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蠻苗蠱地 第三十四章 不速之客



終于沒再傳來死人的消息了,黃博把能拿出來的錢全都搜出來了,滿打滿灌給穗穗湊了五斤銀子,打做首飾,下了聘禮。

婚禮繁文縟節能免就免了,但是酒席一定不能少。老規矩,酒席就是面子,穗穗娘跟女兒女婿商量了,露天擺了酒席,縣里,寨子能請的都請。黃博不是很在乎,說:“也就是過過場。”

穗穗娘說:“樹靠一層皮,人爭一口氣,你也是個當家的男人,沒面子還混什麼?”

說得黃博的心蠢蠢欲動。

穗穗娘說:“縣里的請帖你們挨個發去,寨子里面的事就讓我這個老婆子做了。”

黃博和穗穗羞澀的答應了。

第二天最後一抹橙紅醉下的時候,黃博拉了穗穗的手一家家的敲門。相處了這麼久,黃博與穗穗的好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很,經曆了那麼多波折,能走到一起也不容易,收了請帖,皆是衷言賀喜。

穗穗娘走了一趟寨子。

眾人聽聞黃博給穗穗家下聘了五斤銀子,羨慕的眼睛都發綠光,再說那段日子誤會了穗穗,這會兒內疚的不行,先是恭賀一番,接著紛紛表態,婚禮那天一定去。

出寨的時候遇上了張福,他正領了一幫孩子玩得開心,穗穗娘想要告訴他,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張福抬頭望了她,很快又低下頭和孩子們鬧了一片。

期待的那一天很快就到了,人們帶了賀禮紛紛擁了過來,穗穗娘樂得合不攏嘴,新浪新娘忙了應付。家養的兩條大狼狗卻是異常的安靜,趴在鐵門口,時而起身端坐時而無精打采的閉目養神,遠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酒席即將散去的時候,兩只大狼狗突然起身雙目炯炯有神望著前方。穗穗瞅著兩條狗不對勁,有些擔心,這兩條狗自二癩子死後就一直守護著她,就像是她肩上的兩站守護燈。她走了狗面前,撿了幾塊好肉放進碗里。兩條狗低頭看了碗里的肉聞了聞,卻沒有吃,依然望著前方。

穗穗納悶,隨了方向望去,仍沒看出半點端倪,吃酒的漸漸散了,兩條狗突然狂吠不止,黃博煩死了,這兩條狗見了他從沒擺過尾巴,有時嗓子里還會轟轟發出恐嚇的聲響。若不是老婆舍不得,他早把它們打了,燉火鍋。

穗穗見它們叫的古怪,心慌慌的,伸了脖子望狗子叫的方想張望了。

是他!

他還是來了!

穗穗最怕見到的人就是他了:他是二癩子泥里滾大的伙伴,是二癩子穿一條褲子的兄弟,是二癩子打理商場最信賴的助手,平日里對她這個做嫂子的敬重有加,就是當年遺產鬧得下不了場的時候,也是他幫了她,守住了大部分家業。

只是現在,現在自己要為他人婦,該如何面對前夫的摯友呢?

穗穗想把黃博弄回去,好讓事情不至于太尷尬。

黃博見穗穗慌里慌張的,疑是來鬧事的,雖有些害怕,但他是這一家之主,怎麼能讓老婆受委屈呢?隨即撥了穗穗,擋在她面前。


那人見黃博氣勢洶洶擋在穗穗前面,猜到了八九分,有些尷尬,搶先握了黃博的手說道:“我叫吳鍾,是來恭喜嫂……呃……穗穗……向穗穗的。”黃博見吳鍾有些和善,不像是來鬧事的,可是也沒聽穗穗說起過,有些手足無措,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穗穗,穗穗閃躲不及,索性大方道:“來了就喝兩杯吧。”

吳鍾掃了一眼黃博,見他沒有留客的意思,很識趣,說:“我是來向……唉……叫嫂子叫慣了——討些東西的。”

他要什麼?房子,還是存款?她忐忑不安,悄悄扯了黃博的衣角。黃博聽他叫穗穗“嫂子”,又聽說是來要東西的,懷疑他們曾經有過節,穗穗的為人他知道,怎麼可能隨便欠人家東西呢?來敲詐的?黃博頭上冒出了汗,不知道是酒勁上來了,還是緊張的。但他還是克制住自己的膽怯,斬釘截鐵地說道:“欠人家的,就還上。”

穗穗也不知道吳鍾說那話究竟是什麼意思,現在他們家有一棟家庭旅館,還有兩間店鋪,條件算得上不錯,咬了牙,好歹人家幫過我,能給就給吧。——“你要什麼?”穗穗問。

吳鍾憨憨笑著說:“我就想把那兩條狗牽回去。”

黃博和旁聽的穗穗娘都松了口氣,穗穗覺得意外。

吳鍾說:“你看吧,這兩條狗當時是我和二癩子一起養的,分離的日子久了,蠻想念它們的。再說它們也老了,起不了多大作用,你就讓我把它們接走吧。”

黃博正是求之不得,說:“也是也是,狗通人性——穗穗,把它們放了吧。”

穗穗見男人發話了,沒頂嘴,乖乖松了栓在柱子上的鐵鏈子,雙手遞給了吳鍾。那兩只狗見了吳鍾搖尾吐舌,親熱的不得了。

又解決了一樁麻煩,黃博竊喜。

他給吳鍾倒了酒,吳鍾不拒絕,豪爽,碰了碗,一飲而盡。

牽著兩條狗,緩緩走了幾步,兩條狗突然停住了,穗穗上前摟著兩條對她忠心耿耿的生靈,不覺淚下。兩只狗伸了溫熱的舌頭,添著穗穗淚痕模糊的臉,嗚嗚哀喚,像是臨行前的道別。

終是要離別的,穗穗松了手,淚眼朦朧看著那人那狗頭也不回的消失了。

黃博心疼妻子的善良,扶她進房擦了臉,好生哄道:“回頭我再給你搞兩只。”

他的好意,穗穗心領了:“還是別養了,要是分開又會傷心的。”

收拾酒席的時候,黃博察覺穗穗有些分神,待到夫妻夜話的時候,吐了心中的疑惑:“二癩子,他對你怎麼樣?”

穗穗怕說錯話,不動聲色把話題拋了回來:“你說呢?”

黃博若有所思,說:“肯定對很你很好。”

穗穗心里一慌,下意識握緊了他的手。

黃博聞著妻子淡淡的發香,溫言軟語道:“我會對你更好的。”