了,怎麼還不去補貨?”

黃博原本以為她會提婚嫁的事,見張福沒走心里暗暗捏了把汗,這會兒是松了口氣,卻略顯失望,說:“後天就是十五,過了元宵就去。”

他的一舉一動,一驚一乍,穗穗娘都看在眼里,如果說來的時候還是揣測不安,那麼現在的她完全是勝券在握,她說:“那你什麼時候娶我們家穗穗呢?你要有了打算要給伯伯說啊,我也好有個准備。”

張福聽聞,臉色大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自主加大了音量,問黃博道:“什麼?你要娶穗穗?”

穗穗娘跟張福同在一片土地上生活了四十多年,他的脾氣她也摸的差不多了,她知道張福不凶外人,故意幫黃博接話:“哎呀,大哥,你們家黃博是多好的女婿,誰家有閨女的不盼著這麼一個有情郎啊?”

不過她失算了,張福不跟別人起沖突並不代表他沒脾氣,這兔子急了還咬人呢!現在穗穗娘要黃博娶她的女兒,以後他張福和外孫靠誰呢?張福粗了脖子,頭一次對外人吼道:“黃博娶了春兒就是我的半子,這樁婚事成不成,我說了算!”

張福這一吼實著把這兩個人怔住了。黃博沒想到他那麼武斷,竟想一句話斷了他的幸福,他當場就頂了回去:“我是你女婿,不是你兒子!”

張福臉呈了醬紫色,忒難看,懷里的小孩子被這壓抑的氣氛嚇得哇哇大哭。張福雙手抱著哄孩子,嘴里卻放了狠話:“春兒是為你生了孩子才去的,你要是因為別的女人拋棄我們老小,以後還有什麼臉面去閻王那里見她?”

黃博與春兒同床共枕將近一年,兩個人還是有些感情,他不願意拿草蠱婆的事來詆毀春兒,他甯願相信春兒死因不明,也不肯同意外面的風雨謠言。

張福的話倒是提醒了穗穗娘,男人最重要的無非是女人,孩子和事業。現在她手上還有一張底牌,而這張底牌恰好是最具殺傷力的——“黃博啊,你自己要好好考慮啊,趁著穗穗年輕,還能給你生兒子,給你們黃家留後,也不枉你爹白疼你一場。”

張福說不出話來,眼盯著穗穗娘,像要吃人般。穗穗娘可不怕他,誰都知道他生了個草蠱婆,現在寨子里面已經沒有什麼地位了。她不慌不忙放了東西,意味聲長沖黃博一笑,走了。

張福哄了孩子睡覺後,問黃博:“你真的想娶穗穗?”

黃博“嗯”了一聲。

張福緊追不舍:“為什麼?”。

黃博沒再回答。

其實他不說張福心里也清楚。張福很希望黃博能像他那樣一生一世忠于妻子。但是他也明白,黃博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怎麼會輕易耐住寂寞。

他也不凶女婿了,放緩了語氣說:“你今天就別去縣里了,在家好好想想吧。”


黃博覺得他溫和得有些奇怪,但也沒多加在意,“老人家嘛,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他把穗穗娘送的東西掛到了柴房,心里琢磨著:這東西都收了,看樣子我和穗穗的婚事還有回轉的余地,他要真肯成全我們,我以後還會孝敬他老人家的。

他想得太美了,那臘物是穗穗娘說了給孫子的,張福才舍不得扔掉,那老頭子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同意的意思,他現在先要穩住黃博。

再說穗穗那邊,大偉見娘面帶喜色回來了,湊過來問:“成了?”

穗穗娘胸有成竹說:“快了,就快了!”

大偉笑說:“那麼多臘肉換了個妹夫,也值了!”

穗穗娘聽大偉喚了聲“妹夫”,心里那個樂哦,現在好了,家里的矛盾也沒有了,就等著黃博來提親了。

這事可不能繼續瞞著新娘子了,穗穗娘問:“你妹妹呢?”

大偉說:“服了藥,剛躺下。”

穗穗娘歎了口氣:“真苦了她了,讓她好好休息吧。”轉念一想:“哎,還是等黃博親自跟她說,免得她盼地辛苦。”

黃博也有此打算,當天晚上早早的睡了。明天還有甜蜜的事,不養好精神怎麼辦?

誰知道,第二天他的房門居然被反鎖了!

黃博氣得咬牙切齒:“就知道他有些古怪,沒料到是動了這番鬼心思!”他猜測張福定是上了穗穗那里鬧事了,不容多想,砸了窗戶逃了那囚牢。

黃博狂奔到了店門口,恍然發現左右店鋪都空了人,他臉色大變,莫不是都去看熱鬧了?

穗穗家的店子在黃博後買,要拐個彎才到。

黃博走在冷清的商業街上,兩腿如慣了鉛水般,顫抖著朝爆發出哄笑聲的拐角走去。

人群中,張福罵的正歡,穗穗家的店子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來了這門個開門客,他們是怒而無可奈何。周圍的人並不插嘴,老實本分的圍觀著,懷中的孫子也不害怕,舞著小手,跟人們逗笑著。

黃博鐵青著臉,朝人群中心走去,認識的不認識的都被他身上帶著的肅殺之氣剖出一條路來。穗穗一家見他如見救星,面露喜色。張福有些奇怪,沒等他回過神來,黃博已站在他面前,低吼道:“你鬧夠了沒?”

張福顯然沒想到黃博會出現,慌了神,說話也結巴了:“你,你,你怎麼來了?”小孫子仿佛與老頭子心靈相通,“哇”的一聲哭開了。張福既要哄孫子,又要想辦法說服黃博,一時間手忙腳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